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遠方

遠方

兩保安抵達的時候,就只見一張快垮掉的木桌在原地晃來晃去。

電蠟燭燈還滾到了地上。

沒人。

“到底什麽人!”一人吼着。

另一保安走過去,摸着還有餘溫的桌面:“……”

後面那人見周圍黑得瘆人,打了退堂鼓:“不會又是什麽熊孩子跑來玩兒了吧?最近抓了幾次了,現在的小孩調皮得很。”

“是嗎?”他盯着不遠處倒下去大半的深草,“怕不是有什麽壞人……”

正準備走過去,一陣玩具槍的彈聲和小孩的喧嘩劃破了緊張氣氛。

“我就說肯定又是熊孩子搗亂!”

“哪家的!快回去!這廢樓危險不知道啊!摔了給你門牙砸個洞——”

兩位保安調頭邊跑邊吼,聲音漸行漸遠。

栽進泥巴深叢裏的兩人:“……”

江繼快被泥腥味熏死了。

被人壓在身下,又被草紮得又疼又麻,實在難受。

他手按在于琰胸口,卻不小心讓他泛紅的膚寸大片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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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呢江少……野,野戰啊?”于琰低頭驚道。

“……”江繼一把推開,“起來!人都走了!”

于琰差點吐血。

江繼坐起理了理衣服,發現身上沒傷。

但沒什麽力氣,也不想動,幹脆就這樣随便坐着。

隐約的鳴笛從遠處奔過,從這小荒坡往對面眺望,剛好俯瞰到新區的景色。

江面波光粼粼,長橋搭在中間,配上被燈光所染紅的上空,整座城迷幻得不太現實。

他好像能理解于琰為什麽喜歡來這兒。

居高臨下地看大廈,如同既視世間百态,什麽都可以被這空曠的地方帶走。

“我開心和不開心的時候都會來這裏。”

于琰看了他尚久:“前段時間,也就是知道我對你可能有不太正常的想法的時候,來這兒次數挺多的。”

江繼轉頭見于琰望着天,稀疏的星綴在黑夜看不太清。

他伸手抓了抓:“江繼,你想上哪兒?”

聞言江繼默不作聲。

忽明忽暗的繁星,讓他不知道怎麽回。

好像從沒有人問過他這問題。

一切的安排和決定都沒人插足。

他把手枕在腦後,倒了下去:“央音。”

于琰又驚愕地看他。

江繼斜眼看他:“怎麽?”

“這麽大抱負……”于琰笑道。

“敢想才敢做,只是去試,上不上得了另說。”江繼平靜道,“那你想去哪兒?”

于琰聽後也默了陣,滾動喉結:“跟着你。”

這下輪到另一人被吓住了:“你……”

“先說不全因為你啊,我以前就在想,只要能從這兒走出去我就都得去闖,所以有想過。“于琰搶先說,“不管能不能上,也就是想闖一下。”

沒等江繼說話,于琰就問:“你……還會拉着我的,是麽?”

“……嗯,我拉着。”江繼頓了下,“但你也得自己趕。”

“那是自然。”

于琰又把頭轉回去,再次伸手收下墜入手心的星辰:“那就一起去遙不可及的地方。”

從這個角度看人,于琰一半臉在光裏一半看不清,被風吹飛起的頭發軟而蓬松,消了平日的煞氣,倒多了幾分柔感。

以至易讓人産生錯覺,視線清晰又虛化。

旁邊沒了聲響,于琰側頭見躺着的那人早就閉上眼了,外露的脖頸還有些印記。

于琰俯身理開他垂下的前額發絲:“江少,回去睡。”

“江繼。“

“啧,”江繼擡手拍開,語氣有點不爽,“你自己看現在幾點。”

“一點多。”

“那現在回去跟在這兒有什麽區別。”江繼側了個身,頭埋得更深,“就在這兒睡了。”

