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破罐
破罐
醫院靜得只有機械設備的運轉聲。
默言。
對視。
被透視的窺感。
良久,江繼才說:“等危險了再說。”
可誰都知道,等到那時候,想也無法脫身。
于琰扯着嘴角:“我該說的都說了。”
他隔了刻:“你如果覺得不舒服或者惡……可以理我遠……”
“我他媽說了沒什麽,你把我當什麽!”
江繼揪着他衣領,壓着冷聲:“我就因為這個覺得你……我身邊不是沒有你這樣的人,他們照樣過得很好,你憑什麽不行?”
他語氣加重:“我不會因為這個就否定你所有的優秀,也不會放大你微小的缺點,在我面前你就是你,我不會帶任何标簽,給我記好了。”
江繼說太多,呼了幾口粗氣。
于琰看着他恨不得揍自己的表情,反而感到踏實。
看他沒回答,江繼本想說話,可他又感覺不對,往兩側暼了眼。
剛聲音有些大,路過的人紛紛轉頭,就連護士都從站臺探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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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繼把頭轉了回去。
下秒他的側頸就被人托住,下颚被指節抵着,讓他重新與面前的人互視。
指甲摩挲過耳垂時他輕微地顫了下。
“你幹什——”’
“好。”
于琰重重回道:“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一直記得。”
“……嗯。”
反射弧比馬拉松還長。
這舉動使投來的目光更多。
于琰撤回手:“可以松開了吧,我快窒息了。”
江繼這才發現他仍扼住于琰的命運衣領,松手後又很不甘心地抵了他一下。
于琰起了身:“吃點東西?你又是打又是吼的,餓了吧。”
“你餓了吧。”江繼很嫌地跟着他起身,走樓梯下去。
其實也不餓,只是想找個理由透氣。
到大廳時于琰才覺得臉上黏糊糊的,眼睛也酸,去廁所洗臉了。
江繼在走廊等着。
這兒位置偏,空調冷氣少得可憐,有點悶熱。
外面樹葉晃了晃,江繼幹脆去走廊外吹風。
沒走幾步,他聽見了斷斷續續的對話。
“家裏老人病了,沒錢。”
“你說的那個投資返現只返了一萬,我們可是投了兩萬,這錢到底什麽時候能給?”
聽出是誰的聲音,江繼貼着牆。
這關鍵詞一出來,他摸清了這次于琰父母回來的目的。
投資陷進死路,拿錢續命。
“都說了投資有風險,有得就有失。”
另一男人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一剎間,江繼血液似乎凝固,他以為出現了幻聽。
“剩下七萬我也投進去了,你們那一萬算個屁,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麽,我不也煩麽?找我有什麽用?”
“那怎麽回本?你當初不是這樣說的!”于父說。
“投得多返得多,風險也更大。你們當初不是賺了三四萬?也沒見給家裏打點,現在沒錢了去找老太婆要啊,”另一男人嗤笑一聲,“我前妻老家也在這兒,我可以要一下的,再投個兩三萬,這錢準能回來。”
江繼不敢去看,腳下忽地沒力氣,用力撐着牆。
于琰已經出來了,看他臉色蒼白,一副失魂樣,走過去輕拍他的肩。
“怎麽了?”
于琰雙手抓住他的肩,見他這個站位,還隐約聽見說話聲,邊說邊轉頭:“你看見什麽了?“
江繼連忙扯住他:“你……”
他說不出這雙重噩耗。
千百種可能,他都沒想過那人會出現在這,還和于琰爸媽扯上關系。
“把錢還來!老子所有的錢都砸進去了!”
“跟你說了找我沒用!你家不是還有個老太婆麽?要啊!投資炒股理財本就有風險,我他媽也虧了!”
于琰聽見吼聲當即皺眉:“我爸媽?還有個人?”
江繼心髒一下漏拍。
于琰在腦裏理清剛才的話,譏笑道:“怪不得中途回來像發了狗瘋一樣找家裏要錢,全他媽揮霍了。”
江繼想拉着他走,但他像被釘住了般,根本挪不動。
他不知道于琰會怎樣,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應對。
于琰閉眼睜開後神色冷靜下來,準備帶江繼走,那兩人從走廊口拐了進來。
于父臉上閃過一絲驚慌,接着說:“你們在這幹嘛?!”
于琰一臉“你自己送上門”的表情,像狩獵似地看着他。
“你們兩個單獨在這兒幹——”
話沒完,他就感覺一陣急風朝他撲來,顴骨受到重拳攻擊,沖擊力讓他退後撞上走廊外的欄杆,咬到舌頭,當即痛出聲。
他憤怒道:“死小子你瘋了!敢打你老子!”
于琰沒應,上去又是一拳,兩手抓着他衣領,逼近:“家裏給你錢是因為奶奶怕你們在外工作過不好,你他媽拿去投資炒股?有錢不管家裏沒錢就回來拿,還把奶奶推進醫院,你他媽是人麽!”
“別打了!他是你爸啊!”于琰媽媽在一旁叫,不敢上前。
“那他打我的時候呢?!他有把我當他兒子麽?!”
