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大戲!

看大戲!

月落,雲蘇側躺在床上。

還穿着白天的那身衣裳,眼睛哭腫了,頭發亂成一團,狼狽極了。

月光透過窗戶紙照在他炕上,冷冷的。

也不知道樹哥怎麽樣了,他有沒有受傷,月亮下去就到明天了,他不能跟樹哥成親了。

他要嫁給別人了……

想到這雲蘇鼻頭一酸,卻哭不出來。

久久的凝視着窗角,爹娘在下面肯定很想他,肯定也不想讓他受這委屈……

雲蘇緩緩坐起,閉眼正準備網上撞就聽見窗外有人小聲喊:“雲蘇。”

雲蘇不确定的問:“樹哥?”

“欸,蘇兒別怕,哥帶你走。”

雲蘇慌忙點頭又發現元樹看不見,開口應到,“好……”

“你躲開些。”

雲蘇退開兩步,就見窗外的人影高舉起什麽,下一秒窗戶被柴刀劈開,發出的巨大聲響讓雲蘇渾身一顫。

元樹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外,幾下把窗戶卸幹淨,朝他張開雙臂。

雲蘇跑過去一把抱住,只是這次多了幾分警惕,只靠了一會兒就小心的擡起頭觀察四周有沒有人。

元樹把他的腦袋按在胸膛上,輕笑到:“別怕,這回沒人會來了。”

雲蘇這才安心,埋在元樹胸膛深吸一口氣。

元樹好笑的把人拎出來,雲蘇嬌小這窗戶大,愣是沒碰到一點碎屑,當然也是元樹護得緊。

把人抱在懷裏問:“有什麽重要的要帶嗎?”

“我們要去哪?”雲蘇仰頭問。

元樹抱着他走進堂屋,說:“很遠的地方,就我們兩個。”

“好。”雲蘇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沒有絲毫猶豫。

“爹娘的牌位,房契、地契,再把爹娘買給我的大氅還有你給我的狐毛披肩拿上。”

“好。”

元樹沒問他那房契幹嘛,把人抱進抱出,愣是沒讓他腳沾地。

拿好東西,鎖好門,元樹把人放在板車上拿,兩人就這麽出了村子。

順着官道走。

太陽升起。

出了村子最後一絲黑暗也被驅散,元樹心下松了口氣,擡頭望着天邊橘紅的雲霞,對着太陽大幹喊:“雲蘇!”

他突然喊這麽大聲把雲蘇吓一哆嗦,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卻被躲開。

“嫁給我!”

雲蘇被他這句話弄得面紅耳赤,害得把臉埋進柔軟的被子裏,小聲又鄭重的說:“好。”

“我會對你好的!”

空蕩的山間全是元樹的回聲,一聲又一聲蕩進雲蘇的心裏。

元樹像是喊上瘾了似的,“把所有好的都給你,讓你過好日子!”

雖然沒人,但雲蘇還是羞得不行,又埋得深了一些還在元樹背後掐了一把。

“小聲一點啊!”聲音悶悶的,很可愛。

元樹笑得更大聲了,爽朗的笑聲中滿是如願以償的暢快。

*

元樹想不明白,為什麽馬荷花能心狠到這種地步,把自己的親侄子嫁給一個打死媳婦兒的老鳏夫。

不,應該說是賣,二十兩銀子就把雲蘇賣給了雲二麻,而且那些跟他稱兄道弟的人,在這麽長的時間裏,居然一個字都沒跟他透露。

元樹看了眼天色,快要大亮了,不知道雲天香最後的選擇是什麽。

“雲蘇?”元樹輕喊一聲。

“嗯……”雲蘇應該是睡着了,枕在他腿上,聲音黏糊糊的,像在跟人撒嬌。

聽了十多年元樹對此還是沒有抵抗力,心頭止不住的發軟,嘴角也不自覺的勾起。

雲蘇無意識的喊了一聲:“樹哥……”

“欸。”

“瞌睡~”

雲蘇喜歡賴床,這種半夢半醒的時候最黏糊。

元樹見瞌睡實在不忍心把他叫醒,但雲天香可能要跟他們同路的事兒還得先說一聲。

空出一只手揉了揉雲蘇的腦袋道:“蘇兒醒醒。”

喊了幾聲這人都沒反應,元樹無奈嘆氣,在雲蘇臉上捏了一把,本來想狠狠地捏但他家蘇兒肉嫩,捏不得。

他也舍不得。

冬天天亮得慢,不似夏天那般一眨眼就亮完了。

伸手拉過雲蘇剛踢掉的被子給人蓋上,“蘇兒。”

“嗯。”

元樹叫一聲他應一聲,好一會兒确定他清醒了元樹才開口跟他說雲天香的事兒。

“堂姐可能要跟我們一起走。”

雲蘇猛的睜開眼,有些沒反應過來,“誰?”

