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度晚
度晚
走到廣播室，看到于琰正在和裏面的一位女播報員聊天時，江繼活動了下手腕。
身後保安喊了一聲，于琰立即轉頭起身。
“可算來了，急死我了。”
“你不在這兒和人聊得上好？”江繼冷瞥了他眼。
于琰有點皺眉：“什麽？”
“不不不，是他準備去找你，我們不讓他走，說你聽見廣播會過來，他又怕你找不到，我們就叫保安隊的人來接你，剛就是在說這件事。”女播報員連忙解釋，挂着标準笑容，“這位朋友對你很是上心。”
“……”江繼有些質疑。
抓住機會，于琰将那鮮花餅塞他手裏。
江繼只看了他一下，感覺自己好像把重點搞錯了，也不知道那火渣子從哪兒冒出來的，對播報員和保安點了頭：“謝謝，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完就揪着于琰的衣袖走了出去。
“不用感謝我，也不用太感動。”
于琰走出來說道。
江繼才降下去的火複燃，推了把于琰的肩，将他抵在牆上，攤開那頁紙。
“你寫的？”
于琰咽着喉點頭。
Advertisement
“你下次，”江繼想了想詞，“想斷頭就再試試。”
于琰剛想說話，就見廣播室裏的人走了出來，鄂然地望着他們。
才伸手，江繼就将紙抽了回去，塞進兜裏。
于琰看着他泛紅的耳垂，見他瞪了眼自己，又看了眼那群人，轉身離開。
沖工作人員笑了下，他追了上去，跟挺直腰板的江繼一同去對應站口。
這時間趕過去列車剛好進站，接人正好。
江繼和他外公距離雖略遠，但他總會給他們寄東西，逢年過節或者他外公出差過來時，也會說上幾句。
相對來說，除了楊雅，打心眼裏算親人的，也就是楊義峰了。
陌生算不上，但多少還是有點拘束。
他外公提着公文包，穿的襯衫浸了些汗，臉上有些細紋，跟同齡人比略年輕，說話帶點川區口音。
楊義峰看見江繼面露喜意：“小繼又長高了，你們到多久了？”
“才到不久，”江繼接過他手裏的公文包，将鮮花餅給他，“這裏有鮮花餅，外公你先吃點墊墊肚子，我打個電話。”
“好。”
楊義峰笑呵地拍了拍他肩，将行李箱給了于琰，給他閑聊了幾句，坐上于琰叫的車。
返程的路上，楊義峰一直說個不停，江繼雖然不了解也不太那麽感興趣，但都認真聽着，下車時再給他媽打了電話，說他們到樓下了，不用她下來。
“好，我菜做好了。”楊雅說。
江繼掠了眼正在後備箱提行李的于琰：“那于琰他……”
“一起吧，”楊雅說，“他不還陪你一起接的外公嘛。”
“……嗯。”
江繼最終挂了電話，去接他外公的行李：“媽做好了，到了就可以吃晚飯。”
說着他看了看周圍，但沒見着那個人的身影。
當聽見自行車的鈴铛聲，他一下尋聲望去。
于琰推着自行車從他身側走來，看了看他手裏的東西：“都弄完了？那我也回面館了。”
“一起吃吧。“楊義峰在樓梯口處說。
于琰掃了眼江繼，看着他說：“不用，楊爺。”
“……”幹嘛看他。
搞得自己不讓他留下似的。
看于琰準備蹬板，江繼手比腦子快，将手掌撐在自行車的把手上。
“怎麽了？”于琰揚頭問。
江繼心裏生出團毛線，這時候收手顯得他整個人很奇怪。
吸了口氣，江繼垂眸瞟向別處，聲音微弱：“不用去面館，一起吃吧。”
過了幾秒，于琰身體靠向江繼，貼耳輕笑：“舍不得我？”
“……愛吃不吃。”江繼瞪了一下，甩開手。
“诶——吃！”
于琰跨下自行車，快速上鎖追了上來：“我吃。”
楊義峰笑了幾聲，走在最前面。
江繼看于琰笑得挺得逞，露出的虎牙讓他看上去像在逗人，冷問：“你是不是就等這一句呢？”
