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樂丘

第17章 樂丘

童憐讓先前跟來的侍衛回去禀告皇後,而自己則留在季越身邊,看着他和季桓玩鬧。

但樂丘時不時會往他這邊看,只是每次在開口的時候,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重新閉上了嘴,極其不情願地朝他的反方向走去。童憐雖然注意到了,但是畢竟他的責任就是跟在季越身邊,于是也就沒有去理會樂丘的一步三回頭。

可樂丘雖然比他虛長幾歲,卻是在大皇子府中長大的,身邊的人或許也都和伊老一般,是軍中退下來的将士,性格自然也就活潑些。

樂丘在隔壁小院兒中等了許久,依舊沒等來童憐的身影,于是便有些耐不住性子,借着一旁的矮木翻到牆頭,朝着童憐腳邊扔了顆小石子。

其實在樂丘爬到牆邊的時候童憐就已經注意到他了,只是也知道樂丘沒什麽壞心眼,于是哪怕是收到了他的各種“暗示”卻還是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候着。

然而樂丘卻沒有那麽好的耐性,他一連丢了三顆石頭卻沒能換來童憐的一點兒反應,看着懷中僅存的最後一顆石子,樂丘咬牙将他扔在童憐的小腿上。

其實那顆石頭并不大,樂丘也知道分寸并沒有用多大的力,頂多只是相當于被拍了拍,好引起那人的注意罷了。只是樂丘怎麽也不會想到他這一個小石頭剛好就砸在童憐結了痂,尚且還淤青着的膝蓋上。

在膝蓋即将受到攻擊的時候,童憐想躲可終究是慢了一步。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站不穩似的後退兩步,如不是一旁的季桓看見後扶了他一下,或許童憐真的會栽進小池塘中。

經過這麽一出,樂丘也知道自己闖了禍,立刻從牆頭上跳了下去。只是別說季桓在沙場上打了那麽多年的仗,哪怕只是個普通人大抵也能猜出這是怎麽回事。

在看見童憐即将摔倒,季越也是連忙跑了過來,關切道:“憐憐你怎麽了?”

童憐微微往身側站了一點兒,将自己與季桓之間的距離悄然拉遠,随後才回:“奴才無事,只是方才險些沒站穩,小殿下不必擔心。”說完他又轉身朝着季桓行了一禮,“多謝啓王殿下出手相扶。”

“無礙。”季桓說完皺着眉對一旁的伊老道,“伊老麻煩你将樂丘叫來。”

伊老應下,只是還沒等他走出小院兒,樂丘就已經蹑手蹑腳地走了過來。他不傻自然也知自己險些闖了禍,與其等着伊老過來叫自己,倒不如自己老老實實過去,指不定還能從輕發落呢。

見樂丘慢慢挪到他們面前,季桓絲毫不心軟直接命令:“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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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丘從小的心願便是能成為季桓手底下的士兵,在得到命令的那一刻身體先于大腦一步接收到了訊號,直接雙腿一曲跪在季桓面前。

只是季桓見了緊皺的眉頭卻絲毫沒有松懈:“轉過去。”

他雖說得沒頭沒尾的,但是樂丘卻是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轉身讓自己面朝童憐:“對……對不起,我不應該用石頭打你。”

對此童憐卻只是點頭,随後轉頭對季桓道:“啓王殿下不知軍中若是有将士做錯事,你們如何責罰?”

聽了童憐的話,季桓心下了然:“樂丘繞着王府跑二十圈,回來再紮一個時辰的馬步。”

樂丘沒想到懲罰竟然會是如此,着跑完圈再去紮馬步,明日腿還能是自己的麽?可季桓的命令他卻也是不能違背的,即使自己再怎麽無法接受,此刻也只能捏着鼻子說了句“是”。只是在說完後,他立刻朝童憐的方向瞪了一眼,那模樣就好像先前要去招惹童憐的人不是自己,而季桓剛剛所說的懲罰內容也是童憐定下的似的。

雖說後者确是事實。

面對樂丘的帶着一絲羞憤的眼神,童憐卻只是報以一笑。

見他如此,樂丘更覺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先前還只是想将人叫去一旁問幾個問題,可現在不光問題還沒問,反倒把自己也搭了進去。賠了夫人又折兵無外乎此了。

等樂丘跑着出去,季桓轉身道:“小童公公這下你可滿意?”

