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悸
心悸
“笑什麽?”江繼回頭問。
“沒。”
江繼沒理他,想把帽子取下來,又被他給按回去了。
“戴着熱。”江繼啧道。
“戴着,”于琰說,“別讓你頭上的冷空氣跑了。”
江繼無言地整理帽檐,想起了事:“你對他們火藥味挺重啊。”
“沒啊,就是看他們太高太成熟看上去不太好惹,我不兇點顯得我吃虧。”
江繼張着嘴也不知道說什麽,想着他之前的話,又問:“你是不是沒吃飯?”
“吃……”于琰停了下,“沒吃飽。”
江繼往周邊望了望,拉着他去了對面馬路的餐館,按這人的喜好點了份雙拼拌飯。
服務員端上來時,江繼伸筷去夾贈送的紫薯餅和糖糍粑。
“你不吃過了麽?”
江繼聽完狠心又夾了塊:“沒吃飽不行?”
剛才基本光吃青菜沒吃幾口肉。
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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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打算忍着,于琰這樣,他也就陪着吃點。
不然光看着他吃,很傻。
于琰正打算說話,服務員又端了幾份小吃和兩杯大杯橙汁。
于琰愣完一笑:“這算補償嗎?”
“吃你的。”江繼咬着吸管。
于琰當真安靜吃。
江繼盯着他,看着他鬓發處還有少許汗珠,被汗浸透了的衣領幹了皺巴巴的,問道:“你在外面這麽久為什麽不進去?”
“我問了前臺,說你們還在吃,那種情況我進去了不合适。”
江繼戳了下餅。
為讓這氛圍不至于很沉悶,于琰說了點好聽的:“沒事,他們不在一起嘛,對你也挺好的,我沒敵意。”
江繼對他的話沒太整明白,只嗯了聲。
過了會兒,他聽到于琰很小聲地問了句:“他們應該比杜飛珩他們順利一點吧?”
江繼先是一頓,回過神後仔細想了下,着實點頭:“高一點的是暗戀。”
“暗戀成真的典範啊。”于琰喃喃道,“但要很強的克制力,挺苦的。”
“嗯,所以他一直藏着。”江繼附和道,“所以我們根本就對對方沒想法,你火藥味別這麽重,整得像你的東西被搶過去一樣……”
說到一半他就發覺這話收不回來了。
臨到頭這嘴有點叛逆。
于琰沒說話,就靜靜地吃飯。
江繼握筷的手不由得在後悔中變緊。
每一次勺子碰到而發出的金屬音都撞着江繼的內髒。
于琰壓了下飯,低着頭說:“我以為下午那件事後,你不會跟我說這些,也不會理我。”
江繼過了幾秒說:“為什麽?”
“畢竟我們那樣了。”
此話一說,鄰桌的人都停了吃飯動作,雖然沒有回頭看,但那耳朵豎得比杆都直。
直到一切恢複成常态,江繼才回應這不适合在外擡出臺面的話題,盡力穩定情緒解釋:“那樣……青春期難免……”
“可我是男的。”于琰打斷他。
他擡起頭,微蹙眉,面色不是很好,像是對這回答不滿:“要換個人,你也會這樣嗎?”
江繼剎那間,不敢與之對視。
怕一盯上,他的所有情緒都會被面前這個人給剖開。
那種感覺他知道不是那麽容易出來的,也不是随便對個人就行。
他不知道于琰會想什麽,哪怕他告訴自己喜歡男生,也未必是他。
但追尋跡象,他又大膽猜過。
可不确定。
他不知道那是他的性格習慣,還是只對他這樣。
拇指因捏拳姿勢泛白,江繼遲遲不說話。
“所以,江繼。”
于琰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重,但聲音很弱:“對我有過想法嗎?”
江繼難得一副震驚的表情看他。
喝了橙汁的喉嚨甜得發堵。
“如果你說一秒都沒有……我不信。”
江繼連氣都不敢喘。
被人挖空的感受還停留在幾個月前。
這次他卻無濟于事。
館內所有的噪音都漸漸遠行,江繼像什麽都聽不見,只覺着心髒在一下一下撞着器官。
低頭不語了良久,于琰終于有了動作。
幾乎是無意識,江繼在他起身經過自己側邊時,猛抓上他衣角,抿着嘴,一下開口:
“有。”
“不是只有一秒。”
可能因為頭一次說這些,江繼現在縱使說話速度慢,卻很含糊。
于琰手裏的橙汁灑了出來,滲進指縫間,脈搏像杯子邊緣跳出的液滴。
拉着他的那人,從耳根一路紅到脖,在白T下更顯色。
空調冷風吹過來,殘留在于琰手上的液體很冰,手掌卻很燙。
他稍驚地望着江繼眼角下的那顆痣,把杯子放下,彎身。
薰衣草香随陰影蓋下,略啞的嗓音近在江繼耳邊:“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江繼擡頭就對上那雙不知透出什麽心情的眼。
狠抿着嘴,在碰到于琰掃下來的頭發時別開了臉:“我說我有過想法。”
手緊了又緊:“……是對你。”
血液撞擊心髒。
不算安慰語,也不是逗樂。
好像一瞬而過的回應和暗示。
這算給逼出來的嗎?
