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節目錄

煙火不寂寞

趙冀舟垂眸看了眼她攥住自己衣袖的手,嗤笑一聲,玩味地打量着她臉色的變化,她細眉微蹙,臉色忽明忽暗。

從初見,他一直覺得她是個很有意思的人,表情管理收放自如,是個演戲的好手。而現在,因為霍憲,她都是連控制自己情緒的本領都沒了,面如死灰,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緊緊盯着他,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

趙冀舟手覆她的手上,細細摩挲着她的指尖,臉色晦暗不明,似乎是在思考。

她忐忑不安地盯着他,她是生是死就在他一念之間。

其實于胭真不在乎她在別人眼中的形象,他們指着她的鼻子罵她不要臉她都不在乎,大不了一個巴掌扇回去。

可獨獨霍憲不行。

于華良說她是個心冷心硬的人,她承認。她剛開始和霍憲提分手的時候也會難過,但時間久了,她似乎已經從這段感情裏抽離出來,也似乎真的不愛霍憲這個人了。

但人對美好的記憶往往格外珍視留戀,霍憲是她肮髒的十八歲的一抹光,她不想親手扼殺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她可以用狠毒的言語逼他分手,可她不願讓他親眼看到她真的為了錢做別的男人的情人。

趙冀舟自然不會洞察到她內心的波濤洶湧,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和她白皙的臉一對比,青色的血管格外明顯。

他的手明明是溫熱的,于胭卻感到了絲絲入骨的涼,就像他這個人此刻帶給她的感覺,是徹夜的冰。

于胭睫毛撲簌着顫抖,盡管不适,她依舊妥協着主動靠上他的掌心,巴掌大的小臉緊緊依附着他。

她心思都落在霍憲身上,視線往窗外飄,祈禱他不要看到這一幕,可視線相交的那一剎,她還是看到他微微攥拳的手。

她連忙收回視線,不想面對。又往趙冀舟的手裏紮了紮,掩耳盜鈴般閉上雙眼,嘴唇微動,叫他趙先生。

趙冀舟拇指覆在她眼睛上,他能感覺到她的緊張和絕望,遂收回手,沉聲對她說:“斷幹淨。”

盡管他們之間的關系談不上“愛”這個字,但他骨子裏的占有欲不允許她和這個深情脈脈的前男友有任何的瓜葛。

既然她人是他的,那他就要她完完全全屬于他,寸寸山河都是他的。

于胭有種從懸崖跌落的感覺,聞言立刻睜開眼睛,她說:“我會和他好好說的,但能不能不要現在?”

趙冀舟擡手挽了挽衣袖,大手箍住她的腰肢,她被迫着身子前傾,他覆上了她的唇。

于胭感覺自己呼吸被剝奪,她被迫着接受這個吻。他的唇是冰的,眼神也是冰冷的,只有他們交織的呼吸是滾燙的。

她這次似乎是要和他抗争到底,倔強地瞪着眼睛,看着他眼中倒映的那個不願屈服的身影。

她想,她那晚就不應該招惹他。

趙冀舟細細磨着她的唇,不緊不慢,似乎還有享受的成分在。而她卻像一只受傷的小獸,手緊緊攥着他的衣服,把他的襯衫攥出褶皺。

待到呼吸不暢,他才松開她,視線随即瞥了一眼窗外。他把她的臉掰向窗外,輕笑一聲。

宿舍樓下那抹熟悉的身影不見了,于胭錯愕地轉身回頭看,霍憲已經走遠了,背着書包,背影有些落寞。

風過,掀起他的發,于胭心裏空落落的。

她收回視線,舔了舔濡濕的唇,整理下衣服,頹廢地靠在車門上,哪還有剛剛委曲求全的樣子。

她抿了抿唇,問趙冀舟:“您現在滿意了?”

