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漫長的夏

漫長的夏

成都文科狀元放棄清北，考入吉林大學。

“啪嚓！”好好的一只茶杯就這樣粉身碎骨。

喬臻看着地板上濺起的玻璃碎片，低着頭，沉默着不說話。

“喬臻，你長本事了是不是！居然敢瞞着我們填志願！”邵雲霞氣得快要瘋了，連摔了兩個玻璃茶杯。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為什麽放着清北不去，非要跑那麽遠去吉林大學？”尖銳的女聲回響在整個客廳。

宋晨在一邊打圓場，在一邊勸着激動過頭的邵雲霞，一邊耐心地問喬臻，“孩子啊，你要是很喜歡吉林大學，你可以跟我們商量啊，怎麽自己偷偷就報了呢？”

喬臻抿了抿嘴，“對不起爸爸。”

除了對不起，喬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養父母培養她一場，盡管只有兩年，但她心裏也是感激不盡。她不是不想與他們好好商量，只是那一天，時間所剩無幾，她一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稍微猶豫，就有可能永遠失去與葉懷笙再見的機會。

但值得欣慰的是，報考結束的那天晚上，陌生電話回了過來，是葉懷笙的大學同學。

葉懷笙從音樂學院退學後，确确實實離開了北京去了長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喬臻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繼而內心的空蕩感被一種踏實感取代，重新生活在一個城市，總是能尋到些蛛絲馬跡，這麽多人，這麽多時間，早晚會再見到。

“別管她！就讓她以後自己一個人在那邊自生自滅吧。”邵雲霞撂下這句話，轉身回了卧室，重重地關上了門。

“孩子，你也別怪你媽媽生氣，讓她一個人冷靜冷靜就好了。”宋晨看着喬臻和一地的茶杯碎片，嘆了口氣，正打算收拾。

喬臻連忙攔住，蹲下身來，小心地撿拾起地上的碎瓷片，“爸爸，我來吧。您也幫我和媽媽再好好道個歉。我也是真的想去吉林大學，到那邊，我會繼續努力好好學習的。”

“沒事，你給你媽媽一點時間，她早晚會理解你的。”宋晨很早就知道他們這個養女向來聽話，不是那種會沖動行事，随便做決定的孩子。

拍了拍他的肩膀，宋晨也跟着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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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臻仔仔細細地将茶杯碎片一片片地拾起來丢進垃圾桶，将客廳收拾幹淨，才松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電腦上百度有關吉林大學和長春這座城市的資料。

對于這座陌生的城市，喬臻有一百個一千個疑問，但只有一點好，就是這座陌生的城市，有葉懷笙。

有少見的涼風從窗外灌進來，吹在臉上，很舒服。蟬鳴聒噪了一整個盛夏，終于是要停下來休息了。

一整個暑假，過得那樣快，剛剛結束的高考，所有的壓力，疲憊，苦澀，都永遠留在了這個終将要被銘記的夏天裏。

喬看着抽屜最下面放着那張合照，照片上的少年明媚如陽光，指尖在黑白鍵上跳躍，溫柔明媚。

“懷笙哥哥，再等等我。”

踏上去長春的飛機前，喬臻又嘗試着給那天的陌生號碼打了一次電話。只是對方也沒有任何葉懷笙的聯系方式，只知道葉懷笙臨走前說過一次地址，時間太久遠，模模糊糊，他也只能記個大概。

從成都到長春的路程真的很遠，望着天空裏的雲卷雲舒，喬臻的思緒漸漸飄忽起來。

——

那年，在葉家，喬臻剛滿十歲，面對陌生的一大家子人，唯唯諾諾，話都不敢大聲說一句。

先生，太太，連同所有的司機保姆都算上，沒人看得起她，只當她是葉家撿回來的一只小貓小狗，每天按時按點給她一口飯，送她上學，給她買日用品和衣服，負責讓她在外人看起來光鮮亮麗，僅此而已。

只有那個被叫做小少爺的葉懷笙不一樣。

他生的是那樣好看，從不和其他人一樣，說話的語氣永遠是溫溫柔柔的，不會帶上任何輕視和冷漠。

“臻臻，給你巧克力。”

“臻臻，你這道題做錯了。”

“臻臻，我這首曲子彈得怎麽樣？”

那時候，夏日的白晝真是又長又美好，喬臻最喜歡坐在院子裏，隔着敞開的落地窗聽葉懷笙一遍遍地練習鋼琴曲。

陽光順着窗格子照在他身上，暈開了一層層好看的光暈。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在黑白鍵上跳動，譜寫出一段段優美的樂章，同夏日裏的驕陽一般美好。

“懷笙哥哥。”

“嗯？”

“沒事，就是......想喊你一下。”喬臻腼腆地笑了一下，總覺得叫着他的名字，是這個世界最動聽的話，而得到應答，比小孩子吃到喜歡的糖果還開心。

“傻丫頭。”葉懷笙總會伸手揉揉她的頭。

——

飛機轟鳴着落了地，喬臻恍然從回憶裏掙紮着出來，輕輕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熱的眼睛，拖着行李走下飛機。

天一如既往的藍，只有幾絲白雲像是扯碎了的棉絮飄在空中。

喬臻舒了口氣，在這裏，即将要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