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坦白

坦白

鄭澤言跟鄭澤啓,随着張文人進了堂屋後,其實什麽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張文人就直接讓他坐下,然後開始給他把脈,沒想到不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而已,張文人會突然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讓鄭澤言明顯錯愕的話。

一時間鄭澤言直接愣住,忘記回應。鄭澤啓看了自己哥哥一眼,沉默兩秒,突然問:“他這個還有回旋的餘地嗎?”

張文人擡頭看着他們兩人,沉思着沒有說話。

鄭澤言咽咽唾沫略帶小心的開口:“我這個……”

“雖然有點麻煩,但還可以再挽救一下。”張文人收了手,突然說:“五個月的時候可以去醫院查一下B超,孩子發育沒有影響,那就能保,現在我給你開一幅藥,解那個藥性再保胎,這段時間好好養着。”

鄭澤言徹底震驚了。

張文人真的看得出來!不止看得出來還連自己之前誤吃的飲料有藥都摸出來了!

這太神奇了吧!

哎不對!

鄭澤言猛地回神:“張大夫,我不是想要留這孩子,我是想……想能不能把他……夾掉?”

張文人明顯愣了:“不要孩子?你想夾掉?”

鄭澤言被他看得心虛,僵硬着點了點頭。

鄭澤啓直接解釋:“張大夫,我哥的這個孩子,是個意外,他不合适留下這孩子,您看看能不能幫忙,給他把這個孩子弄一下?”

聽這話,張文人皺眉了。他眸光在兩人的身上來回打轉,好幾秒後又才重新捏過鄭澤言的手腕把脈。

鄭澤言頓時屏住呼吸,連心髒跳動的聲響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大。

幾乎是快一分鐘了,張文人才再次開口,但他模樣卻說不上好。

“我的建議,這孩子能保還是保下最好。”

最好保下!?

鄭澤言跟弟弟都同時錯愕,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張文人又說:“當然,如果你們非要夾掉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風險比較大。”

鄭澤啓瞬間皺眉:“什麽風險?”

張文人:“以後很有可能會不孕不育。”

鄭澤言:“……”

張文人:“這還是最好的,要是弄不好,大出血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大出血,就很有可能會死人。

鄭澤言眉頭突突地跳,心裏瞬間有些亂了。

鄭澤啓不信:“真有這麽嚴重?”

“你以為我吓唬你們呢?”張文人搖搖頭:“我根據脈象來看,他身體不是很好,之前還受過重創,這條命在當時都可以說是撿回來的了,另外……”張文人挑眉:“你之前生孩子的時候,應該也是比較兇險的吧。”

短短幾句話徹底把鄭澤言給震驚住了。

他生小嘟嘟的時候确實是很兇險。

他那會身體不好,小嘟嘟懷顯了被家裏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打不掉了,主要他的身體也不允許。

小嘟嘟出生的時候他差點難産,後來小嘟嘟出院了他都還在醫院養着。

“中醫號脈,真的,能看出這麽多事嗎?”鄭澤言下意識地呢喃。

張文人有些失笑:“醫術越深,看到的問題也就越多。”

“我……”鄭澤言摸着肚子。

他想說這孩子他真的不能留啊。

“你可以回去認真想想,好好考慮。”張文人說:“你如果不介意以後都不孕不育了,那這孩子,你可以夾,不過還是得找個好點醫院,起碼更有保障一些,要不然自己亂來的話,你能不能醒來都是問題。”

鄭澤啓追問:“真的這麽兇險麽……”

張文人對于這事也沒再說,他起身朝堂屋外頭走了出去。

堂屋裏只剩下他們兄弟大眼瞪小眼。

夾還是不夾?

鄭澤言表情複雜,他低頭揉着眉心,內心全是一言難盡。

片刻後,張文人再次進來,他将手裏拿着的一包中藥放到桌上。

“不管這孩子你最後是要還是不要,這包藥你都得拿回去,熬了喝了,這個藥能解你之前吃的那些藥性,它還有保胎養血功效。”

鄭澤言看着那大大的一包中藥,雖然內心複雜,但謝謝還是要說的。

鄭澤啓又問:“張大夫,如果他留下孩子,那他昨天吃的藥會不會對孩子造成影響?”

“這個目前還不好說。”張文人皺眉:“孩子四個多月了,該發育的基本上也都在發育了,未來這兩個月是關鍵期,只要沒有顯示孩子有什麽異常,你按着我給你的藥方吃着走,基本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是如果有什麽異常,那就真的只能說你跟這孩子緣分盡了。”

張文人說的這些話該不該信?

