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女領班笑問，“老板喜歡什麽類型的？我們這兒都有。”

林琅跟着她拾級而上，每走一步，檢點一位巧笑倩兮的美女。

他移開視線問，“都是什麽年紀的？”

領班說，“最大的二十五，最小的二十。您要是喜歡更青澀的，也有幾個剛成年……”

“不用。”林琅擺手，“有沒有年紀大點兒的？”

領班眨了眨眼睛，忙點頭，“有的有的。原來您喜歡成熟少婦款，三十五歲行嗎？”

“……三十歲左右吧。”

他想了想，偏頭問，“就三十歲，有嗎？”

“有的！”

“好，給我找兩個。”

“兩個？沒問題！”

“……等會兒。”

林琅叫住擡腳就要招呼人的領班，“你們這兒能開發票吧。”

很快，兩個穿緊身皮裙的漂亮女人就過來了。

一個穿黑皮裙，一個穿紅皮裙，都有重慶美女的特點，皮膚白嫩，下巴尖巧，眼睛大而黑亮。

兩人一邊一個，纏上林琅兩臂，聲音和人一樣軟得快化掉。

“老板好，我叫Cici。”

“我叫Annie。”

“你們好你們好。”林琅左右一看，點頭笑着，雙手插進褲兜，朝電梯努努嘴，“先上樓吧，我開了包房。”

洗浴中心四樓，長而深的走廊鋪滿紅色靜音地毯，壁上挂滿歐式油畫和金色巴洛克式雕花鏡，一看便是消費不菲的銷金窟。

而齊隊之所以把他送到這裏，說明當地民警對此類場所進行的勾當了如指掌，一切只在于他們想不想管。

“帥哥今晚想怎麽玩啊？”穿黑皮裙的女人問。

她做了鑽石爆閃美甲的一雙手已經環住林琅的腰，像沒長骨頭一樣在他腰間四處游動，摸到皮帶扣，不安分的手才停住，留在那裏。

林琅扣住她的手，往上挪了幾公分。

“急什麽。”

包房是一間有客廳與起居室的套房。

林琅打開冰箱，取出洋酒和玻璃杯。他把酒杯斟滿，遞給沙發上的兩個女人。

“今晚，我看兩位姐姐們玩。”

女人們接過酒杯，對視一眼，都不樂意了。

“我不跟女人做的啊。”

“老板，這是另外的價錢。”

林琅背對她們，調試鋪滿背景牆的全面屏電視。

他一邊摁遙控器一邊說，“怎麽玩随你們，實在沒得玩……”眼光定在某個電視欄目，他嘴角浮起一絲笑，“看這個也行。”

兩個女人還在嘟囔價錢的事，卻見林琅已經調好電視。他饒有興致地坐在沙發一角，跷起二郎腿，眼底有種說不上來的興奮。

她們充滿怨怼地互看一眼，想今晚實在是運氣不佳，碰上個有特殊性癖的主。

節目開始，兩個女人穿戴整齊，并排看着碩大的液晶顯示屏跳出一行大字——

全景式警務偵查紀錄片。

第七集，24年無名女屍懸案。

林琅擰開一瓶礦泉水，邊喝邊笑，“這個案子好看。”

女人們：“……”

這是一排四人位沙發。林琅坐在最右側，女人們坐左側，中間隔出兩個人的距離。

一刻鐘過去，見林琅仍沒有動作，黑裙女人按耐不住了。

她撩撩卷發，不經意地慢慢坐過去。

就在那雙穿黑絲襪的盈盈細腿要勾上林琅牛仔褲時，他騰一下站起身，女人吓了一跳。

她仰面看他，聲音怯怯的，“帥哥，到底是做還是不做啊。”

她說這話時，林琅已經擡腿走到套房門口。

他回頭笑了笑，“請兩位姐姐看電視，今晚上就算過去了，價錢我一分不會少。”