于琰很短暫地翹了下眉眼,很快垂下眸,輕嗯着。
還沒回話,江繼忽地起身,拿起桌上的帽子扣回頭上,有些慌張地起身:“我出去等。”
于琰在原地盯着他帽邊飛起來的幾撮頭發,放棄重新接杯橙汁的念頭,抽紙擦手,走了出去。
看見江繼靠在店門邊。
見他來了,江繼才去招出租車。
一路上兩人沒說話,都将頭偏向窗外。
出租司機在後視鏡看了好幾眼,見着穿黑T的男生時不時就要去望戴帽的男生,內心嘆着年輕人容易吵架,下車的時候還給于琰支招怎麽哄人。
于琰剛開始還很懵,見他口中不太好哄的戴帽男生眼睛掃了過來,他才憋住嘴角,對着一臉熱誠的司機道謝。
走到他身邊,江繼把帽子取下按在他胸脯前:“拿回去。”
“我……”
“不需要你哄。”
于琰低笑了一下,望了眼樓道又變得昏沉的光,站在江繼烏黑一片的外圍,捏着他肩膀讓他轉身站在光下,進樓道。
上到三樓時,路逐漸變得清晰,但折射出來的光并不像走廊燈的。
還沒去細想,江繼就先停步,退到于琰抓着欄杆的臂膀處。
“你出來關燈沒?”
“關了啊。”于琰納悶道。
話完,屋子裏就傳來悶響和細碎的人聲。
來不及思考,江繼兩人對視了一眼,拔腿就沖了出去。
這賊太他媽大膽了。
居然開燈偷。
賊膽大,于琰就更無所謂了,直接把鑰匙開門,一副以赤手空拳決戰的架勢。
江繼拿起窗臺外的板磚,開門就和他沖了進去。
但當看清人時,于琰急忙止步。
可後面那位剎不住車,于琰幹脆讓他栽進自己懷裏,沒管飛出去的帽子和磚頭。
江繼被撞得耳邊嗡地一聲,剛想問怎麽停了,就聽見有人說:“于仔小繼?你們幹嘛呢?”
聽見他媽的聲音,江繼立刻清醒,站直了身。
這屋內除了楊雅,其他人也在。
有時候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場合挺無助的。
于琰理了理江繼亂掉的頭發:“你們回來怎麽不說一聲啊?”
“醫生也是今天看了指标說可以出院了,正好江繼媽媽他們來看望,你奶奶又想你,就直接回來了,說給你一個驚喜。”于萱正吃着東西。
于琰皺眉嘀咕:“驚吓吧,還以為進賊了。”
他看見奶奶從廚房探頭出來,準備過去幫忙,被于萱叫住:“哎呀你讓她動,醫生說她正常運動量恢複得快點,她閑不住。”
“你奶奶在醫院見那槐花開得老盛,一回來就嚷着要做槐花排骨湯,說你們肯定想了。”楊義峰說。
于琰奶奶這時候笑了,于萱幫她把湯端出來,叫他們過來嘗。
于琰咧開了嘴,可他又望着江繼。
都還飽着。
“你……”
“吃吧,剛坐車消化了點。”江繼朝他說。
于琰點頭去給每人盛了一碗,聽着他們唠話。
那些江繼都不感興趣,只得吃菜。
槐花自帶的清香和甜味融進排骨的嫩滑,整個人變得很清爽。
見江繼連喝了幾碗,于琰奶奶又給他盛:“太久沒做了,還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兩個小孩兒的胃口,也沒做多少,先找找感覺,後面我多做一些。”
江繼真心感覺這味道和他記憶中的一樣。
“沒,”江繼說,“一樣的。”
“還記得啊。”于琰奶奶更樂了。
邊吃邊唠,話題就扯到上次的事。
于琰爸媽配合調查完畢後,算是輕罪,錢追回來一半,于萱還是在他們回工作地方的時候,在車站拿了幾千塊給他們。
而江繼父親還在看守所裏,加上之前的罪行,還會開庭處理,得先關一陣。
幾人叫他倆別插手也別去想這件事。
期間于琰看了江繼好幾次,默默點頭。
江繼和楊雅他們回去的時候,江繼走在最後面,在門口被于萱叫住。
她從剛開始就想說了:“最近辛苦你了,一直陪着于仔,小白江繼。”
“沒事。”
“我想說,那在醫院的事,對你影響……還有于仔的事,他……”
“沒影響,”江繼知道她想說什麽,一字一句地接,“他都給我說了。”
“他給你說了?”于萱吃驚道,“那你會不會……”
“如果我真的介意,就不會出現在這兒,更何況他對我也沒偏見。”
于萱先是愣神,而後一臉苦笑,拍拍他的肩:“我問過于仔,挺擔心你們的。”
畢竟那晚的事到底還是掀起了風波。
“你們……”她想着剛才兩人的反應,嘆笑道,“算了,看你們自己吧,快藝術節了,回去都好好休息,不然到時候頂着黑眼圈上臺跟于琰一樣醜。”
江繼聽到後半句才松了很多,點頭回應,側身瞥見于琰在破窗背後看自己,手裏還拿着洗碗海綿。
對視一秒後又呆住,江繼移眼和于萱說了幾句回屋了。
楊雅兩人還在聊天,江繼先去洗澡。
熱水淋下來時,他的情愫才漸漸蔓延。
直到從浴室出來被冷氣襲擊他也還在想,今晚到底算什麽。
算坦白和試探嗎?
但又什麽都沒回應。
詭異的關系。
不安又小心。
回到卧室,他才真正回神。
皺巴的床單已經理得很整齊,床頭櫃上還放着裝滿糖的木盒。
一看就知道誰放的。
又是這種操作。
江繼忍着想扔出去的沖動,坐在床邊看了很久,才拿起最上面的兩顆糖含進嘴裏。
蜜桃糖裹着濃烈的牛奶味,越發甜得發膩。
夏夜鳴聲一直在繞,他同樣心悸了整整一夜。
于琰:就是我想的那樣是嗎……
江繼:不是。
于琰:不,是。
感謝姨姨們的追看!
是的,兩個孩子終于開竅了T_T,長大了偶可以放手了,拿給姨姨們養[狗頭jpg.](按于仔和小繼的頭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