元樹摸着他的頭道:“雲天香。”

一提到雲天香雲蘇就想起對方的眼神,空洞、麻木還有冷漠。

雲蘇揪着元樹的衣裳抿着唇有些不願意,他現在想到那個眼神還有些怕,問元樹:“為什麽?”

元樹把他知道的告訴了雲蘇,雲蘇聽完大為錯愕。

有些不敢相信這是親娘能做出來的事兒,“怎麽會這樣?”

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踩在枯枝敗葉上,堅定有力。

兩人轉頭看見從林間暗處走出來的雲天香。

兩步之隔,雲蘇看見她身上穿着一件幹淨的衣裳,顏色比往常鮮豔許多,卻也是洗得泛白。

頭發梳得整齊,發間簪了一只小兔子,跟身上的衣裳一樣灰撲撲的,但可以看出保存得很好,還能看出往日的精致可愛。

手上拿着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看着沉甸甸的。

“堂姐。”雲蘇讷讷的喊了聲。

雲天香聽見他叫有些意外,她以為昨天那事之後雲蘇不會再這麽叫她了。

看着雲蘇哭腫的眼睛雲天香笑聲說了句,“對不起。”

沒頭沒尾的,雲蘇卻聽見了也知道她為什麽道歉,沖雲天香笑着說:“沒關系呀,堂姐來坐。”

雲天香有些拘謹的坐在雲蘇旁邊,以前爹爹在的時候她倒是坐過村長家的牛車,現在都不知道過去多少年了

她剛坐上元樹就輕揮鞭子,騾車緩緩行走起來。

雲蘇挪到她旁邊,問她要去哪。

雲天香默默離他遠了些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默了一會兒又點頭道:“我想往北走。”

爹爹說他曾經在邊關當過戍卒,她想去看看。

雲蘇爹娘在世是她常常躲在雲蘇家,因為二叔二嬸會留她吃飯。

這樣她就不用“幹活兒”了。

但她昨天卻沒有幫雲蘇,眼睜睜的看着雲蘇被馬荷花關進房裏。

看着雲蘇清澈幹淨的眼睛,雲天香有些羨慕。羨慕他沒了爹娘還有元樹,卻又覺得堂弟該有這麽好的人對他好。

雲天香提起嘴角,雲蘇笑起來很好看,她想學着雲蘇的樣子對他笑一下。

可被馬荷花磋磨近十年,她哪會笑啊,提起的嘴角僵硬的抽搐兩下,顯得她有些滑稽。

雲蘇看出來她想做什麽,看見堂姐落寞的表情,雲蘇鬼使神差的伸出兩根手指戳在雲天香的嘴角兩邊,往上一提。

“堂姐笑起來好看啊。”

雲天香怔愣一瞬真的笑了起來,雲蘇才發現她有兩個酒窩。

*

雲江村。

一大早廖阿叔就起來準備去雲二麻家幫忙,轉身把他家那口子也喊醒。

今天可是雲二麻的大喜日子,廖阿叔一邊穿衣服一邊罵雲二麻老牛吃嫩草。

廖阿叔漢子也是個嘴碎的,樂呵的附和廖阿叔,或許就是因為這方面原因兩人成親這麽多年感情一直很好。

村裏很多人都早早地起來準備去幫忙,只是沒想到還能看一出大熱鬧。

馬荷花大早上居然衣衫不整的坐在雲二麻家院子裏!

廖阿叔和他漢子站在中間探頭探腦的看,只見馬荷花抱着被子坐在地上哭喊。

邊哭邊罵雲二麻老畜生死不要臉,廖阿叔他漢子見了好笑,雙手攏在嘴邊喊:“這可是人家雲二麻家,你別是想自己嫁過來過好日子半夜偷摸過來的吧!”

他這話一出,衆人哄笑到:“哈哈哈哈,爬侄子丈夫的床真有你的!”

“你別是一開始就打的這主意吧!”

