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岑蕭決定重新回到校園,并不是說做就能立刻去做的事情。她手頭簽過的合約諸如gg、綜藝、電視劇之類的工作仍需完成。
閨蜜的奇妙之旅第一季最後一期選在H國進行。
H國地處東南亞地區,氣候濕潤,樹木蔥郁。
岑蕭她們的酒店臨近海邊,推開窗戶,帶着濕潤氣息的海風撲面而來,連綿橫亘的白色沙灘,宛若綠寶石般色彩純粹的大海,與湛藍的無邊天空相互映襯,天地廣袤無垠,使身處此中的人無不感到開闊疏朗。
岑蕭第一次嘗試下海浮潛,與海上世界不同,當身體深深潛入海水之中,波動的水流聲中,周圍的一切有種奇特的靜谧。
絲帶般纖長柔順的海草在水中飄蕩,形狀奇特珊瑚紮根在裸露的岩礁之上,色彩豔麗的魚兒優哉游哉游過,岑蕭用頭頂自帶的攝影機按照節目組的要求拍下八種不同的海洋生物,慢慢浮出海面。
韓音音的任務是挑戰海上滑翔傘,岑蕭的浮潛船回到岸邊時,韓音音正坐在遮陽傘下,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椰子汁,遙遙看見岑蕭的船,她的眼睛瞬間亮得像個小燈泡,胳膊用力揮舞。
最後一期錄制,節目組難得大方,兩人傍晚在面朝大海的懸崖餐廳享受海鮮大餐。
夕陽日落,晚霞染紅天際,連海面上都浮蕩着瑰麗的色澤,天與海交接,翻滾的雲浪仿佛一路奔湧至海中。
晚餐後,岑蕭和韓音音在海灘漫步,平臺上有流浪歌者在彈琴,低聲哼唱着當地語言的歌謠。駐足的人群靜靜聆聽,在異國他鄉,音樂是通用的語言。
一曲終了,歌者邀請觀衆互動,岑蕭主動坐到電子琴旁,指尖流瀉歡快的音符,那是一首描述夏日集會的琴曲。流浪歌者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口琴,放在唇邊吹奏。
歡樂的曲聲仿佛帶着人們來到人來人往的集市,新鮮采摘的鮮花嬌嫩欲滴,顏色各異的果蔬堆積成山,小販高聲吆喝,引來好奇的駐足。
曲聲畢,人群中爆發出歡呼與喝彩,間或伴随悠長的口哨聲。流浪歌者倒扣的帽子了塞滿當地的貨幣,他向岑蕭深深鞠躬致意。
有眼尖的華國游客認出岑蕭,小聲議論着。
岑蕭回以微笑,她起身去找韓音音。她沒有發現,在人群中某個昏暗的角落,一雙陰沉沉的眼睛在看清她的面容後,震驚地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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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盯着岑蕭離去的背影,像是精明的商人在估摸肥肉的分量,滿是算計。
岑蕭是在海邊夜市的小攤上找到韓音音的,她手裏提着畫着當地紋飾的紙燈籠,紅唇不高興地撅着。
岑蕭輕輕拍拍她的肩膀,韓音音仿佛一根壓到底的彈簧彈跳後退,不高興地聲音随之傳來,“都說讓你不要跟着我,好煩。”
岑蕭笑眯眯地,“誰呀?”
韓音音見是岑蕭高興地沖上去挽住她的胳膊,眼睛往一邊瞟,“沒什麽,一個讨厭的人,咱們去別的地方吧,這裏沒什麽可逛的。”
岑蕭略略凝目,順着韓音音不自覺發飄的視線看去。
夜晚的海灘上,一個年輕男人雙手插兜站在椰樹下,視線追随着韓音音。
他有一頭火焰燃燒般鮮豔的紅發,金屬耳釘折射着幽微的冷光。
岑蕭來不及看不清他的面容,就被韓音音拉去雜技表演的小攤。
穿着白上衣和帶有繁複印花褲子的舞蛇人嘴裏吹着不知名的樂器,甕中的長蛇随着他的口令扭成各種形狀,韓音音看得入迷,時不時發出一聲應景的歡呼。
一雙枯瘦的手從背後伸過來,突然抓住岑蕭的胳膊,岑蕭反手擰住那人的胳膊,眸光生寒,
“為什麽跟着我?”
女人身體下意識顫抖,她擡起頭,露出一張皺紋橫生的面龐,淚水順着眼角細密的紋路滑下,她哽咽着,飽含深情地喚了一聲,“瀾瀾,是媽媽啊。”
岑蕭松開手,後退一步,冷冷注視着眼前這個自稱是原主母親的女人。
她穿着皺皺巴巴的暗紅印花裙子,領口處沾着暗沉的油漬,幹枯的黑發包在布巾裏,微微佝偻着腰,裸露在外面的小腿有隐隐的青痕與她狼狽外表不符的是,她身上帶着很濃的劣質香水味。
郁母被岑蕭冷淡的目光刺得如芒在背,她逃避似地壓低頭,手指不安地扭動衣擺,身體卻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雕像,稱職地擋住岑蕭離開的路。
她的雙手不由分說抓緊岑蕭的胳膊,帶着低低的哀求,“別走,媽媽好想你,還有你爸爸,我們日日夜夜在想着你啊,我的孩子。”
他們站在人群外圍,所有人都看向中心的舞蛇人,沒有人留意這昏暗角落的動靜。
“想念?”岑蕭冷笑,
“背着我賭博,輸光錢後抛棄我跑路,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想念?你能明白我捧着獎杯高高興興回國,卻發現家已經沒了的感受嗎?我甚至差點露宿街頭,你們有想過嗎?這就是你們的想念?!”
