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節目錄

煙火不寂寞

昨天陰雨連綿,今天卻驟然轉晴,見到了晨光熹微。

窗外,朦胧的夜色褪去,揭開了一天新的序幕。

趙冀舟聽到吳姨的話,沉了沉眸子,瞳孔中如經歷了番洶湧的波浪。

他怔了幾秒,于胭這個小騙子,昨晚明明答應他不走了,可人還是跑了。

他掀開被子,手撐在床上要起來,卻被吳姨攔住,“什麽事兒比身體還重要?你再這樣太太該擔心了。”

趙冀舟斂眸,一眼瞥到了站在門口的趙霁月,對她招了招手。

趙霁月明顯是知道他發燒後急忙過來的,人素着一張小臉,簡單用根頭繩把頭發攏在一起。

她不情不願地踱步走到他面前,在他開口之前搶先說:“二哥,肯定是你惹到于胭了,要不然人怎麽至于大早上搬出去,天這麽冷。”

趙霁月坐在床邊,環住他的胳膊,“二哥,你要是惹到人家了,你就主動道個歉,女孩子很好哄的。”她越說聲音越小,試探着開導說,“不要總是繃着面子,面子又不值錢。”

趙冀舟盯着滿臉認真的小姑娘,心中暗嘆,他也沒在于胭面前繃着面子,道歉的話說過了,苦肉計也用了,可人不還是走了?

趙霁月擡眼,看到了趙冀舟肩上的牙印,嘴唇輕顫了顫,她還以為是趙冀舟欺負了于胭,現在怎麽覺得是她二哥被于胭欺負了呢?

趙冀舟察覺到她的目光,輕咳了聲。

趙霁月收回視線,好心勸他:“二哥,要我說你還是先喝點兒粥,然後把藥吃了,争取早點兒退燒,然後把人追回來。”

趙冀舟看了眼趙霁月,她眨了眨眼,“二哥,我說的是實話,你可不能因為心情不好遷怒于我。”

趙冀舟眸色幽深,因為還在發燒,他覺得頭很沉重。他接過吳姨手中的粥,“吳姨,辛苦了,您沒事就先回去吧。”

“你燒還沒退。”吳姨擔憂地說,“況且,太太也會擔心你的。”

岑淩知道趙冀舟發起了高燒,本想過來,可她實在不想見于胭,便沒跟過來,讓吳姨好生照顧着。

趙冀舟喝了兩口粥,總覺得差了點兒味道。

明明吳姨的手藝是她從小吃到大的,但現在,居然格外想于胭那碗煮坨了的清湯寡水的面條。

他環視整間卧室,發現滿滿都是于胭的痕跡,床邊的小黃人加濕器,暖橙色的星空氛圍燈……

她喜歡買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依他看就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可每次,他都是縱容她,跟着她一起用這些看上去很幼稚很少女心的東西。

而現在,東西都在,她沒帶走。

可她的人呢?還是抛下他了。

他喝了大半碗八寶粥,又吃了片退燒藥,依舊覺得腦子昏昏沉沉,便拿起手機處理工作。

一打開手機,便收到了宋疆給他發的于胭的詳細資料。

他明明知道,他最在意的一點,昨晚在夜雨中她已經親口講給他聽了。可他還是忍不住把這些材料一字一字看過去,似乎這樣就能窺探到他不曾參與她生活的那些年。

宋疆辦事效率很高,跟了趙冀舟這麽多年也算了解他,把于胭和程與翔的交集軌跡查得清清楚楚。

趙冀舟忽然想起昨天在書房的場景,她懷着期待,帶着驚喜的眼神向他走過來。

他眯了眯眼,驟然起身。

吳姨“哎”了聲,跟趙霁月嘆口氣,“舟兒這孩子。”

趙冀舟走到書房,椅子旁的絨布袋已經不見,只有殘留的幹涸的墨黏在地上,一滴一滴,密密麻麻地紮在他的心上。

他坐在椅子上,知道她明顯是來過了,還把程與翔送她的生日禮物,那個引起他們矛盾的罪魁禍首帶走了。

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心情很平和,把當初沈懷拍的那些照片整整齊齊地擺好,放在桌邊的英國小說旁。

趙冀舟拿起那些照片,現在再看,心境完全不一樣了。

他想,他大概是對她入了入迷,把所有的心意奉上,才會憤怒到失去辨別是非的能力。

若是以前,他遇到這種情況完全可以當一場好戲,配合着對方演一演,圖個樂子。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一下,思緒陡然回歸。

是陳望洲,跟他說于胭人在他這兒。

趙冀舟不顧自己還發着燒,換上衣服要去迷津酒吧。趙霁月攔住他,“二哥,我開車吧。”

雨後的空氣清新,夾雜着泥土的味道。街道兩旁的樹木還慣着晶瑩的露珠,像極了于胭昨晚的淚。

趙冀舟偏過頭,揉了揉太陽穴。

趙霁月開車直接帶着他去了迷津酒吧。這個時間,按理說酒吧應該打烊了,酒吧內的燈光都關了,只有舞臺正上方的一個燈還在亮着,暖黃色,不明不暗,他覺得燈光顏色很像床頭櫃上的那臺床頭燈。

于胭穿了身米白色的連衣裙毛衣,袖口微卷,攥着話筒站在臺上唱歌。她簡單把頭發紮個低丸子頭,淩亂的碎發貼在臉上,時不時擡手給拂開。

趙冀舟見過她在燈紅酒綠中歌唱,美豔嬌媚,風情萬種。

而這次,卻是頭一次見她這麽安安靜靜地唱歌,她目光似乎在看着他似乎又遠離他。

這讓他想起了他們相遇的那個雪夜,夜色朦胧,雪花飛舞,如夢似幻,她就這樣措不及防闖到他的身邊,攥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周遭是凜冽的寒氣,曼妙的身材被那件黑色的旗袍勾勒得淋漓盡致。

那時的他怎麽會沒有別的心思?