說罷，開門走人。

只留兩個衣衫楚楚的風情美女滿面狐疑。

\\

重慶的江景比雲城更為璀璨，接近淩晨，街頭巷陌也熱鬧不停。

林琅裹緊羽絨服去江邊走了會兒，冷風一吹，略有燥熱的身子也降了溫。

他原以為找兩個女人會更好招架，但在那樣封閉的房間裏，即便不是孤男寡女，許多本能的欲念竄上來，也不是他說控制就能控制的。

不考慮開銷，今晚倒是可以再去正經酒店開一間房睡覺，但——

林琅擡起頭，看到江邊步行街的大樓上挂着一個字體閃亮的招牌。

說起來，他也有很多年沒來這種地方了。

林琅走進燈光炫酷的電競網咖，開了一個單人包間。

他坐進去，打開電腦，對着滿屏游戲放空。

這家網咖的地理位置很好，毗鄰長江，包間裏有一扇窗，正好能俯瞰夜色如緞的江水。

林琅走到窗邊，點燃一支煙，靜靜抽着。

長江發源青藏高原，流經西藏，重慶，湖北，再往下，便是雲城。

他住長江頭，她住長江尾。

日日思她不見她，共飲長江水。

煙灰簌簌掉落，他驀地笑了。

回到電腦前，林琅用新手機號注冊微信，輸入11位號碼，發送好友申請。

她的頭像是一只灰毛大狗威風凜凜的照片。

微信名，朝秦暮楚。

林琅又點上一根煙，叼在嘴邊。

他選了一張全黑頭像，給自己輸入網名，事後煙。

零點，好友申請很快通過。

包廂，暧昧難辨的藍紫色光線中，只有電腦屏幕發出幽微白光，林琅噼裏啪啦打着字，任嘴角邊的煙卷窸窣燃燒。

事後煙：【晚上好。】

朝秦暮楚：【你是？我看你添加手機號碼加的我。】

事後煙：【随機輸入11個阿拉伯數字，就碰到你了，緣分啊！】

朝秦暮楚：【……要不是看你微信名有點意思，我不會同意好友申請。】

林琅對着熒幕傻笑起來。

事後煙：【你也聽這樂隊的歌？】

朝秦暮楚：【偶爾。】

事後煙：【很冷淡嘛。怎麽稱呼？】

朝秦暮楚：【就叫我網名吧。】

事後煙：【這網名有什麽由來嗎？】

聊天框上方閃爍着“對方正在輸入”的光标。

良久，消息傳過來。

朝秦暮楚：【沒有。】

事後煙：【真冷淡啊你。】

朝秦暮楚：【再見，我得睡覺了。】

事後煙：【這麽早，睡得着嗎？】

消息很快發來。

朝秦暮楚：【怎麽，你想聊騷？】

看到這句，林琅猛吸一口煙，煙嗆到嗓子眼，他咳得驚天動地，趕緊喝一口水壓下去。

事後煙：【我像是那種男網友嗎？】

事後煙：【你單身嗎？】

她消失了。

又過很久。

朝秦暮楚：【我單不單身關你屁事。】

朝秦暮楚：【你是搞電詐的吧？緬北來的？】

事後煙：【……】

緊接着，林琅打出一長串字想解釋，微信突然自動下線。

提示：“賬號狀态異常，本次登陸已失效”。

林琅把煙頭掐熄在煙灰缸，看着屏幕上的空白，很久，氣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

他被徐楚……

舉報了。

一整晚，林琅找人工客服申訴幾次，才把賬號恢複正常狀态。忙完這些，他歪在電競椅上睡了幾小時，第二天去酒店開了間套房，正式接觸案情。

餘唯和李師庭和齊隊碰完頭，先行前往雲南搭線，留在重慶的只剩他一人。

五星酒店的套房三千多一晚，林琅刷卡，“先訂三晚吧。”

一萬元，嗖一下就劃出去了。

雖然再高的消費也有人兜底，但不知為何，林琅心裏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這樁案子本來和雲城警方沒什麽關系，是重慶警方發現的線索。

他們一直在跟蹤一條從雲南瑞麗經昆明，向全國輻射的販毒網。

雲南緝毒總局派人追蹤調查，最後得到可靠情報，瑞麗馬上将有一宗特大毒.品交易。

常年盤踞雲南和雲城的毒枭“機長”，會親自出面進行交易。

套房會客廳。

林琅問，“這次是什麽貨？”

“□□。”齊隊比了三根手指頭，“30萬顆。”

林琅瞪眼，“多少——？”

“知道這次為什麽要你去頂級場所消費了吧？”

齊隊又笑，“毒資起碼1200萬，你不多去腐敗腐敗，沾染不上那股銅臭味怎麽行。”

林琅把玩着新買的一枚紫銅打火機，淡淡地問，“緝毒隊的優秀卧底那麽多，為什麽找我。”

“這個機長……”

齊隊收起一貫的爽朗笑容，沉聲道，“似乎和雲南警方有很近的關系。”

林琅眸色一深。

他看向投影儀屏幕，機長的灰色頭像上始終有個問號。

沒人知道他是誰。

“目前還只是懷疑。”齊隊說，“但這個嫌疑人身份太過特殊，他曾是雲南警方的英模，擔任過昆明緝毒隊隊長，還上過央視的禁毒紀錄片，被當作模範緝毒警宣傳。”

