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9)
院趙老爺子的卧房。
老管家直接開門讓姜蘇進去。
姜蘇徑直走到床邊,看着躺在床上的趙老爺子。
趙老爺子像是睡着了,臉上倒是沒有什麽痛苦之色。
姜蘇探了他的心脈,然後問道:“他是什麽時候開始昏迷的?趙雲川只說是前天,沒有說具體時間。”
老管家答道:“是前天我一早起來服侍老爺起床,然後就發現老爺怎麽都叫不醒了。”
“之前有人來過嗎?”姜蘇問。
老管家這兩天已經反反複複的回憶過了,此時姜蘇問,他回得很快:“沒有。”一頓,又說:“不過幾天前,二少爺帶着他的女朋友來老宅陪老爺吃了一頓飯。”他說:“二少爺女朋友在飯桌上親手給老爺端了一碗湯。當時我就在旁邊,沒瞧出什麽來。”
姜蘇冷哼:“要是讓你看出來了,那他們的膽子就不會那麽大了。”
老管家問道:“難道真是......”
姜蘇說:“趙雲鋒那個女朋友,算是我半個同行。”
老管家一凜:“那現在可怎麽辦?”
“我還得花點時間來看她動了什麽手腳。”姜蘇微微沉吟了一番,然後說:“不過她這麽大費周章的把老爺子給弄倒了,卻只是吊着他不要他的命——想必還另有打算。”
老管家想不出什麽所以然。
姜蘇卻是忽然目光一閃,若有所思。
随即掀開趙老爺子的眼皮看了一會兒,然後對老管家說道:“把他衣服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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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聞言上前去,把被子掀開到趙老爺子的腰部以下,然後把趙老爺子上衣的扣子解開,把他的胸膛坦露出來。
趙老爺子一生養尊處優,一身白肉,只是那肚皮也是松松垮垮的已經沒有了半點彈性,胸口也是現出了肋骨。
姜蘇咬破手指。
然後從趙老爺子胸口開始畫起,一直到趙老爺子松垮的肚皮都被畫滿了符咒。
最後姜蘇伸手按在那符咒的中間。
老管家在一旁旁觀,只見那鮮紅的符咒就一點點的消失了,仿佛被老爺子的身體吸收了進去。
姜蘇的手一直按在那沒有移開。
大概過了一分鐘。
趙老爺子幹癟松垮的肚皮上突然凸起了一小點,像是有什麽大概牙簽一樣粗細的東西在趙老爺子的肚皮下鑽來鑽去,老管家有些駭然。
姜蘇眯了眯眼,然後松了手:“果然是蠱。我倒是小瞧了她。”
“蠱?”老管家聞之變色。
“沒錯。應該是那個女人在吃飯的時候動了手腳。”姜蘇冷冷道:“我看他的确是老糊塗了,他曾孫那件事就該有所警惕,現在好了,輪到他頭上來了。”
老管家忍不住替趙老爺子辯解:“老爺一向希望家庭和睦,我們已經老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走,但是至少在自己走之前,還是不希望看到他們兄弟不睦,上次小少爺的事,老爺也敲打懲罰過了,誰知道......”
姜蘇冷笑:“表面上和睦又有什麽用?如果第一次就叫他們付出慘痛的教訓,也不至于今天躺在這裏。”
老管家不再辯解,只是問道:“那現在該怎麽辦?有沒有什麽法子能把老爺身上這蠱拔除?”
姜蘇目光冰冷:“事情沒那麽簡單。這蠱怕不是下給他的,而是沖着我來的。”
那個女人要是想讓趙老爺子死,有的是機會。
但是卻偏要這麽吊着他的命。
這是算準了知道她肯定會來了。
既然這樣,那她下這蠱,目标就不是趙老爺子,而是她了。
姜蘇活的夠久,見識的東西也夠多。
蠱這東西,她嫌惡心,一直不肯去碰,但是卻不代表她不知道。
這蠱要說種類,只怕多不勝數。
每一種蠱都有其特別的作用,但是養蠱的,多半是用來害人。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要說起來,姜蘇知道的害人的法子,比救人的還多,只是她卻是輕易不動那些東西。
只是這蠱,她一時間無法确定是哪一種。
她剛才探趙老爺子心脈,已經開始微弱,想必拖不了太久。
若是晚了,即便是蠱拔除掉了,對趙老爺子的身體也會大有影響。
那個女人這是想逼着她立刻給趙老爺子除蠱了。
但姜蘇向來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要她做什麽,她偏不按照她設計的走!
