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徐楚伸出手臂,将林琅擁進懷裏。

“可以嗎……你今晚可以嗎?”

他擡頭看向她臉頰的紅痕。

徐楚狎昵地歪了個頭,“只要是你,我怎樣都可以。”

第一次面對女人如此坦然的邀請。

林琅微微發愣。

那場浴室裏的激情,并不算數。

她想給他鄭重的第一次。

林琅的動作比她想象的輕。

吻過一輪後,他支起身,正要伸手去枕頭下面,她攔住他。

“別用。”

他盯着她,忽然間懂得了她意思,眼神也跟着迷亂起來。

林琅啞笑,“現在還不是備孕的時候。”

起碼,起碼要等他買下一顆鑽石戒指,做一番莊重的求婚。

他瞧不起讓女人未婚先孕的那類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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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翻身把林琅壓到身體下,透過微亮的紗簾,他的人在月光下浸得遍體通明。

那枚玉色的觀音吊墜溫潤流光,嵌進林琅凹陷的鎖骨裏,性感極了。

她柔聲道,“如果我說,想要和你有一個寶寶呢?”

林琅呼吸猛地一沉。

四下安靜,只有兩人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林琅的耳朵紅得能掐出血來,她抱上他脖子,含住他薄薄的耳翼,輕輕一舔。

林琅發出一聲小小的嗚咽。齒縫中滲出絲絲的喘氣,小動物一樣。

他渾身越來越燙。

無需言語,他們的身體就能對答。

他頸間的觀音吊墜鐘擺一樣打在她身上。

肌膚相親能給難以啓齒的話打通出口,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

一場愛的傳教。

徐楚的眼角和眉梢都紅透了,但仍要抱住林琅腦袋,她必須看着他。

“林琅……我愛你。”

她哽咽地顫抖着,音調都破碎了。

“我愛你,林琅。我愛你。”

她答應過他的。

只要他平平安安回來,她就會說給他聽。

林琅啞着嗓子,“我也愛你,楚楚。”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不準死。”

他将一個盟誓烙到她嘴唇上,“我不會死,我們兩個都不會死,我們要一直活到老,活到以後。”

她哭着直點頭,滿臉潮紅。

良久,林琅就伏在徐楚身上,看她看得愣了神。

他相信每個女人都有最美麗的剎那,一瞬間的怒放,而他有幸看見了她空前絕後的怒放。

盡管她為自己被巴掌□□過的臉蛋感到自卑。

盡管他對女性的經驗匮乏到只有她一人。

但他知道一個人女人最盛放的美麗與皮相無關,美麗的是靈魂。

從一開始,她在地鐵站裏執着地枯等他幾小時,他就看到了她從沉靜中升起的熱烈靈魂。

許多年之後,他會給後代們講起年輕時的故事,告訴他們——

他對她,是一見鐘情。

林琅描着徐楚臉頰的輪廓,輕聲說,“謝謝你等了我這麽久,楚楚。”

她在困倦中摸摸他的腮幫子,意思是她聽見了。再一閉眼,她便睡着了。

\

周末過完,離省廳領導給的破案時限便只剩7天了。周一早上,林琅開車送徐楚上班。他開着帕傑羅,油門輕輕一踩,在早高峰的車流中閃轉挪騰,不到五分鐘就開到了尚麗小學門口。

徐楚還在副駕駛上慢悠悠地嚼面包,嘟囔着抱怨,“你也開太快了吧,我成第一個進校門的了。”

林琅抱起胳膊,饒有興致地看她。

“你慢慢吃,吃完再下車。我去警局也還早。”

“吃不下啦!”徐楚把幾乎原封不動的吐司袋包起來,放到中控臺上,“留給你,餓的時候充個饑。”

“什麽時候開始的?”林琅就那麽抱臂盯着她。

“什麽什麽呀?又要審我嗎。”她眼睛滴溜溜一轉。

林琅很無語地笑了,問:“為什麽不吃早餐?”

“學你。不吃早餐的年輕人比較酷。”

“你那小身板,不吃早餐還經造嗎?”他牽起她細細的手腕,握在手中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中年婦女。”

徐楚兩條手臂海草一樣纏上他脖子,賴進他懷裏,“今晚我還想要。”

“讓我休息一天行不行?”

他想起農村那句俗語: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也行,”徐楚仰面認真看他,“那你找個輪班的來。”

林琅勾起她下巴,她的雙唇便不自覺地微微啓開。

“你想找誰跟我輪班?指定一個,我聽聽。”

徐楚舔了舔嘴唇,說:“你們警隊那麽多年輕力壯的小夥,随便找個體力好的都可……”

林琅的嘴堵上去,還要扣住徐楚後頸叫她不得動彈,洩憤一般擦她的臉。

直吻到兩人都喘不過氣,林琅才松開手。

徐楚捶他胸口,“一言不合就強吻,我要下車!”

“回來。”

他長臂一伸,把她撈回懷側緊緊摟住。

學校門口此時陸續有了學生和老師入校,林琅望向校門口的一隊執勤保安,多看了幾眼,又低頭去看懷中人,她胸口起伏不定,還在撫平呼吸。

“接下來這幾天如果發生什麽事,大事小事,奇怪的不尋常的,都得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他還不放心,便把心中的擔憂說破了,“還有,別再管白心言了,他不需要,也不值得你保護。”

徐楚停下嬉鬧的動作,遲疑道,“我只是……有點心疼他。”

“白家有權有勢,他有什麽可心疼的?”