童憐似完全沒聽懂季桓話語中更深層的意思,只是雙手交疊置于胸前彎腰道:“多謝啓王殿下大公無私,為奴才主持公道。”

此話一出,哪怕是先前季桓打算在其他地方,幫樂丘将吃了的虧讨回來也變得名不正言不順了。若是說季桓先前還覺得童憐只是有些小聰明,那麽此刻倒是真的開始佩服他了。

“憐憐……”站在一旁的季越小心扯了一下童憐的衣袖,似乎打算問些什麽。只是他的後半句話尚未出口,童憐便笑着道:“小殿下你記住,任何人只要做了錯事便應當受到應有的懲罰。”

季越雖說不知童憐為何要這麽和自己說,但是卻還是乖巧點了點頭,随後他沉默了一陣又問:“若是我做錯了呢?”

“那便是啓王殿下,陛下或者皇後娘娘來制定懲罰。”童憐回。

季越又問:“那若是父皇也犯了錯,那又當如何?”

季桓聽了季越的話,雖也知道童言無忌,但是卻依舊忍不住心下一驚,不過同樣的他更好奇童憐會如何回答。

之間童憐神色不變,自若道:“若是陛下犯錯,這天下百姓亦能決定他的懲罰。”說着,童憐不禁笑道,“小殿下你且記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舟為皇室官員,那水就是天下百姓。”

童話說得很清很清楚,季越也聽明白了,只是在一旁的季桓卻是隐隐吃了一驚。原因無他——童憐實在太敢說了。

要知道他現在的身份可只是季越的貼身太監,但是竟然敢在季越面前編排皇帝如何,話中話外像極了季越現在已經是太子了,而他就好似太子伴讀,抑或者說更像是太子太傅。

自己志在沙場,不遠坐那高堂之位,季楓是知名纨绔,而五皇子季岑又有些剛愎自用。這般看來,季越本是嫡子,又深得景帝喜愛,的确是未來最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的人。

只是……

季桓看了眼童憐,現在他倒是知道為什麽僅僅是他回京這幾日就能感受到景帝和皇後這麽防備童憐,卻又将他放在季越身邊了。

在注意到季桓的視線時,童憐絲毫不懼,只是神色坦然地朝季桓笑了一下,随後很快便低下了頭,對季越道:“小殿下再去同啓王殿下玩兒吧,奴才……”說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上前兩步走到季桓面前彎腰道,“奴才想去王府門口看看樂丘,還請啓王殿下準許。”

“自然可以,伊老你帶小童公公過去吧。”

在出去的路上,伊老忍不住開口:“小童公公樂丘這孩子雖說調皮了些,但心地不壞。”

童憐:“伊老哪裏的話,樂公子活潑也不是什麽壞事。”

伊老也是聰明人,怎會不知童憐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不禁嘆了口氣:“罷了,少年人心氣高,讓他明白什麽叫天高地厚也是好的。”

“伊老知書明理。”童憐客氣道。

見童憐絲毫不肯退讓,伊老也不再為樂丘說話了。這事兒說到底本也是樂丘自己挑的頭,這後果自然也應該他一人承擔。

“送到這兒便好。”在距離大門還有些距離的時候童憐突然停下了腳步,向伊老道謝,“多謝伊老為我帶路,您若是又旁的事情便先去忙活吧。”

伊老:“也好,那老奴便先行告退。”

待伊老離開,童憐放緩了呼吸,認真感受着周邊有沒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只是他畢竟不是什麽習武之人,認真閉目感受了好一會兒,除了能聽見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什麽也沒感受到。

等他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他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笑:“我是傻了麽?”說完他便擡腳朝着府外走去,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啓王府的那一刻,剛剛躲上樹的人稍稍松了口氣。

那個躲在暗處的人思索了一會兒,最終卻沒有跟上,只是跳到了更高的樹杈上。這個位置雖然能看見童憐的身影,但是卻沒辦法聽見童憐說話時的聲音。

“樂公子在跑圈?”看見樂丘從不遠處跑來,童憐有些止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只是相比于童憐的笑臉盈盈,樂丘就沒有這麽高興了,他一邊跑着步,一邊喘着粗氣道:“童憐……你別……別站着說話不腰疼。我這樣是誰……誰害得啊!”

童憐聳肩:“這不是你自作自受嗎?”

樂丘已經不打算再在和童憐鬥嘴皮子上浪費時間了,只是惡狠狠地瞪了童憐一眼,随後便從啓王府門口跑了過去。童憐目送着樂丘離開,想着自己想問的話還沒有問完,便用袖口拍了拍門口的石階坐了下來,等待着樂丘下一次跑到府邸門口。

他等了一會兒,樂丘依舊沒跑到,但是童憐卻絲毫不心急,十分有閑心地拿了根木棍開始玩兒地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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