他不言。

于胭攤開手,“給我支煙。”

宋疆看了眼趙冀舟,從兜裏掏出煙,他還沒打開煙盒,煙盒和打火機都被于胭拿走了。她眉眼間挂了一層霜,打開煙盒抽出一支煙塞進嘴裏。

于胭熟練了把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呼出的煙圈飄在兩人之間,讓眼前的他有些模糊。

趙冀舟一動不動,打量着她的一舉一動。于胭舔了舔唇,手捏着煙,又深吸了一大口。

下一秒,她一手指尖夾着煙,一手撐在趙冀舟的腿上。她吻上他的唇,撬開他的牙關,把裹挾着煙的氧氣一口一口渡給他。

趙冀舟完全沒料到她會這樣報複自己,毫無招架之力,箍住她的腰的手微微用力。他被嗆得夠嗆,想咳嗽卻咳嗽不出。她知道他難受,偏偏不松口,硬是把這一口煙全部渡給他後才松開他。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沒想到是這樣的形式,像是厮殺。

趙冀舟被嗆得連連咳嗽,她倒是幸災樂禍的模樣,抹了抹嘴唇,又吸了一口煙,挑釁着對他吐着煙圈。

于胭彈了彈煙灰,笑着問:“趙先生,難受嗎?”他剛剛這樣對她,現在她就變本加厲地還給他。

她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他只是輕笑。

她不知道她越這樣,他對她的興趣越濃重,他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就越強。

“挺有本事的。”他随意地評價。

于胭輕嗔一聲,緩緩垂下頭,忽然鼻子一酸,胸口堵得厲害。她吸吸鼻子,把煙和打火機扔給宋疆,伸手去推車門想要脫離這個空間。

趙冀舟卻拉住她的胳膊,又恢複了昨晚的溫柔,他說:“送你去學院樓吧,你要遲到了。”

于胭盯着他,他真的沒生氣,臉色溫柔得像早上霍憲這個插曲壓根沒發生,像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在提醒鬧小脾氣的女朋友她一會兒要遲到了。

于胭有些恍然,下一秒扯着嘴角想笑。

她松開手,靠在椅背上,“趙先生您調查得不夠仔細啊,只知道霍憲在樓下等了我一宿,卻不知道我第一節課和他一起上公共課。”

趙冀舟輕笑,“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

于胭的笑僵在原地,抱着胳膊不願理他。

他攬住她的腰,貼着她的耳畔說:“一起上課不是正好嗎?趁這個機會說清楚,和他斷幹淨,省得再另約時間。我可不想我的女人被別人觊觎。”

“您到底想要幹什麽?”非得這麽逼她。

于胭覺得她和他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她也漸漸沒有耐心和他周旋。

他輕捏了下她的腰,“于胭,你的一切我都要,包括這顆心。”

她無法形容自己聽到這話的錯愕感,甚至還覺得有些荒謬。

要這顆心?

是要她愛他嗎?

跟一個被包養的情人要愛,說出去不會讓人笑話嗎?

下一秒,于胭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他這樣的人怎麽會談愛?

“你這裏可以沒有我,但也不能有別人。”他語氣輕佻着說,“這是規矩,懂嗎,于胭?”

于胭扭過頭,“開車,我要遲到了。”

車停在教學樓前,還剛停穩,她立刻就要推開車門,可車門緊緊鎖着。

“開門。”她對宋疆說。

“着什麽急啊?”趙冀舟伸手幫她好好整理了下衣服,才放她離開。

當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剎,她才覺得自己還活着。

于胭沒回頭觀察趙冀舟的眼神,加快步伐邁上石階,到了樓道的拐角處她才停下。現在已經上課了,走廊裏空無一人,倒顯得寂寥。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定是整潔的,才推開後門進了教室。

教室的門比較老舊,每次開門都發出較大的茲拉聲音,這聲音顯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老師站在講臺上用捏着粉筆的手扶了扶眼鏡,“同學你遲到了,哪個班的?叫什麽?”

于胭暗罵自己倒黴,心想還不如不來了呢。

霍憲默默站起來,“老師,我剛剛幫她跟您請假了。”

“是你啊,肚子還難受嗎?”

于胭看了眼霍憲,對着老師搖了搖頭。

霍憲對她招了招手,他幫她占了後排的座位。她挪了挪腳,坐到他身邊,不自在地說:“謝謝啊。”

霍憲也有些別扭,手指微蜷,低聲問她:“肚子還疼嗎?”

“你怎麽知道?”

“你別管了。”他對剛剛在宿舍樓下的事絕口不提,從書包裏掏出暖寶寶放到她懷裏。

于胭捏了捏暖寶寶,鼻子一酸,“不是說了分手了,還對我這麽好幹嘛?”