姜蘇眼一眯,嘴角往上一勾,笑了。
老管家一看姜蘇這笑,就知道有人要倒黴了。
第 88 章
正在院子裏等候的衆人,看到姜蘇和老管家一起走了出來,都看了過來。
“小仙姑,老爺子他怎麽樣?”趙夫人第一個走上前來問道。
姜蘇一臉為難道:“我也看不出什麽來。”
聽姜蘇這麽說。
趙雲川一家的臉色頓時都不大好了。
本來他們在姜蘇身上寄托了很大的希望,現在姜蘇都說看不出趙老爺子是什麽原因昏迷,頓時一下就有點懵了。
姜蘇這話雖然是對着趙夫人說的,餘光卻留意到站在趙雲鋒旁邊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林芸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她心中冷笑了一聲,然後說道:“我看你們還是再請幾個醫生來看看吧,我是沒辦法了。我在這裏也幫不上忙,那就先走了。”
她說着就拎着箱子要走。
“我送你。”趙雲川臉色沉郁說道。
姜蘇點了點頭。
正要走。
正在此時,從到趙家老宅就一直沒有說過話的林芸忽然說道:“會不會是蠱啊?”
姜蘇心中冷笑,只怕這個林芸是對她的話信以為真,怕她真走了,所以才按耐不住發聲了。
姜蘇也很配合,有些意外的看向她。
“蠱?”
其他人也都看向林芸。
林芸看着姜蘇說道:“我以前看到過類似的病,好像就是因為有人下了蠱才會變成這樣的。”
現場除了趙雲鋒姜蘇,只怕是沒有人知道林芸的本事。
所以其他人聽了林芸的話都将信将疑。
“我看老爺子和之前我認識的那個人的症狀一樣,也許就是中了蠱。”林芸接着說道。
姜蘇也配合的點點頭:“是有這個可能。”但是她随即說道:“可惜我對蠱了解不多,只怕是幫不上忙了。”又對趙夫人等人說道:“你們可以找找這方面的行家。那我就先——”
姜蘇話還沒說完,林芸就搶先說道:“其實我對蠱有一定的了解,可能有辦法能治好趙老爺子的病。但是我需要一個幫手。”她這麽說着,就看向姜蘇說道:“我聽雲鋒說姜小姐很厲害,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留下來幫忙?”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基本上就沒有給對方拒絕的餘地。
更何況,姜蘇根本就沒想過要拒絕。
魚兒咬勾了,她還得收線呢。
于是十分客氣的一笑說道:“林小姐說的太客氣了,幫忙嘛,當然可以了。”
趙雲鋒皺眉看向林芸,林芸不易察覺的一點頭。
趙家其他人卻是被這突然殺出來的林芸給弄得有點懵。
趙雲鋒的媽頓時有些不悅的看着林芸說:“你之前有這本事為什麽不早說呢?”
而且現在還叫上姜蘇幫忙,不是平白的把功勞讓給別人嗎?
姜蘇聽趙雲鋒的媽這麽說,就知道她肯定是不知道這蠱就是林芸下的。
林芸對趙雲鋒媽媽的苛責只是微微一笑:“我也只是想試一試,還不知道有沒有用呢。”
“那就別耽誤了,快進去看看吧!”趙雲鋒的媽說道。
趙夫人自然對林芸放心不下,剛要說話,就被趙雲川攔住了。
他微微搖了搖頭。
剛才姜蘇偷偷給了他一個眼神,顯然是另有打算。
于是姜蘇就和林芸一起進去了。
其他人還在外面等,只有老管家在裏面。
“我先看看到底是不是蠱。”林芸說道。
姜蘇心中腹诽,果然是做戲做全套,只是扯了扯嘴角,冷眼旁觀。
林芸就對老管家說:“請您幫忙把老爺子的衣服解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瓷瓶。
老管家看了姜蘇一眼,見姜蘇點頭才上前去又把趙老爺子的上衣解開了。
之前姜蘇在趙老爺子身上畫下的血符卻是半點痕跡都沒有,看不出姜蘇之前做了什麽。
林芸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瓷瓶,然後走到床邊上來,拔開塞子,瓶口斜傾,手指輕點瓶身,就從瓶子裏灑出了一些白色碎屑均勻的撒在了趙老爺子的肚皮上。
“要等一會兒。”林芸說道。
姜蘇挑眉,看着趙老爺子的肚皮。
沒一會兒,趙老爺子的肚皮上就鼓起了一條細線,然後在肚皮下游走。
“看到了嗎?”林芸說道:“趙老爺子果然是中了蠱。”
姜蘇要不是個知道林芸底細的,此時看到林芸臉上一臉的凝重,還真當她無辜了。
林芸此時也在偷偷留意姜蘇和老管家的面部表情。
然而姜蘇和老管家都是一臉的平靜無波,一點不吃驚似的。
姜蘇語氣也很平淡:“那接下來怎麽辦?”
