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個世界

第三個世界

第一章

“陛下,快來呀,臣妾都等急了。”

“陛下,莫要偏疼姐姐~”

兩道嬌嬌柔柔的女聲隐約傳入耳中。

岑瑤單手捂着脹痛的腦袋,渾身仿佛置身烈火炙烤之中,口鼻中熱氣灼人,她勉強睜開雙眸。

層疊的明黃紗幔之後,隐約能看見兩名身形曼妙的女子一左一右半卧塌上,輕紗蔽體,媚眼如絲,容貌驚人相似。

紫檀木小幾上,錯金螭獸香爐燃着熏香,甜膩的香氣在密不透風的寝殿內絲絲缭繞。

岑瑤對女子聲音充耳不聞,伸手抓起茶盞澆滅熏香,香爐用力擲向地面。

香爐滾落發出悶響,帶有餘熱的香灰将精致的手工地毯灼出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窟窿。

“來人!”岑瑤啞着嗓子喊道。

外間候着的內侍急急上前,半躬着腰恭聲道:“陛下。”

“扔出去。”岑瑤伸手指向床上被突如其來變故驚得瑟瑟發抖的兩名女子。

垂眉不敢看衣不蔽體的嬌人,內侍躊躇道:“陛下,可需讓兩位娘娘先行更衣。”

舒妃母家進獻這兩名雙生子,生得容顏相似,嬌俏可人,陛下得之視若珍寶,才進宮就賜了嫔位。

麗嫔妍嫔兩位娘娘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今兒這遭雖惹得龍顏不悅,但陛下向來憐香惜玉耳根子又軟,萬一日後陛下回心轉意,遭殃的還是他們這些奴才,不若稍稍賣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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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瑤輕輕一擡眸,內侍便被渾然天成的帝王威壓震懾得擡不起頭,再不敢多言。

原封不動按照岑瑤的吩咐,将僅兩名以薄紗蔽體的女子丢出紫宸殿外。

岑瑤坐在軟塌上,夜風清涼,順着半開的窗扉灌入,助興藥帶來的燥意壓下,岑瑤眼中恢複清明。

她記起自己身處何時何地。

她是堯朝皇帝的嫡長女,十五歲就被冊封為皇太女,父皇駕崩後順理成章繼承皇位登基為帝。

她前半生順風順水,唯一令人心存隐憂的是岑瑤出生時曾有一老道預言她生而聰慧,有帝王相,可惜活不過雙十年華。

岑瑤的父皇母後都曾有過擔憂,可岑瑤不僅表現出超于常人的聰慧,而且身體健康,連風寒都很少得。她三歲識字五歲誦文七歲便能騎着小馬跟着皇帝視察軍營,岑瑤父皇母後逐漸放寬心,在岑瑤及笄之年冊封她為皇太女。

皇帝駕崩後,岑瑤登基為帝,年僅十九,然而就在二十生辰的前夕,岑瑤一睡不醒。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她有一魄未歸位,需親臨異世安穩渡過一生,使魂魄歸位,才能在原世界蘇醒。

岑瑤答應了。

她現在來到這個世界叫大周朝,大周朝男尊女卑,女子不能為官,更不能為帝。

原主岑瑤是大周定威将軍嫡女,母親出身翰林之家,岑瑤家中還有兩位嫡親長兄。因是家中唯一的女兒,岑瑤自幼受到父母兄長愛護,長到十五歲訂了親。未來夫君出身名門,又文采出衆,年紀輕輕就高中探花,加上兩家人知根知底,岑瑤嫁過去能安穩一生。

天有不測風雲,一道聖旨将岑瑤召入宮中,封為岑嫔。

皇帝貪花好色,将岑瑤納入宮中後很快将她抛諸腦後。宮中踩高捧低,岑瑤在宮中吃盡苦頭,抑郁而終,只留下一個襁褓中的男嬰。岑瑤母親得知女兒病逝,悲痛不已,很快撒手人寰。

二十年後,這位自幼喪母的男嬰在舅家的扶持下奪得皇位。

他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外戚。

狡兔死,走狗烹。

岑家上下無一善終。

原主岑瑤生而不自由,死後還被自己兒子拿來當作籌碼。

岑瑤來到這個世界就要改變原主早逝的命運,改變岑家的命運,至于原主的白眼狼兒子,既然沒出生,就永遠不要出生好了。

按照計劃,岑瑤的靈魂應該傳進原主的身體裏,可現在......

岑瑤望着銅鏡中面色浮白,眼底青黑一副縱欲過度的男性面龐,眼神嫌惡。

她穿進始作俑者狗皇帝的身體裏了。

岑瑤黑着臉和送她靈魂來此的系統溝通。

系統檢測後告訴岑瑤,由于狗皇帝吸入過多助興香,魂體不穩,傳送岑瑤魂體時兩相碰撞,導致岑瑤進入狗皇帝身體,狗皇帝的靈魂進入岑瑤身體。

系統會盡快修正,只需再次制造魂體不穩的契機,就可以換回來。岑瑤想現在換回來也可以,就是可能回到原身體後,會産生一段時間的虛弱狀态。

借着這個疏漏,岑瑤向系統勒索了一個有求必應的機會,并約定交換身體前會在識海呼喚。

岑瑤啜了一口清茶,指尖有節奏敲打桌案,眼中閃爍着一絲惡趣味的光。

岑瑤召來內侍,吩咐道:“宣岑嫔。”

