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增1700字】
煙火不寂寞【新增1700字】
趙冀舟看了眼手機,見是沈懷的消息,又把手機放下,選擇置之不理。
他們這個圈子也分個三六九等、親疏遠近。
趙家和陳家是世交,趙冀舟和陳望洲從小一起長大,關系不錯。
而沈家,在北城是後起之輩,二十一世紀初才把生意龍頭落在北城,早些年一直不溫不熱,這幾年勢頭發展還不錯,主要得益于沈家大小姐沈凝。
沈凝事業心強,市場判斷力強,生意場上當仁不讓,典型的職場女強人,雷厲風行的手段讓趙冀舟有幾分欽佩。
除了沈凝,沈家一衆小輩皆是纨绔子弟,揮金如土,整日想着怎麽玩兒。
沈凝的表弟沈懷是個代表。
趙冀舟是在骨子裏瞧不上沈懷這種人,書讀的不怎麽樣,前幾年去國外鍍了層金,回來以後覺得尾巴翹上天,好像自己那張證書很有含金量。
回國後,他依舊不學無術,整日想着如何泡妞,手段還下三爛,幾次惹禍都靠沈家給他擦屁股。
所以趙冀舟懶得理他,也對他口中“有意思的事”毫無興趣。
夜色漸濃,夜風順着窗縫溜進來,還有些涼。
趙冀舟看了眼時間,揉了揉太陽穴,起身把窗戶關上。
趙冀舟看着窗外交織的車流,突然想起了于胭。
他倚在窗前,點了支煙,煙霧籠罩住他的臉,叫人看不清臉色。
齒輪扭轉,腦海裏的回憶一點一點溯源。他半眯着眼,想起在車上的那一幕,想起粗粝的指腹和柔軟細膩的肌膚碰撞在一起。
他微涼的指尖勾着她沒扣的那兩顆紐扣,坦蕩得好似要盡職盡責幫她整理着裝。
他似無意碰上她炙熱的肌膚,她條件反射地顫抖,緊緊攥着他的衣袖。
他突然想起趙霁月小時候學古筝的場景,指尖微撥,悅耳的音調便溢出。
而于胭随着琴弦的撥弄,眼中立刻蒙了一層霧,潋滟的目光讓人流連忘返。
趙冀舟吸了口煙,而後把剩了大半截煙碾在煙灰缸,嘴角微揚。
他覺得他其實對她很有耐心,換作旁人,若是說了那些難聽的話,他定然不會輕易和解,讓這事翻篇。
他對她寬容,單純想帶她吃飯。她卻是個沒良心的,張口閉口間就是“折磨”、“報複”這類詞,顯得他們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既然她話已至此,他自然要收點兒利息,否則都對不起自己在她心裏的惡劣形象。
他猶記得她用他完全沒聽過的吳侬軟語求他,她說:“別……”
字眼從喉嚨溢出,她的眼神卻慌裏慌張地飄向窗外擦過的車流,這個地方顯然加重了她的緊張感。
他很快就放過了她,還好心地幫她把身前的碎發攏到後面,幫她把衣服整理整齊,就連襯衫頂端那兩顆原本不用扣的用來裝飾的扣子,他都幫她扣好,看着衣領将她白皙的脖子遮得嚴嚴實實。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這樣也還不錯。
但于胭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她對他的強勢、占有欲毫無辦法,是自己選上的這條路,她認命,所以她不怨他。
但她不可能永遠讓自己處于下風,便在盤算尋個合适的時機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說一說。
她雖承認趙冀舟的娴熟的手段讓她動情了,可那是生理反應,她控制不住。
她終究還是要為自己謀路,不可能把一輩子都搭在他這。
到了酒店,于胭開好房,拿着房卡把程與翔扔在床上。他沾床就裹着被子就要睡,連鞋也沒脫。
于胭看他這個爛醉的樣子,半叉腰喘着粗氣再次危脅:“你要是吐了,我就打得你明天見不了人。”
見床上的人沒反應,于胭幫他關掉燈關上門,拿着另一張房卡去了隔壁的房間。
這是一家普通的連鎖酒店,酒店條件一般。于胭沒敢用酒店裏面的東西,簡單洗把臉刷了牙就上床了。
她拉上窗簾,只留下門口的一盞暗燈,在暖昧的燈光中,緩緩入睡。
于胭做了個奇怪的夢,氤氲的水汽,被霧蒙住的鏡子,溢出水的浴缸……
男人潮濕滾燙的吻落了下來,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
于胭驟然轉醒,為這個夢心悸,她攏了攏頭發,笑自己真的着了趙冀舟的道,居然做了個春夢。
和他。
于胭看了眼時間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就去敲程與翔的房門。
程與翔開門的速度很快,但頭發亂糟糟一片,身上還有些殘留的酒氣,明顯是剛醒。于胭擠進房間,手勾起他放在椅背上的外套,伸手去掏他的外套兜。
程與翔伸手去奪,聲音有些喑啞,“你翻我東西幹嘛?”
