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湖畔和巷子
第1章 湖畔和巷子
【湖畔和巷子】
一.
睡到日上三竿,秦簡醒了。
一個人獨居的好處就是可以裸奔。之前爸媽來錄過防盜門的指紋,前腳錄完剛走,後腳秦簡就麻溜兒地把指紋給删了,誰也別想不打招呼就進這個家門,誰也不能妨礙他自由地裸奔。
一絲不挂地洗漱完畢,秦簡把自己摔進沙發裏,舒舒服服地翹起二郎腿,拿着手機給自己點了一份全家福紙皮湯包。
茶幾上散落着幾個衛生紙團,是昨夜淩晨打游戲打疲了,對着小電影撸了一發。
其實是兩發。
第二發時有點困難,無論畫面多刺激、演員們做得有多激烈,秦簡都射不出來。最後煩了,愛射不射,就這麽硬着去沖冷水澡,直到沖軟,才回到床上睡覺。
窗外陽光灼烈,十一月份的秋老虎氣勢洶洶。
不想出門,游戲的地圖還沒開完,但前天被杜從筵軟磨硬泡到沒轍,答應今天陪他去參加潘萬的生日趴體。
這個潘萬,之前見過兩回,沒什麽具體的印象。
只記得勉強算杜從筵的發小,兩人是同一個村鎮裏一起長大的。大概是讀小學的時候,政府有個什麽項目要征用潘萬家裏的一片果子林,給了不少錢,讓本就是土地主的老潘家更加暴發戶。
秦簡拿起手柄,心想,晚飯桌上最好真的有不限量的肥美螃蟹。
入夜後氣溫下降了五度,風裏帶上了一點若有似無的涼意。
秦簡在路口等到杜從筵,兩人一起朝西鳶湖畔走去。今晚的趴體場地設定在一家飯店的露天草坪裏,聽說壽星還找來了一支廢土朋克風的樂隊造氣氛,一共請了三、四十號人,而定做的三層大蛋糕能保證人人有份。
“我爹說,他爹在村裏也沒消停,擺了個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遠程給他兒子慶生。”
杜從筵雙手揣兜,咂舌道:“換做我,去年就考研失敗,馬上又要二戰,哪還有心情過生日啊,我爸媽也都得跟着焦慮得不行。”
秦簡聳肩:“人家不在乎。”
“是呗。”杜從筵感嘆,“城市裏有萬惡的資本家,村兒裏有萬惡的地主家,咋辦呢。”
秦簡擡手勾搭住他的肩膀,想了想,猶豫道:“你說,磨刀不誤砍柴工,你一邊讀你的研,一邊和我一起搞事業,怎麽樣?”
不長不短一段林蔭路走到頭,就是一片倒映着月色的人工湖。
都跟潘萬客氣完、都挑了張暫時沒人的桌位入座了,秦簡也沒能回答出杜從筵的反問——哦?你打算搞什麽事業?
毫無規劃的未來,秦簡磨着後牙槽,心道,搞什麽事業好呢?
趴體開始後,西鳶湖畔變成了小型又聒噪的搖滾現場。
秦簡被吵得受不了,不僅如此,杜從筵那個王八蛋接到女友電話後,哈巴狗似的就去把人從路口接來了,說是畢業設計提前畫完了,趕不趕得上來吃一口生日宴順便晚上繼續約會。
明明上周還在吵架鬧分手。
秦簡看着兩人膩膩歪歪,想不通… …他姐也是,秦繁星跟着爹打理公司都忙成那副德行了,還能擠出時間來談戀愛,并且談得轟轟烈烈人仰馬翻:那男的不肯戒煙,秦繁星就抄着西瓜刀去那男的家裏砍門,把人吓得報警求救,結果沒過兩天他姐被教會叼煙了,抽得比那男的還娴熟… …
都什麽事兒啊?
秦簡覺得沒必要,這種耗費心神的戀愛到底有什麽好令人癡迷的,通宵做愛不如通宵打游戲。
秦簡稍頓,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不自覺想起昨晚手臂撸到酸也沒撸出來的心煩… …他暗暗撇嘴,或許是該買個飛機杯什麽的,不然性高潮都沒游戲開地圖來得爽了。
架子鼓敲到十點,螃蟹也吃得夠夠的了。
秦簡剛預備說撤,今晚的壽星就醉醺醺地跌撞到他們這桌來,手裏還拿着麥克風,一副又土又嗨又沒個正經的吊兒郎當樣,伸胳膊就往杜從筵的身上撈。
“哥們兒,”潘萬吐字不清,“我跟你說,別看我請了這——麽多人來,但只有你,是我真哥們兒!”
杜從筵做着漂亮的表面功夫,附和道:“你也是真兄弟,今天你過生日,你開心就成。”
潘萬嚷:“我開心!好久沒這麽痛快了!從去年那個破幾把研沒考上開始,就一直、一直幹啥啥不順,真幾把煩!”
