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林琅圍住徐楚的腰,突然束緊,她便沒有一絲空隙,寸斷在他燥熱的身上。

徐楚從頭頂感覺到林琅的鼻息濕濕的,雙腿也感覺到他下身有心髒在搏動。

越是危險的地方,背德的行為就越是間不容發。

一門之隔,母親在外看着電視,而他們在內瘋狂地親吻。

林琅扯掉徐楚肩上兩根細細的吊帶,絲綢裙順着胸脯滑落。沒有太多前戲,他穩穩抱住她的腰,把浴巾墊在洗手臺,放她坐上去。

“是這兒嗎?”

他沙啞的聲音略帶窘迫。

“嗯……再往下一點。”

她紅着臉教他。

這姿勢純潔到像一位老師握住學生的筆教他寫字。

而他是無師自通的天才。

兩人忙着親吻的嘴顧不上說話,字句被喘息打斷成咿咿呀呀的低吟。

徐楚的手擱在林琅腰上,摸着他皮肉上的一層熱汗。他便莽撞起來,動作又快又傻,是傻子高興過度的動作,一雙燙手缺乏準确和效率,只感覺自己小腿肚硬邦邦的,在欲望的勃發下渾身發僵,随時要抽筋。

浴室裏的燥熱在黑暗裏流不動。

那之後,黑暗在她這兒就有了實感的味道,是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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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和自己喜歡的人交歡其實是不需要前戲的。

他們的前戲就是他們的等待和想象,等待與想象都火急火燎。

為這一刻,他們等待了太久。

徐楚仰起脖子,揪住林琅頭發,随他的節奏時快時慢,就連浴室的天花板也像溪舟上下起伏。

她不住地顫抖,眼睛在水漫的快感中流散成一攤黑暗的焦距。

她虛着眼,就在那瞬間——

她看見林琅擡起頭,俯向她,如此近的對視引起身體與靈魂的同時戰栗。

她的脊梁骨麻痹了。

她聽見自己說,我愛你。

林琅漆黑的瞳孔有一瞬急遽的擴散。

“你說什麽?”

他把幾近斷折的她摟在懷裏,像聽到絕跡于現代的遠古神話。

徐楚把臉扭向黑暗的那一面,雙目低垂,如一尊緘默千年的女神像。

林琅望着她,也感到有種比愛欲更深重的東西在他們之間升起了。

為此他只能哀求,“再說一遍,楚楚。”

客廳裏,電視劇劇情愈發激勇,槍聲不斷,給他們的偷歡做掩護。

急亂中,徐楚掀翻了洗手臺上的瓶瓶罐罐。

吧嗒的拖鞋聲近了。

他們不約而同捂住對方的嘴。

徐芳琴站在門口問,“什麽聲音?你摸黑洗澡也不怕摔了。”

林琅動作緩下來,慢慢的,一頂,一頂,磨徐楚的身子。

她扼住沖出喉嚨的吟叫,啞着嗓子答,“我馬上洗完了,很快就好。”

徐芳琴将信将疑哼了一聲,“早點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徐楚看了眼林琅,他近在咫尺的眸子氲着水汽,朦胧又濕潤。

她看着他的眼睛說,“知道——”

“了”字還未出口,他忽然挺腰鑽她一下。

未完的話在黑暗中冒了個調,成了意義不明的喘息。

她趕緊蒙住嘴,一直等到門邊的黑影再次淡遠,才敢用唇語罵他。

“你瘋啦?!”

林琅又恢複了剛才的動率,抱着她浪潮一般起起伏伏,脖頸的青筋都鼓起來,喘得很悶。

“你在催什麽?”

索性埋到她肩頭咬她一口,“很快就好?”

他的氣息撲到她耳垂上,搔得徐楚很癢,她仿佛一只熟到迸漿的蜜果,滿心滿眼都在泌出汁水。

“我錯了……”

一聽這三個字,林琅捉住她背在身後的手。

“再,再說一遍……”

他的手像人形手铐,捆得她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她的腿,頸,手,都不歸她所有,他才是她身體的主宰。他的掌中之物。

“我……”

熟女的自尊心讓徐楚求的很艱難。

怎麽回事?

