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嫁給我!
嫁給我!
元樹前天冒險去了更深的山裏,運氣好遇到了一頭落單的野豬。
那野豬個頭很大,見它後腿斷了元樹提着刀就上。
估計是腿斷了不好找食物,野豬沒怎麽反抗就被元樹放倒了。
這頭野豬來得正是時候,賣了這頭野豬雲蘇跟着他也能過好日子了。
于是當天元樹就扛着野豬下山了,想趁小雪那天帶着媒婆去雲蘇家提親。
這樣一翻年他們就能成親了。
一到鎮上野豬就被鎮上的老爺買走了,對方要得急,給錢也痛快。
這年頭能獵到這麽大野豬的人不多見,他這頭還剛從山上扛下來,肉還還熱乎着,價錢也高。
當街那麽多人見了哪個不眼紅,可元樹身高體壯,兩百多斤的野豬都能抗下山走到鎮上,打他們豈不是輕輕松松。
元樹揣着熱乎的六十兩直奔後街,那是賣家畜的地方,元樹在馬和騾子之間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買騾子。
馬雖然俊一些,幹活卻不咋行,還是要騾子好。
元樹仔細挑了許久、才挑中一匹兔褐色的馬騾,這馬騾品相好,足足花了十兩銀子,又添了八十文讓夥計給他搞來一輛板車。
板車是全新的,不過用的木料不算好。
挑好騾子天色也晚了,随便買了兩個餅子當晚飯,趕着騾車去城外将就一晚。
第二天買完提親用的東西已經過了午時,去成衣鋪子給自己買了身幹淨衣裳,順便給雲蘇也買了幾身。
趕着騾車慢悠悠的回村,發現村裏熱鬧得很,像是有哪家辦酒。
元樹正準備往雲蘇家去,就被一阿叔叫住,“大樹才從鎮上回來?”
“嗯,廖阿叔。”元樹跳下騾車打招呼。
廖阿叔見他手上牽着的騾子心裏一陣泛酸,見他要去的這方向是雲蘇家,那看好戲的眼神徹底藏不住了,“找雲蘇去啊?”
“嗯。”
他态度冷淡廖阿叔也沒說什麽,要往常指定要罵元樹兩句白眼狼,就因為元樹還是奶娃娃的時候吃過他家兩口米湯。
可今天不一樣,“你還上他家幹啥啊?人家明日就嫁人了你還上趕着。”
村裏人誰不知道元樹跟雲蘇兩個好,他這話就是專門捅元樹的心窩子。
元樹聽了他這話心髒猛地一縮,仿佛不會呼吸了一般,好半晌才喘着粗氣問:“嫁人……嫁給誰?”
“雲二麻啊!”廖阿叔脾氣急,扯着嗓子又重複了一遍,心想這年紀輕輕的怎麽還耳朵不好使了呢?
元樹腦子嗡嗡響,整個人都愣住了,好像沒聽清又好像什麽都聽見了,“誰?”
“就那個打死媳婦的雲二麻,五十好幾那個!家裏有錢着呢,我看你也別去找他了,年紀大會疼人,雲蘇嫁過去有的是福享。”
可惜元樹沒聽他說完就趕着騾車走了,若是聽見了廖阿叔這話定将他嘴都撕爛。
吃了一嘴土的廖阿叔沖着元樹離開的方向唾了一口,罵罵咧咧的上雲二麻家幫忙去了。
元樹現在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雲蘇肯定是被迫的,明明都說好了臘月來提親的。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要是他再早些來,或者多下山看看他,多跟村裏人了解情況,是不是不會這樣?
騾車停在雲蘇家門口,房門大敞着,車還沒停穩就往下跳,剛進門就見馬荷花坐在院子裏喝茶嗑瓜子,一副主人家做派。
“誰讓你進來的!”
聲音又尖又細,震得元樹耳膜疼,可他顧不上那些,紅着眼眶問:“雲蘇呢?”那眼神像是要把馬荷花生吞活剝了。
兒子不在,馬荷花也不敢跟他硬碰硬,梗着脖子說:“你走吧,雲蘇明日就嫁人了,今日不見外人。”
元樹不想跟他廢話,他現在只想知道雲蘇是怎麽想的,惡聲惡氣的吼:“我問你雲蘇呢?!”
