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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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連衣抓着她手腕,張嘴呼吸着,臉部因呼吸不過來而變得浮熱起來。
快要死了嗎
連衣咳嗽了兩聲,只覺得兩眼昏花。
她拼命拍打着玉玲珑的手腕,求饒:“尊上,尊上,別殺我。”
冰涼的手指依舊沒有松開,似乎朝着頸脖大動脈又狠狠壓了一寸。
“你跑什麽?本尊解開束縛,你卻想跑?”
“不......不是的,尊上,你聽我解釋,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同你做了七日夫妻,你不應該,不應該殺我,我咳咳咳。”
頸脖的手指松了松,随後撤去,冰涼的觸感也随之消散。
連衣吓破了膽,一下軟坐在地上,雙手揉着頸脖,大口大口呼吸着。
玉玲珑緩緩蹲下,擡起素白玉手,重新掐起她的下巴,她的拇指在她下颌線上游走,就像是摩挲小動物一般。
連衣噎口唾沫,可憐兮兮望着她:“尊上,小的不是要逃,小的只是想替你把守洞口。”
眼前,玉玲珑似乎也反應過來,她只是雙手解開,雙腿還被禁锢着,所以沒有殺她。
她對着她的小臉撫摸:“誰說我要殺你。”
手指在她整個臉上游走一遍,手背抵着她下颌線,玉玲珑臉部湊近,鼻尖幾乎對着她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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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衣屏住呼吸,心口在嗓子眼砰砰跳動。這個女人實在漂亮,又實在吓人。
她垂下眼眸,不去看她。
女人的氣息在臉上撲來,一陣香氣撲鼻:“你倒是不可多得的标志。”
起先,玉玲珑只摸過她的側臉,原來剛剛在她臉上揉搓一番,盡是在摸她全臉的長相。然後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她的心跳慢慢歸于平靜,呼吸也輕緩起來:“自然,要伺候尊上的人,怎麽能随意長長。”
竟不謙虛。
玲珑手指垂下,手背無意擦過她頸脖的線條,一股溫暖的觸感傳來,刺激得整條手臂發顫。
她蜷縮起手指,垂下手臂。
“那倒是,我真想親眼看看你長什麽樣。”
親眼看她?難道她發現了什麽,連衣縮着肩:“不過是比旁人秀氣幾分,也沒那麽好看,更何況尊上你的眼......。”
玉玲珑盤腿而坐,兩條漂亮的腿倒影在玉石上。
近日來,玉石被螢露滋養的越發敞亮,好像一塊鏡子,倒映着她裙擺風情。
她這麽一坐,好似觀音坐蓮,只是身上的布條根本遮不住什麽。
連衣錯開雙眸,看向別處。
玉玲珑調息了一會,素白手指悠悠點着玉石板:“近日來,本尊能感覺到光了。”
從前,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分不清谷底白天黑夜,憑借仙力計算時日。想不到短短七日,竟能看感受到白色的光芒。
連衣噎口唾沫,轉頭看着她,她從未仔細看過她的眼,原來薄紗之下,那兩道淺淺黑色印記是她濃密的睫毛,不是什麽傷口。
“那你能看見多少?”
玉玲珑仰着頭:“能感受些光,什麽都看不清,不過,你我才合修七日,就有這麽大的突破,相信不久後,我會重見天日。”
完了完了,若是哪天她看見她,只會死更快。
玲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雙唇微微抿着,感受到玉石前方有一處溫熱散發,她擡起手,手指摸到一處輕紗,順着輕紗往上,觸碰到一截滾燙手指。
她縮了一下,耳朵竟不自覺熱了起來。
腦海裏翩翩浮起畫面,每次都是她咬緊牙關,也不知道雲裳。
她是什麽表情,什麽樣子,每次僅有呼吸在回應她,為什麽對方可以看她,凝視她,她不能。
思緒飛了半天,她心想,怎麽會對一個爐鼎好奇?
沒一會,那爐鼎開口:“那我要先恭喜尊上了。”
玉玲珑挑眉:“你放心,既然助我修行,日後必定回報答你。”
賀連衣意興闌珊:“說什麽報答的話,尊上以後,以後別吃我就好了。”
“嗯?”
“不是,尊上,和尊上修煉,小的修為也大大增進,所以沒有報答一說,只是,只是這洞裏十分無趣,要是尊上每天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她不想對着一只野雞說話,有的時候說到深處,覺得和野雞說出了友誼,舍不得殺它,把它放走,回來的時候餓着肚子,又開始後悔。
人和人之間,或是和動物之間,看來不能有感情的羁絆,一旦産生了感情,以後要動手便會猶豫。
玉玲珑這次似乎被說動,她雙手落在膝蓋上,殷紅的裙衫襯托她手腕纖白。她的食指微微一擡:“說到聊天,本尊還不知道,你如今是何年歲。”
連衣調整了一下坐姿,身體搖晃兩下:“小的今年二十二。”
“二十二?竟這麽小?”
玉玲珑嘴角微揚,忽然笑起來:“老身活了四百歲,本以為會找一個同歲的人合修,竟不曾想找了你這麽個黃毛丫頭。”
四百?四百歲?