于琰望了一圈。

廢廠鎖着進不去,四周除了草就是樹。

“你确定在這兒過夜?這兒什麽都沒有,指不定什麽東西鑽——”

“很困,閉嘴。”江繼用膝蓋撞他腿,“要有什麽東西我第一個把你扔出去保命。”

真狠心。

得。

于琰拍了拍身後的深草,躺下後身上頓時像在紮針,不知道江繼怎麽睡下去的。

但躺下就感覺,周邊被一圈的草擋着,像綠色結界。

他彎着肘,盯了幾秒江繼閉着的眼皮,悄悄移過去。

手碰到腰間時,酥麻感猛一卷來,江繼又一顫:“幹什麽……”

于琰摸着江繼有些涼的手腕,想了想:“我睡了後會冷。”

江繼睜開眼:“……”

于琰眨着眼:“……”

嘆了口氣,江繼輕撞他額頭。熱感在兩人間來回蹦。

不知道是剛才的勁兒使太大了很累,還是過于放松,他在這裏像卸下戒備,不關心任何東西。

比在硬床板睡得更快更深。

風吹草動的搖曳聲從耳邊移遠,近處的呼吸聲平穩又輕,視野慢慢變黑。

但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又覺得特刺眼,燥熱感滾滾襲擊,某處地方還有點疼。

終于睜眸,一花成貓的臉沖進眼簾。

有人揪着他臉:“醒了?快九點了都。”

“……毛病?”江繼挪開他手,擦了下額頭的汗。

“叫你叫不醒啊。”

“那你捏臉?”江繼氣頭一上來,倒有點鼻音。

“那,那我親醒你的話……你得踹死我。”于琰看了眼他,點頭替他說了。

江繼捏着眉心,想到今天還要去高鐵站送人,決定不接話,靜下心來驅去困意。

又一瞟到于琰脖側淡紅的印子,有點不對。

昨天他也沒咬……

“怎麽了一直盯着看?”于琰作勢捂住前胸。

“你這身上紅的怎麽回事?”

“蚊子咬的啊。”于琰轉着手臂,“讓你回去你不回,我只好坐在這兒給你拍蚊子,光咬我來了。”

“诶別感動啊,為江少服務是我榮幸,我樂意。”于琰繼續說,“也就是後半夜有點蚊子,我睡得也還好,你看我沒黑眼圈。”

“……知道了。”

江繼把掉進草叢的手機撿了起來,拉着人起身回去。

但他忘了,他倆現在究竟是副什麽乞丐樣。

衣服沾了泥漬和草不說,還給他淺色短袖染了個綠色。

因此路上的回頭率再創新高,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掉什麽坑裏了。

昨晚于琰給于萱說了在外過夜,她也轉達給了楊雅,也都認為安然無恙。

此刻于萱見着兩人的狼狽狀态,頭發亂得像在狗窩裏滾了一圈,離近了還有股草腥味,又笑又嫌:“你們咋弄的?我還以為原始人出山呢。”

“不是說了在外過夜麽。”于琰道。

于萱拍着腿:“真睡大街啊,喝了多少哈哈哈——”

“沒完了。”

于琰蹲下去,想把擋路的醬魚挪位,但那狗的頭縮得比誰都快。

于萱愣了下,笑得更狂:“狗都不理哈哈哈——”

江繼:“……”

他就該和這人打一架再回來。

“快去洗澡,你倆在外睡了一夜沒感冒都是奇跡。”

于琰奶奶杵着鐵拐杖從廚房走出:“我熬了湯,你倆洗完澡都過來吃飯。”

江繼這才回去,從頭到尾洗了兩遍,恨不得将那花灑滋到對面卧室去。

把禮物拆完後,他去敲了隔壁的門。

但開門的人見他後,差點說不出話。

“幹嘛?”江繼擠眉道。

“不是……“

于琰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昨晚他能親咬到這種程度。

他指着自己的脖子正要解釋,于萱就喊人進去。

江繼納悶地叫他讓路,于萱兩人正在為他盛湯,看他走進後停了動作。

正惑,于萱扯了下衣領:“昨晚你們睡的地方蚊子這麽多?于仔身上也有包,但你這個怎麽這麽像……”