“得割破你的手指放點血出來才行。”林芸說,臉上的表情看着有些為難,那雙眼睛裏卻深深地隐藏着惡意。
姜蘇沒有爽快答應,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芸:“為什麽非得要我的血?你的血不行嗎?”
林芸看着姜蘇,一副洞察了姜蘇秘密的模樣說:“你的血不是比較特殊嗎?”
姜蘇挑眉。
林芸繼續說道:“我只需要你的一點血,把蠱蟲從老爺子的身體裏逼出來。這種蠱蟲很厲害,拖不了太久,老爺子的身體會越來越虛弱。”
姜蘇裝作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說:“那好吧。我要怎麽做?”
她倒要看看,林芸到底想要幹什麽。
林芸說道:“把你的手指割破,然後在老爺子的嘴唇上抹一點你的血。”
倒用不上刀,姜蘇直接把手指咬破,然後作勢往趙老爺子的嘴唇上抹去。
她餘光瞥到林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的手指。
她微一挑眉,然後手指觸碰到趙老爺子的嘴唇,把她的血抹在趙老爺子的嘴唇上,突然!傷口一陣刺痛,她猛地收回手,擡眼看向林芸。
林芸此時卻笑得燦爛極了:“姜蘇!你也不過如此!”
她本來做好了多手準備,誰知道就是最簡單的試探性的陷阱姜蘇就掉下來了。
真不知道是姜蘇對自己太自信,還是她高估姜蘇了。
姜蘇挑眉:“你做了什麽?”
“多虧了你,現在蠱蟲已經從老爺子的身體裏被拔出來了。”林芸此時的笑卻是絲毫不掩飾惡意:“那被引出來的蠱蟲已經通過你的傷口進入了你的身體裏!”
姜蘇卻是反應很平淡,平淡中甚至還帶着一絲譏諷:“所以趙老爺子的蠱是你下的?”
林芸冷笑:“你說呢?姜蘇,我真是高估了你,早知道,我就不會做那麽多手準備了。”
姜蘇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就這麽說出來了?一點都不怕讓人知道?”
要知道老管家還在現場呢。
林芸譏諷道:“知道了又怎麽樣?他們大可以報警抓我,前提是,他們有證據。”
姜蘇問:“你就不怕趙老爺子醒了以後知道真相,影響到趙雲鋒的前途?”
“趙雲鋒?”林芸笑的無情又冷酷:“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喜歡趙雲鋒那個蠢貨吧?”
姜蘇挑眉,倒真有些意外了。
趙雲鋒那個人,野心大,實力卻不足,一看就知道縱欲過度,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只不過情人眼裏出西施,更何況趙雲鋒那張臉還是不錯的,她還以為林芸是喜歡趙雲鋒才會幫他做事。
現在看來,怕是真的只是利用而已。
“那現在你想怎麽樣?”姜蘇問道:“用這蠱蟲殺死我?”
“你放心。”林芸得意的揚起眉:“我當然舍不得殺你,你對我可有大用處,你會成為我的傀儡,我要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你不是很厲害嗎?我會讓你物盡其用的。”
姜蘇笑了:“要我不做呢?”
林芸不知道姜蘇為什麽到了現在還能笑得出來,剛才她親眼看見那蠱蟲鑽進了她的傷口裏,只當姜蘇是不知道那蠱蟲的厲害,于是冷冷說道:“這蠱蟲在你身體裏,只怕你要做什麽,都由不得你。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姜蘇笑的更燦爛了:“哦?那麽厲害啊。那不如你試試看,能不能讓我死?”
