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一早回去的楊吱這會正繞着房間瞎走。因為八百萬,她心裏堵了塊石頭。
楊吱剛才回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機裏的錄音進行了保存,等一切物理證據都準備好的時候,在要不要立刻報不報警的這件事上,陷入了糾結。
八百萬她是不可能拿得出來,畢竟轉了楊母一些錢後,她賬上也只有十幾萬,怎麽看都跟八百萬相距甚遠。
可要是不給的話……到時候鬧出事來,對于路潮生肯定是有影響的。
這一下,越想越頭疼。
楊吱沒有想到,都這麽多年了,竟然還會見到李成鳴,且又是在這種狀況下。
不過,他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霧城的?
楊吱越想腦子越亂,感覺所有的事都像是一團亂麻,難受的是她目前想不出絲毫有用的辦法。
這導致楊吱今晚睡的很晚,也就導致她第二天起遲了。
楊吱急急忙忙的洗漱,一邊困惑路潮生竟然也沒讓居柳叫自己。
她拿起電話想聯系居柳,這才發現居柳兩個小時前給她發了消息,消息是讓她在霧城的這兩天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以後不用随時跟着他們一起跑了。
起初瞧見,楊吱還愣了下,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等一個字一個字的讀過去,終于可以确信,她沒有理解錯。
明白過來,是更加疑惑,路潮生這是打算不管自己了?
關于為什麽不管自己這件事,楊吱在房裏磨蹭了十幾分鐘,這事一件連着一件,她都想不明白,最後還是決定先去酒店餐廳用點早餐。
用完飯,腦子血液也順暢了,楊吱估摸着路潮生這是卸磨殺驢了,大概這是這是想慢慢的淡了倆人的交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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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想想有點氣,但楊吱安慰自己,反正現在自己也沒什麽心情應付他。
這般想後,郁悶的心才有些緩解。
但又想到八百萬,頭又疼了,她反手往床上一撲,掏出了手機給某個消失了個把月的人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不算快。
“吱吱啊。”話筒對面的葉敏敏情緒好像不怎麽高。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找你幫忙。”楊吱道,“你現在手裏,有多少錢?”
“你需要多少?”
“八百萬。”楊吱沉痛的說。
“啊?吱吱啊你這是怎麽了嗎?我手頭上錢不怎麽多,你知道我大手大腳慣了……”
楊吱也覺得這錢有些多,同時心裏将李成鳴罵了八千遍,頓時又覺得自己這做法委實有點冤大頭的行徑。
最後電話挂斷,倒是知道了葉敏敏在她回都城的那一天也回家。
砸頭陷在枕頭裏,這唯一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不對還有一處。
楊吱擡頭,糾結猶豫。
劇組今晚收工比較遲。
倒不是因為今天依舊下雨,而是因為路潮生的狀态有些不是太好。
跟之前的順利相比,今天一場小小的動作戲,就NG了幾次。
張大導演對他倒是說不出的好脾氣,也跟着讓他放松放松,若是不行的話可以安排到明天。路潮生卻沒有接受,只是反複拍,還好最後也很順利的過了。
結束後,居柳看着他手背上破了皮的關節心疼:“老大,你怎麽當時受傷了也不說一聲呢。”
路潮生沒說話,就算是雙氧水倒上去消毒時,也只是皺了下眉頭,沒什麽反應。
居柳也感覺出了他心情不好,也不多說話了,只是小心的給他包紮好。等收拾藥包箱的時候,才聽到他道:“楊助理今天都去了哪?”
關于詢問楊助理行蹤的事之前就被吩咐過,居柳答的很快:“哦,好像沒去哪,就在房裏呆了一整天,就吃飯的時候下來過。”
“嗯,”路潮生道,“之後幾天也讓司機看着,主要是保證她的安全。”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麽楊吱一個助理,為什要保證她的安全,但居柳還是點了點頭。
張大導演看着路潮生之後的狀态不錯,再之後特意多加了幾個時辰的戲,所以等路潮生見到嚴老師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對不起啊,嚴老師。”路潮生低聲道歉。
嚴老師趕忙搖頭,笑道:“不會,你這麽個大明星忙可以理解,再說我也是剛到。”
路潮生對她的理解表示感謝,後笑着示意:“那嚴老師我們坐下聊吧。”
“好。”
倆人坐下後,路潮生率先給她倒了被茶,遞過去:“今天呢,我主要想問……嚴老師您之前的學生,是否是叫楊吱。”
嚴老師聽完這句話,喝茶的手頓了一下,而後放了杯子,擡眼問道:“你和楊吱,是什麽關系?”
