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策反
第41章 策反
夜裏,拾六便開始和童憐吐槽着林祥的種種行為。
童憐含着顆松子糖,一只手托着下颚,另一只手則橫在身前,手指一下一下點着桌面。終于在松子糖即将吃完的時候,他終于阻止了拾六沒完沒了的話:“拾六你再說下去他就要醒了。”
或許是因為兩人是有過生死交情的盟友了,他們在彼此相處時也沒了之前的疏離,有時在言語之中也會展露出幾分自己本身的性格。
聽見童憐的話之後,拾六下意識住嘴轉而看向林祥。只是林祥雙目緊閉,若不是還有呼吸起伏,拾六甚至會認為自己下手太重,直接将林祥打死了。
然而拾六的這口氣還沒松到底,林祥便發出一聲嘤咛,努力睜開了眼睛。
“你看。我就說他要醒了。”童憐說。
聽見熟悉的聲音,林祥下意識地朝那個方向看去,随後便瞧見了一身青衣的童憐。
可在宮中他們是只能穿太監服飾的。林祥立刻環顧四周,發現此處雖是宮殿,但是他在宮中當值快十年,卻從未來過這裏。
在童憐發現了林祥的視線之後,他便起身拂去衣衫上的褶皺,緩緩走到林祥面前:“沒來過這裏是麽?”
此刻,林祥看童憐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什麽從地府而來的鬼怪,他渾身顫抖,一時間竟連如何開口說話都忘了。
不過童憐也沒有想過林祥會回他什麽,只是自顧自地朝門口走去,而後又在某個地方站定。林祥的視線随着他的身影而去,這才發現此刻童憐所站的地方還有些沒清理幹淨的血跡。
或許是因為這是許久之前留下的了,那些痕跡呈現出暗紅色,若不是旁邊的點着的燈籠,林祥甚至連那抹痕跡都看不見。
“你想過童正初是怎麽死的麽?”童憐問。
林祥自然是不可能去打聽這些事情的。只是畢竟身在皇宮,哪怕他沒有刻意打聽過,也或多或少知道些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他看向四周留存的暗紅,再加上童憐莫名說的那句話,心中忽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想。
看着林祥驟然瞪大的雙眼,童憐忍不住淺笑:“就在這兒。童正初還沒來得及轉身,拾六就直接将劍刺入了他的胸膛。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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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童憐在“抹黑”自己,拾六忍不住插嘴:“事可都是你讓我做的,現在也別将所有事都推到我頭上來。”
原本林祥還不知道童憐所說的拾六是誰,僅僅震驚于他所說的內容,只是拾六出聲的那一刻,林祥這才發現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結合着那人先前所說的話,林祥只覺得自己宛若一只進了狼窩的野兔,只等一個合适的時機,狼王就會一口咬斷他的咽喉。
這下林祥是真的怕了,先前的嫉妒在這一刻化為滿心恐懼。他的眼淚不自覺地就淌了出來:“別殺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什麽都沒幹啊。”
童憐微微搖頭:“是麽?我現下連靠山都沒了,難道你就不想直接将我拉下,好頂替我的位置?”
“奴才不敢!”情急之下,林祥甚至換了自稱,就怕童憐下一秒一個心情不好,将童正初身死的過程再在他身上演繹一遍。
童憐又從荷包中拿了顆松子糖出來,只是這一次卻沒有直接放入口中,而是在光照之下,透着這小小的糖塊去看在他面前的林祥。
林祥全身緊繃,但卻還是止不住地發抖。他并非沒注意到童憐審視般的目光,可他實在沒有擡頭的勇氣,只能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在久久沒聽見童憐開口時,林祥甚至忍不住閉上了眼。
就在林祥即将要被吓暈之前,童憐終于開口問:“你都和景帝說了些什麽?”
此時的林祥哪兒還記得景帝先前的吩咐?甚至不需要童憐主動問,他就直接将景帝何時召見的他,讓他去做了什麽,以及自己之前和景帝彙報的事情,一股道兒全部告訴了童憐。
林祥所說的,其實跟之前童憐的猜測其實相差無幾,但是他還是假裝沉思片刻而後才道:“還有什麽別的麽?”