林芸皺眉,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這一切似乎太順利了點,姜蘇的反應也不正常。
她突然拿出了一個長條形的哨子塞進嘴裏,然後吹了一下,那哨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是一種只有這種蠱蟲才能聽到的聲音,當聽到這聲音的時候,那蠱蟲就會活動起來,開始在寄生的身體內游走起來,僅僅只是游走,被蠱蟲寄生的人就已經會痛苦不堪,更不用說受到攻擊指令之後了。
然而林芸吹哨喚醒那蠱蟲,姜蘇卻沒有半點反應,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帶着幾分居高臨下的嘲笑。
林芸心中一驚,怎麽可能呢?她是親眼看見那蠱蟲進入姜蘇傷口的。
她再次變化了吹哨的節奏,直接下了攻擊的命令。
然而姜蘇依舊就在那兒靜靜的站着,半點反應都沒有。
“怎麽可能?!”林芸的臉色終于變了。
“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這蠱蟲不聽你的了?”姜蘇得意的揚眉,她忍了半天,可不就是為了看這時候林芸的臉色嗎。
她伸出手,手裏捏着一條細細的已經一動不動的血線,帶着高高在上的嘲諷:“林小姐,跟我玩蠱,那你可真是挑錯人了,我是蠱的祖宗。”
說祖宗或者不大恰當,應該說姜蘇就是蠱蟲的克星。
剛才那蠱蟲才順着姜蘇的傷口鑽進去,就立刻逃了出來。
不止是蠱蟲。
這天下幾乎所有的蟲類,如果碰到姜蘇的血,都是一個死字。
姜蘇這一身血,就連蚊子也不敢叮。
姜蘇就是行走的蚊香,以她為中心的三米範圍內,絕對不會出現一只蚊子,別說吸她的血了,簡直就是對她避之不及。
姜蘇以前去過苗疆,那邊蠱蟲極盛。
各種各樣想都想不到它有着什麽樣功能的蠱。
還曾經有苗疆的男人因為愛慕她而想要對她下蠱。
可惜姜蘇百蠱不侵。
林芸最開始的目标就不是趙老爺子,趙老爺子只不過是她計劃中的一步,趙家人會找來姜蘇也是她計劃中的,仿佛一切都是在她的計劃之中。
只是她一沒有想到姜蘇居然沒看出來趙老爺子中了蠱,二是沒想到蠱在姜蘇的身體裏根本存活不了。
林芸在姜蘇身上用蠱,可以說是從一開始就打錯了算盤。
林芸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明顯深受打擊。
“怎麽可能......”
她用蠱從未失手。
她是被寄予厚望的行業新星。
她是獨一無二的。
然而卻接連被姜蘇重創,遭受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打擊。
在姜蘇什麽也沒做的情況下,林芸竟然硬生生被氣的吐出一口血來,她嘴角挂着血,臉色發白,咬牙切齒的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姜蘇懶得再跟她說話了,直接念了個咒讓她閉了嘴,又把她制住了叫她四肢都動彈不得,然後對老管家說道:“這個女人就交給你了。”
老管家嚴肅的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床上昏迷了兩天的趙老爺子悠悠醒了過來,眼睛睜開一條縫,就看到站在床前的姜蘇模糊的身影,他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姜歡,想要伸手卻發現自己手腳都動彈不得,只能艱難地發出聲音:“歡歡......你來接我了嗎?”
姜蘇聽到趙老爺子的聲音,轉過臉來,半點好臉色都沒有:“你還沒到死的時候呢。”
趙老爺子一聽姜蘇的聲音就清醒了過來,又看了看站在一邊一臉關切的老管家一眼,然後看着姜蘇問:“你怎麽在這兒啊?”
姜蘇沒好氣:“還不是來收拾你的爛攤子?你這命我算是給你救回來了,但是你這亂七八糟的家務事要是再處理不好,保不準還有下次,到那時候你也別叫人去叫我了,幹脆死了算了!”
