第1章 西齊楚宵

西齊楚宵

傍晚時分,攝政王的車架緩緩駛進了皇宮大門。

駕車的兩匹寶馬,雙耳如竹削,長尾若懸鞭,八寶泥金華蓋大車,幡旗飛舞,鑲金的車輪和鑲鐵的馬蹄一起踏在宮城的甬道上,堅硬的長條青石被碾壓得咯咯作響,待到車駕遠去,那響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兩側的侍衛低頭垂眸,不敢直視,這個掌握西齊實權的男人,不僅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炙手可熱,在內宮也一樣專橫跋扈。宮車浩蕩直闖椒房殿,如入無人之境。

他已經不再年輕,但依然有着高大英武的身材,俊美不凡的面容。身着金絲鑲嵌的衮服,踏着藕絲銀繡的靴子,牛皮綴玉的腰帶勾勒出緊硬的腰身,雙目銳利如同鷹隼,下颌硬朗如刀裁。

今天,他剛跟東盛打一場打勝仗,而且勝得極為漂亮,此刻渾身都鼓蕩着非凡的神勇氣概,睥睨之間,氣幹霓虹。

他旁若無人的進入皇後的寝宮,宮女嬷嬷都斂聲屏息。

哦對了,現在的西齊皇後,是東勝送來和親的公主。

公主面上的神情總是溫和而平靜,嘴角的弧度清淺而漂亮,她仿佛總帶着笑,但仔細看,但笑意卻無跡可尋。

看到他來,公主也沒有多餘的神色,只是慢慢剝着手裏的花生。朱紅的種子在雪白的指尖輕輕一動,脫去鮮紅的外衣,露出了白胖胖的果仁……攝政王的眼神暗了暗,不管看多少次,他都覺得這動作有點隐晦,有點調情。

在他眼裏,公主的誘惑存在于她的每一次颦蹙搖晃。

“王叔來了,喝茶吧。”公主扭頭吩咐宮女:“上大紅袍。”

大紅袍是攝政王最喜歡的茶,茶色濃豔,泡得酽酽的,沖上牛乳,血一樣的顏色,血一樣的濃稠。

他動也未動,視線還是落在公主的身上。公主梳着尋常圓髻,攢着朝陽五鳳挂珠大釵,鳳嘴裏一串流蘇輕輕垂到唇邊。

攝政王的視線從她烏黑的頭發,滑落到纖細潔白的脖頸,又滑落到殷紅圓潤的唇瓣。這種視線并不讓人愉悅,更像一種無聲的啃咬。

公主以前不喜歡這樣的打量,每次都如芒在背,如坐針氈,氣急了還會一巴掌打過去,但現在她已經适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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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伸手捉住她的指頭,“讓宮女做就是了,自己忙些什麽。”

公主垂着眉眼依舊溫順,“閑着也是閑着。”

攝政王鼻子裏冷哼一聲,大馬金刀的在她身邊坐下。坐得太近了,他又龐大,公主被襯托成嬌小的一團。她僵硬了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指頭。

攝政王喜歡她這副平靜的模樣,有種被馴服了的乖順。

茶水送來了。

他沒有喝。金邊白瓷杯落在紅木案幾上,啪嗒一聲,清脆的聲音在空闊的宮殿裏顯得刺耳。

公主的眼睛依然波瀾不驚,仔細去看甚至黝黑無光,好似兩口古井。攝政王想她未免進步太多了,從以前搏命的虎豹,紮手的薔薇變成了柔軟的兔子,嬌嫩的百合……聽話的有點乏味。

他伸手去捏公主的耳朵,那白嫩的耳垂在玩弄下迅速變紅,公主終于放下花生,側了側身端過茶碟,奉到他手裏。

“王叔請用茶。”

他端茶的時候,她已起身去了。

浴室裏熱氣蒸騰,公主按照往常他要求的,準備好解乏的草藥,暈香的花朵。熱氣袅袅,香味漸漸濃郁起來,花瓣在水中翻騰,或黃或紅,絢爛又熱鬧。這浴湯不是給自己準備的,而是給攝政王。

他素來喜歡這些,公主反而只喜歡清水,駁雜濃烈的花香讓她鼻腔不太舒服。她長而黑的眉毛輕輕皺了皺,那平淡無波的神情便好似白紙被折了,留下一點淺淺的痕跡。

但那終究無關緊要,于是她很快又撫平了。

依舊是端莊平靜的模樣。

轉過身,男人站在簾子裏看他,黑長寬大的一幢魔像,将她整個人都籠罩了。

“你以為我來這裏就是為了睡你。”

公主沒有答話,只是擡起眸子靜靜地看着他,好像在問:“不是嗎?”