鄭澤言不知道,鄭澤啓也沒有說話,按理說他能醫治好春蘭姐的風濕腿,那醫術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孕中還吃錯了藥的這個事情,誰的心裏都會害怕。

突然鄭澤言不知道是想起什麽,問他:“張大夫,我這情況,您……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而且還一副很平常的樣子似的,直接就牽引他跟弟弟的思緒走了。

張文人一聽這話,頓時笑了:“你以前,沒見過其他男人能跟你一樣的吧?”

鄭澤言尴尬點頭。

張文人輕笑一聲,安撫道:“別緊張,你這情況确實是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您還見過其他的人?”鄭澤言明顯驚愕。

“年輕的時候見過一次,小的時候也跟着我爺爺見過一次。”

“那……”

“你們這種人,應該是叫做翼人”。

“翼人?”

鄭澤言跟鄭澤啓同時懵了,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明顯都不知道這個翼人是怎麽回事。

張文人點點頭,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翼人通俗來說也是男人,只不過他們能懷孕,能生娃,但身體特殊,翼人直接直系遺傳懷孕生孩子的幾率也不算小,但是如果第一胎就流産不要小孩,那以後基本就是斷子絕孫的結果。這種人出現得很少,很多人很多地方其實都不知道這種人種的存在。

鄭澤言跟弟弟聽着,兩人覺得玄幻而又不可思議。

但有個問題鄭澤言不懂。

“可我是出生在正常家庭的,我怎麽可能是翼人。”

張文人:“有可能是你爸或者你媽那邊祖上的時候,曾經有過翼人,血脈流傳下來,指不定到哪代就突然覺醒了。”

鄭澤言:“……”

這種說法透着一股濃濃的不可靠感覺啊。

離開白林村的時候,鄭澤言都覺得張文人說的那些話有點不靠譜,但是張文人從脈象上看出來的那些問題,卻又讓鄭澤言不得不信他說的那些。

“回去後你不好說的話,我幫你說吧。”返回貴安市的路上,車廂裏鄭澤啓突然開口打破了這一路的寂靜。

鄭澤言皺眉卻只是搖頭:“不了,這個事,還是我自己說吧。”

“你确定。”

“确定。”鄭澤言有些苦中作樂:“原本還想偷偷瞞着他們把這小家夥給處理掉的,現在看來不管怎麽樣都沒辦法再瞞着了,只能跟他們實話實說。”

鄭澤啓看他一眼原本還想問問這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可話到嘴邊,最後又被他給咽了回去。

他知道鄭澤言從心裏其實是不接受這個孩子的,不然的話,鄭澤言一開始就不會想要瞞着家裏的人,可是不管他怎麽想,他都沒法弄個明白這孩子到底是怎麽來的,雖然說他的這個哥哥當年出了一些事情,意外的失去記憶,但是現在的鄭澤言并沒有失憶。

對于突然懷孕的事他雖然錯愕而又意外,卻唯獨不見半點恐懼還有憤怒,鄭澤啓篤定他這個哥哥肯定是認識那個孩子的父親或者換種說法,兩人之間也許是認識,但還不到熟悉的地步。

一路猜測的鄭澤啓最終什麽話都沒說,他把剩下的時間留給鄭澤言,讓他在心裏面好好的弄個清楚,回到家後到底應該要怎麽跟父母坦白這個孩子的事。

事實上,這鄭澤言也确實是在想這個事情。

在沒有發生小嘟嘟的事情之前他還可以胡編亂造蒙混過去,但是這次卻不行了。

在一個地方跌倒一次情有可原,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卻讓人眸光輕視。

家裏人雖然不至于說是對他輕視但恨鐵不成鋼卻肯定是有的,搞不好那些胡編亂造的話,要是傳到外公的耳朵裏去,鄭澤言已經可以預料到外公是個怎樣的反應。

所以……

鄭澤言揉着眉心。

他已經準備好了面對死局的心理準備。

中午一點二十,兩人回到家裏,樓下的餅店此刻沒有什麽客人,店面也交給了鄭廣雲一個人看管,樓上的廚房裏澄玉蘭正在忙着午飯,客廳裏小妹鄭子雲正在收拾行李,準備返回學校,小嘟嘟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他的叮當貓。

家裏的氛圍十分和諧,但這種和諧對于進門的鄭澤言來說,卻馬上就變成了粉碎。

他要坦白所有的事情。

鄭澤啓裏頭看他挑了挑眉,卻不說話,那樣子像是在給他最後的機會一般。

鄭澤言視而不見,暗暗吸一口氣後,直接向着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媽,我有些事兒想跟你說。”

澄玉蘭正炒着菜,聞言有些疑惑。

鄭澤言閉了閉眼,表情特別的視死如歸。

“我懷孕了。”

咣啷!