江繼手裏的碗差點犧牲,邊咳邊遮脖,去望站着側邊看戲的人。

那人也搭着脖:“是有點多。”

“那他這個包——”

“他白嘛,一咬就很明顯……”于琰說着說着,看着對面人幽怨的眼神,聲音弱得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于萱沒多問,江繼也沒怎麽說話,專心吃飯。

因為這樣才有力氣揍人。

雖說瞎扯理由糊弄過去了,但江繼自覺感受,總得會露出什麽。

收拾完出門,天已下起了密雨。

從這兒到新區高鐵站,目前最快的方法就是騎車。

于琰給機車插了把長款雨傘,割裂感讓其檔次降了幾百級。

等兩人趕到時,正好在站口和人碰面。

齊松第一眼就注意到江繼:“你脖子帶個絲巾幹嘛?”

江繼轉了下磨脖的冰絲圍脖,想起貼創可貼根本貼不住,有點碰到他逆鱗:“……冷。”

齊松看了看他短袖,又望了眼他旁邊那位短褲短袖全上陣的人:“?”

絕。

這立秋後溫度降了多少你倆沒點數嗎?

季羨陽清嗓拍了下江繼的肩,再對于琰笑了笑,像在表示他明白。

于琰又被盯得不自在。

“一點吃的。”盛向把東西遞給他。

“……謝謝哥。”

“喲,這下說話客氣了?”季羨陽道。

于琰:“……”

江繼:“……”

在中間頭快轉斷了的齊松:“……?”

站口的廣播再次提醒檢票,齊松最後和江繼碰了拳,和季羨陽兩人進入隊列。

幾人身影逐而遠去,最終消失在拐角。

似乎剛才的喧鬧被按下暫停鍵,只能聞聽落雨聲。

說實話,這風徑直刮過,還真挺冷的。

忽然,一雙手摟住他肩頭,掌心的熱溫透進了骨,放輕的聲音從側方随風而來:“還會見的。”

“幹嘛。“江繼用肘一戳。

“這不是離別傷感,我寬慰寬慰嘛。”

“又不是見不着,沒這麽矯情。”江繼吸了下鼻,往後轉身,“走了。”

沒邁幾步,手機開始振動。

一條季羨陽的,讓他好好過。

剩下的是齊松發的。

除了告別的話,還有條是江繼想過很久他會說給自己的。

但既沒別的語句,也沒多的問題,只是說了句——不用藏着瞞着,我們還是哥們兒。

江繼盯着這條消息出神。

不管是出于什麽透露了,但江繼想象的難言和緊張都沒有出現,倒覺松懈。

坦白要勇氣,接受并不持偏見同樣需要勇敢。

“嗯?江繼走了。”于琰在站口喊了聲,手伸向半空。

雨停了,行人就多了起來。

灰蒙的雲層滲出光圈,照在那人身上,像沾了層金黃色的絨毛。

江繼踏過去坐上車。

“你那本資料刷完了吧,去書店買點,順便幫我挑挑。”

“怎麽突然想刷題?”江繼問。

“我不是說了我要跟着麽。”于琰笑了下,“走了,洗劫書店,快開學了卷死他們。”

江繼笑罵了句,讓他帶路。

轟鳴一響,路面上黃綠相間的枯落葉被沖氣震往空中,打着轉飄了又飄。

于琰:就說是蚊子咬的……吧。

江繼:……殺蟲劑呢。

感謝姨姨們的追看和評論!兩位少年談戀愛的同時也要搞事業的!〔這才是重點!〕

于琰唱的完整歌詞文在新浪發啦![歌曲名已透露,前面作話也修改了,把歌名透出來了]感興趣的姨姨們可以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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