一如現在的他,看着站在臺上的她,依舊思緒萬千。

陳望洲半開玩笑地說了句:“沒哄好?”

趙冀舟嘆了口氣,“你不知道,她和別人不一樣,哪那麽容易哄?”

陳望洲站在吧臺前倒了杯酒,“她若是和別人一樣,你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境地。”

趙冀舟摸了摸自己嘴邊的胡茬,緘默不言。

于胭視線落在趙冀舟身上,發現他沒系領帶。

她呼了口氣,唱歌的聲音有些哽咽。她把話筒從嘴邊移開,瞬間,酒吧內只剩伴奏的聲音。她舒了口氣,調整好狀态,跟着拍子接着唱。

“長夜有你醉也真,

讓我終于找到信任,

不管一切是疑問,

讓我找情人……”

于胭靜靜地看着臺下的男人,他背靠在吧臺,即使在說話的時候視線也牢牢跟着她。他看上去一臉疲态,她想,他大概是還沒退燒。

這首歌唱完,他本以為她會休息一下或者換一首歌,可她又重新調回了這首歌。

陳望洲攤了攤手,這才是他找趙冀舟來的目的。

今早他都打算回家了,撞見于胭提着行李箱來到酒吧。

昨晚他就知道她和趙冀舟在吵架,只是有些意外,吵架居然把人吵到了他這裏。

她可憐兮兮地搓了搓手,說這個時間室友大概還沒起,她不想現在就回去吵人家睡覺,就想在這先唱會兒歌發洩一下,一會兒就走,讓他別告訴趙冀舟她來過。

陳望洲沒答應也沒拒絕,見她把行李箱扔到一旁,站在臺上去唱歌。

直到唱到了這首歌,她便一遍一遍地重複唱。

陳望洲覺得不對勁兒,才把趙冀舟這個病號叫了過來。

“聽過這首歌嗎?”陳望洲抿了口酒。

趙冀舟搖頭。

陳望洲吹了個口哨,告訴他:“這首歌叫《容易受傷的女人》,王菲的。”他瞥了眼趙冀舟,“你這把人欺負得不輕啊。”

趙冀舟拍了他一下,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恍恍惚惚走到臺下。

于胭睫毛撲簌着,燈光在她臉上攏成了一道扇形陰影,她故意偏過頭不去看他。

趙冀舟擡腿邁到臺上,柔聲叫她:“胭胭。”

于胭冷靜地繼續唱歌,完全忽略掉他的存在。

趙冀舟走到一旁,擡手把音樂伴奏關掉,頃刻間,她的聲音像是斷了弦般戛然而止。

“胭胭,我錯了,跟我回家吧。”趙冀舟拉住她的手,低頭吻了吻她的手背。

于胭竭力心平氣和地放下話筒,她舔了舔唇,“我想回宿舍住一段時間。”

“可你現在回宿舍你的室友怎麽想你,當初搬出來不就是因為和那個室友關系不太好?”

于胭咬唇,“你別威脅我。”

趙冀舟舒了口氣,他怎麽又成威脅了?

他是在心平氣和地和她商量。

“你回宿舍住,你能習慣嗎?你覺淺,萬一半夜誰下床去趟廁所,就得把你弄醒了。這一宿,一人去一趟廁所的話,你還怎麽睡?”他試圖理性地跟她分析。

“況且,我知道你在意我,知道我們胭胭昨天去雍和宮特意給我求了開光的手串。”他趁她不注意,悄然不動聲色地擡手把她圈在懷裏。

想了一早上的人,如今被他緊緊圈在懷裏,鼻息間是她身上的清香,他覺得格外滿足。

于胭怔了下,“你怎麽知道手串?”她收住口中的話,略帶諷刺地說,“趙先生人這麽厲害,既然随意查查就能連我買了什麽東西都知道,那冤枉我的時候怎麽不想着提前查一查?”

“胭胭,你不是說我上了年紀了,人糊塗了,你多多體諒。”

于胭使勁兒推他的胸膛,她原來怎麽不知道他這人臉皮這麽厚。

趙冀舟吻了吻她的耳垂,滾燙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胭胭,我和你道歉,你怎麽鬧都可以,但是先和我回家好不好?”

“那不是我的家。”她偏過頭,用力推他,卻被他抱得更緊。

“怎麽不是你的家?當初房本上寫的不是你的名字?”

于胭挑了挑眉,輕哂一聲,“趙先生确定那是我的家?”

她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他神經緊繃,還以為她是要吻他,結果她說:“那裏如果是我家的話,是不是就是我說了算?”

趙冀舟發現自己對她沒有任何抵抗力,他明明知道她态度轉變這麽快,故意和他這麽親密,後面一定有陰謀等着他。

可他就是甘心往裏面踏。

見他點頭,于胭輕笑,眼中閃着光,“那是不是我不允許,趙先生就不能回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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