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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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宗所在地,位處修真界與魔域交界處,面向西海神島,背靠魔域高山。

憑借渾然天成的堅硬岩石,在高山鑿洞做出宮殿,這樣的洞府不僅能抵禦海水腐蝕,還能避免炎熱的太陽直照,可謂是冬暖夏涼,四季如春。

曾經低調華美的宮殿,經過了二十年的荒廢,遠遠看去,竟有一股凋零的破碎感。

玲珑禦劍落在宮殿之前,靜默看着面前的一切。

黝黑岩石上已爬滿青苔,門口雜草叢生,長得快有三米高,僅有進入洞府的道被砍出一條路來。

往裏看去,裏面還有粉色鮮衣正在除草打掃衛生,見了玉玲珑,衆人先是一愣,滿目的驚訝與不知所措。

初棠的手下蓮心見狀,立即介紹:“都還愣着幹嘛,還不過來拜見宗主。”

一時間,衆人丢了手裏的活,連連朝她跪拜過來。

這一驚動,連着天字牙、無字牙長老,帶着一行元老也朝洞府聚集過來。

元老級別的穿的是深粉色,她們一個個跪在粉衣之中。

曾經有十來個長老,如今就剩下伶仃兩人。

“宗主,宗主您可算是回來了。”

“宗主,我們也是今天才得到左使通知,連忙趕回來收拾合歡宮殿,若不是聽聞您出關,我們還不敢集聚此地。今日見了宗主,老朽的心也算石頭落地。”

玲珑的心悶着,雙手微微一擡:“都起來吧。”

天子牙和無字牙都是曾經跟随她母親的忠仆,如今年歲上了去,看起來也比從前蒼來了不少,模樣像是人間四十來歲的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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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見她們自然親切,一并由她們引着,進入宮殿。

首先進入中殿,這裏原本立着一座十米高的金身觀音佛像,幾個侍女正趴在觀音腳下細細清理着。

玲珑往上看,這座守護了合歡宗千年的金身觀音,頭卻被人擄走了。

瞳孔不由燃起怒火:“這是為何?”

無字牙忙往前走兩步,對着她深深一鞠躬:“宗主,都怪老奴沒有守好這佛身,您就責罰老奴吧。”

說着,她捶胸頓足,快要喘不過起來。

另一邊天子牙冷靜十分,她長得瘦削些,情緒也穩定得多:“這觀音頭,就是在宗主被關魔域之後,仙們帶人來清理我宗派時,把它斬斷擡走了。”

玲珑捏緊拳頭:“竟是如此!”

“不僅如此。”

天子牙帶着她往裏走,邊走邊說:“西海龍宮送來的紅珊瑚,昆山的玉屏風,還有數十萬數不清的珠寶靈石,都被一并帶走了。”

合歡宗作為四大宗們最為富有的門派,一夜之間被洗劫一空,僅僅留下搬不走的宮殿,在時間的歲月裏斷壁殘垣。

玲珑深深閉上雙眼,心口洶湧的怒火灼燒着皮膚,她的臉頰在瞬間怒紅,眼睛再次睜開,裏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血絲。

“好在,宗主你神機妙算,早已将我們譴走,如今我們人在,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很明顯,這樣的安慰并沒有讓玉玲珑心情平複,她忽然想起了什麽。

在魔域,雲裳曾經和她聊天,說起過自己最喜歡的東西。

她說她喜歡教書育人,喜歡桃李滿天下,她又是個矛盾的,喜歡躺着不動,吃的自動送上門來。

她還喜歡不勞而獲,坐在那裏,天上不停掉靈石珠寶,數不完的現金,花不完的靈石。

“你就那麽喜歡錢?”