她繼續說，“暫且不論這事影響如何，機長呆在雲南緝毒系統多年，當地幹警不是他的上級和戰友，就是他的老部下。雲南緝毒網本就錯綜複雜，他還具有極強反偵察能力，我們和雲南那邊一直抓不到他的直接罪證，這次只能求助你們雲城，出臺這麽一個跨省市合作的抓捕計劃，由你扮作買家，去瑞麗和機長面交。”

林琅聽完，笑着搖搖頭，“其實我不做警察有段時間了。”

“不是警察最好。”齊隊說，“你離開警隊之後，系統檔案也清空了，正是做卧底的絕佳人選。”

林琅想了想，又問，“誰舉薦的我？”

“你們餘隊。他說你能打，腦子快，平時為人低調，還沒露過什麽風頭。”

“……行吧。”林琅拍拍膝蓋，坐直身，“認識他這麽久第一次聽他說人話，這條命就賣給他了。”

齊隊寬慰他，“你也別太擔心，這次有雲南緝毒總局局長親自挂帥，從重慶調去幾十個幹将，布下天羅地網。我們搭臺，他們唱戲，你呢，提前給大夥熱熱場子，還能在重慶吃喝玩樂一圈，是不是得感謝政府？”

林琅：“……”

就這樣，林琅開始了一邊熟悉案情，一邊花天酒地的生活。

原計劃花天酒地三天，直到第四天，第五天……雲南那邊還沒來信，他就得一直花天酒地下去。

為了沾染富二代的習性，林琅每天必須去私人會所、高爾夫球場、KTV、酒吧、洗浴中心——

打卡。

洗桑拿把皮都快洗破了。

某天，他百無聊賴地躺在洗浴中心長椅上，打開微信，猶豫再三，還是發送了好友申請。

再一次。

徐楚很快通過申請。

朝秦暮楚：【喲，從緬北逃出來了？】

事後煙：【我能看看你朋友圈嗎？】

朝秦暮楚：【不可以。你做什麽工作的？】

林琅看着熱氣蒸騰的汗蒸房。

事後煙：【搓澡。】

朝秦暮楚：【哦，那你一晚上多少錢？】

事後煙：【……想什麽呢，我是正經搓澡工。】

朝秦暮楚：【不信。】

他立即拍一張汗蒸房照片發過去。

事後煙：【有圖為證。】

幾分鐘後，她回複。

朝秦暮楚：【你一定長得很好看吧。】

事後煙：【？】

朝秦暮楚：【查了一下，這家洗浴中心很貴的，據說只招長得好看的搓澡工。】

事後煙：【你還挺愛打探人隐私。】

事後煙：【你單身嗎？】

朝秦暮楚：【你怎麽老問這個。】

朝秦暮楚：【我結婚了。】

事後煙：【結婚了還和陌生男網友深夜聊天？】

林琅抱着手機，心頭一跳，一跳。

似是一種誘導。

誘導她說些什麽。

林琅緊盯手機屏幕，等着她的回複。

你有緊盯手機屏等着一個人回複過嗎？

時間會過得很慢，很慢。

那個人随便說些什麽，對你來說都是饋贈。

過了很久。

朝秦暮楚：【老公不在身邊，寂寞得很。】

……

事後煙：【我不做破壞人感情的小三。】

朝秦暮楚：【沒事，他發現不了。】

事後煙：【你怎麽知道他發現不了？】

朝秦暮楚：【他很信任我。而且他工作性質比較特殊，沒空管這些。】

事後煙：【他做什麽的？】

朝秦暮楚：【軍火出口。】

事後煙：【……挺牛的。】

朝秦暮楚：【電話嗎？聊聊。】

不由分說地，一通微信電話打過來。

林琅像看到燙手山芋，手機在手裏扔來扔去，最後神思一定。

他挂斷電話。

事後煙：【我害羞，不愛和陌生人說話。】

朝秦暮楚：【你幹服務業的，害羞可不行。】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漸漸的，林琅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情。

搞不懂，他究竟是希望徐楚和一個陌生男網友頻繁聊天，還是希望她對自己愛答不理。

第七天，消息來了。

餘唯和李師庭假扮林琅的下手，已經在瑞麗搭好了線，一切準備完畢。

林琅則是一個活躍在演藝圈的富二代暗枭，家具廠老板，跟衆多明星網紅都有牽扯，這次親自來雲南面交30萬顆麻.果。

行動，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