她字字如矶,每一句指責都像是重錘狠狠捶打在對方身上,郁母踉跄着後退,目露驚惶,慌亂地四處張望。
“住口!不許這樣說你媽媽!”牆角後的陰影裏突然沖出來一個人,擋在郁母面前,渾濁發黃的雙目憤怒地瞪向岑蕭,“你就是這麽和長輩說話的?”
郁母宛若抓住救命稻草,“老公!”
他穿着過于寬大的T恤沙灘褲,曾經豐潤的雙頰凹陷,顴骨突出,與岑蕭生得相似的眼眸渾濁的像是洪水過後的河流,污濁發黃,是一點找不出年輕時豐采俊逸的模樣。
岑蕭忽然覺得荒唐,原主的記憶裏父親永遠西裝筆挺喜怒不形于色,母親則一身貴婦打扮,溫柔端莊。
現在她面前這兩個人哪裏還有絲毫曾經的模樣。
岑蕭面上隐隐的嘲諷似乎激怒了郁父,他臉上飛快閃過一絲怒意,轉瞬又恢複成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語氣沉痛,“今天誰也不能阻止我,我一定要把真相說出來。”
岑蕭攤手,“沒人阻止你。”
郁父醞釀好的表情僵硬一瞬,下一秒他當作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繼續以沉痛的語氣訴說着,
“當初我們不是願意抛下你,實在是迫不得已啊!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麽會不心疼你,我是上了別人的當了,我和你媽要是不離開只有一個死字。我不怕死,只怕臨死之前見不到你最後一面。
那時候你還在國外比賽,我想着能給你留一點是一點,我們從賬上拿的錢一分都沒花,都是留給你的。在這裏再苦再累,我和你媽媽都咬牙忍着,我們就是期盼着有一天能再見到你。
我和你媽茍延殘喘至今全憑一個念頭支撐着,那就是絕不能讓我們的寶貝女兒成為沒有爸爸媽媽的人。今天能見到你,我太高興了!我...”
郁父以手捂臉,似乎陷入激烈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以至于說不出話。
郁母含淚附和,“瀾瀾,你爸爸說的都是心裏話啊。”
岑蕭目光閃爍,流露出幾分動容,“真的嗎?你們是在乎我的?”
察覺到岑蕭語氣的松動,郁父郁母臉上一喜,急急忙忙疊聲保證,“是真的,當然是真的!”
岑蕭又問:“你們給我留的錢也是真的?”
郁母眼神有些慌張,張張嘴不知所措,郁父暗暗瞪了郁母一眼,将人拉到身後,上前笑容可掬,“當然是真的了,爸爸媽媽不會騙你的。”
岑蕭睜着清澈的眼眸,一副認同的模樣,“我知道媽媽絕對不會騙人的,信佛的人都知道說謊是要下地獄的,媽媽你還記得以前跟我講過說謊的人會下幾層地獄呀?”
郁母身體顫抖如篩糠,滿臉血色退卻,蒼白如紙。
“胡說些什麽。”郁父佯斥道,暗中威懾性地用手按住郁母的胳膊。
岑蕭眨眨眼,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知道了,爸爸。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不說這些晦氣話。”
郁父環顧四周,搓了搓手,“這裏人多眼雜,咱們有事回家說。”
岑蕭毫無察覺,“好呀,我想看看你們現在住的地方。”
“好好好,跟我來。”郁父連聲道,他趁岑蕭打量周圍的時候朝郁母使了個眼色。
郁母身體瑟縮了一下,轉頭殷切地望向岑蕭,“瀾瀾啊,我聽說你現在是大明星了,真厲害。”
岑蕭羞澀地笑,“媽,你又取笑我,不算什麽大明星,就是演了個小角色而已。”
郁母表情有些失望,仍不死心繼續追問,“我女兒這麽優秀,幹什麽都厲害。當明星一定能賺不少錢吧。”
郁父熱切的目光聚集在岑蕭身上。
岑蕭恍若未聞,忽然她眼睛一亮,表情輕快地指着遠處的亮着燈光的房子說:“是哪裏嗎?”
郁父郁母對視一眼,郁父眼角耷拉下來,眼皮下垂,遮住眸中的陰冷晦暗,“到了。”
在幽深小巷的盡頭,潮濕的角落裏,破舊的小房子孤零零矗立着,仿佛一只蟄伏在黑暗中的怪物,等待獵物靠近,張開猙獰的獠牙。
烏雲遮住最後一絲月光,地上的影子變得朦胧模糊,岑蕭長睫下垂,低聲道:“終于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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