趙老爺子只覺得自己是一覺醒來,雲裏霧裏的就被姜蘇好一頓訓斥,要是換了別人,他早大發脾氣了,可是姜蘇這麽一訓,他卻半句不敢回嘴,只偷偷看老管家,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老管家只示意他往一邊看。
趙老爺子順着他示意的方向一看,頓時驚了一下,他孫子的女朋友正坐在牆角,面色蒼白一動不動,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捆住了一樣。
林芸卻是聽到姜蘇跟趙老爺子說話的語氣,怎麽都覺得不對勁。
姜蘇說道:“你自己掂量着你這條命值多少錢,錢直接打到我卡上。”
趙老爺子還能說什麽,只能點頭。
但人還是懵的。
姜蘇從箱子裏翻找出一個藥瓶,遞給老管家:“這裏頭的藥,一次一顆,一日三次,空腹吃。”
老管家點頭應是。
“那我就先走了。”姜蘇說。
趙老爺子還惋惜呢:“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他才剛醒呢,他都多久沒見着她一面了?才剛見着她就要走。
他人老了,當然沒有什麽別的心思,就像是看到一個老朋友,知道是見一面少一面,就格外珍惜。
“嫌我沒罵夠是吧?”姜蘇斜眼瞧他,沒給他好臉色看。
要不是之前趙老爺子老糊塗,只想着維持表面的和諧,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趙老爺子多少年沒被人用這種語氣說話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被姜歡戳着腦門罵的時候了,他真是一點都生不來氣,甚至還有點懷念。
姜蘇看到趙老爺子這個神色,又想起自己還是姜歡的時候受了他不少照顧,最後還不辭而別,算是對他有所虧欠。
于是神色放緩了,但是話卻沒有半分緩和:“這次的事情,跟趙雲鋒脫不了關系。你別又裝聾作啞粉飾太平,別等到真的死了人,你再去後悔,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可吃。”
姜蘇說完就拎着自己的箱子走了出去。
見姜蘇一個人出來,趙家人全都圍了上來。
“小仙姑,怎麽樣了?”趙夫人問道。
姜蘇卻是直接看向趙雲鋒,果然趙雲鋒看到她全須全尾的走出來,吃了一驚,雖然一瞬即逝,但還是被姜蘇捕捉到了。
“人已經醒了。”姜蘇說道。
趙家人頓時全都面露喜色。
姜蘇留意,只有趙雲鋒和趙雲川的姑姑臉色有點不大對勁。
“小仙姑!真是太謝謝你了!”趙夫人激動的說道。
趙雲川的父親兄長嫂嫂也都面帶感激的看着姜蘇。
就連老爺子的二兒子趙振元也對姜蘇微微颔首:“多謝了。”
姜蘇微微點頭,算是應了謝。
“你們謝她幹什麽?你們忘了,這都是我兒子女朋友的功勞!”這時趙雲鋒的媽說道,然後皺着眉看着姜蘇:“對了!林芸呢?你也太愛搶功了吧?自己先跑出來把別人的功勞全給搶了?”
姜蘇微微一笑:“林小姐就在屋裏。只不過為了治好老爺子,現在不大好,你們可以去看看她。”
第 89 章
趙夫人他們都進去看趙老爺子了。
趙雲川落後幾步,對姜蘇說道:“多謝你了姜蘇。”
姜蘇微微笑着說:“不客氣。你也進去看看吧。”
趙雲川點頭,然後往裏走去。
翟靳聿自然也要進去問候的。
姜蘇懶得湊這個熱鬧了,就在院子裏等翟靳聿出來。
趙老爺子已經被老管家從床上扶起來正在服用姜蘇留下的藥丸。
趙敏舒是第一個沖進去的,一進去就看到坐在牆邊上臉色發白嘴角帶血的林芸,頓時驚到:
“哎呀!這不是雲鋒女朋友嗎?怎麽坐地上了?!”
趙雲鋒媽媽則以為林芸是為了救趙老爺子受了傷,頓時驚叫道:“那個小丫頭心腸怎麽那麽壞啊!這小芸都為了救老爺子受傷了,她倒好,直接跑出去邀功了!”
趙雲川等人看到這一幕也有些奇怪。
老管家沒說話,只是伺候完趙老爺子吃完藥,然後就直起身子端着水杯和姜蘇給的藥退到了一邊。
他剛才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已經告知老爺子了,怎麽處置,那是老爺子的事。
“你給我爸吃的什麽呀?”趙敏舒眼尖看到老管家手裏的小瓶子。
“是姜小姐給的藥。”老管家淡淡說道。
“什麽藥啊你就給我爸吃!”趙敏舒說着走到了趙老爺子的床邊,問道:“爸,你怎麽樣了?”
趙老爺子對自己這個獨女的态度也有些不冷不熱,卻是越過她,看向翟靳聿,和藹道:“靳聿怎麽也來了?”