“逼迫自己女兒做皮肉生意還不夠,自己還親自上。”

雲二麻站在一旁不說話,仿佛主角之一不是他一般。

“二麻叔你今個兒是要擡倆媳婦進屋啊?雙喜臨門吶!”一個年輕小夥子驚嘆到,語氣中還帶着一絲羨豔。

雲蘇就不說了,十裏八村數一數二的漂亮,這馬荷花也不差。

四十來歲的人了,身材豐盈,鵝蛋臉一頭長發烏黑亮麗,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獨特韻味。

說起來她家那女兒也不錯,只是村裏人差不多都見識過了,他娘也不讓娶那種女人回家。

這時去叫雲蘇起床的全福人急匆匆的跑來,見眼前這場景頓時眼前一黑。

“哎呦,我的老大哥們,快別吵吵了雲蘇跑了!”

雲二麻聽見這話臉色頓時變了:“你說什麽?!”他可以多一個媳婦,但不能跑了個媳婦,這讓他臉往哪擱?

“雲蘇跟人跑了,窗戶都被砍碎了!”

雲二麻這會兒聽得一清二楚,他二十兩買來的人就這麽跑了,氣的上去給了馬荷花兩腳:“你他媽連個人都看不住?!”

馬荷花火氣也大,羞都顧不得遮了跳起來給了雲二麻巴掌,“讓你踹老娘!讓你踹!讓你踹!”

廖阿叔看得想笑,讓身邊年輕人上去把人拉開。

一直鬧哄哄的到了下午,附近都找過了,連雲蘇的影子都不見。

村長坐在雲二麻家主坐上砸煙,馬荷花穿好了衣裳跟雲二麻吵得臉紅脖子粗。

今個兒沒事兒的都留在雲二麻家,連飯都不想吃,就想把這出大戲看完。

沒一會兒上山找人的幾個年輕漢子回來了,喘着粗氣道:“沒了。”

“什麽沒了。”看熱鬧的人說。

“元樹的東西都沒了。”

聽到這話馬荷花頓時又罵了起來,說雲蘇就是個賤婊子,小小年紀就會勾搭人。

等他們吵夠了村長才說:“行了,吵吵什麽。”聲音不大,威懾力還是足的。

待堂內徹底安靜下來他才接着說:“既然雲蘇跑了,你們商量着是退禮金還是怎麽滴吧。”

廖阿叔站在角落說:“今早就見馬荷花衣衫不整的坐在雲二麻家院子裏,不如他倆湊合過得了。”

村長沒說話,只是看了二人一眼,等他們自行定奪。

雲二麻已經想開了,笑眯眯的看向馬荷花,覺得她也不錯。

馬荷花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忙說:“退禮金,我退禮金!”

說罷就讓雲佑山回去取,沒想到雲佑山這一去就是半個時辰。

急得馬荷花背都濕了,眼見天都黑了雲佑山才空着手進來,“銀子沒了,雲天香也沒了。”

“什麽!!?”馬荷花氣得面色漲紅,“這個小賤人居然敢拿錢跑了!”

雲佑山被她吼得眼睫一顫,沒說話,馬荷花見他這樣更氣了,對着雲佑山又踢又罵。

雲天香自然不知道家裏的銀錢放哪,是雲佑山給她的。

昨晚雲天香撒迷藥的時候他聽見動靜,以為是小偷便出門查看情況,一開門就撞見雲天香拿着一包藥粉。

被抓住雲天香也沒說話,就這麽定定的看着他。

雲佑山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看過自家妹妹的臉了,從什麽時候開始?

是娘告訴他妹妹自願做皮肉生意的時候。

曾經咋咋呼呼惹人嫌的妹妹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再說話了?

是娘第一次領男人來家的時候,她嫌棄二叔家給的銀錢少,不夠她花銷。

他把銀子拿給雲天香,雲天香叫他一起走,他也想但他不能,他沒像爹臨終囑咐的那樣照顧好妹妹,萬事都信了馬荷花的害得妹妹被磋磨這麽多年。

他無顏面對妹妹,讓她在外面好好的。

馬荷花又讓他去找雲蘇家的房契和地契,最後當然是一無所獲。

雲蘇把值錢的東西都帶走了,就算他忘記的元樹也記得,一樣沒給馬荷花留。

最後馬荷花只能捏着鼻子跟雲二麻湊合過,雲二麻不是好人,馬荷花也不是什麽善茬。

以後這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同時村裏許多人家發現自家糧倉裏的糧食多半都進了河裏,他們都猜到了是誰幹的,可人家都帶着心上人私奔了,他們能怎麽辦。

只能在心裏罵,在村裏就罵馬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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