路潮生道:“朋友。”
嚴老師皺了皺眉,顯的有些懷疑。
路潮生倒是笑的很自然:“嚴老師不用懷疑我的身份,我确實認識楊吱,只是用朋友關系來定義我們,委實有些生疏了。”
朋友這個詞還算是生疏,那就是……女朋友?
嚴老師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路潮生沒有解釋:“所以還是希望嚴老師您能知無不言。”
“放心,我若是不想說的話,就不會來了。”舉着茶杯的嚴老師笑了一聲,随後抿了口茶,“這樣也好。”
路潮生松了口氣,跟着笑道:“感激不盡。”
嚴老師搖頭,深深嘆了口氣。
一個小時候後。
“今天麻煩嚴老師了。”
“不客氣。”嚴老師搖搖頭,說到這又頓了一下,“只不過有件事想拜托下你。”
路潮生認真看着他,嚴老師繼續道:“我想拜托你跟她說聲抱歉。”
她眼神中是帶着悔恨的,大概是對于當年自己做為班主任時,卻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我很愧疚那時我作為她的老師,卻沒有關注到她的心理健康,也許她那時候向我‘求救’了很多次,但我只專注于班級的教學成績,而忽略了她的那些信號,對于這些,我想我是一個極其失敗的老師。”
路潮生沉默了一下,而後道:“可能要跟嚴老師您說聲抱歉了,這些話想必只能您自己去說,我沒有這個權利。”
嚴老師的臉色白了白,最後還是勉強的笑了笑,誠然路潮生說的對,有些事做錯了,只能由自己來解決。
嚴老師再未說什麽。
“居柳,你送下嚴老師。”路潮生站起來吩咐門外的居柳。
等人全部離開,路潮生收斂了臉上所有的情緒,在包廂內重新坐了下去。
臉上客套的笑一瞬收斂,他給自己倒了杯早已涼了的茶,仰頭灌下。
冰涼、苦澀,順着喉管向下,一路流進更冷的肚裏。好似這樣,就能讓他胸口的那股憋悶、難受得到緩解,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勞。
路潮生感覺自己渾身都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壓的他沉重到喘不過氣來。
他攥着杯子,攥的手指蒼白。
當那些他曾不知道的過往一一清晰可見的時候,那些從前忽略的細枝末節,也開始的變的有跡可循。宛如一場過境的寒風,吹的他四肢百骸都在抖。
那些撲面而來的真相,像是一把刀子紮在他的心口,卻又不急于殺死他,而是在慢慢扭曲着攪動,似乎在以最痛苦的方式折磨他,折磨他沖動又愚蠢的曾經。
而在她那麽絕望的時候,自己在做什麽呢?
那年夏天,他氣憤、悲怨,甚至質問她,最後憤而離開。如今想想,無知又殘忍,令人發笑。
随後路潮生是真的笑了,只是這笑摻雜着濃重的譏諷。一樁樁、一幕幕展開,都是最為悔恨的記憶。
那時的他,根本沒有想到,留在原地的她,該有多麽孤立無助,可他卻沒有沉下心來,認真回頭看過一眼……
路潮生心口開始疼了起來,延綿不絕,蔓延全身。
路潮生回酒店,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楊吱聽到隔壁傳來動靜,趕忙開門出去,正巧看到居柳扶他坐下。
“你……”
她開口剛冒一個字,就收了聲,主要是她被眼前的人吓壞了,她還從來沒有看到路潮生如此虛弱的樣子。
那張臉蒼白不已,被居柳扶着就跟個紙片人似的,甚至她懷疑下一刻就能倒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大病初愈呢。
“這是怎麽了?”
楊吱皺着眉,原本想說的話到嘴邊轉了彎,視線對視上了一雙比平日裏更深沉的眼眸。
烏黑深沉的眸子,能看出來裏頭攪動的濃烈情緒,波濤起伏不穩,卻又像是被什麽深深壓制着。如此矛盾的情感,交織成看不透的迷霧,瞧得楊吱心生不安。
對視只持續了幾秒,路潮生率先移開了視線:“沒事,拍了場下水的戲而已,你回去休息吧。”
居柳眼神動了動,但沒說話。
楊吱應了一聲後,自動忽略他的話,直入主題:“我有些事想問問你,方便?”