澄玉蘭手裏的鏟子掉地上了。

……

客廳裏,鄭澤言跟弟弟鄭澤啓坐在一起。

小嘟嘟被鄭子雲抱着坐在旁邊,四周的氛圍整個說不出的壓抑,直讓小嘟嘟難得繃着小臉不敢說話。

澄玉蘭的臉色也繃着,不止繃着甚至于還有些陰沉,尤其是聽到鄭澤言在交代清楚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之後,澄玉蘭的臉色更加難看。

鄭澤言莫名的有些慫了。

“所以按照你說的,你自從那次在重陽市參加公司團建之後回來,就懷孕了?”

鄭澤言有點慫:“我一開始也不知道的。”

澄玉蘭咬牙:“然後你還一直瞞到了現在?”

鄭澤言頭皮發麻:“我原本是不想驚動你們的,畢竟這事我當初也報過警了……”

啪!

“鄭澤言!”澄玉蘭氣得拍桌:“這麽大的事你居然一直瞞着我們,你腦子裏裝得都是什麽!?”

鄭澤啓補了一句:“裝的一半水,一半灰面吧。”

鄭澤言:“……”

“你還好意思說!”澄玉蘭突然朝他開火:“你哥出了這麽大的事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現在居然還在這裏說風涼話!”

鄭澤啓:“……???”

講不講到底?

我一個弟弟還需要什麽感覺?

被人上的感覺嗎?

開什麽玩笑,雙胞胎雖然有心理感應但也不是這種的啊。

但看着自己老媽此刻這怒火中燒的樣子,鄭澤啓決定……閉嘴吧。

越說越錯,不說還錯。

澄玉蘭着實是氣得不行,可是礙于小嘟嘟也在,好多話當着孩子的面她也不敢說得太過直白,倒是小嘟嘟眨巴眨巴雙眼突然仰頭問鄭子雲:“姑姑,我是不是要有弟弟或者妹妹啦?”

鄭子雲尴尬一笑,兩手下意識地想捂住小嘟嘟的耳朵。

小嘟嘟不舒服直接把鄭子雲的手給抓開,繼續盯着自己爸爸。

鄭澤言頭疼。

“媽,這個事真的是個意外,我是真的沒打算要的,但是現在的這情況,就已經由不得我要不要了。”鄭澤言嘆:“今天我跟阿啓,去找過那張大夫了,我跟阿啓什麽話都沒說,他只是給我摸個脈,就知道我懷孕了,而且還連當初我生嘟嘟時的兇險都猜到了。”

澄玉蘭一下就愣了:“你說真的?”

“真的。”鄭澤啓說:“張大夫說了,能保留的話他的建議是盡量保留,不然要是強行流産,風險會很大的。”

“有多大?”

“輕則以後不孕不育,重則危及生命。”

簡短的一句話,頓時就讓澄玉蘭沉默了。

鄭澤啓也沒有要吓唬人的意思,他很冷靜的将張文人之前跟他們說的話都複述了一遍,最後鄭澤啓總結。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兩個月後,孩子如果沒有異常,大哥至少安全一半,要不然,就很危險。”鄭澤啓忽地皺眉:“坦白說我挺懷疑他的這些話是不是危言聳聽的,但是他只憑摸脈就能知道哥的這些情況,足以見得他的醫術确實高深。”

澄玉蘭皺眉,沒有說話。

鄭澤啓:“如果當初他沒有出過事,那這孩子我一定支持他夾了,但不一樣,當初他出過事,又是在身體沒有完全恢複的情況下生了嘟嘟,這才過去幾年而已,他好容易才養回幾分,萬一就因為這次夾這個娃娃而發生什麽意外,媽,你不怕嗎?”

發生意外導致的結果,要麽是鄭澤言以後不孕不育,要麽就是小嘟嘟幼年喪父,他們夫妻中年喪子。

這意外不管看哪個都不是能讓人接受的。

澄玉蘭頭大,思緒也亂了。

她沒接下這個問題,只轉而看鄭澤言。

“那你是怎麽想的?”

鄭澤言輕咳一聲:“我怕死。”

澄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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