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渡 第一

第7章 暗渡 第一

玩夠了嗎?

半個月後。

“聽說新帝登基前還差點殺了一批想歸順的大臣。”京城茶館內,一位書生搖頭苦惱道,“哎,外族蠻夷,暴君啊……”

“暴君怎麽了!”另外一位食客接話說,“陛下雖然是外族人,可比之前那窩囊廢皇帝能幹得多,況且這種情況下,誰拳頭硬誰就不挨打,陛下三天殺幹淨黃巾賊,跟着陛下混就有太平日子,我樂意!”

“就是就是!陛下哪兒殺大臣了,還不是丞相愚忠死不點頭,吓吓他而已!”

“沒錯!後來他報複捅了陛下一刀,陛下不僅沒追究,還把他放跑了,你瞅這像暴君?”

“哼!暴君這般逼迫人,一刀沒死算是便宜他了!”書生反駁道,“滿朝文武只有丞相大人忠貞不渝,任由外族坐上皇位之事史無前例,簡直是奇恥大辱!”

“忠貞不渝?書呆子,你沒聽說過吧,沈之嶼十八歲就登上相位的原因是前皇帝看中了他的臉,哎喲他那張臉确實好看,我遠遠見過一次,比青館花魁都要魅上幾分,特別是眼睛上的紅痣,你這麽替他說話該不會也是……嘿嘿。”

“你!粗鄙!”書生臉色瞬間漲紅,“我輩讀書人皆以丞相大人為楷模!”

食客們逗他逗樂了,付了飯錢大笑離開,書生也憤憤而去,走到店外時,和一位身着淺藍外衫的人肩膀相撞。

那人實在是太瘦了,肩頭的骨頭硌得書生一疼,書生連忙退後一步,拱手道:“抱歉抱歉,是在下魯莽了。”

淺藍外衫沒有多說什麽,側身讓開了道,示意書生先行。

書生漲紅的臉沒消下去,确實也不想久留,悻悻然地再一拱手便擡腿離開,可插肩而過的風帶起了此人帷帽邊半透明的白紗,食客的話登時在耳邊想起:

“比那青館花魁都要魅上幾分,特別眼睛上那顆紅痣……”

書生看得一愣,不知想到什麽,捂着臉跑了。

沈之嶼:“……?”

沈之嶼無奈地搖了搖頭,稍後,魏喜從一條小巷內揣着一個包裹跑上來:“大人,都備好了,今日城門管制松散,我們去找殿下吧。”

魏喜帶着沈之嶼繞去背街,此地大多數是為生計奔波勞作的百姓,低頭苦幹就是一整天,誰也不會多看誰一眼,也方便了他們掩飾身份。

魏喜将沈之嶼扶上備好的馬車,自己坐去前頭趕車。

馬鞭一甩,車子便“哐哐哐”地跑起來。

随之而來還有沈之嶼一些刻意壓着聲音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魏喜擔憂道:“大人,是不是那些大夫開的藥不對啊,這半個月就沒好過,這樣下去……”

沈之嶼:“不是什麽大毛病。”

“可是……”

“說些其他的吧。”沈之嶼打斷他的話,輕聲道,“天天都聽大夫念叨,你也不讓我消停會兒。”

魏喜是個話包子,極容易被岔開話題,轉頭就去嘀嘀咕咕地說半月前聽到沈之嶼捅了皇帝一刀逃走了,自己就立馬跑過來找他,一路上,竟然沒有撞上一個鬼戎兵,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元徹是個大傻子。

沈之嶼指腹揉着太陽穴,時不時地嗯一聲。

“我送我們家少爺出城游玩。”馬車停在城門口,被例行詢問,魏喜有些緊張,以為他們會來搜車,開始絞盡腦汁想對策。

可這兩位鬼戎兵只是相互看了一眼,便放他們走了。

于是魏喜嘴上再次肯定:“皇帝肯定是個大傻子。”

沈之嶼:“……”

沈之嶼心裏有數,半個月前從皇城順利逃出,魏喜能來身邊,乃至剛才的出城,都是元徹故意放過了自己。

有時候,他甚至感覺元徹早就知道李亥被自己藏在何處,只是不想找罷了。

元徹好像根本不在乎李亥是否活着,是否會複仇。

元徹只在乎自己對李亥的态度。

關于這一點,沈之嶼百思不得其解,雖說元徹不着急對李亥下手對自己的計劃極其有利,可究竟是哪一步走錯了?讓元徹做出如此相反的舉動。

明明在上一世,七年內,李亥一共被刺殺過三十四次,其中五次險些喪命。

怎得這一世就輕易放過?

馬車在京郊外的一處小宅院門外停下,沈之嶼剛下車,就聽見裏面砸東西的聲音。

“狗東西!你們竟然拿這種吃食糊弄本宮!”

“大楚易主,殿下這條命是丞相大人冒死才保下的,還是好好惜命,有的吃的便不錯了。”盈兒是沈之嶼前幾天從窮苦人家買來的小姑娘,自從跟了沈之嶼,她再也沒挨過餓受過凍,自然見不得人說沈之嶼半點不是,“還是不要挑三揀四。”

李亥破口大罵:“冒死?沈之嶼捅傷本宮把本宮丢酒窖三天三夜,然後又是關在這裏接近一個月,面都沒露一次,鬼知道是不是已經和那個蠻子狼狽為奸!”