于琰伸直了手,讓他頭懸在欄杆外,眼底充滿血絲:“剛才是因為奶奶在,又是在病房,我不想吵更不想動手,所以才忍着,現在沒有任何必要,剛好就在醫院,打了你醫藥費我出。”
他手上逐漸用力,俯視的角度讓人感到恐懼:“還說我跟人厮混,那和你說話的那人是誰?帶你們賺錢?是個人都知道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都是坐享其成的人幻想出來的!”
“這雞飛狗跳的,真熱鬧。”
于琰和江繼同時擡頭,江繼想把于琰給拉回來,但他已經說話了:“就是你帶他們搞這事的?”
“正是。”
男人将煙摁滅,吐出煙圈,走來:“年輕人性子別躁,好好說。”
他看了眼被他弄得動彈不得的男人:“你連你兒子都打不過?”
他走到于琰跟前,盯着他:“你這眼神,跟我那兒子一樣讓人不爽。”
說着,他抓上于琰的手腕,猛一使勁,于琰像被針刺地疼,不能動彈,感覺骨頭下秒就得碎掉。
看人還沒松手,他打算再用手刀斬他的胳膊。
突然有個殘影擋了他的動作,拳頭直擊他的臉,胸脯被人狠踹,又撞向于父。
于琰彎腰握腕,被江繼接住。
“沒事吧?”江繼眼睛紅着。
“……沒斷。”于琰笑着搖頭,“你怎麽知道他下步要幹嘛?”
江繼咂了下嘴:“晚點說。”
怕控不住場,兩人準備撒腿跑。
那男人吃了一塹,十分惱火,眨眼間看到其中一位男生的側顏很像一個人,再一想那人的力度和招式,而後又笑了幾聲,叫出了名字。
聲音不大,但走廊回音聽着悚然。
江繼腳一重,本能地停了下來。
那男人捂着胸口:“咱父子倆多有緣分,在這兒碰上了,好久不見。”
江繼面色很青,比平時還要冷情。
于琰呆在原地。
眼看他越來越近,江繼破罐破摔,将于琰拽到身後:“滾。”
“你脾氣還是沒改。”男人嘆氣道。
“你來這兒幹嘛?”江繼問。
“以前的拿來弄保釋金和打官司了,這不想賺點錢享受生活晚點進去嘛,”他說,“你們母子倆現在倒是過得風生水起了,我倒回來要點錢不過分吧?”
他看向一旁:“這你朋友?好巧,那躺在地上的是他爸媽,在我手底下做事兒幾個月了呢。”
江繼磨着後槽牙:“攤上你就是廢了。”
“怎麽能這麽說呢。”他笑了幾下,往前走。
剛好到“呢”字尾音,他就上步使了一肘,江繼雖然躲開,但幾次下來還是被擊中,當即覺得腰子被震碎。
他彎下腰就知道那人要幹什麽,但來不及反擊,只能捂着那地方。
果然,他爸勾住他的膝蓋,踢了側腹。
這是第一次,江繼感到挫敗。
內髒痛得他差點跪下去,但他肩膀猝然被人一攬,往後倒去,只覺背後一片暖意。
于琰往他臉上砸去輸液架,随後跳起來踢中相同的位置,借着慣性出拳擊鼻,用頭撞他額頭,男人一陣眩暈。
他也甩了幾下頭,托住江繼:“我不管你是他爸還是帶我爸媽做這些破事的人,你要再敢動他一下,我會不要命地跟你打。”
這動靜太大,大廳的人聞聲而來,醫護人員和保安前來呵止,一向肅靜的地方吵嚷得厲害。
楊雅乘的楊義峰後一班電梯,準備按鍵時見了這場景,心髒一刺,立馬出了汗。
她跑了過去,忍着懼怕,用盡所有力氣在男人擦去鼻血時狠扇一耳光,在衆目睽睽之下咆哮:“人渣!誰他媽讓你碰我兒子的?!”
這讓所有人一時忘了自己要什麽。
“這娘們打我沒看見?!”男人指着她,對保安說。
“我還能再打!”楊雅紅着眼眶,頭發亂着,“你還以為我是為了你而放棄事業窩在家裏的保姆嗎!我忍了這麽久就是為了今天,你找小繼做什麽!”
保安拿着電棍制止:“冷靜!別吵!交給警察處理!”
“這裏還有傷者!”
雙方被人攔着,楊雅蹲在江繼身邊:“小繼有事嗎?傷哪兒了?你怎麽遇到他了?”
江繼輕吸氣,嘴上說着沒事,但他唇色發白,也沒動,另一只拽着衣角的手在抖。
于琰從未見過楊雅這樣,也沒見過江繼這般虛弱。
周圍人躲得很遠,不斷竊竊私語,保安醫生在控制場面,警笛由遠及近。
一場混亂,被人注視的窒息讓他發冷。
好似又經歷了一次。
于琰:打就完事是吧。
江繼:傻……(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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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危險動作請勿模仿!現實中遇到這種情況理智處理,走fa律途徑,文中只是情節需要,兩位少年也不太成熟,背景不同所以才會以出現這樣的舉動![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