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交完班,我進治療室洗手,小張走進來:“小魚兒,那個26床家屬,你覺得帥不帥?”

“還行吧。”我說。

“這叫還行?”小張睜大眼,随即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你是不是上學時身邊追求者都是這種水準?”

這回輪到我睜大眼了:“哪有什麽追求者,我上學時可是一個表白都沒收到過!”

再說了,鄭遲這種水準,上學時能有幾個達到的……

小張根本沒聽我解釋,兀自搖頭嘆息:“可惜我結婚結早了,不然也想找個帥的。結了婚才發現跟誰過都是過,不如找個帥的,至少吵架的時候看着還養眼。”

我一個未婚單身女青年在這個話題上沒法跟她探讨,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你這已經插牛糞裏的鮮花就不要亂傷感了,醒一醒。”

回值班室要經過9號病房,剛拐進走廊,就看到25床家屬動靜頗大的拽着折起來的陪護床到走廊,在靠牆的位置展開,碩大的身軀躺上去,一截腳還露在外面,然後就這麽毫無心理負擔的睡了。

7月底正是天氣炎熱的時候,醫院裏24小時開着空調,倒是哪裏都很适合睡覺,就是半夜會覺得冷。

我走過去,才看到鄭遲就靠在門邊,主動過去打招呼:“還沒睡?”

“嗯,”他點頭,下巴示意了下走廊裏某位從躺下到打呼嚕只需5秒的仁兄:“睡不着,你下班了?”

“嗯。”

“明天還是夜班?”

“明天大夜班,從12點到第二天早上8點。”

他若有所思:“怪不得你要離職,這樣上夜班身體确實會受不了。”

“是吧?”我來了精神。

辭掉護士這份工作身邊所有人都不贊同,都覺得這份工作好,穩定又好聽。可我看着自己這一年因為高強度夜班體重跟跳傘似的直線下滑,甚至年初體檢時還查出甲狀腺增大。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作息不規律導致的,但是如果工作上沒有改變,這一切就無法好轉。

“你這麽瘦也是熬夜導致的麽?”

“可不是!”我說的臉不紅心不跳,全然忽略了瘦的原因其實有一半是因為我太挑食。

從他身後看進去,26床的床頭燈還沒關,于是順嘴問了句:“鄭叔睡了嗎?”

他順着我的目光看過去,“睡了,早就說困,這會兒估計都睡着了。”

“剛看你還在忙,是工作上的?”交班的時候就看他捧着電腦。

“嗯,網站出了點小問題。”

聽到他說網站,我好奇心來了:“你在公司是什麽職位啊?”

他垂眸瞅了我一眼:“跟你面試的職位一樣。”

“編輯?”

“嗯。”

我一點兒也不信:“那你怎麽可能面試我,少騙人了。”

他笑起來:“果然騙不過你。”

我盯着他,眨巴着眼睛,等他的下文。

“不過我确實是編輯,”他沉吟了下,伸出手,手指修長,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只是職位稍微高那麽一點點,是你們的主編。”

主編?我腦子裏瞬間蹦出電視劇裏那些時尚雜志的主編,每天畫着精致的妝容穿得花枝招展的走在公司裏,走到哪裏都能聽到別人“主編早”、“主編好”、“主編我們這期balabala”……

這些畫面腦補完之後,我看他的眼神裏多了點崇拜。

見我這樣,他唏噓:“我還怕你會因為我的身份跟我疏遠,看來是我想多了。”

事實證明他确實想多了。我這人心十分大,除非遇到讨厭的人,正常情況是不會疏遠別人的,尤其還是因為職位這種虛無缥缈的原因。還真不是我吹,在科裏,我和護士長的關系好得就跟姐妹似的。

我點頭,頗贊同他的話:“确實是你想多了,不過沒關系,我這人大方,不計較這些。”

他嘴角翹起來:“嗯,感謝你不跟我計較。”

接下來我大夜之後又休息了兩天,等到我重新回到科室上班,看到張醫生午休時間不去睡覺,窩在26床和鄭遲兩個人對着電腦一陣研究,腦袋都要怼到一起的時候,眼睛都快掉下來了。

“他們在幹嘛?”我問這幾天都在醫院,沒落下一點八卦消息的同事陳辰。

陳辰往病房裏瞥了一眼,張醫生正彎着腰撅着屁股,手還在電腦屏幕上指指點點,收回視線,說:“還能幹嗎,老張在跟鄭遲取經學習呗。”

“取什麽經?”

