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這是江珏第二次被親了。

相比于第一次,倒是淡定許多。

他沒有動作,直到周诩身子一軟,倒在他的懷裏。

原來是醉了。

空氣中彌漫着酒氣,混着孜然的燒烤味,不是那麽明顯。

他握住周诩肩膀,把人稍微扶正一些。

周诩閉着眼睛,像是沒骨頭似的,重新歪下去。

江珏也沒那麽抗拒,擡手護住他的腦袋,讓對方枕在自己肩上。

再多的,就只是摘了他仍壓在鼻梁上的眼鏡。

周诩本來就白,喝醉後皮膚泛着好看的粉色。

漆黑的眉眼壓不住那份暖意,就連原本淡色的唇也多了些血色,好像…很軟,也很好親。

江珏心虛地偏過視線,手臂環着周诩的後背。

呼吸萦繞在耳,胸腔心跳雷動。

江珏試探着把腦袋往周诩那邊貼了貼,耳朵率先碰在一起,帶了點毛毛躁躁的悸動。

轉過頭去,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對方耳後的那顆小痣,在雪白的皮膚映襯下特別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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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比之前都要暖和一點。

保持着一個姿勢,江珏就這麽抱了會兒周诩。

他嘗試着有所接觸,但怕周诩不适應,又很快挪開。

從肢體,到臉頰。

小心翼翼地,第一次試探。

江珏發現自己并不排斥這種接觸。

甚至…願意這樣。

-

周诩把人親完閉眼擺爛,裝醉裝得毫無水準。

但沒關系,江珏信了。

酒也喝了不少,人也不太清醒。

二十出頭的年紀火氣大,周诩估摸着怎麽着也要來一出酒後亂性的戲碼。

可結果卻不盡人意。

江珏發乎情止乎禮的觸碰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短暫到周诩還沒反應過來。

接着,他就被抱去樓上睡覺去了。

周诩:“……”

很好,很純愛。

所以在江珏去衛生間給他接水擦擦臉時,周诩掙紮着從床上爬了起來。

沒別的意思,就是得吃幾口豆腐。

這就辛苦了江珏,一手端着水盆,另一只手還得撈着醉鬼,跌跌撞撞再把人重新送回到床上。

周诩枕着江珏的大腿,被手掌蓋住了眼睛。

或者說,被按住了門面。

小白花力氣還是挺大的。

他稍稍被鎮壓片刻,江珏手上的力道就放輕了許多。

溫溫熱熱的觸感貼着皮膚,帶了些安撫性的觸碰。

江珏替他撫平眉間褶皺,撥開額前碎發,一如周诩曾經做的那些。

可能喝了酒人就累一些,周诩沒那麽多力氣跟這小崽子硬碰硬。

原本大開的色心抵到江珏這,就只能一點一點給收巢回籠。

不想繼續裝醉,但覺是真的想睡。

周诩甚至都快懷疑江珏是不是給他下藥了,不然怎麽每次貼上江珏溫熱的皮膚,就跟捧着個小火爐似的,炕得人只想原地擺爛。

“困。”他迷迷糊糊念出個字。

江珏沒聽清,彎腰把耳朵附上來:“什麽?”

床頭的夜燈本就不亮,虛虛實實的光影,摻着不切實際的虛幻。

江珏碎發遮耳,薄薄的耳廓晃在眼前。周诩指尖帶着涼,在他耳朵後面劃了一道,江珏渾身一僵,慢半拍地直起身。

周诩那只作惡多端的手還停在空中,把他自己都逗樂了。

夜深人靜,孤男寡男,換以前周诩床單都滾完了一輪。

可現在卻還在這裏跟小白花走純愛路線,碰個耳朵那臉都要紅上半天。

算起來也都小半年了,下不去手了還。

“哎,”周诩在江珏的大腿上動了動腦袋,“什麽東西,硌到我了。”

-

周诩這人特沒品,具體表現就在他不要臉。

原本挺朦胧一氛圍,被他一句話給問沒了。

問也就算了,主要是問的話還是胡謅的。

他有沒有被真的硌到其實無所謂,主要是這話一說出來,硌不硌那也是硌了。

江珏差點沒直接把周诩整個人掀起來。

周诩倒在床上,笑出了咳嗽。

他把臉悶在被子裏,覺得江珏可愛。

小白花果然就是不經逗,不用看就能知道對方着急上火紅了臉的模樣。

“我沒有。”江珏咬着牙反駁。

周诩長長地“嗯”了一聲:“對不起,錯怪你了。”

道歉好像也沒什麽用。

但鬧了一通,心情好了起來。

江珏燒着腦袋似的往樓下跑,半夜被周诩又拽回樓上塞進被窩。

睡過第一次,第二次就變得容易接受。

但江珏剛才的火氣沒消下去,裹着自己的半邊被子在床邊裝屍體。

周诩笑着拉他的被子,一點一點把人拽了過來。

江珏別扭地往床邊偏了偏臉。

周诩主動開啓話題:“小時候跟誰一起睡過嗎?”