路潮生又看了她一眼,就在楊吱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沒想到他點了頭。
擡手朝居柳揮揮手,随後房間內只剩下倆人。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楊吱先開了口:“我想問問,是我做錯什麽了嗎?”
楊吱有些不自在,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水,也沒看他。
路潮生一瞬間就理解了她的話,大概是居柳已經告訴她,”楊吱這兩天因為心事着急上火,所以出口的話自己都沒意識到火氣有點大,“讓她這幾天別跟着自己的事了。
“我做錯什麽事的話,你可以跟我說,就算生氣你直接罵我也行。但是如果只是想辭退我的話,不必這麽麻煩,反正咱們只是簽了合約,想解的話,你早點說。”
一通話說完,對面卻沒什麽反應。
楊吱又開始有些後悔,自己說話語氣是不是重了些,明明他瞧着狀态并不好。
想着要不讓他先好好休息,對方很認真的開了口:“我沒有生氣。”
語氣可以說是相當溫柔了,超出了楊吱的預料。
以她對他的了解,又加之他對自己的态度,楊吱堅定的以為他會生氣,或者沖自己又發一頓火。
但是現在——
“你不喜歡嗎?”
這句可以說溫柔的有些低三下氣了。
楊吱一下子驚疑不定的看着他:“你……你發燒了?”
路潮生:……
他嘆了口:“沒有。”
可楊吱怎麽瞧,怎麽覺得他奇奇怪怪。
臉還是那會正那個好看的臉,人怎麽今天就變的這麽好說話了。這導致楊吱接下去想說的話有了些底氣:“其實我也不是想說這個事,我主要是有個事。”
“什麽事?”
楊吱道:“我想問問,我可不可以向你預支八百萬?”
路潮生這一下擡了頭,皺着眉:“八百萬?”
楊吱有些着急的解釋:“其實也不是一定要八百萬,就是七百萬……或者是五百萬也行,你看着給吧。”
路潮生望着她,似乎在考慮,楊吱道:“其實按正常來說,等我跟你的合約結束,你也需要給我一筆錢,當然這八百萬要是多了的話,你就當其他的是我向你借的,所以……”
“可以。”
“嗯?”
楊吱一肚子話停住,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沒想到,下一刻路潮生已經掏了手機,很平靜接通:“謝易,你打八百萬到楊吱賬戶上……嗯就現在。”
三分鐘後,楊吱手機叮的一聲,收到了一條短消息,顯示八百萬到賬。
楊吱:……
莫名覺得自己手機有點燙手。
八百萬的事解決的太快,楊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她頓覺得有些燙腳似的要走:“那……那你好好休息。”
路潮生點了點頭,那一張蒼白的臉,竟然有些電影裏病弱的美态。
楊吱暗罵定是因為他給了八百萬,自己這濾鏡加的。但說實話,他今天真是太好說話了點。
這些想着,楊吱又覺得自己怎麽有點沒良心似的,要了錢就走,這一下步子又頓了下來,沖着他道:“你要喝水嗎?”
路潮生看了她一眼,嘴角難得勾了抹笑,點了下頭。
楊吱就在那一抹笑裏,低頭倒水給他。
後頭又覺得自己純屬多事,這八百萬至少有他的大半原因,他也不算虧。
“你好好休息吧,要是還難受,明天還是看看醫生。”
倒完熱水,楊吱就想撤了,人剛走到門口,路潮生又叫住了她:“如果……如果有人做了一件錯事,但是他後悔了,你會原諒他嗎?”
楊吱不解的回頭看他,發現路潮生一直盯着杯裏的水,神色複雜難辨。
“做錯了事?跟我有關嗎?”楊吱聽的稀裏糊塗。
路潮生忽而笑了:“沒事,就想跟你說聲晚安。”
那笑裏,溫柔缱绻,盡是柔情。
配上那張惑色的臉,簡直要了命了。
楊吱明顯聽見自己心跳了一下,當然這是屬于人的正常生理狀況。
要是看到這副場景,還平靜如初的,都要懷疑這人的審美傾向了。
楊吱迷迷糊糊的回去了。
今天的路潮生也不正常的太過了吧,溫柔的要命。
她一時還有些懷念之前朝她發火的人,至少那樣……
回房後,楊吱捏着手機裏的八百萬冷靜了些。
雖然不知道路潮生今天怎麽了,但現在錢已經到賬,就算他到時候後悔想拿回去也不可能了。
既然錢的事情解決了,那麽現在唯一要處理的,就是李成鳴了。
哼。
李成鳴想拿到這八百萬,可不一定容易,她目前還不想當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