不該由她去玩弄這家夥嗎,怎麽會反過來?

林琅下巴抵着徐楚額頭,汗水滴在她臉上。

一陣沒頂的潮水襲來,徐楚哭着喊出聲。

“我錯了——”

門外,火車嘹亮地鳴笛穿進山洞。

濕熱的暖流流過她全身。

徐楚從洗手臺踮到地上,兩條腿虛虛地站不穩,林琅就緊緊抱住她,抱得兩腿離地。

徐楚來回摸索着林琅寬闊的背脊,觸到他疼痛的傷口,他悶哼一聲,把她擁得更緊,彼此都埋進對方的頸窩裏,深深喘着氣,等熱汗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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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浴室時,徐楚大腿還打着顫。她把長發攏到一邊,遮住被林琅吮出紫痕的地方。

徐芳琴從槍戰畫面裏挪開視線,掃她一眼。

“洗個澡怎麽渾身紅成這樣?”

“什麽?”

徐楚迷茫着,反應過來後忙說,“噢,我……我搓澡來着。”

徐芳琴眉梢吊起笑意,臉湊近了些。

“還想瞞着我?我可都知道了。”

徐楚腦袋嗡嗡作響,快要暈眩。

“你……知道?知道什麽?”

“哼,今晚跟誰吃飯去了?你李姨可都在小區門口看到了,說你穿香奈兒,坐林肯。我女兒可以啊,活了三十年終于開竅了。”

徐楚驚慌瞪大的眼睛還來不及收回,仍是直愣愣瞪着。

“我只是和學生家長吃了個飯。”

“騙誰呢?哪個學生家長請你吃飯會送香奈兒啊?诶不對,這家長離婚沒,你可不能財迷心竅破壞人家婚姻啊,你媽我這點良心還是有的。我要是知道你做這種不道德的事,腿都給你打斷,你忘記我跟你爸怎麽離婚的了……”

母親已成了個喜歡自說自話的碎嘴老太太。

徐楚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媽,你們棋牌室都是阿姨嗎?”

“什麽意思?”

“你去棋牌室也好,舞廳也好,找個男人跟你黃昏戀,你倆去互相折磨吧,別折磨我了,行嗎?”

“折磨?我每周給你做飯送吃的把你養的跟個成年巨嬰一樣你說我折磨……”

徐楚半推半笑,好說歹說把徐芳琴“請”出了家門。

她轉了一圈門把手,反鎖房門。

世界終于清靜了,再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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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開浴室門,蒸汽散去後,地板便浮上一絲涼氣。

而林琅竟然就随意搭着浴袍,倚着牆根,睡着了。

徐楚拍拍林琅歪在牆面上的腦袋,溫柔哄他,“去床上睡。”

他細聲細氣地輕哼一聲,睜開朦胧的眼,眼角愈發紅了。

做完那事之後的倦怠總能讓人很快入睡,林琅在浴室小憩了一會兒,現在躺上床反而精神了。

徐楚打開床頭櫃的臺燈,把林琅的腦袋抱到燈下,仔細看他臉上的傷。

“太亮了。”

他眯起眼,偏過頭,做微微的抵抗。

她便換了個方位,把他腦袋枕在自己腿上,用身體的陰影覆上他的臉。

徐楚為他慢慢揭開沾水的創口貼,像研究破碎文物一樣,指腹輕輕掠過他的額頭,眉毛,鼻梁和嘴唇。上半張臉的瘀青是茄子绀色,下半張臉出過血的地方,現在暗成蝦紅色。

新的拳腳打在舊的傷上,讓他的臉色彩斑斓。

“知道你現在很像熱帶魚麽?”

她哭着笑起來。

一滴圓潤的淚珠滾落到林琅嘴角的創口上。

他疼得打了個冷噤。

“對不起。”徐楚忙去給他擦淚。

林琅按住她的手,伸舌頭舔掉鹹濕的眼淚。他笑說,“就當消毒了。”

徐楚撕開新的創口貼,一張一張為他貼上去。

林琅仰面看她的眼睛,猶如夜晚海上升起的薄霧,睫毛也是水蒙蒙的。

他問,“剛才在浴室,你說了一句話。還記得嗎?”