于胭翻出他的錢包,挑着眼看了看夾層的照片,食指和中指夾了四張紅色的鈔票出來,“昨晚的酒店錢和燒烤錢。”
于胭把錢折在一起,說:“親兄弟還得明算賬,更何況我們也不是。”
程與翔隐約想起自己昨晚的醉态,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自然不會跟她計較這點小事。
于胭輕笑,“要不你再給我個封口費?”
“閑着去吧你。”
于胭聳肩,突然想起她把趙冀舟的衣服和手表落在了燒烤店,心煩地拉着程與翔回去找。
燒烤店這個時間還沒開門。
程與翔:“現在怎麽辦?”
于胭嘆口氣,“先回學校吧,等我晚上再過來找。”
“不怕東西讓別人順走?”
于胭記下店門口貼的店主的聯系方式,“我待會兒打電話告訴老板一聲。”
兩人随即打了一個車回學校,學校門口車比較少,兩人下車後,于胭一看就看到站在卷餅攤前買早點的石敏。
石敏穿着淡粉色的睡衣,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明顯是特意早起出來買早點的。
“為了早點不遠萬裏?”于胭調侃她。
宿舍樓距校門口很遠,騎車都要七八分鐘,可見石敏為這份早點做出的努力。
石敏有些內向,輕輕抿唇,她擡眼瞄到了于胭身邊的程與翔,便默默低下頭,跟于胭說話,“你要吃嗎?很好吃的。”
“吃。”于胭覺得石敏都能起大早出來買早點,說明這家早點真的不錯。
阿姨聽見石敏誇自己的早點,一邊煎雞柳一邊誇石敏,滿嘴都是好話,誇得她有些無地自容,只能咧着嘴幹笑。
石敏把紅豆豆漿遞給于胭,“你先喝。”
于胭接過豆漿,覺得手上暖暖的,“那我不客氣啦。”
“學長,你要吃嗎?”石敏瞥了眼程與翔,有些緊張地問。
于胭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程與翔,他說:“謝謝,我不吃了,先回去了。”
“噢。”
石敏擡眼看了下程與翔的背影,抿了抿唇,接過阿姨遞過來的紅豆豆漿。
“這是你們來得早,來得晚都喝不上我這兒的豆漿。”
“是嘛。”于胭問。
“當然了,一天就這麽多杯,來晚了就沒了。”
“那我還挺幸運。”于胭笑意盈盈地和阿姨交談。
于胭和石敏拿好早點才一起回宿舍,兩人沒騎車,走着回去,于胭一邊吃餅一邊走。
石敏好心提醒她:“你回宿舍再吃吧,嗆風吃東西容易胃裏不舒服。”
于胭嘴上答應着,可還是喝了口豆漿。
石敏拎着卷餅,突然頓住腳步,“于胭,你和程學長認識啊?”
于胭點頭。
“以前怎麽沒聽你念叨過。”
于胭思索了片刻,說:“不熟。”
“哦。”
“怎麽了?你也認識他?”
“學長這麽厲害的人,我當然認識了。”
于胭輕哂,說出的話沒經過大腦,“哪裏厲害了?”