江珏的聲音很輕:“沒…”

小孩其實挺可憐的。

周诩看着江珏支楞八叉的頭發,感嘆原本一挺拽的酷哥,現在跟個沒人要的小野狗似的在他身邊縮着。

再加上他本來就好這口,不心疼是假的。

人在深夜情緒波動較大,又可能是周诩聖父病突然複發。

他幹脆也懶得管東管西,手臂探出被子,攬過江珏肩膀強行把人往懷裏一帶。

身體猛地拉近,四肢幾乎撞在一起,江珏下意識後仰,手掌隔着兩層被褥,虛虛抵在周诩胸前。

不過還好,小白花動作僅限于防備,倒不至于條件反射上去就是一拳。

周诩:拿捏住了。

等江珏稍微适應一些,周诩握住他的手腕,把胳膊好好放進被子裏蓋住。

“我以前有個學生,也像你這樣…”

周诩幾乎和江珏的抵着鼻尖,說了一些自己學生的事。

沒什麽內容,就是對方的情況跟江珏大差不差。

家境很好,但是親情不夠,小孩雖然要啥有啥但自幼缺愛,被否定多了,就自卑得厲害。

“不過後來他考去了外地,脫離了自己的原生家庭,我挺替他開心的。”

江珏原本的困意都給聽沒了,直到故事結束,停了許久,才機械式的補充道:“我也是。”

“嗯?”周诩垂下眸子,不明白這個“也是”還指哪些方面。

江珏語氣平淡:“我和我爸出櫃了。”

周诩:“……”

我日,意想不到。

“所以考來B大,想離他遠點。”

周诩吞了口唾沫。

果然小孩辦大事。

還有這麽一出?

怪不得…

家財萬貫的少爺寒假還要兼職,穿着六位數的大衣吃十塊錢的炒面。

原來是和家裏鬧掰了。

挺好,更不用怕他發現後告狀了。

“也不完全是出櫃,”江珏收回自己的視線,皺了皺眉,“當時…也不确定。”

“所以找到了我?”這個話題周诩熟。

“嗯。”

“那現在呢?”

“什麽?”

“确定了嗎?”

江珏擡了擡眼,對上周诩的視線後很快移開。

醞釀半天,最後大概是醞釀不出來。

周诩嘆出一聲笑,使勁按了一下他的腦袋。

-

隔天,周诩的生物鐘發揮穩定,一睜眼剛好八點。

鬧鐘沒響,他翻了個身才想起來今天有假。

人都忙傻了,一覺睡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周诩仰躺在大床上,睜着眼看快逼到他鼻尖的天花板。

原來在這小樓裏。

“……”

江珏。

他一個翻身就起來了。

簡單洗漱完畢,周诩抓着一頭亂毛下樓。

腳還踩在臺階上呢,鼻子就先聞到了一股鹹香肉味。

餐桌上擺着盛好的早餐——皮蛋瘦肉粥,還有幾根油條。

江珏正在廚房裏煎雞蛋。

他身上穿着睡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勻稱的小臂。

因為用力,帶起一層薄薄的肌肉,是青澀的韌勁。

周诩為此多看兩眼。

不過江珏廚藝明顯不怎麽樣,被一個平底鍋忙得分不開身,只能忙裏抽空說了句“早”。

“早,”周诩歪在操作臺邊,人還有點迷糊,“幾點起的?”

“七點多,”江珏把煎好的雞蛋鏟進盤子裏,“出去跑了會,買了早飯。”

周诩瞟了眼桌上的肉粥,原來是買的。

大少爺果然就是不怎麽會幹活。

幫江珏煎完剩下一個雞蛋,周诩也是餓了,悶頭先喝了半碗粥。

餐桌是圓邊的,江珏坐在他的手邊,正低頭點着手機。

周诩随便瞥了眼屏幕,能看到對話框裏突突冒着氣泡框,雙方聊得還挺火熱。

“同學?”他打趣着問道。

江珏擡了眼:“家教。”

周诩了然:“噢。”

江珏收起手機,看了周诩一眼,抿抿唇,也沒說什麽。

周诩咽了口粥:“有話說?”

