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面聖
第4章 面聖
又過三日童憐的病才稍有好轉,雖說是不再頭疼了,但依舊有些咳嗽。
不過這樣就夠了。
景帝已經等了他太久,若是時間再長些恐怕會有其他猜測。
就在童憐病情好轉當天,童正初就帶着他去了禦書房面聖。
此時的景帝應當是剛下早朝,就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坐在正中央的龍椅上,注意力卻全放在面前的奏折上,絲毫沒有在童憐身上分上半分。
童憐深吸一口氣,深知此刻不能漏出半分膽怯,撩袍跪下:“奴才童憐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見請安,景帝手裏絲毫不停,用朱砂筆将最後一條批注寫完,這才擱筆道:“你是當初魏元承家那小子。”
從景帝的聲音裏,童憐聽不出他此刻對他的身份,對他救下季越的行為是何想法。于是便只能道:“奴才名叫童憐。”
景帝又問:“這名字,是童正初給你取的?”
“是。”
得到答案,景帝輕笑一聲,寇口裙依五而爾期無二八衣追肉文補番車文就連語氣裏都帶上了幾分笑意:“起來吧,越兒這兩日一直在問你,若是一會兒無事去趟坤寧宮吧。”
童憐謝恩退下,在離開禦書房後忍不住松了口氣。如此景帝這關便是勉強過了。
在去坤寧宮之前,童憐還特地回了趟住處,将先前季越給他的那塊木牌帶上——方才為了不讓景帝多想,他特地将木牌留在了屋中,以免發生什麽意外。
只是童憐沒想到的是,就這麽一會兒工夫,景帝就早他一步到了坤寧宮。
“童憐?”景帝眉頭微皺有些不解,“朕先前便讓你過來了。怎的現在你來得比朕還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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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憐自然不好說是回去拿木牌了,于是便只好扯了個謊:“先前奴才麻煩同屋的朋友幫忙熬了藥,剛回去喝了。畢竟是七殿下想找奴才,奴才也不好帶着病氣去見他。”
對于童憐的說辭,景帝也只是微微點頭,似乎是接受了:“既然如此,那便一起進去吧,剛好朕也有些時日沒去看越兒了。”
這自然也只是說辭罷了,整個皇宮中又有誰不知景帝對七皇子寵愛有加。旁的皇子公主兩三天能見一次景帝便算是不錯了,唯有七皇子是日日都能看見他父皇,民間父子也不過如此了。
只是景帝要求,童憐自然是無法拒絕的,他彎腰應道,随後便垂着頭跟在了景帝身後。
“母後,越兒想出去玩兒。”季越抱着皇後的胳膊撒嬌道。
皇後故意板着臉,伸出手在季越額上一點,輕輕将他的腦袋推開些許:“不許胡鬧,你的病前些日子才好全,先下又想去整什麽幺蛾子?”
季越正想反駁,景帝便先他一步朗聲道:“你母後說的是,現下外頭還下着雪,你想做什麽去?”
“父皇!”季越見了景帝立刻抛下皇後,噔噔噔地跑到景帝面前,興致勃勃道,“下雪才好呢,能玩趣的才多!”
景帝故意問:“都能玩兒什麽?”
季越動了動腦袋,被帶在他頭上的虎頭帽也跟着動了動:“能去堆雪人,打雪仗,聽福海說,若是湖面被凍上了,還能在上面滑冰玩兒呢!”
季越興致勃勃地掰着手指,在說到滑冰的時候,還忍不住跳了起來,但是他卻很快又耷拉了下去:“只是我上次去看湖面的時候,發現上面只結了薄薄的一層冰,根本載不了人。”
聽到這兒,別說是景帝就連皇後都不禁皺眉。她朝季越招了招手,握住他的胳膊問:“越兒,所以你上次落水,是為了測試冰面有沒有結牢?”
季越也知自己做得不對做得不對,所以一直沒将他為什麽偷溜去湖邊的原因說出來,只是沒想到此時一興奮竟是将什麽都抖了出來。
見他不肯說話的模樣,在場的怎麽可能不知道緣由。
景帝方才還帶笑的臉,立刻嚴肅了起來,朝着一旁吩咐:“去,将福海帶來。”
顯然景帝忘了他今天身邊帶的并不是童正初,好在童憐很快反應了過來,應了聲“是”,退後兩步便離開了。
氣氛逐漸變得尴尬,季越也因為緊張忍不住掰着手指。
就在這時,童憐終于回來了,而他身後帶着的正是季越的貼身太監福海。
在季越落水的時候,福海就大致猜到了他是去做什麽的。從季越被救上來起,心裏止不住地開始害怕,只是見所有人都為了小皇子忙活,一時間顧不上自己,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他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的時候,童憐卻突然來了,還對他說說景帝想見他……
如果是以往,作為七皇子的貼身太監,景帝要見他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只是現在福海只要見到景帝皇後,就忍不住在心裏打顫。
“奴……奴才福海,拜見皇上、皇後娘娘。”福海一見着人,立刻就在地上跪下了,身子抖得跟個鹌鹑似的。
此時的景帝已經在皇後身邊坐下,而季越也因為感受到他的怒氣,而站到了皇後身邊,絲毫不敢插嘴說話。
“你知道前幾日七皇子落水的原因?”景帝皺眉道。
福海跪在地上如芒刺背,哪怕沒擡頭看,他也能感受到那兩位主子的視線宛若利刃,下一刻就會刺穿他的心窩。
見福海久久不語,皇後先沒了耐心:“陛下問你話呢!”