“你不是說分手了做朋友?”

于胭垂眸,她想,他昨晚來找她的目的也許不是為了質問她,而只是想給她送一個暖寶寶。

她忽然想起了從前——

宿舍樓年頭久,線路老化,學校對用電問題格外重視,嚴禁在宿舍用大功率的電器。

她每次生理期痛經都要死要活的,灌熱水的暖寶寶蓄熱性太弱,很快水就涼了,所以他經常去咖啡廳蹭電,把暖寶寶充好電給她送來。

霍憲知道她不舒服不方便下樓,便見了石敏的聯系方式,每次都委托石敏。

等于胭好了,他讓于胭叫着石敏一起出去,特意請石敏吃頓大餐,說是要感謝她幫他照顧他女朋友。

那時候石敏這個感情上不開竅的姑娘都對她說:“你可要抓住了霍憲,這麽好的男朋友可不好找。”

回憶漫卷她的大腦,絲絲痛。

于胭沒拿書,垂眸盯着桌子,桌子上的任何一個紋路都可以成為她的救命稻草,分散她的注意力。

老師講課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到後面,烘托着沉寂的氣氛多了分躁動,躍動着,徘徊着,一點一點消磨着她的回憶。

緩了很久,一張紙條被推到于胭的面前。霍憲字跡清秀有力,問她這就是她的選擇嗎。

于胭盯着那幾個字,不敢擡頭,她咬着唇,輕輕點頭。

霍憲喉嚨像吞了碎玻璃渣,一句話也說不出。其實從他昨天聽說她被包養的傳聞,他就知道她會是這個答案。

只是他不甘心罷了。

她的長發遮住了臉,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不知道她這個點頭有幾分真心。

“他對你好嗎?”霍憲有些哽咽着問。

于胭的心像被架在火上,慢慢烤,百般煎熬。她不想霍憲這麽好,體量着問她趙冀舟這個人對她好不好。她寧願他罵她一通,多麽難聽都沒關系,至少她不會這麽難過。

“好。”于胭從嗓子眼裏飄出這麽一個字,晦澀又牽強。

趙冀舟這個人在多數情況下還是好相處的。

霍憲不言,于胭也不語。

難熬的一節課終于在一聲鈴響中被打破,同學們熙熙攘攘收拾東西走出教室。

于胭從椅子上坐起來,把暖寶寶推到他面前,他伸手要去拉她,卻被她躲開,她說:“我走了。”

“胭胭,他要是……”他搖了搖頭,他不想做假設,他希望趙冀舟能對她的姑娘好。

于胭忽略掉他的話,走到後門,突然頓住腳步,她想起了趙冀舟的話,他要她斷幹淨。

她緩緩回頭,霍憲依舊坐在那,晨光打在他的臉上。

“霍憲,以後沒什麽事,我們就不要聯系了。”

霍憲點頭,“好。”

他其實不願意妥協,從他媽媽反對他和于胭在一起的那刻,他一直沒想過放手。可現在,她選擇了別人,那人的高度是他無法比拟的。

她選擇了更好的生活,他只能希望她過得好一些。

于胭點頭,一步一步退出教室,走廊裏熙熙攘攘,她覺得很壓抑很壓抑。

上午第二節沒課,于胭直接回了宿舍,她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被抽幹,紮在床上縮着身子躺在那。

崔青青端了杯奶茶回來,見她這個樣子,更看不起她,諷刺着說:“有人勾引男人的本領就是厲害,前腳剛從金主車上下來,後腳就能紮進前男友的懷裏。”

于胭覺得自己腦子真的抽了,居然覺得崔青青的話有道理。

崔青青見于胭不反駁,變本加厲地說:“聽說金主是個老頭子,也不知道多大歲數了,在床上還能不能行?”

于胭從床上坐起來,笑着問:“好奇啊?”

崔青青別扭着說:“你管呢。”

于胭從兜裏掏出手機,擺弄兩下把手機扔在崔青青前面的桌子上。

崔青青低眸,看見電話撥通了,備注寫的“趙先生”。

于胭見電話接通了,指尖輕點免提鍵。她看着崔青青,“你不是好奇嗎,給你機會,親自問問他是不是糟老頭子,多大歲數了,在床上還能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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