江珏移開視線:“沒有。”

江珏的家教兼職本應該是下星期開始,但學生母親似乎不太滿意這個時長,商量着能不能提前一點。

江珏幹脆就直接給提前到了今天下午。

北城區有點遠,周诩打算開車送他過去。

江珏不想麻煩,坐地鐵也要不了多久。

“閑着也是閑着,去認認路。以後要是有什麽事也好直接去接你。”

江珏聽得一愣,盯着周诩看了好一會兒,才垂眸“嗯”了一聲。

周诩笑笑:“怎麽了?”

江珏低頭攪自己的粥,半晌才道:“沒……”

周诩微一挑眉,沒說什麽。

他覺得江珏這小孩就是太缺愛了。

缺到什麽程度呢,你給他扔個橘子他都能握手裏藏個三四天才剝皮。

可這人性格又特別硬,但凡換個人給他扔橘子,他甚至都不會接。

會哭的小孩有糖吃,江珏不會哭,所以什麽都沒有。

到周诩這也沒什麽特別的表現,只是周诩知道他餓,掰着嘴往裏塞。

江珏可能第一次被塞了一嘴糖,這會兒有點反應不過來。

不過時間久了就好。

小孩就是這麽養出來的,周诩疼人有一套。

-

年前小半個月,江珏不回家。

這麽好的機會培養感情,周诩覺得怎麽着也得進度飛快。

然而江珏家教一星期五次,每天為了那點零錢奔波,比他還忙。

周诩有時下班會抽空去城北接江珏,兩人就近吃飯,順便逛逛小街看看電影。

可能是被小白花影響,周诩整個人也變得純潔起來。

天寒地凍的傍晚非作死不去開車,就這麽沿着路邊踩着燈往家走。

又下雪了。

周诩仰頭去看路燈下紛紛揚揚的雪花,覺得這個頻道才适合刷小白花的好感度。

特純情。

反觀江珏,最近總帶着周诩送給他的那條圍巾。

冬天穿得多,腦袋上再卡一頂鴨舌帽,整張臉就剩雙眼睛了。

“看不見眼。”周诩想擡他帽檐。

江珏躲開幾步,握住那只手腕。

随後放開。

周诩笑着又要去擡,重新被人捉住。

只是這次,江珏沒放開。

夜深了,路上沒幾個人。

江珏停下腳步,從背包夾層裏拿出一封信來。

簡單的白色信封,邊角帶了點藍色的幾何圖案。

有些微的重量,裏面裝了東西。

周诩有些驚訝:“這是什麽?”

江珏一時語塞,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情書?”周诩雙手一起,鄭重其事地接了過來。

“不是,”江珏揉揉鼻子,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只是信。”

周诩這輩子沒收過信。

活了二十多年,手上的是第一封。

他稀奇得很,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

“之前你問我的問題,裏面都有回答。”

周诩又停了好一會兒,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問過什麽。

“和其他的一些,都有。”

江珏錯開視線,盯着路邊的綠化帶。

他當初寫這封信時沒覺得什麽,只是剛才被周诩的一句“情書”給臊得這會兒有點擡不起頭。

倒真像是遞了封情書過去。

或許是看江珏太上心,周诩難得不混蛋。

他把那封信仔細收進自己的大衣口袋,還特地拿走了原本裝在裏面的鑰匙。

“怎麽想着寫信?”

“小時候會寫。”

“寫給誰?”

“…阿姨。”

兩人并肩走着,周诩牽過江珏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

果然是暖的,熱乎乎,握着舒服。

江珏沒有拒絕,只是遲鈍了片刻,随後在口袋裏回握過去。

很輕,沒用什麽力道。

“你和阿姨關系很好嘛。”

“嗯…”

唯一念想着的人還是雇傭關系,周诩挺替這小白花心酸的。

“寫了什麽?”

“你回去看。”

“……”

那晚江珏回了學校,留周诩一人回家看信。

只是周诩沒忍住,路上就拆了。

他覺得新奇,純純當個玩具。

可裏面寫滿兩頁信紙。

字跡工整。

周诩瞄了眼開頭,沒耐心看,直接跳去結尾。

雪花落在紙張上,印出一小片水漬。

周诩抖抖信紙,在路燈下又看一遍。

【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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