“雲川打電話給姜蘇,正好我們在一起,我就一起過來了。”翟靳聿說道:“您身體感覺怎麽樣了?”
“不用擔心,我暫時還死不了。”趙老爺子這話自然不是沖着翟靳聿來的,他目光掃過趙雲鋒那邊。
趙雲鋒心中一驚,心想老爺子不會是知道什麽了吧?
趙老爺子臉色不好看,但到底顧忌着還有翟靳聿這個外人在,不好發作。
翟靳聿适時告辭,給趙老爺子處理家事的空間。
走到外面,姜蘇正把箱子豎起來放在地上,她就坐在箱子上等着,看到他出來就站起來:“打完招呼了?”
翟靳聿點點頭:“我不好久待,就先出來了。我們走吧。”他說着,順手把姜蘇的箱子拎在手裏,然後握住姜蘇的手,一起走出了正院。
趙老爺子被姜蘇那番話點醒,等翟靳聿一走,立刻就發作,目光一掃趙雲鋒,怒道:“還不給我跪下!”
趙老爺子這兩天就靠着輸營養液維持着生命,此時中氣不足,但是這麽多年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作風卻是在小輩心中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威嚴不減,只是一瞪眼,趙雲鋒就吓得腿都軟了,卻還是強裝鎮定,裝作無辜的樣子問道:“爺爺,怎麽了?”
“你還敢問怎麽了?!”趙老爺子冷喝。
趙振元此時已經皺起了眉。
趙雲鋒的媽媽卻是出來替趙雲鋒擋槍:“爸,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沖雲鋒發什麽脾氣啊?這小芸可是雲鋒女朋友,要不是雲鋒,您現在可還醒不過來呢——”
“媽!”趙雲鋒大叫一聲,然後對趙老爺子說:“爺爺,林芸做的什麽跟我沒有關系!我什麽都不知道!”
趙振元一聽趙雲鋒這話,都說知子莫若父,他立刻就把事情猜的八九不離十了,頓時一腳用力踹在趙雲鋒的膝蓋後,直接把趙雲鋒踹的跪在了地上,他罵道:“你這個畜生!”
在場衆人都是一驚。
特別是趙振元的妻子趙雲鋒的媽,立刻叫到:“趙振元你幹什麽!”說着就要伸手去把趙雲鋒給扶起來。
“不準扶!讓他跪着!”趙振元大喝一聲。
趙雲鋒的媽頓時手吓得一縮,再看一下丈夫的臉色,還真就不敢扶了。
趙雲川一家則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都冷靜的站在一邊。
在場的誰都不是蠢貨,那林芸明顯受了傷坐在那裏,趙老爺子醒來以後這個反應,趙振元又是這個反應,很明顯,趙老爺子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的事跟趙雲鋒脫不了幹系。
趙振元踹倒趙雲鋒之後,自己也在趙老爺子面前跪了下來,現在已經逐漸接手了趙家好幾家公司,在外面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的趙振元,在趙老爺子面前卻什麽也不是,他滿臉沉重:“爸,是我教子無方,是我這個做父親的過失,這幾年我一直由着他胡鬧,沒有多加管束,才讓雲鋒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這件事情,我得擔一半的責任,您要怎麽處置我們,我都毫無怨言!”
趙雲鋒跪伏在地上,臉色慘白說道:“爺爺,這件事跟我爸沒有關系,他什麽也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害您的!真的!是林芸想對付姜蘇才出的這樣的主意!她說過,對您沒什麽影響我才答應的!”
卻不料趙老爺子聽了這話,更是勃然大怒:“所以你們不是要害我,是想害姜蘇?!”
站在一邊的老管家也微微皺眉。
趙雲川更是臉色一沉。
趙雲鋒沒想到趙老爺子聽了他的解釋,非但沒有消氣,反倒是更氣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趙振元一句話不說,只是直挺挺跪着,等着趙老爺子發落。
趙雲鋒的媽則是臉色慘白,不敢再說話了。
趙老爺子沉着臉說:“是我的錯。上一次的事,我就應該嚴加追究,不然也不會讓他膽子越來越大!不過現在也不遲。”
趙老爺子看着趙雲鋒,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從今天開始,不要再碰家裏的生意了,你手裏那幾家公司,全都移交給你大哥。這個家裏,也容不下你這個殘害小輩、毒害長輩的人,以後逢年過節,也不用再來老宅看我。你還是趙振元的兒子,但不再是我趙文昭的孫子。”
趙老爺子語氣甚至說的上平淡,但是這平淡之下,卻是他對趙雲鋒深深地失望。
“爺爺!”趙雲鋒震驚的看着趙老爺子,剛要起身上前,就被趙振元拽住了手,厲喝道:“你還嫌鬧得不夠嗎?!”