盈兒挽起袖子就要破口大罵回去,忽然見沈之嶼已經站在了身後。

沈之嶼看了看李亥桌子上的吃食,算不得山珍海味,但也比尋常百姓家好很多,完全是李亥在找事兒。

“先回車上。”沈之嶼對盈兒道。

盈兒跑到沈之嶼身後,沖李亥吐了個舌頭,走了。

魏喜把包裹放在桌上,也因為剛才的對話很是生氣,拍拍道:“來來來,我家大人的關心來。”

“還請殿下把這些書背完,一月後,臣會來抽查。”沈之嶼丢下這一句話,轉身離開。

李亥從沈之嶼出現就愣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見到了真人,又見他要走,連忙跑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腰:“大人別走!”

李亥力氣不小,箍着腰的手還不斷收力,沈之嶼在被李亥碰上瞬間泛起一身雞皮疙瘩,然後就是疼,還是魏喜快速反應過來,一把拽開了李亥,橫在二人中間。

“殿下不是不喜歡我們家大人嗎?”魏喜這個十二歲的小胖子,對付起比他長四歲的李亥竟然絲毫不費力,“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做什麽!”

“大人……本宮剛剛是無心之失……本宮,不,我就是太想見您了。”李亥這時才回過神,連忙挽回道,“您是想輔佐我讀書嗎?大人,皇兄們都……你幫我複國吧,這是我的責任,蠻夷之徒不能占據李家江山!”

李亥欺軟怕硬,面對沈之嶼的時候再無方才的跋扈模樣,誠懇得要緊。

說完,他撩起下擺撲通一聲跪下,也不管什麽所謂的皇族威嚴,以頭搶地,好似真的是心中有天大的委屈,一張天真無害的臉上眸子含着淚,眼尾通紅:“大人,您既然救了我,一定是不會棄我于不顧的,這世上只有您能幫我了!”

沈之嶼隐藏在帷帽下的眼睛眯起。

說得真好啊,看似服軟的話語下帶着強迫,遠比上一世更加誠懇,更加令人心疼。

除了演得太過刻意,沒有什麽其他毛病。

沈之嶼取下了帷帽,笑着道:“臣不幫殿下,還會幫誰呢?”

李亥複合道:“對,對。”

“所以殿下還是好好待在這裏,臣定然是站在您這一邊的。”沈之嶼的笑容具有十足的蠱惑性,他親手扶起李亥,還好心地替他拍去了膝蓋上的灰塵,“這小宅子是臣的私産,位置也隐蔽,沒人能找到,您在這裏稍微忍辱負重一小會兒,臣定會讓那蠻夷之徒坐不穩皇位。”

“我就知道您有辦法!”李亥的臉色也逐漸露出笑容,又話題一轉,“可是本宮還活着的消息無人知曉,大人您看……”

這一次,連魏喜都聽出來李亥根本隐藏不住的貪婪。

他想靠沈之嶼扳倒元徹,但又害怕完全隐匿在沈之嶼身後,等某一天真的完成大業,沈之嶼自己上位,翻臉不認人,将他關在這個京郊小宅裏至死出允不去。

李亥要沈之嶼沖在最危險的前方,自己躲在安全的庇護下,名聲卻又是自己的。

魏喜對此人憎惡加劇,他諷刺插嘴道:“我們大人現在在外的名聲可都是……”

“這裏有你這家奴插嘴的份嗎!”李亥罵道,“本宮饒恕你剛剛的無理已經是開恩了!”

魏喜被他氣得喉嚨硌硌響,看着立馬就要沖過去啃他一口。

沈之嶼卻拉住了魏喜。

“殿下不必擔心。”沈之嶼道,“既然臣要向着你,定然是也會做到這些事情,臣久留在此地不妥,先離開了。”

李亥似乎想要挽回一下:“大人,其實我不是這個……我……”

“但殿下切記。”沈之嶼道,“結盟之事,最忌諱猜忌,不然就算有十個我,我們也毫無勝算。”

***

回京城時,他們遠遠便見城門大開,有數以萬計鬼戎軍隊正從大門湧入城內。

元徹攜帶的千名鬼戎兵是精銳,先行而來搶占先機,而後方大軍便在這裏。

沈之嶼記得,其中領頭人叫耶律哈格。

耶律哈格是耶律錄的父親,元徹武學的啓蒙師父,一位非常可愛有趣的老頭子,既不像親生兒子那樣整天端着個苦瓜臉愁着愁那,也不像元徹那樣直愣霸道。

街上人山人海,不管是不是真心将元徹當作皇帝的,都感嘆于北境鬼戎軍散發出的震懾力。

道路被占據,馬車沒法再用,魏喜和盈兒在前方替沈之嶼開路,免得叫人擠到他,等好不容于沖出第一圈重圍,一回頭,連沈之嶼的一根頭發絲也沒見着。

兩個小孩登時傻眼了。

沈之嶼才不急于擠這一時。

于情于理,大軍抵達,為表君寵,當皇帝的都會親自出宮迎接,沈之嶼擡頭眺望着鬼戎軍最前方,企圖尋找到一個身影,可是,

沒有。

元徹沒在。

沈之嶼側開眸子,難免有些失望。

也是,這時候的元徹根本不懂這些,能管住臣子不亂套已經很好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沈之嶼遲鈍地察覺到一件事,原本站在自己身邊的尋常百姓在不經意之間,逐漸換成了一批神色嚴峻的人。

“這半個月玩夠了嗎?”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作者有話說:

徹崽:謝邀,上輩子sha過小亥子,然後lp就殉情了,屬實整怕了 :)

ps:只要是一宮之主,要想裝逼時都可自稱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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