聽到皇後的聲音,福海立刻道:“是……是!是奴才……奴才和七殿下說,在奴才的家鄉冬日裏人們會待湖面結冰後,穿着特質的鞋子上頭滑冰。”
景帝說:“朕記得當日在七皇子身邊的似乎不是你。”
“那日……小殿下讓奴才找些材料,制作雙合适他的滑鞋……”說着福海咽了口唾沫,稍微将頭擡起了一點兒,帶着些許求助意味地看着季越。
季越在接收到求助信號的那一刻,小小地往前走了一步,他剛想壯壯膽和景帝求情,就被一旁的童憐攔了下來。
季越下意識擡頭,還沒開口童憐便懂了他的意思緩緩搖頭,随後又舉起食指在自己嘴唇上點了一下,示意季越噤聲。
按理來說,季越自然不必聽從童憐,只是這一刻在童憐讓他暫時別出聲的時候,季越驀得覺得童憐并不會害自己,奇跡般地聽了他的話。
一旁的皇後看着兩人的動作,半斂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在場幾人皆是各有各的思量,然而見季越沒站出來替自己說話,福海驟然閃過一個念頭——或是有人知道了。
童憐!
福海立刻注意到在季越身旁的那位“小童公公”,原本加快了的心跳竟奇妙地緩和了下來。他顫顫巍巍地揚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娘娘,皇後娘娘……奴才只求您能替奴才保全鄉中親人……”
此話一出,其餘三人立刻意識到了什麽。皇後立刻吩咐道:“快!攔下他,他要自盡!”
這句命令終究是晚了一步。即使旁邊的侍從在聽見後立刻跑了上來,但是待他們打算阻攔的時候,福海的身體便已經倒下了,嘴邊還流出一道烏紫色的血跡。
因為被童憐捂住了雙眼,季越并沒有看見福海的死亡。只是他聽着父皇的震怒,母後的嘆息,一種冷意瞬間席卷而來,讓這個不過六歲的小皇子顫抖不已。
“小殿下。”童憐微微彎腰,俯身在季越耳邊輕聲道,“待禦花園的湖水徹底結冰了,奴才帶您去滑冰吧。”
“好,你……你要給我做冰鞋,還要教我……教我怎麽滑冰。”
季越的聲音染上了幾分哽咽,即使他從未見過死亡,但是他卻也知道福海自此之後不會出現在他眼前了。
童憐似乎有幾分苦惱:“可是奴才也不會做冰鞋,不知道怎麽滑冰。”
“我不管。你就要教我。你自己說的。”季越繼續道。
童憐怎麽也想不起自己何時說過這些混賬話,只是此刻除了答應卻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是,奴才遵旨。”
因福海本是七殿下的貼身太監,在他死後景帝立刻派人去查是誰指使福海,蓄意謀害皇嗣。
只是吩咐下去了,另一個問題卻也随之冒了出來。
季越乃是嫡子,這宮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誰能保證其他在季越身邊侍奉人,不會被宮中嫔妃皇子收買?
“陛下若不然再給越兒派個貼身太監去伺候着。”夜裏,皇後提議。
景帝揉着自己的眉心,不由嘆了口氣:“朕也不是不願,只是派誰去?”
皇後問:“今日陛下可試出魏朝什麽了麽?”
景帝聽出了皇後的意思,回想着今早童憐來見他時的每一個神情舉動。
見景帝也在考慮,皇後繼續道:“且不說之前是他救了越兒,為此還病了這麽久,就今日來看,我瞧他也是個會照顧人。若是他同魏元承關系不深,或許是個不錯的人選。”
在童憐進宮之前,景帝就已經令人去查過他和魏元承的關系如何,下屬也很快将卷宗給了他。若是魏朝帶着些許別樣的心思入宮,哪怕是淨身,景帝自然也不會留個禍害在身邊養着。
“朕看可行。”回憶過一遍後,景帝聽了皇後的話最終敲板。
翌日,七皇子剛睡醒,下意識叫了兩聲福海,但是卻沒有任何人進來。清醒後,季越想起昨日的事情,忍不住啜泣。
只是他還沒哭多久,房門便被打開了,來者正是那位允諾了陪他滑冰的小童公公。
童憐将洗漱的東西放在桌上,跪地道:“奴才童憐,自今日起開始侍奉小殿下日常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