“錢,誰不喜歡,它是萬人迷,全世界都愛它。”

日後,雲裳若是來了合歡宗宮殿,這裏沒個錢,怕是也留不住。

“看來,這次簪花大會,我需要親自去一趟了。”

玲珑負着手,朝着寝殿走去。

連衣回到無情殿,不知是不是換床的原因,徹夜睡不着。

之前在魔域時,她靠在石頭上都能睡一晚,後面和玲珑熟悉親密,便可以上玉石睡,有時候玲珑還靠在她懷裏,抱着她入睡。

身邊有個活着的人,會呼吸,有溫度,夜裏相互取暖,自然睡得香甜。

如今回到柔軟的大床上,卻怎麽都不好睡了。連衣隐隐覺得,似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她抱着蜀繡織的榕花蠶絲被,迷迷糊糊捱到天亮,漸漸睡去。

連衣睡得正香,只聽見門外似乎有什麽人叫她,師父師父的,斷斷續續。

她沒理,只翻了個身,面朝着牆裏睡去。

迷迷糊糊間,聽見門被推開,有細細碎碎的腳步聲踏了進來。

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在床頭停下。

空氣中,偶爾聽聞少女的呼吸聲。

耳朵後面傳來一陣溫熱,緊接着,便聽見一聲音壓着嗓子:“師父,起床啦。”

“別鬧,我再睡會。”

剛說完,耳朵便傳來陣陣癢意,像是有什麽毛絨絨的東西在剮蹭耳廓。

連衣蹙了下眉,整個神經開始清醒,在徒弟面前,她不應該如此表現。

緩緩睜開眼睛,一把将那毛茸茸的物體抓住,這一抓,只抓了個冰沁的手腕,那手正巧拿着一只白色羽毛,對着她做調皮搗蛋的事。

嘿,原身真的把她當女兒養,如此放肆。

“流螢!”

她嚴肅看過去,只見鐘流螢沖她笑笑,緩緩抽開手腕:“師父,你弄疼我了。”

連衣松開手腕,嘆了口氣,一手撐床沿坐起。

流螢微笑着跑到圓桌旁,雙手捧起一個白碗,似乎覺得燙又放下去:“師父,我給你做了天山蓮子羹,不過現在還有些燙。”

原主不是辟谷了嗎?她沒多想,正好想吃飯,便點頭:“你先放那吧。”

說完,極其不情願從床上起身,緩緩走到梳妝鏡前。

這是她來這裏第一次清楚看見自己的面容,除了頭發長點,其實于現實的她相差不大。她撿起一旁的小木梳,從上至下豎着頭發。

鐘流螢不知何時站到跟前,伸手握住梳子另一端:“師父,今天要去迎接簪花大會客人,還是弟子給你簪發吧。”

連衣的手輕輕一頓,她正巧不會簪頭發,雖說這是現代修仙,大家穿着不如古代那麽繁雜,衣服都是改良的仙袍,十分輕盈方便,但她依舊不懂得簪發。

“好。”

她松開手,端正看着鏡中的自己:“既然我已改了名號,你從現在開始,便叫我玉清師姐。”

流螢順着那綢緞般的頭發往下梳,指腹撫摸過她的發絲,就像觸碰到冰潤的蠶絲一般。令人舒心。她點點頭:“好的,玉清師姐。”

她屏住呼吸,雙手攏過她的耳發,從中分出一半來,指腹輕輕擦過那毛茸茸小耳朵,肌膚十分滑膩。

流螢眼神滞了滞,不忍朝着她耳朵多看了一眼。

她的耳朵薄薄的,像是透着光一般,耳墜偏圓,只是,她湊上前去,盯着她右耳朵後邊一顆紅紅的東西,不忍伸手觸碰:“師父,你這是什麽?”