于琰眉眼更彎了，推着他進去，一進屋就給楊雅打招呼，好讓江繼沒機會罵他。
一桌的菜很豐盛，于琰嘗了後誇得楊雅臉都紅了。
飯桌上談的話題很日常，誰都沒提像江繼搬來這裏或是以前什麽樣這種沉重的話題，最多問問近況。
當說到他小時候的事時，江繼将注意力移了過來。
可剛開了個頭，楊義峰就接到居委會的電話，讓他今晚過去開會，把報告交上去後就可以調休了。
恰好也吃得差不多了，楊義峰爽快答應，楊雅開車載他，順便去一趟公司處理返庭的文件。
最後就只留了江繼兩個人自生自滅，收拾殘局。
江繼再續了杯水，望了眼還在收盤子的于琰，将風扇調大了一檔。
風扇葉轉動速度加快，讓他眼有些花，不自覺地想着剛才的事。
那些所謂的玩伴，他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記得，或許他也像匆匆過客一樣只在別人的記憶裏閃過後便不再出現。
他在這兒待的時間不長，可能也待不長，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去尋回點什麽。
但是和于琰在一塊兒，他卻零零碎碎地總能想到什麽。
尤其是于琰的淡疤和他桌上的木雕，恍惚間他總是覺得，他會不會是自己記憶深處快要忘記卻還有着輪廓的東西。
邊想邊把水杯放茶幾上，屋裏就傳來啪的一聲。
霎時屋內被沉黑所吞噬。
江繼手一顫，玻璃杯被他指尖碰摔在地上。
尖銳而刺耳的碎聲傳入他耳內，身體頓時一僵，令人産生懼感的記憶碎片如這崩開的玻璃碎渣般充斥大腦。
這死靜的環境仿佛跟以前無邊昏黑的空間重合。
冰冷觸感和鐵鏽味漸漸席卷了感官，争吵聲和物體碰撞發出的聲響如爛灘水一樣沖了上來，讓他胃裏翻滾着東西，頭好似被人劈成兩半。
江繼咬着牙，緊閉眼，倚着沙發，發梢被汗透濕，呼吸粗重，卻忍着不發出任何聲音。
他知道這是過去的幻象，但仍舊真實。
混亂不堪中，江繼猛地感到他手被人抓着。
“江繼？江繼！”
一道逐漸清晰的喊聲穿刺般打破所有渾水畫面，将他拉了出來。
一擡頭，就見于琰睜大着眼，臉上同樣布着汗。
手機被他放在了沙發上，好讓這電筒白光不是直接照着人讓其神經更加緊張。
江繼啞着聲，眼神還有點渙散：“……于琰。”
“我在。”
于琰見他回過神，準備去翻茶幾抽屜裏的蠟燭。
但一挪身，熱感的遠離讓江繼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抓上他手腕，低着頭。
“別走……”
于琰一下不動了。
江繼清醒着，他能看出江繼像上次一樣在控制，但仍能明顯感到他的輕顫，抓着他的手指因用力而發白。
這是第二次。
江繼與他平常的行為相違。
于琰反握住他手，嗓音略溫：“我找蠟燭，不走。”
說完他就将蠟燭點燃，讓黑暗裏有了弱光。
于琰打着手機電筒在陽臺看到樓下的維修工人，才發現是電路搶修。
此時電話響起。
“于仔，家裏電路是不是斷了？小繼在你旁邊麽？他在家麽？他電話怎麽沒人接？”
楊雅着急的語氣從話筒裏傳出。
“……在家，我在他旁邊。”
楊雅松了口氣，頓了半刻：“那他有什麽反應嗎？”
于琰一聽這句話，那她應該知道江繼怕黑，便說：“還好，放心吧阿姨，我哪兒也不會去，電來了我再走，你不用連夜開車回來，不安全。”
想着讓楊雅再放心一點，于琰準備去叫江繼接電話。
但轉身卻見他癱坐在沙發上，胸口輕微起伏，臉在橘光裏仍有些蒼白，聽見自己打電話也只是偏了下頭。
于琰打消了這念頭，對着電話說：“他睡了，我守着的，沒事。”