杜從筵沒有感情:“沒事沒事,今年再戰,這次一定。”
秦簡聽得直樂。
杜從筵随口關心:“你都喝成這臭德行了,不能開車了吧?學校也回不去了吧?怎麽搞啊?”
潘萬“嘿嘿”地笑,一擡手沒握住麥克風,給扔到海鮮湯鍋裏了,但他全不在意,領導發表重要講話似的揚起胳膊揮舞道:“剛才,你沒有聽我宣布啊?我等會兒就、不、不是,我已經叫個人過來了,給你們,介紹介紹!他給我開車,他送我去伯溫開房,他、他來——”
最後幾個字因為潘壽星醉趴下了而說得太含糊,秦簡沒聽清,好像是“他來伺候我”。
無所謂,秦簡不關心,八成就是土地主家的敗家兒子給自己配了個專屬司機罷了,沒有他被海鮮湯濺髒了衣服值得關心。
無語,入秋新買的,第一次穿呢。
從洗手間出來,秦簡站在夜色裏望向還沒有散場的湖畔。
不想回去,太吵了。
剛剛用洗手液簡單把前襟搓洗過,潮濕的,被晚風一吹有些發涼。
秦簡捏着衣領抖一抖,又彎下腰坐到臺階上消磨時間,這裏相對安靜,只有樹葉的簌簌聲,能讓他的耳朵歇一歇。
他發了會兒呆,思緒無意識地亂飛,飛到“飛機杯”時停住了,掏兜拿出手機,進入購物APP,給自己挑起洩欲工具來。
其實有點抵觸,具體說不上來,有的飛機杯做得像個被砍去身軀和四肢、只剩下兩瓣屁股的殘肢,對着這東西真能爽嗎?
“估計我硬都硬不起來吧… …”秦簡喃喃,切換思路去搜充氣娃娃,更萎了,假人做得這麽逼真,直接把秦簡的恐怖谷數值拉到頂峰。
正嫌棄自己難辦時,耳尖一動,秦簡扣住手機,屏息凝神,果然捕捉到了那一點兒隐約卻又清脆的聲響,啪,一聲,啪,又一聲。
好像是在抽打什麽。
秦簡只猶豫了半秒鐘就起身循聲探去,腳步放得很輕,往後面那條昏暗不見光的小巷子裏靠近。
仿佛是察覺到有人來,連續不斷的“啪啪”聲戛然而止。
秦簡立刻駐足,在巷口等了片刻,卻又不見有任何動靜。
他舉起手機,點亮手電筒的同時朝裏面“喂”了一聲,心裏琢磨如果是撞破了人家野戰,那他立刻鞠躬道歉調頭就走,就怕不是野戰而是打孩子、虐貓虐狗什麽的。
那為什麽被虐待的孩子,或者小貓小狗沒有發出哭叫呢?
秦簡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了,他被光線所照亮的畫面震在原地:視野裏出現了一個纖瘦的身影,佝偻着背靠在牆壁上,這個人聽見了他的“喂”,猛地轉頭過來,眼神驚懼而慌張。
秦簡也被吓住了,心髒漏跳一拍。
淌着淚的眼睛,臉頰紅腫不堪,浮着交錯的巴掌印,微微張開的嘴唇像吸過人血,嘴角往下流着幾縷猩紅的血跡。
漏拍的心跳在下一刻加速勃動,秦簡還看見一抹刺眼的反光——這個藏在黑暗裏的男人,用一根銀色的長針紮穿了自己的耳朵,銀針嵌在肉裏,血往下滴。
時間好像在凝固的對峙中暫停了幾秒。
被光照出模樣的男人先回神,他找回呼吸一般急速地大喘氣,渾身顫抖,只有冰冷的牆壁可以讓他緊緊依靠。他強迫自己擡起手将銀針抽出,扔掉,再從衣兜裏掏出一副黑色的口罩。
秦簡也終于回神,他蹙着眉大步上前:“喂,你——”
對方低着頭,口罩将半張臉遮蓋得嚴嚴實實,也不聽秦簡的關心,只磕絆着往後退開兩步,差點絆倒,随後彎下腰拿起了什麽,死死地抱在懷裏,就這樣從秦簡身邊落荒而逃。
巷子裏只剩下秦簡一個人。
手機很燙,讓秦簡知道剛才遇見的這一切雖然短暫,卻不是他的幻覺。
太不可置信了… …
秦簡垂下胳膊,還有些愣神,恍惚間又被牆腳下的一丁點光亮吸引。
他走過去,蹲下身,看清楚了。
他将這根沾着血的銀針撿起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看文!
PS:一改成熟穩重的攻人設,但溫柔惡劣不會變,我還沒吃膩,還能繼續搞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