震得馬荷花一哆嗦,一時間沒敢說話。
屋裏哭累的雲蘇聽見他樹哥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起身趴在門上不确定的問:“樹哥,樹哥是你嗎?”
聲音很小、嘶啞還帶着泣音,元樹聽見只想闖進去把人帶走。
心頭怒火更盛兩步跨到馬荷花跟前單手把她拎起來:“他不願意你就逼他是嗎?”盛怒下嗓音有些不穩。
“鑰匙。”平日待人有禮,相貌堂堂的元獵戶此刻臉黑得像個索命的厲鬼。
馬荷花這人最是欺軟怕硬,哆哆嗦嗦地從衣兜裏摸出鑰匙遞給他,元樹得了鑰匙随手把馬荷花扔在地上,把人摔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吭聲。
元樹開門就看見站在門邊的雲蘇,衣衫淩亂,淚水混着發絲糊了一臉。
雲蘇見了元樹心中的委屈便溢了出來,顧不上什麽未婚哥兒漢子有別,一下撲進元樹懷裏。
“樹哥……”
元樹被他抱得愣了一下,才擡手輕輕環住他的腰,“別怕,哥帶你走。”
說罷拉着人就往外走走,雲蘇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頭一松。
得救了,他不用嫁給那個能當他阿爺的畜生。
可剛出房門,就見雲二麻帶着一群人站在大門口,把門堵得嚴嚴實實。
雲二麻咧嘴笑出一口黃牙,:“元小哥要帶我未過門的夫郎上哪啊?”
雲蘇看到他就往元樹身後躲,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雲二麻他以前經常見,黝黑的臉上滿是褶皺,雜亂的眉毛胡茬……
那些從未在意的細節在雲蘇眼中無限放大,讓他恐懼,控制不住的往後縮。
他身後還站着一群男人,年輕的,老的,都在看勸元樹趕緊回去別摻和。
說哥兒本就該嫁人,是該加個條件好些的,讓他別攔着雲蘇享福。
雲二麻也樂呵兒的說:“雲蘇,我不介意你被別的男人碰過,只要你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就行,我可是給了你大伯母二十兩銀子呢。”
話裏話外都篤定雲蘇跟元樹未婚有染,還有他願意出那麽多彩禮是看中他,亦或是他已經被馬荷花賣給他了。
後面那些人卻沒注意這些,只聽到二十兩頓時倒吸一口氣,勸得愈發賣力。
說雲蘇一個二手貨雲二麻願意娶他都是擡舉他,讓他不要不識好歹。
那可是二十兩!夠他們好幾年的花銷了。
元樹了雲二麻的話只覺得窩火,什麽叫不介意雲蘇被碰過?
“我說,元小兄弟,你也該适可而止了吧?”雲二麻看着他倆牽在一起的手道,“哥幾個幫幫忙,把我那未過門的夫郎跟元小兄弟分開。”
雲二麻的每句話都在說雲蘇,說他不守德,說他不懂事。
元樹反而是這件事裏無關緊要的一個人。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年輕人上來就往雲蘇身上抓,明顯是想趁亂占點便宜。
元樹護着雲蘇不好還手,沒一會兒就被後面上來的幾人摁得跪在地上。
“樹哥!”雲蘇想去把元樹拉起來,可他掙不開。
看着被制得面色脹紅的元樹,淚水滾落一顆一顆砸在地上,雲蘇哭喊着說:“雲二麻,二十兩我給你!你把樹哥放開!”
雲二麻站在人群外冷笑到:“呵呵,我是缺那二十兩的人嗎?”說完揮揮手,架着雲蘇的兩人跟着馬荷花把人送進屋。
眼看又要被關進那間屋子,雲蘇驚慌的喊:“樹哥!”