挂掉電話後，他輕坐在江繼旁邊，同樣靠着沙發枕，兩條手臂放在兩側，大腿與之相貼，隔着衣料去體會表膚的熱度。
但手背碰在一起時，江繼的手卻是涼的。
江繼不太習慣和人離這麽近，整個人緊繃了下，想移動但身體太沉重，只是看着天花板上燭火倒映出的光圈。
這無力的樣子，讓他與平日裏的清傲沾不上邊。
現在要打一場，于琰能将他輕易撲倒。
“看什麽？找打？”
江繼偏過頭說，見着于琰臉上複雜的神色，就像在看自己從高處跌入塵埃而落魄，說：“吓着了？”
于琰過了陣，輕笑出了聲：“要聽實話麽？”
“你覺得呢？”
“這場景我沒碰到過，但還好，我說了很多人都有自己怕的事物。”于琰又突然問，“但你一直要這樣嗎？”
江繼這才有了反應，微眯眼：“哪樣？”
“人不會無緣無故怕一樣東西，害怕本身不會讓人有什麽，是那背後捆綁着你的東西，”于琰也轉過頭，“你又為什麽怕黑？”
江繼警惕地看着他，沉默地盯着燭芯，看着那往下淌的蠟油和燃成的灰燼，啞了陣：“知道了你會更怕。”
“你沒說怎麽知道——”
“我憑什麽告訴你？”江繼打斷道。
說完兩人都愣了會兒。
江繼捏着眉心，呼了氣。
“我不是這意思，就是……”于琰坐起了身，“要是我說，我以前也怕一些事兒但現在不怕了，這算有經驗麽？”
江繼被這人的哄人方法給氣笑了。
于琰看着他扯了下嘴角，繼續說：“我就是覺得，如果你一直憋着，就會跟我一樣出問題。”
“你……”江繼頓了刻，把頭轉了回去，閉眼，“過陣我再說吧。”
“你想說就告訴我，別讓我等太久，你也不好受。”于琰離開了沙發。
江繼仍躺坐在原位，沒回應。
人高度緊張後，精神和體力會被大量消耗。
他才緩過來不久，眼皮重得不得不讓他靠着沙發。
突然身上多了床薄被，讓他睜開眼。
于琰坐了下來，和他同靠在沙發一角。
江繼不想再費力去調位置，頭沉沉地一歪，倒在了于琰的肩頭，在擡起的那刻被一只手按住，讓他又靠了回去。
“靠着我睡吧。”
于琰輕聲道：“互相靠着就知道自己身邊還有人陪。”
江繼想說話，但也只是嘆了口氣，比醉酒時還疲憊，迷糊地看見于琰望着天花板，好像也沒什麽精氣神。
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在想別的。
總之在他閉眼時于琰喉動了下，便沒再有其他動作，自己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涼意被驅散，周圍漸漸升溫。
江繼不知道是不是身邊多了個人以至他睡得很沉，直到他感到強光射入，恢複知覺，才徹底醒來。
晨光透窗，屋內無人。
唯有一小鍋蓋放在茶幾上，還壓着張紙條，字跡勁瘦：
「給愛偷窺的江少：
醒了就吃早飯，微波爐會用吧，涼了的話就熱一下，想我就打電話。」
從渾沌中想起來了。
他和于琰在沙發上很潦草地度了一晚。
江繼鎖着眉再看了一遍，看着這像是挑釁他不會使用日常品的發病字句。
揭開蓋，裏面是一個笑臉狀的三明治。
“……”對他神經質快免疫了。
江繼對這醜到銀河的造型看了陣，打開了手機。
江繼：怕黑，演的［冷臉jpg.］
于琰：本色出演？
周三晚好！感謝姨姨們的追文！
［一下午都在拍翻拍的電影作業，累癱T_T，看到寶們的評論刷地精神＾3＾］
可以告訴偶姨姨們下本想看什麽！［康康專欄，偶真不知道寫哪本，暫定《熱搜占領》看姨姨們感不感興趣，偶補補知識忙完期末捋大綱T_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