一陣呼吸吹來,激得賀連衣打個寒顫,耳朵被人摸一把,更讓她頗為尴尬,她忙移開,嚴肅地說:“流螢,不要亂摸。”

鐘流螢抿抿唇:“師姐,你耳朵後面有個紅豆樣的東西,紅紅的,看上去好可愛。”

連衣摸了耳垂,摸到一個小小鼓起的包,約摸着就是她口裏說的紅豆。說起這個紅豆,她不忍臉滾燙。

魔域谷底,白玉石床,玉玲珑第一次吻了她的唇,奪走她的初吻,還生氣地在她耳朵後面啃一口。

她笑笑:“估計是蚊子咬的吧。”

流螢眨了眨眼:“蚊子可真會挑地方。”

簪發沒一刻功夫,流螢就幫她在腦袋後面束一團發髻,和平日自然垂下的發髻不同,她給她束了條半馬尾,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住。

這樣看來,眼前的人越發清冷淡雅,像後山的竹子,雅致得很。

流螢看了一會,這才将繡着蝴蝶撲花的面紗遞給她:“師姐。”

連衣輕手接過,将大半張臉遮住,僅僅留出一雙眉眼,這樣一看,她和之前竟大有不同了。

接待各仙門的重要任務派給了鐘流螢、賀天心、賀天譽三人。

連衣因着要熟悉仙門,自然跟着鐘流螢前去正門前幫忙。

一白一綠的身影緩緩走到迎接臺,老遠就見賀氏兄弟二人正努力地接待各門派的人。

一會是穿着暗紅色的蒼栖谷的師兄妹,他們一來就一群群的來,一共十來個人,做好登記後,青陽派弟子引着其往裏走。

不時又來一群白衣服的弟子,這門派穿着素白,個個手裏配着白玉劍,看上去清雅寡淡得緊。

賀天譽擡首:“原來是谪仙島的師姐師兄,這邊請。”

那邊谪仙島的人正登記,賀天譽便問:“清衡掌門可來了?”

一弟子點頭:“清衡掌門和蒼栖谷的金石掌門,掌門夫人一同在後面,馬上就到了。”

賀天心賀天譽兩人一笑,點點頭,雙雙作揖請了那群白衣仙子進去。

連衣搖着折扇,待那群白衣弟子進去後,便和鐘流螢走上前。

前腳人一走,賀天心便雙手插兜:“哎喲,好累,要我端着給他們說話,裏邊請,搞得好像店小二。”

賀天譽是他同胞胎哥哥,性情倒是要沉靜許多,他端正站着,一面望着天心笑:“師父讓你出來接待,就是為了調調你的脾性。”

賀天心玩着劍:“怎麽不見大師姐,她是不是偷懶去了,哎,真羨慕她,有長老的庇護。”

鐘流螢聽他嚼舌根子,立即叉腰走上前:“賀天心,你亂說什麽呢!”

說罷,她掐起賀天心的耳朵,擰着他原地轉了一圈。

賀天心連連求饒:“我錯了我錯了,大師姐,哎哎,疼。”

他轉個圈,正巧直直撞見面前的白衣女人:“哎,這位姐姐又是哪裏來的。”

連衣咳了咳嗽,示意鐘流螢不要放肆,她才将賀天心放了,雙手恭敬朝着賀連衣一舉:“這位是谪仙島的玉清師姐,昨日她早早來了,還是我第一個迎接的呢,對吧,師姐。”

這小孩子,還知道拿她開刷。

她點點頭,雙手一拱:“我是受師父所托,前來幫忙的。”

賀天譽賀天心一并上前,和她作揖。

賀天譽:“原來是玉清師姐。”

賀連衣:“叨擾了。”

賀天心盯着她看了好久:“玉清師姐好漂亮啊,真的宛若谪仙。不過,我怎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

連衣一展折扇,半擋着面容:“大衆臉罷了。”

心卻踴躍跳動,不是吧,這就要被拆穿了。

那鐘流螢叉着腰數落他:“你是見着美女就說好像見過,以為自己是賈寶玉嗎,多麽老套的手段,告訴你,我們玉清師姐可不吃這一套!”