趙振元對趙老爺子縱然有怨,但是平心而論,他來到趙家那麽多年,趙老爺子不曾虧待他,甚至對他比對大哥更加偏愛。
大哥雖然對他冷淡,但是從未在任何事上刻意為難,就連趙老爺子在公司分配上更加偏向他,大哥也從未因此有過半句不是,甚至年少時,趙敏舒常常挖苦譏諷他是個私生子,大哥如果遇見了,還會厲聲喝止,狠狠教訓趙敏舒一番。兩個侄子雖然親厚不夠,卻也一向對他恭敬有加。
就算是有怨,幾十年過去了,他的怨也在這幾十年的時間裏被消磨掉了。
趙家不說是一個如何和睦友愛的大家庭,但是卻也稱得上是兄友弟恭,這麽多年,一直相安無事。
甚至很多時候,他都忘了自己是個私生子,忘了自己的出身曾經有多麽不堪。
對于趙雲鋒這個兒子,趙振元的确疏于管教,而妻子又凡事都順着趙雲鋒。等到他想要管教時,他已經定型了。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趙雲鋒居然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上次小傑出事,趙老爺子就暗示他多看管看管趙雲鋒,他當時就心驚不已,才了解到自己的這個兒子居然有那麽大的野心,他也嚴厲喝止他反省。但是沒想到,才過不久,他居然連老爺子都敢下手了!
思及此處,趙振元重重地扇了趙雲鋒一巴掌。
趙雲鋒的媽也被趙雲鋒做下的這事給驚得呆了,連趙振元扇趙雲鋒巴掌也沒有阻攔。
她當然也希望老爺子能多分些家産給趙振元,但是她嫁進趙家那麽多年,心知肚明,像是趙家這樣的豪門世家,自己丈夫又是這樣的出身,大哥一家算是極好相處的了,再怎麽不服氣,要她去挑大哥一家的錯處,她還的确是挑不出來。也因着這,這麽多年,兩家一直這麽不冷不熱的正常來往着。她平時也不過是喜歡跟大嫂打打嘴炮過過嘴瘾,也因為自己丈夫的出身叫她有些耿耿于懷,所以萬事都想争先出頭,但更惡毒的心思是沒有的。
她也想不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居然能做出這種事來,頓時有些大受打擊。
趙老爺子也在留心自己的二兒子和二兒媳的反應,心裏也有數了,于是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累了。”
“爸。對不起。您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您。”趙振元沉聲說道。
“這個女的你也帶走,怎麽處置,都交給你定。”趙老爺說道。
趙振元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把面如死灰的趙雲鋒拽了出去。
趙雲鋒的母親也再無平時的神氣,跟着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有兩個保安進來,把林芸也帶了出去。
“爸。那我們走了,您好好休息,別想太多。”趙雲川的父親一向在趙老爺子面前沒有什麽好臉色,此時語氣也軟和下來。
趙老爺子點了點頭,看着自己的大兒子和兩個孫子,面色也終于和緩下來,說道:“我沒事,你們都走吧,富生陪着我就行。”
趙雲川一家就也都走了出去。
最後趙敏舒還磨磨蹭蹭的沒走,猶豫着想要說話,就被老爺子打斷:“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要是想回來,就回來,不想回來,我會讓你大哥給你一筆錢,你自己好自為之。我累了,你走吧。”
趙敏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也恹恹的走了。
她已經離了三次婚,在父親面前實在是沒臉了。
趙老爺子在所有人都走空了以後閉上了眼,過了一會兒,他閉着眼對一直站在旁邊的老管家說:“富生,幫我請張律師過來吧。”
他睜開眼,一雙早已不再清澈的眼睛中閃過一抹厲光:“是時候該立遺囑了。”
老管家微微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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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律師推了推眼鏡,在起草遺囑的時候有些訝異的擡起頭看着趙老爺子。
在剛才趙老爺子口述中,有一位他從未聽說過的姜小姐,将在趙老爺子死後,得到趙老爺子接近十分之一的財産,比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