沒有抗拒,也沒有羞澀。沒有恐懼,更沒有歡喜。

做着西齊的皇後,暗地裏,卻都給攝政王上了榻。這不是什麽新聞,大家見怪不怪。

男人有點憋氣,身體裏一股巨大的不安分的情緒奔湧着,卻無處傾瀉。他習慣性的冷笑起來。

而公主已經擡起手臂褪去了外衫,開始更衣。

她知道攝政王的喜好。他不喜歡滿繡的宮裝,也不喜歡軟滑的綢緞,更不喜歡華麗的珠寶,他要她穿最樸素的布衣,戴絹布制作的絨花,從藍底白花的裙子下露出一點點腳丫。

公主一一照辦,做得多了,不照鏡子都能把絨花戴在他喜歡的角度。

攝政王飛快清洗好了自己——實際上他根本不想洗,他更願意帶着滿身的殺氣和血腥氣與她交歡,戰場上肅殺的硝煙味還未從他身上淡去,這樣會給他一種在萬軍之中,萬人面前,擁有她,獨占她的快感。

可他終究還是洗了。這東盛國嫁來的小公主,名為和親,卻驕縱的很,他覺得自己未免對她太好了點。

天色已經昏暗,明月升起,蛐蛐開始歡唱。在等待的間隙,他忽然想到公主的院落是不是有點荒涼了,竟然還有草蟲鳴叫。可再一想,又不對,這是公主自己種多了花草,引來了草蟲。

攝政王扭頭往窗外看去,能看到繁茂的桂樹,蔥茏的月季在月光下擺弄着自己的影子,不遠處還有大片的菊花在夜風下搖曳,森森然,悠悠然。

唔,花草伺候的這麽好。

倒是一副平心靜氣,要安穩度日,了此餘生的樣子呢。

他端起濃香的紅茶一飲而盡,自己的耐心也用盡了。

公主安靜的坐在床邊,看到他走進來便動手放下簾子,但攝政王拒絕了,“聽,你聽到了嗎,就敞開着,讓聲音都進來,這樣更有感覺。”

公主沒有理會,甚至沒有像往常那樣翻翻眼睛以示不屑。

公主剛嫁過來時,膚色是蜜糖似的淡黃,有着潤而甜的光澤,如今在屋裏呆久了,退變成了淺而脆的白,極适合在月下或燈下來看。就比如現在,梨花瓣子似的,靜靜得落在那裏,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但攝政王不會上當,他知道這個公主細致的外表下,有疏狂的心性和高傲的骨頭,這麽多年過去,也不過是懶得再與他口舌之争罷了。

今天攝政王卻不滿足于她表面的乖巧聽話,或許是戰場厮殺的瘋狂還未平靜,或許是他終于不再滿足于僅是□□的占有……他也說不清楚。

他已經很久沒有與她較勁了。

攝政王伸出手擡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自己的眼睛,然後把手放上她的肩膀,仔細摩挲,捉到尖銳漂亮的肩胛骨後又摸索回來。“你猜我今日在戰場上看到了誰。”

公主并無反應。

“王武。”攝政王譏笑:“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這種貨色竟然也率兵沖鋒了。當年本王的對手可是秦昭,萬中無一的戰神,現在的對手竟然成了當初他手下的一個小隊長,由此可見,你東盛無人啊。”

公主纖長細密的睫毛垂落下來,遮住了眼睛,平靜的接受了他的冷嘲熱諷。一開始她還據禮力争,後來就習慣了。

弱國無外交,送來和親的,還有什麽公主的尊貴,不過是人形禮物活寶貝。

攝政王冷哼一聲,繼續道:“本王殺死了他,一大戟戳進了他的肚子。不過他還真是勇敢,帶着血戟竟然還硬闖幾步,試圖把手裏的長*槍紮進本王的胸膛。可惜啊,終究還是沒用,他的功夫差得太遠了,你們東盛差得太遠了!”

“本王活捉了他,用快馬拖着他,巡回沙場,他的血肉掉得一塊一塊,狼狗在後面争着舔食啃咬。他渾身濕淋淋,血呼呼,好似一條肮髒的紅燭。最後,本王嘣的一聲”男人做了個下敲的動作:“用槊砸碎了他的腦袋。”

男人嘴角的笑容不乏惡意。

“你知道他死前在說什麽嗎?他一直在喊,公主殿下,卑職會保護你的,身死化鬼,鬼魂等着公主回國。”

公主的身體微微戰栗起來,好似被風吹動了的花朵,聽到後面,她的眼睛終于泛起了濕潤。白嫩的薄弱的眼皮添上了紅色,好一番動人心魂的楚楚風姿。

攝政王分明滿意了。

繼而又有些懊惱,何必非要她鬧起來呢。他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跡,不寬卻很深的一條,新肉的粉紅區別于一般的膚色,好似爬上了一條蟲,被逼着揚起脖子的時候尤為明顯。

攝政王一陣心軟,又松開了手。

女人的淚往往都比較多,但公主是個例外。嫁過來的時候,她沒有哭,與年幼的西齊皇帝行過大禮,轉身看到占據了婚床的是攝政王叔時,也沒有哭。她不願服從甚至還試圖弄死他,失敗了,被罰飯,捆綁,甚至鞭笞時,也沒有哭。

此刻卻哭了,一點細碎的淚浮現在眼溝又悄然隐去,草地上的露水似的,轉瞬及逝。

男人不屑,卻又覺得有趣。

他笑了笑,抱起公主,把她放到床上,按照自己喜歡的姿勢擺好。

嗯,很柔軟,也很熟練。

“淚水留着,等着一會兒再淌吧,現在又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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