徐楚吸了吸鼻子,說:“不記得。”

他是妄想抓住霧氣的孩童。

林琅說,“三個字。”

徐楚面不改色,“忘了。”

他發現自己身在霧中,揮舞一陣,卻是兩手空空。

徐楚給林琅貼完最後一個創口貼,說:“完事了,該睡覺了。”

她總在關鍵時刻漫不經心來這麽一句,有點兒粗糙,不拿任何事當事。

當他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他萬分感激這樣的她。漫不經心地說,慢慢來吧。漫不經心地說,反正我會等你的。

可現在,他被這樣的漫不經心刺到了。

林琅爬起身,目光從嶙峋的眉骨下追過來。

徐楚避開他的視線,垂眼去鋪被子,她掀起一個角,自顧自鑽進去。

我愛你。

她說不出口。

雖然談過許多次戀愛,但情到最濃時,她也不會對歷任男友們說我愛你。

她可以喜歡他們,傾慕他們,但愛……這種人之間最致命最危險的感情,她想都不敢想。

徐楚只是困惑,在那樣水汽氤氲的幽暗浴室裏,只不過是次簡單的對視,為何會引發那樣巨大的戰栗。

直到現在,一想起他薄紅的眼睛,她依然不能平息。

若她真的愛他,愛的究竟是誰呢?

林琅,還是雪球?

是把他當成一個清澈溫柔的年輕男孩去愛,還是當成她愛犬生命的延續?

七歲那年,徐楚抱着斷了氣的雪球,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大人們在後院挖了一個坑,她看着小狗永遠埋在那棵櫻桃樹下。

她向上天許願,保佑狗狗一定要投胎轉世到很幸福的人家,長大後做她的男朋友,永遠永遠陪着她。

這個人現在來了。

是他麽?

她希望是他,又害怕是他。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心中就會混雜着兩種情緒。快樂又悲傷,滿足又惶恐,喜歡又徒勞。

越喜歡,就越是徒勞。

這就像在高處走鋼絲,不知他哪天就會被一個電話喊走,人間蒸發一段時間,再回來時,奄奄一息地拖着滿身傷痕。

這樣心驚膽戰的餘生,就是她愛他的宿命麽?

“我知道了,楚楚。”林琅笑着摸了摸額邊的創口貼,自嘲似的,“大概是我聽錯了吧。”

他給自己鋪了個臺階,說完也跟着鑽進被子。

林琅側身枕着胳膊,一動不動望着徐楚。

不用看也知道,他那條無形的尾巴正細碎發着抖,在床榻上甩來甩去。

小狗猜不透主人的心情時,就會這樣又好奇,又小心翼翼。

冷場的沉默變得很喧嚣,他們靜聽着彼此的心跳。

見徐楚仍不打算說話,林琅搜腸刮肚地想話題,先開了口。

“你今晚見過一個滿面通紅的大塊頭嗎?”

他猜她會很樂意聊案情,過一把當偵探的瘾。

徐楚眼睛咕嚕一轉,來了興趣。

“他是不是很胖,頂着個啤酒肚,個頭比你還要高?”

林琅點頭。

徐楚說,“他是開林肯的司機,姓樸。我沒聽這人說過話,但感覺他不像雲城本地人,難道是啞巴?”

林琅手覆上脖頸,被白手套狠勒過的地方還在隐隐作痛。

“他不是。我跟他扭打的時候,他叽裏咕嚕說了一句什麽,我聽不懂,但他絕對會說話。”

“那就是白永征不想讓我們聽到他說話?”

所以白永征才會親口問她住哪兒,而不是讓樸司機代勞。

林琅蹙起眉,“為什麽?如果他不是雲城人,又會是哪裏人?”

徐楚腦中跑馬燈似的過劇情。

晚餐,莴筍和青豆,挑食的白心言讓樸司機教他做一道菜——

朝鮮冷面。

“……朝鮮?!”

她一拍床鋪,坐直了身,“這就對了!他姓樸,這本身就是朝鮮人的姓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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