“你忘了老張負責我們科微信公衆號的更新了嘛,”陳辰拉着我回值班室換衣服,她着急去食堂吃飯,邊走邊說:“昨天他去26床簽知情同意書的時候順嘴問了下鄭遲是做什麽的,人家就說是做網站的。這個做網站是什麽我們也不懂,老張就問他會不會做公衆號,鄭遲說會一點。這下倒好,他一說會,老張二話不說就把我們的公衆號給他看了。哎呀,這不看不要緊……對了,我們科的公衆號你看過沒?”

“啊,看過……一點。”其實就打開看過一次,就是公衆號注冊然後強行要求我們做第一批關注的人那一次……

“那你也知道,我們那個公衆號做的,跟屎一樣,”陳辰啧啧搖頭,批判起自己科室的成果那真是毫不留情,“人家鄭遲看了兩眼公衆號,找出十幾個問題,老張聽完臉都綠了。”

我:“……”

我:“那他也太那什麽了吧,讓他看看而已,怎麽還找這麽多問題出來。”都不給點臺階下,張醫生臉可不綠麽。

誰知我話音剛落陳辰就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這可不能怪鄭遲,人一開始特別客氣,說做的還可以,挺好的,是老張不依不饒,非要他給點改進意見。”

“……”

嗷搞了半天是張醫生自找的啊。我乖乖閉嘴。

我不得不佩服張醫生的好學,中午去病房折磨完鄭遲之後,下午還把人叫到醫生辦公室繼續折磨。

下午三點我抱着病歷夾去醫生辦公室,在門口就聽見他們倆在說話。

張醫生:“我看別人的公衆號上還能評論,這個怎麽弄?我在後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鄭遲:“你這個號的權限不夠,還沒達到能夠開評論的要求。”

我推門進去,寬敞明亮的醫生辦公室裏就坐着他們兩個人。兩個椅子緊挨在一起,張醫生跟乖乖仔似的老老實實雙手放在腿上,鄭遲就像一個給學生指點迷津的老師,握着鼠标滑動電腦屏幕。

見我進來,倆人同時扭頭看過來,我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張醫生就跟沒看見似的下一秒又把頭轉了回去,倒是鄭遲回了我一個微笑。

我內心“嘁”了一聲,暗罵張醫生白眼狼,虧我每天中午還不辭辛勞地去食堂給他帶午飯,即便刷的是他的飯卡,那我也付出了辛苦的勞動啊。

“怎麽才能達到要求?”張醫生問。

“評論功能你很需要嗎?”鄭遲頓了頓,說:“如果很需要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要花錢。你可以買一個有評論權限的公衆號,然後把那個號的所有權限都轉移到這個號上面來……”

我本來還豎着耳朵想聽聽看,想着可能會對我之後的工作有什麽幫助,結果聽得我一陣雲裏霧裏腦袋發懵。我估計張醫生也沒聽懂他這一大串說的是什麽,但是沒等他細問,辦公室的電話響起來。

張醫生接電話:“喂?王力不在,10床?知道了,我過去看看。”

挂掉電話,他站起來:“我去10床看一下,一會兒就回來,你再幫我看看我這個號還有什麽地方需要改進一下。”

原本鄭遲已經跟着他一起站了起來,聞言只好微笑着點頭:“行。”

我把病歷夾按照床號一個個放進病歷車裏,還在琢磨剛才他們讨論的什麽微信公衆號的問題。

“這兩天都沒見你。”身後人忽然開口。

我扭頭,鄭遲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臉上帶着微微笑意。

“這兩天休息。”我說。

“哦。”

之後便是一陣安靜。

等我把所有病歷夾全部放回原位後,又扭頭瞧了他一眼。這人還是之前雙手環胸的姿勢看着我,嘴角含笑。

我被他看得後背發毛,但還是面不改色的站起身,回視着他,用十分欠揍的語氣道:“你瞅啥?”

他笑意漸深,意外的配合:“瞅你咋地。”

他這麽回,我先繃不住了,笑起來:“接下來咱倆是不是得打一架?”

“那我先認輸。”

“怎麽?”我挑眉,“你打不過我?”

他搖頭:“舍不得。”

!!!

調戲我?!

這回我徹底維持不住之前強裝鎮定的模樣了,禁不住紅了臉,但這并不耽誤我死鴨子嘴硬:“是吧?長得漂亮就是讓人舍不得,我也沒有辦法。”

我以為他會順着我的話說,或者嫌棄我自戀,然而都沒有。他微微揚起下巴,揶揄我:“你別臉紅。”

他這麽一說,我臉刷地一下更紅了。

這一個回合下來我清楚的認識到跟他比起來我的道行還是太淺,也不自讨苦吃了,怒瞪他一眼,轉身走了。

就是走得有點灰溜溜的,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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