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小姐,小姐,姑爺真的不在裏面啊。”

明明是冷死人的大冬天,管家愣是急出一頭汗。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偏僻髒亂的小山村見到本該遠在米國度蜜月的自家小姐。

“滾開。”被攔住的女人美眸怒瞪,厲聲喝道。

管家鼻下兩撇八字胡跟着圓潤的身體抖了抖,心裏雖然怕得要死,但還是硬着頭皮攔着。在裴家幹了這麽多年,小姐的脾氣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一旦讓她發現……

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老人家弓着背,語氣愈發的誠懇:“小姐,這裏到處都是髒兮兮的,不是您該來的地方,我還是陪您回去吧,姑爺說不定已經在家裏等您了呢。”

聞言,女人漂亮的眉宇間頗有些不耐,斜睨了他一眼,聲音冷冷:“六叔,記好你的身份,我的事還用不着你來指手畫腳。”

說着,她一把推開攔在面前的管家,微微提起裙擺,踹開了緊閉的大門。

上一秒扒着門縫暗戳戳看戲的顏茉瞬間熱淚盈眶,哦,感謝上帝,感謝晉江,她終于可以出去了!

顏茉趕緊退後一步,低頭整了整衣服,确保整齊不失禮後,才深深呼吸一口氣,整個身體前傾,眨巴眨巴着眼,期待着外面的女人把門打開。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在下一秒,一股勁風迎面而來,她根本就沒來得及躲開,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直接被風帶到了高高的房梁上。

沒有一絲絲防備,狼狽趴在房梁上的顏茉一臉懵逼。她下意識仰頭,小腦袋當即快狠準地磕到了屋頂。

嗷,所以說為什麽要踹門!當個有素質的大小姐不好嗎?

她捂着頭,目光幽幽望向底下已經進屋的富家小姐。

如果眼神能殺死一個人,那麽這個被她緊緊盯了三秒鐘的女人,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稍稍使了點勁兒,她從房梁上下來的同時,眼角的餘光習慣性往門上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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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用泥土搭建的狹小屋子,裝的卻是質量上乘的紅松木門。只是現在,一塵不染的門面上很突兀的多了一小塊沾着泥的鞋印子。

顏茉身子一頓,不可置信地睜圓了眼睛,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居然把小昌昌親手做的木門給搞!髒!了!

她憤憤地瞪了那不知所覺的大小姐一眼,不高興地扁着嘴,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固執地想把那塊礙眼的泥印子擦掉。

只是擦了許久,泥印子一分不減。顏茉氣得不行,捏起拳頭用力地捶了一下門面。

下一瞬,周圍刮起一縷幽風,差點再次将她吹走。

哦,倒是忘了,顏茉低下頭,望着自己一雙幾乎透明的手掌微微失了神。

她分明已經死了。

“怎麽辦,怎麽辦……”

這時候,瞧着已有六十多歲的老管家嘴裏咕咕哝哝的,雙手不安地交握着,滿臉焦慮地在原地打轉。

他晃了一圈又一圈,晃得讓顏茉連悲傷的情緒都來不及蔓延開,立時戛然而止。

雖然知道他聽不見,可顏茉還是擡起頭,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叔叔,你年紀都這麽大了,不要再轉了,再轉你都要暈了吶。”

意料之中,管家沒什麽反應。

只是過了一會兒,老人家的腳步忽然向前踉跄了兩步。他連忙把頭甩了甩,顯然是想保持清醒。心靜下來的管家,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屋裏頭已經沒動靜了。

他心頭一跳,恍然想起小姐先前的那一番話,一股冷氣陡然往腳底板上蹿。

這一刻,他心中對屋裏的新姑爺産生了一絲怨怼。

狠心扔下與他一起去米國度蜜月的小姐不算,現在還來這破鄉下,緬懷過世的舊情人?好,就算是要避着他家小姐來偷偷緬懷舊情人吧,為什麽偏偏又要拉上他?

但是現在任他再如何後悔,也不可能回頭了,死就死吧,管家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抖抖索索地往裏探頭看。

一臉的慷慨赴死。

顏茉:……

這可能是個愛腦補的管家,顏茉眉梢輕挑,暗地裏給老人家貼了個标簽。

她不再關注管家,回頭深深看了眼門上的泥印子,随即撩了撩額間的碎發,準備出去想想辦法。

上半身剛飄出門檻,擡眼便見已經心灰意冷的管家眼睛驟然一亮。

顏茉心下好奇,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此時,室內亮着一盞積滿灰塵的梨形燈泡,高高挂在屋子中央,暗黃的燈光微微照亮了四周的環境,同時也讓她看清楚了不遠處一跪一站的一男一女。

按村裏約定俗成的規矩,像她這種因為生病意外挂掉的年輕人原本死後是不給設靈堂的。可後來,此刻在她屋裏的那個男人回來了,他先是大方地給村裏捐了一筆錢,然後光明正大地在她家裏給她設了靈堂。

顏茉瞟了一眼擺在桌子上自己的那張黑白照片,略帶諷刺的笑了一下。

她啊,可不會感激他。

“傅争,她已經死了,你現在做出這樣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給誰看?”