月華宮。

周構躺在床上,身上蓋着一床薄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棉被,落水後的身體仿佛一個大冰塊,寒氣從骨子裏滲出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向一旁嗑瓜子的小宮女,嘴唇哆哆嗦嗦,還未張嘴,就被小宮女頂了回去,

“岑娘娘,您就安分點吧,別再叫嚷嚷着找皇上。皇上是什麽人,那是九五之尊,是想見就能見的嗎?再說了,您落水這件事,說是麗嫔娘娘推的,有證據嗎?麗嫔娘娘正得寵,沒有人會冒着得罪她的風險幫您的。”

周構癟了癟嘴,哆哆嗦嗦,“朕...我冷。”

周構不知自己為何淪落到這般地步,前一刻他還在紫宸殿,溫香軟玉在懷,正準備一親美人芳澤。一晃眼的功夫,他竟成了自己後宮一個不受寵的嫔妃,薄衾硬床不說,奴才也不聽使喚。

小宮女吐掉瓜子皮,拍拍手,“您就忍一忍吧,一閉眼,一睜眼,天就亮了。”

周構氣得拍床,“大膽奴才,你敢慢待于我,小心我禀告皇上,治你大不敬之罪!”

小宮女掀掀眼皮,涼涼道:“您都進宮一年了,先能見到皇上再說大話吧。”

話音落,殿外傳來急亂的腳步聲,白面無須的內侍站定,尖細的嗓音拖長了調:“皇上有旨,宣岑嫔侍寝。”

小宮女撲通跪地,身體抖如篩糠。

周構見到熟悉的面龐,驚喜大叫:“福全,你來救朕了。”

福全公公是皇上跟前的大太監,皇上令他來傳旨足見皇上對岑嫔的重視。福全雖不理解皇上的用意,但也知眼前的女子暫時得罪不得,故而對岑嫔的胡言亂語裝作未聽見,半躬了躬腰,一臉喜意,“賀喜岑嫔娘娘,皇上宣您侍寝呢。”

“侍寝?!”周構這才聽清福全的來意,周身僵硬,占據他身體的妖怪想幹什麽,他抓緊被子身體一邊使勁往後縮,一邊使勁搖頭,“我不要!我不要!”

福全笑容不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岑嫔娘娘請吧。”

說話間四個身強體壯的仆婦一擁而上,拎小雞一般把周構從床上拖進浴桶,洗洗涮涮,連腳指甲縫都洗得幹幹淨淨。最後光溜溜的身體用棉被裹成團,扛起來浩浩蕩蕩往紫宸宮而去。

周構此前二十七年的人生從未遭受過這種奇恥大辱,被一群相貌粗鄙的老女人上下其手,還要送去給自己的身體睡。他又怒又怕,怒的是堂堂天子尊嚴踩地,怕的是被占據身體的妖怪識破真身,只怕性命堪憂。

周構涕淚橫流,滿心悲怆,但他還能怎麽辦呢?

死不敢死,唯有茍一時是一時。

在紫宸殿內殿見到自己熟悉的面容時,周構滿臉悲壯,已經做好舍身的準備。

皇帝遣退衆人,一步步向龍塌逼近,夜明珠的光輝映照下,“他”的一雙眼眸極亮。

“他”在榻前站定,陰影投射在周構身上,“他”慢慢伸出手,周構閉上眼睛,手指抓緊被子,就聽耳邊一聲深情的呼喚,“陛下!”

周構:诶???

岑瑤見周構露出劫後重生的驚喜神情,眼中飛快劃過精光,轉瞬看向他時又是一副悲怆的表情:“陛下,您受苦了。我是岑嫔啊。”

岑瑤伏低做小的姿态給了周構信心,他又重新撿起丢棄的皇帝尊嚴,拼一拼湊成一副興師問罪的面孔:“大膽岑嫔,你明知朕的身份,還敢如此羞辱于朕,該當何罪?”

岑瑤望着周構,眼神真誠極了,“陛下恕罪,我實在是憂心陛下,才以您的名義宣岑嫔觐見,不成想福全公公竟會錯了意,使您受這般屈辱,我沒臉活下去了,我死了算了!”

說着岑瑤就要往赤金床柱上撞,周構吓得連忙攔她,開玩笑,這是他的身體啊!

“不怪你,不怪你!都是福全的錯!”

岑瑤順勢收了力道,憤憤道:“陛下說得對,都怪福全,您別急,我這就為您出氣。”說完不等周構反應,岑瑤就揚聲喊道:“來人,福全對岑嫔不敬,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福全自小就跟着周構,周構看上的美人只消給福全一個眼神,他就能辦理妥當。這次的事情他雖然氣福全,但福全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絕不舍得傷了福全。

周構有心阻攔,岑瑤轉過來臉看他,認真道:“陛下放心,過了今夜,再沒人敢小瞧了岑嫔。”

周構恍然,他現在還用着岑嫔的身份,在回到自己身體之前,“岑嫔”必須深得聖寵。

外面板子落在皮肉上聲聲分明,還夾帶福全的哀嚎,周構握握拳,辛苦你了,福全,你受的苦朕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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