石敏居然認真地跟她講程與翔獲得了哪些獎項,于胭看了眼低着頭的石敏,沒說話。
于胭中午的時候聯系上了燒烤店老板,老板說昨天收拾的時候看到她落下的東西,便幫她收了起來。
于胭連連道謝,說晚上過去拿。
晚上,于胭要去燒烤店拿到衣服,在校門口碰到了霍憲,霍憲剛從出租上車下來,手上還拎着東西。
漆黑的夜色,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于胭注意到他明顯想向她走過來,猶豫兩秒,果斷繞開他。
霍憲神色有些憂傷,她口語中的不再聯系就是真的不再聯系了,甚至連見面打招呼都不可以。
于胭在燒烤店拿到表後順便回了趟家,她打算看看于華良是不是還活着。
自從上次說了狠話,她就把于華良拉黑了,這段時間沒受到他的“騷擾”,于胭覺得自己過得挺舒坦。
可現在家門緊鎖,門上的鎖落了紅色的鏽,她摸出手機給于華良打了個電話,顯示無法接通。
晚風打在臉上,拂起她的發,于胭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轉念一想,于華良不回家是常态,指不定又去哪喝酒了。
于胭有時真覺得他現在就是一條流浪漢,游走在北城的孤魂。她抿抿唇,扭身走了。
于胭最近幾天過得比較安逸,趙冀舟沒來找她,也沒要求她去任何地方,她按照自己的生活節奏上課兼職,好不樂哉。
周六的時候,趙冀舟過來接她。
一上車,于胭就嗅到了淡淡的酒氣,她偏過頭看着領帶微松、眸色幽深的男人,默默地往車窗一邊靠了靠。
車上很安靜,她的一點兒小動作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趙冀舟凝眉,單手攏住她的腰,不容她拒絕地把她拉到自己身旁。他們的腿碰在一起,弄得她一動不敢動。
趙冀舟把她的頭發別在耳後,粗粝的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怎麽了,嫌棄我?”
酒氣伴着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邊,滾燙,灼熱。于胭立刻露出了一個笑臉,笑中夾雜着對酒氣的嫌棄,“我哪敢?”
趙冀舟捏了捏她這張說了實話的小臉,滿滿的膠原蛋白,還挂着屬于少女的淡淡的肉感,“這叫不敢?于胭,你好歹收一收面部表情,再裝一裝呀?”
于胭偏過頭呼了一口氣,再轉過頭來,就像是變戲法一般立刻換了一個仰慕的、崇拜的、欣賞的眼神看着他。
趙冀舟被她這模樣逗笑了,他似乎也沒想在這點兒小事上為難她,微靠在椅背上,只是那只手一直攬着她的腰。
“今天怎麽不伶牙俐齒地問我叫你出來做什麽了?”
“問了也沒什麽用,您該叫我做什麽還是做什麽?”她笑意盈盈,“趙先生,請問在您這,如果我不喜歡做這件事,可以有拒絕的權利嗎?”
她覺得答案肯定是沒有,但她就是要這麽問,就是要明裏暗裏地怼他,怼他偏偏說一些無聊的話題。
“還生氣呢?”趙冀舟捏住她的下巴,盯着澄澈的眸子,“還記着那天叫你去打臺球的事呢?”
于胭愣了下,明顯沒想到他會這麽想。其實她哪裏有資格生氣呢,那天不過是看他演得挺入戲,自己便恃寵而驕,故意作一下使臉色給他看。
“沒有。”她實話實話。
趙冀舟饒有興趣地輕“嗯”一聲,“今兒是有人找你打麻将。”
“誰?”
“趙霁月。”他揉了揉眉頭,“這丫頭手不好,偏偏瘾頭大,一會兒你就當替我哄一哄她,讓着她兩把,別讓她一直輸。”
于胭強顏歡笑,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有沒有可能,我手更差。”
打麻将打牌這種活動趙冀舟都不願意參與,他記憶力好,會記牌,覺得玩兒這種東西有些降智。也就他那個單純的妹妹,只是喜歡玩兒,玩兒起來純憑手氣不過腦子,經常輸錢。
他聽見于胭的話還覺得她是在謙虛,可到了場子是開了眼了,她手是真差。
趙冀舟看着于胭在那硬着頭皮打麻将,附在她的耳邊輕聲問:“你是不是不會打?”
于胭堅定地點了點頭,下一秒立刻面不改色地打出了一個“六條”。
趙冀舟看着心理素質賊好、賊能裝的姑娘,捏了捏她的腰,“不會打不提前說,故意過來給我輸錢?”