女人化着精致的妝容,美得不可方物。情緒激動時,她咬着水潤的唇瓣,忽然擡手将桌布用力一掀。

頓時,嘩啦聲一片,桌上的供品全都被狠狠地掃在了地上。

一只橘子滾到了名叫傅争的男人腳邊,他身着名貴的西裝革履,眼底青黑,下巴長滿了黑色胡茬,面容看着十分憔悴。

此時,他低着頭,眼神空洞地跪在靈堂前。對女人的突然發難,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似乎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種對外界漠不關心的行為,讓女人腦中一直緊繃着的弦徹底斷了:“她已經死了,傅争,她已經死了啊。”

男人置若罔聞。

呵,她尖銳的長指甲用力掐着掌心,神色驀地閃過一絲癫狂,輕聲哂笑:“你是不是覺得是我害死了她,是不是覺得最應該死的人……其實是我?”

女人慢慢走到傅争眼前,蹲下..身,一雙含淚的水眸死死盯着他,紅唇微勾:“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将命賠給她!”

她從包裏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捏着刀柄便要往細白的手腕上劃。

千鈞一發之際,沉默的男人終于動了,他快速打落她手中的刀,不由分說地将人緊緊攬進懷裏。

“別逼我。”

回想之前簡直讓人心悸的畫面,傅争心中便止不住的後怕。他埋首在她的頸間,猩紅着眼角,卑微地乞求道:“求你,別逼我,別逼我啊……”

等人死了,傅争才後知後覺,也許他是喜歡顏茉的。只是這種喜歡深深刻在他的骨子裏,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種習慣,以至讓他誤以為自己只是把她當做妹妹。

如果,如果他早一點認識到,會不會就能夠阻止她的離開呢?

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

一個愛他的人已經離他而去,他又如何接受得了另一個他愛的人也離他而去呢?

他好不容易讓她愛上他的啊。

這一刻,傅争的心髒就像是被人緊緊握住,他呼吸一口都是疼的。

“是啊,一直以來都是我逼你,逼你喜歡我,逼你當條下..賤的舔狗,甚至還逼你當着她的面和我親密,死的應該是我唔……”

電閃石光間,傅争微微擡起頭,鎖住了女人的紅唇,她未盡的話,如數被男人吞沒了。

她的每一句自嘲都是精準地踩在他的心尖上,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是他一發不可收拾地喜歡上她,死纏爛打的人也是他,該死的人是他才對。

男人兩行淚驀然落了下來,他閉上眼,強勢撬開她的唇,霸道地橫掃她檀口的每一個角落,仿佛是要将所有的悲痛都化在這個吻裏。

得知顏茉死訊的那一晚,傅争也曾想過死,但最後可悲地發現,他根本就舍不得。

遠遠站在門口的顏茉,神色平靜地看着這一幕,心卻在一抽抽的疼。

她扯了扯嘴角,男俊女靓,唯一有些煞風景的,就是她的那張黑白照片了。

一時間,顏茉心緒起伏不斷,與傅争的過往就像是放映電影般在腦海中快速掠過。

她下意識揪緊胸襟,難受地等了半晌,預期中的窒息感卻沒來。

害,咋又忘了她已經死了呢?

顏茉手指一松,頗為懊惱地拍了一下腦袋瓜。等她收拾好心情,再次擡起頭望過去時,不遠處那活色生香的畫面吓得她整只鬼都不好了。

只見激烈擁吻的男女身上僅剩下一兩件遮身的衣物,瞧這趨勢,沒多久就要上演晉江不許描述的限制級表演了啊。

顏茉驚得下巴差點都要掉了。

我天,這是什麽情況!在她靈堂前說着說着就要搞起來了?

當她是死的嗎!

顏茉胃裏湧起一陣生理上的惡心,她迅速別過頭,刻意忽略了心中的那一絲絲微乎其微的痛楚,轉身想要出去。

哪知身後的門,“砰”一聲關上了。

……關,關上了。

顏茉腦子“轟”一下炸開,這一瞬間,毫不誇張地說,她的世界徹底黑暗了。

顏茉也僅僅只錯愕了一秒,她很快反應過來,焦急着重重拍門。

“嘿,快開開門,我還在裏面啊。”

然而周圍除了幾陣陰冷的風吹過,別的什麽都沒了。

耳邊男人急促的喘息聲越來越大,與此同時,還伴随着女人婉轉如黃莺出谷般的嗓音。

不多時,安靜的室內只餘下男女“嗯嗯啊啊”的動靜。

顏茉徹底死心了,她靠坐在門前,捂着耳朵,神情越來越麻木。與此同時,內心深處對傅争最後一點期待破滅了。

不知不覺過了半小時,對面的戰況非但沒停下,甚至愈演愈烈。

是可忍孰不可忍,顏茉難耐地磨了磨後槽牙,她要再忍下去,下輩子就投胎做王八!

思索間,她幽幽盯着腳邊一只紅色的蕾絲內衣,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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