被人壓在地上,看着雲蘇泫然欲泣的模樣心頭發緊。
“雲蘇!”元樹突然發力掀翻身上三四個人,朝雲蘇撲過去,卻只差一點。
門鎖落下,元樹撲在緊閉的門上,門內是雲蘇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見門被鎖上,元樹也沒有砸門的樣子,那群人便沒再拉着元樹。
在他們看來,為了一個哥兒鬧成這樣已經夠難看了,鄉裏鄉親的不能撕破臉。
元樹垂下頭,雙拳緊握的沉默着。
那些人見他冷靜下來了,曾經跟元樹關系還算好的又上來勸說:“樹哥,算了就一小哥兒。”
元樹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扯開嘴角道:“算了?就一?”
一字一頓的說完便一拳砸在那人臉上,那人一口血沫噴出來倒在地上,捂着被打的地方憤憤地坐起來。
轉頭想讓兄弟們幫他出氣,卻見那群人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元樹可是十一二歲就獵狼的人,他們可不敢招惹,萬一人家趁他們一個人的時候報複怎麽辦?
他就不信雲二麻和馬荷花的腌臜事這個所謂的好兄弟一點都不知道。
周圍的人都被他這手鎮住了。
而後他又轉身指着雲二麻說:“你給老子等着!”
說完便出了院門,馬荷花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有餘悸,還好,她還以為下一個就是她。
*
元樹趕着他的騾車走了,回了山上。
把東西整理好,獵弓、箭矢、長刀——
攢了許久的銀錢……
他得帶雲蘇走。
離開這個地方,雲二麻和馬荷花也別想好過。
元樹的目光從獵弓轉到長刀,眸光閃爍,明明滅滅……
把吃飯的家夥事裝好,放在板車上,又抱了一床柔軟的棉被,對着這間院子磕了三個頭。
這是他師父留給他的院子,如今他要帶着他的心上人遠走他鄉,相信師父也會贊同他的做法。
元樹把騾車停在離村子有一段距離的山腳下,這裏不常有人來,村裏人多是去後山,拴好騾子背着柴刀和繩子悄悄進村。
在這之前他得先去找一個人。
*
入夜,雲天香滿身淩亂地躺在炕上,神情麻木。
門外是馬荷花尖酸刻薄的聲音,“真是越大越不值錢,才兩百文。”
雲天香已經習慣了自己親娘說這種話,從阿爹去世起她過的就是這種日子。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起來清理自己,收拾到一半聽見有人敲後窗。
雲天香聽見這動靜身子一緊,她的房間有兩個窗戶,一個是尋常的窗戶,一個是朝着後山的、供那些人逃跑或進來的。
因為那些漢子怕被發現,馬荷花就開了這個窗,供他們逃跑或進來。
雲天香手中的動作停了一瞬,還是走過去推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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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樹借着月光來到馬荷花家,饒了一圈發現雲天香的房間居然有個對着後山的窗戶。
沒想到敲開窗雲天香竟衣衫半露,元樹移開目光不去看她,腦中閃過那些人跟他開過的黃腔。
元樹沒時間細想問:“堂姐,幫個忙。”
沉默好一會兒雲天香才說:“我幫。”跟她俊秀面容不符的是她的嗓音。
沙啞得像白事上鳴叫的黑鴉。
元樹沒想到雲天香答應得這麽爽快,他還沒說幫什麽呢,遞給雲天香一包藥說:“這是迷.藥,撒在周圍或者點燃都行。”
“我會把周圍的人家都撒上,包括雲二麻家。”
元樹頓了一瞬又道:“這迷藥能讓人睡得很死,你看着辦吧。”
走之前元樹問:“你要不要離開?”
雲天香擡頭看他,麻木的神情似有些驚訝,元樹看得出她是想走的,但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元樹:“我們在村東二裏地的那片樹林等你半個時辰。”說完便走了。
有些人家養了狗,拴在門口,發現有人靠近拼命的吠着,可他們的主人卻不當回事兒。
元樹放輕手腳,回憶着今天下午在場的人,将手裏的迷.藥挨家挨戶的撒下。
直奔糧倉,把今年剛收的糧食都搬到騾車上,運到村子附近的河邊,用刀割開麻袋一把推進河裏。
元樹到底是有良心的,沒把他們的糧食全都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