于胭狡辯,“我明明說了我手更差。”
趙冀舟點燃一支煙,靜靜看着她打出了一個“八筒”給趙霁月點炮。
趙霁月在麻将之路上從來沒有贏過這麽多次,感謝又有些得瑟地看着于胭,她甚至都覺得是她的麻将技術精進了。
也許是贏了太多次,趙冀舟的錢她拿到手軟,所以她對于胭的印象更好了,張口閉口就說下次要和于胭一起逛街、一起做美容項目。
于胭看了眼賠了不少本錢的男人,卻見他嘴角上揚,把剩半截的煙碾在煙灰缸裏。
他拍了拍她的肩,“答應着,讓她付錢,幫我把錢賺回來一切,嗯?”
于胭還沒什麽反應,趙霁月停住數錢的動作,“不是吧二哥,你這是護上短了?”
趙冀舟緘默不言,起身拉着于胭走了
于胭心想,這算是什麽護短呢?
不過是他心情不錯,故意來逗逗她。
趙冀舟送她回學校的途中,還逗她說:“是真不會還是故意讓着月月呢?”
“真不會。”
趙冀舟輕笑一聲,手扣住她的後頸吻上了她的唇,淺嘗辄止,便緩緩松開她。
“于胭,我就喜歡你這種聰明人。”
他當然看得出來,最開始她是真的不會打麻将,手足無措,出牌的時候還在猶豫。可打了幾把下來,她明顯漸入佳境摸到了規則,加上她記憶也好,很容易對付趙霁月那個真正的麻将白癡。
摸到規則後,她每次出牌依舊在猶豫,不過是在猶豫該怎麽讓趙霁月贏。
所以打了一晚上麻将,趙霁月便連贏了一晚上,高興地在那數錢。
于胭抿了下唇,唇上還殘留着他的餘溫,她露出一個嬌媚的笑,“謝謝趙先生誇獎。”
趙冀舟摸摸她的頭發,把她送到宿舍樓下,“回去吧。”
夜晚的風溫熱了起來,于胭下車後回頭看了眼車裏的男人,又覺得其實他這個人還是挺好相處的。
周末于胭在酒吧駐唱回來,次日一早便收到了老板炒她鱿魚的消息。
于胭醒來後看到微信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自己哪裏做的不好,連忙打電話問老板原因,老板說:“于胭,你是表現得挺好的,但是我的小店禁不住你那給的壓力啊。”
“什麽壓力啊?”
老板吞吞吐吐,最後說:“于胭,你是不是惹到人了,存了心不讓你在這幹下去。”
看着手機顯示忙音,于胭細細想老板說的那句話,她是不是惹到人了,那人存心讓她幹不下去這份工作。
當時她腦子裏立刻就漫上了趙冀舟的名字。
他之前坐在車裏散漫地說:“在這上班就這麽好?也賺不了多少錢,不如辭了,老老實實呆着。”
老老實實呆着?
做他看不上眼的金絲雀嗎?
他憑什麽要幹涉她的工作?
就憑他自己的論斷就要剝奪她工作的權利嗎?
于胭覺得太陽穴跳動,一口氣頂在胸口,現在她也不記得趙冀舟的那些好了,在情緒的控制下拿着手機走到樓梯間,給趙冀舟打電話。
他沒接。
因為先入為主的思想,于胭覺得他所有的一切行為都是有目的的,包括這個沒接的電話,都是他故意的。
于胭又給宋疆打電話,張口就問:“趙冀舟呢?”
宋疆讓她等一下,去問趙冀舟,趙冀舟擡眼問怎麽了,宋疆猶豫一下,“于小姐聽上去心情不太好。”
“無妨,讓她過來吧。”
“來公司嗎?”
趙冀舟思忖兩秒,“讓她回酒店等我。”
“好。”
趙冀舟說讓她等他,但他并沒有立刻過來,于胭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愈發覺得他就是在耍她。
還說什麽翻篇了,還那天晚上說什麽就喜歡她這種聰明人,統統都是騙人的話,她就不該信他。
趙冀舟忙完工作才回來找她,推開門就見到她半倚在沙發上,聞聲偏過頭。
他将西服外套脫下,随意地松了松領帶,“怎麽主動過來了?”
在他眼裏,她主動過來找她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于胭起身,眼眶一片猩紅,趙冀舟距她很遠都能感受到她的愠氣。
“您做什麽事至少要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吧,憑什麽在背後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