“可他沒有媽媽了啊。”

徐楚擡起腦袋,林琅的臉這時在晨光熹微下散發着毛茸茸的光暈。

“你和他是在一樣的年紀失去媽媽的,我每次看到他沉默寡言的樣子,就會想到你。一想到你……我就沒有辦法不心疼。”

林琅神色柔緩下來,他退一步,“心疼歸心疼,行動歸行動,無論遇到什麽事,你都要先保護自己,答應我,楚楚。”

她笑着去蹭他長出胡茬的下巴,有點微微的毛刺。

“好好好,我答應你。”

這句應承完全是哄騙式的。

兩人又依偎一會兒,快到打卡的時間了。

徐楚拎包要下車,林琅手已經扶上方向盤,他忽問,“門口這幾個保安你認識麽?”

徐楚伸長脖子看了看,搖頭。

“怎麽了?他們應該是新來的,自從上次校慶鬧事之後,馮禿子就招了一批新保安。”

校長馮元的腦袋沙漠化愈發嚴重,教職工們背地裏都喊他馮禿子。

林琅不說話,但徐楚看到了他目光的變化。

從柔和慢慢聚焦,直到凝結成一股力,以一種高壓的狀态向遠處發射他的目光。他在瞪門口的一位保安。

徐楚這才發現,“瞪”不光是眼睛的活動,他緊抿的嘴唇,蹙起的眉毛,以及整個思維共同形成的凝聚力,都讓他的“瞪”具有穿透性的力量。

她聽得見林琅腦袋正在高速運轉。

“你見過他嗎?”

林琅瞪着其中一個人問。

徐楚順林琅視線看過去,那是校門口身高最矮的一位保安。

純黑的安保制服松垮垮罩在身上,讓那人的臉看起來很愁苦,五官與紋路的走向都是人往低處流。或許早晨站了太久,此刻他扶着鐵門欄杆,左腳尖點地,變換了一下着力方向,才把重心挪到右腳。

徐楚想了一會兒說,“還真沒見過,可能今天他是第一次上崗。”

“你先進學校吧,”林琅準備趕去警隊了,他再次叮囑,“記住,電話一定要随時保持暢通。”

“知道啦!你可是我的緊急聯系人呢。”

徐楚嫣然一笑。

林琅回到局裏,警隊已經有了逮捕樸在民的計劃。

罪名是偷越國境。

\

在綿延1420公裏的中朝邊境上,長達1100公裏的吉林段又是其中最長的一段。

以圖們江、鴨綠江為界,吉林省與朝鮮僅一江之隔。這裏是朝鮮族聚集地,也是朝鮮人非法入境的首選地。

邊境之城圖們,離朝鮮只有百米距離。

林琅一行人抵達延吉後直奔圖們,站在江邊,他們眺望着百米之外的朝鮮國。

林琅舉起望遠鏡,能看見每隔十米遠就有一個持槍把守的士兵。

朝鮮的江邊豎着幾棟灰青的六層高樓房,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大雪,這些房子卻家家戶戶沒有窗。

“是已經荒廢了嗎?”林琅問。

當地接待他們的民警說,“哪能啊,都住着人呢!”

房子都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蓋的。由于朝鮮國內資源匮乏,制作玻璃的技術落後,所以玻璃價貴,普通家庭根本承擔不起。

也因此,即便在這天寒地凍的時節,他們的房子也沒有使用玻璃窗,而是把塑料布和草簾子挂在窗邊擋寒。

“還是咱中國好啊!”楊小江呼出一團白氣,感慨道,“至少再窮的人家也住得起有窗戶的房子,難怪那麽多人冒死也要偷渡進東北。”

林琅把望遠鏡還給當地民警,說:“既然本地警局沒有樸司機的檔案,我們可能需要找移民局幫忙了。”

接下來幾天,三個人泡在移民局的會議室看了上萬份偷渡客的在檔記錄,依舊一無所獲。

李師庭問,“姓樸的還有什麽特征?我看咱們得下基層四處問訪了,借助民衆的力量。”

林琅回憶着徐楚的描述,與自己的判斷相整合。

“身高一米八五,體重兩百斤,關節粗大,因常年酗酒面色浮腫,整張臉毛細血管擴充嚴重,說明他一直做體力活,并且生活環境糟糕,每天遭受風吹日曬,還有集體酗酒的文化。左手只有四根手指,說明他的工作用右手更多。楚楚還說他腆着肚子的樣子特別像個廚師……”

林琅忽然停住,他打了個響指,眼光銳起來。

“去碼頭,找漁船和貨船上的廚子!”

這是林琅到達圖們的第三天,天還沒亮,圖們港就一片熱鬧景象。

許多船只嗚着汽笛起航,碼頭邊,冒着腥氣的潮濕地面上,有攤販已經出攤在賣凍魚。

“噢,你說那個只有四根手指的朝鮮胖子啊?”

一位賣凍帶魚的本地女人聽完林琅的描述,立即對着左右小攤喊了一堆叽裏咕嚕的朝鮮語。

很快,越來越多人湊過來。

大家用并不娴熟的漢語拼湊出了樸在民的信息。

樸在民,45歲,一直在朝鮮羅津港的碼頭做廚子。

幾年前,他在朝鮮國內犯故意殺人罪、搶劫罪、盜竊罪被通緝,今年從圖們江偷渡進入中國,在延吉一帶活動。因為延吉有許多朝鮮族人聚集,他便利用語言優勢混在了本地人中間。

民衆們的說辭與徐楚一致——在白心言的記憶中,三個月前,白永征獨自去吉林參加商業會議,帶回了一個壯碩的高大漢子。

那人不太說話,總是緊閉嘴唇,戴一雙白手套。左手無名指的空缺令手套癟下去一截。

林琅問賣魚女人,“他的手指怎麽沒的?”

“年輕時做電工,被打掉的。後來沒過多久,他就殺死了那個無意拉開電閘的工友。”

一個報複心極強的異國冷血殺手。

正是白永征拿來當替死鬼的最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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