賀連衣伸出四個手指,瞳孔不忍放大一圈,她睡了個比她奶奶的奶奶還要大不知道多少倍的人,太......太刺激了。
有點像是刨了別人老祖宗的墳。
“但是尊上,您看着不過十八歲,就像,就像我的妹妹。”
連衣調整好心情,彩虹屁可不能停。雖然玉玲珑知道她在吹彩虹屁,但聽得很是受用。
她被逗得微微揚唇,臉頰浮現出一個淺淺梨渦,像要把人吸入進去一般。
玲珑調整了一下坐姿,整個身體斜倚下去,一手拖着頭,另一只手很自然垂在腰側。
這是她二十年來第一次躺下,身體剛接觸到玉石板,她不由嗯哼一聲。
玲珑玉體橫陳在石板上,玉石倒映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從頭到腳,她的身材宛若一條山脈,此起彼伏。
幾片薄薄的衣衫罩不住她身材,更顯溝壑縱深。
“你還有個妹妹。”
“嗯,我家裏一共四個人,我爸......我把他們叫做父親,母親,小妹,嘿嘿。”
“你是哪裏人士?”
連衣想了會:“尊上,小的本是人間之人,只因機緣巧合拜在仙門。”
玉玲珑若有所思:“你是哪個門派的?”
四大門派有青陽派,蒼栖谷,谪仙島,合歡宗,想必玉玲珑探過她的功法,她便沒扯遠:“小的是青陽派弟子。”
“小的原本有父母,有妹妹,還有朋友,到了青陽派,什麽都沒有了。”
玉玲珑的手指在身上緩緩點着:“那你......可曾有過相好?”
相好?連衣愣怔:“不曾,您問這個做什麽。”
玉玲珑眉毛輕挑:“随意問問,倘若你有,日後出了谷底,定會奔着你相好去,本座不會攔着你,倘若你沒有......。”
她停頓了一下:“沒有最好,本尊可不想被說成搶了別人相好的女人。”
不想被小三,是這個意思吧。
她們合歡宗竟還在乎這個嗎,不是人人都喜歡招惹有妻室,惹人家破人亡的嗎?
說完了自己,連衣連戶口本都報出去了,卻不知道關于玉玲珑的事。
腦海裏有關于她的全部是碎片信息,四百歲了,這麽多年,她應該早已經閱人無數,擁有愛人,擁有朋友,家人。”
可眼前的她,看上去并不是那樣。
連衣試探看着她:“尊上,你的家人、朋友、愛人呢?”
玉玲珑的手一頓,呼吸加重些,繼而翻過身去,背靠着冰冷玉床,面對着穹頂。愛人、朋友、家人?不問還好,一問她的心就像是被揪着,被人死死拽着,喘不上來氣。
她很想抓點什麽東西洩憤,手一揮,只抓到一條胳膊,她狠狠往下一拉,眼前的人一個踉跄跌下,整個人跌倒在她懷裏。
對方的身體滾燙,水藍的輕紗也帶着溫度,輕輕落在她的腿上,胳膊上,腰肢上,輕紗拂過露出的肌膚,像春風挑弄樹上桃花,落得滿園春色。
面前的呼吸急促,熱氣撲在她的頸脖,靜流的血液認主,竟開始呼嘯起來。
連衣忙撐着雙手,從她身上移開,她剛剛壓到了什麽,是玉玲珑身軀,要知道,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妖女,若是以為是她故意占她便宜,定是要殺她後快。
是,兩人是修煉過,但是她從未對她有過親吻、擁抱、撫摸的舉動,她不敢,她怕死。
她眨眨眼,鼻尖抵着她鼻尖,心口已跳到耳朵邊,耳鼓頓時如雷。
“尊上,我.....我......。”
玉玲珑擡起手臂,一對脆藕似的胳膊朝她摟上來,肌膚貼着她的頸脖,冰涼而又舒服。
對方主動貼了上來,聲音媚媚的:“你身上是海水的味道。”
鼻尖抵着她的頸脖,帶着一陣一陣癢,賀連衣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尊上。”
“噓,不可以說話了。”
玲珑手指落在她唇峰,指腹繞了繞,留戀了幾番才離開。
賀連衣眨了眨眼:“我點兩柱香。”
手掌輕擡,自錦囊中出來兩支香,兩支合成一支,緩緩豎在一旁泥土之上。連衣打了一個響指,一道藍火自遠處跳躍,點燃那柱香。
桃木味在整個谷底缭繞,還伴随着淡淡海水氣息。
兩炷香染盡後,煙灰自然掉落在周圍,悄無聲息。
玉玲珑抓着她的胳膊,呼吸空氣中稀薄靈氣。只是少有聞到血腥氣息。
谷底傳來一陣水聲,玉玲珑立即坐起身,轉頭盯着發出聲音的氣息:“是誰?”
連衣有些恍惚,她朝着聲音方向看去,竟看見一條藍色的魚尾在溪流裏搖擺。它抖動着魚尾,逃似地離開。
那魚想要逃,只見玉玲珑揮出手指,兩枚銀針正好釘在魚尾巴上。
遠處傳來一聲尖叫,緊接着刷拉一聲,似有什麽東西從水裏湧出,一抹淺藍色的人身魚尾從水裏躍出,漂亮的魚尾流動着水光,在空中擺動了兩下,硬邦邦落地。
它一擡頭,一雙濕漉漉的眼眸便和連衣對視上。
完蛋了,好像被人看見了,不是,被魚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