連衣也不忍一笑,這兩個小侄兒,長相相似,都是清俊少年,個性卻天差地別。

思量間,見遠遠一群人朝着大門走了過來。

這一行人相對較多,統共二三十個。

領頭的便是身穿暗紅色的金石掌門、模樣三十來歲,身着淺綠色衣裳的金石夫人如煙,看上去二十來歲,還有谪仙島掌門清衡,人如其名、一派清澈純淨。

她們身後跟着各自弟子,安安靜靜走着。

就只聽得見金石牽着如煙,和她相視而笑,恩愛有佳。

金石似乎朝着清衡說:“這些年了,清衡掌門也該找個良人,安頓好家庭,你又不似賀連衣,修無情道。”

說這話時,清衡自然感覺到一陣尴尬,好在如煙推了把金石:“你少說兩句,清衡妹妹自然有她的想法。”

說完,她看向清衡,清衡尴尬回笑,帶着弟子快步往前。

連衣遠遠見着,很自然隐在鐘流螢身後,這清衡掌門來了,若是拆穿她可就不好了。

一旁正巧有塊大石頭,連衣趁人不備,躲在後面。

她來也是認認人臉,把各自都對上號。不然以後出關,叫錯名字可就尴尬了。

一行人緩緩走到大殿之前,鐘流螢幾人忙上前迎接。

金石始終拉着如煙的手,一面望着鐘流螢:“鐘小俠,怎麽不見你師尊師伯。”

鐘流螢拱拱手:“回掌門的話,我師尊尚且在芙蕖洞,還未出關呢。”

金石眨眨眼:“還未出關,簪花大會,她豈不是要錯過了。”

鐘流螢悶悶笑着:“簪花大會,有師伯和各位掌門在,師尊很放心。”

賀連衣作為門派首屈一指的長老,自然每一屆簪花大會都不會錯過的。

只是眼下她的确不能出關,否則......。

金石不再多問,登記好姓名之後,便一同進去了。

走之前,還對着鐘流螢炫耀:“如煙夫人已經有了身孕,鐘小俠,給我們安排一僻靜的住所,麻煩了。”

“有了身孕,那先恭喜夫人了。”

如煙夫人卻笑得十分勉強。

流螢拿了在水一方閣的住所,遞給小師妹,讓她引着金石和如煙夫人進去了。

回過神來,迎面便撞上清衡掌門。

她差些忙暈了,連忙拱手迎接:“清衡掌門。”

清衡雙眼恍惚,一直盯着前方,眼裏閃爍着淚光似的。

流螢見她不說話,又順着她目光看去,見她盯着金石夫婦身影遠去,一直發呆:“掌門,掌門!”

清衡這才眨眨眼,回過神來,微笑着面對鐘流螢。

連衣躲在石頭縫後面,看得有幾分真切,這清衡掌門怎麽郁郁寡歡的。

總感覺她和那如煙夫人有啥貓膩。

一旁,賀連伯斜門進來,見了清衡,連忙上前相迎。

清衡:“此次簪花大會,沒有了連衣長老的支持,怕是勞累掌門了。這樣,我派了幾個弟子,也能在你們繁忙之際,幫幫忙。”

說罷,她身後幾個弟子站到賀連伯面前:“谪仙島弟子見過掌門!”

賀連伯掐着蘭花指:“還是清衡細心,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天譽,你帶着幾個弟子巡視一圈,看看有沒有妖魔族人趁此機會造次。”

賀天譽拱手:“是!”

這剛說完造次二字,遠處傳來一陣朗朗笑聲,那笑聲入耳,聽得令人發怵。

不遠處,只見一行粉衣朝着大殿走來。

連衣看過去,也頓時一驚,那群人一身粉衣,不就是合歡宗的弟子嗎!

她們怎麽來了,還如此大搖大擺。

賀連伯、清衡也看過去,一時之間,兩人大眼瞪小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領頭的人微微一笑:“簪花大會,怎麽能少了我們合歡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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