雖說童憐的語氣比起最初已經緩和了些許,但是林祥依舊不敢有絲毫松懈:“沒有了沒有了。陛下已經許久沒有召見奴才了,就憑奴才的身份,若非陛下召見,平日裏也沒機會能見着陛下啊。”林祥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顯然是問不出更多東西了。
童憐顯然也是知曉的,他微微點頭,換了個問題:“那你之前去我的床榻邊,可是想找什麽?”
“這……”提到這兒,林祥面上一僵,但是身上卻是抖得更厲害了。
其實哪怕林祥不說,光是看他現在的模樣,童憐也很難不猜到什麽,但是即使如此他卻也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林祥了。
童憐朝着拾六微擡下巴,拾六立刻會意。林祥突然聽見一聲利刃出鞘的聲音,下一秒脖頸處已被劍刃抵上。冰涼的劍刃緊貼着皮膚,每一次吞咽,林祥都覺得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操作自己的身體了。
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童憐說:“你想去找什麽?想要去景帝那兒說什麽?為了什麽?”
童憐每多說一句話,林祥就覺得自己離死亡更近了一步。即使拾六并沒有做任何事情,林祥卻依舊覺得劍刃已經劃破了自己的皮膚,鼻尖甚至萦繞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是奴才鬼迷心竅,是奴才的不是,求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奴才這一次吧……”他終于忍不住又哭了出來,也不顧拾六架在他脖子上的劍,一下下磕在地面上,那架勢比先前童憐在景帝跟前求饒時的還真。
到這兒童憐也知道林祥是沒膽子再耍什麽花招了,于是他将手中的松子糖丢到林祥眼前,開口說:“行了,起來吧。”
看着眼前黃澄澄的松子糖,林祥茫然地眨了眨眼,兩顆淚珠順勢滑落滴在地上。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麽淺顯的道理,我想你也是明白的,對麽?”
“明白明白。”林祥立刻将那顆松子糖撿起攥在手心,就好似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
童憐點頭:“我會派個人保護你,希望你沒有要用到他的時候。”
且不說別的,林祥只是個跟在主子身邊伺候服侍的小太監,這宮中除去他還有無數個這樣的人,哪兒會有需要人保護的時候。這個名義上的“保護”實際上倒不如說是監視來得更為貼切些。這道理林祥自然也知道,可相比于現在就立刻被殺了,被人監視也就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
這麽想着,林祥點頭如搗蒜,生怕自己遲疑一秒,童憐就會反悔直接讓拾六送他上路。
得到答案,童憐立刻揮了揮手。示意拾六将劍移開。
就在拾六将劍插回劍鞘的那一刻,林祥這才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即使知道現在自己尚未完全保住性命,但是還是不由長舒一口氣。
看着林祥的模樣,童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不禁輕笑出聲:“你且回去吧,今日你去守夜。莫要再睡着了。”
若是以前,林祥估計只會随口應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現在他卻是大氣也不敢出,一邊點着頭,一邊看向宮殿的大門,只希望童憐能早些放自己離開。
童憐也知道林祥心裏想的是什麽,他突然拍了拍手說:“零九,帶他回去。”
林祥在原地愣了一下,下一瞬他就覺得有個人領着自己頸後的衣衫,直接将自己提了起來。等他緩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在耳房了,而耳房的窗戶還開着,想來剛剛那個人便是拉着自己從窗戶反過來的。
一陣冷風從窗戶吹入,凍得林祥打了個寒顫。他上前兩步,剛想去将窗戶關上,但是在他手碰到窗棂的那一刻,屋外就傳出一聲凄厲的貓叫。回想到之前童憐所說的“保護”,林祥這下就連關窗的勇氣也沒了,只能開着窗戶、裹着薄毯在軟榻上将就了一夜。
另一邊的童憐自然不知道林祥那邊的情況的,更何況他現在也沒有這個時間去管林祥。待安排好林祥之後,童憐忍不住嘆了口氣。
拾六問:“怎麽了?好端端的嘆氣作甚?”
“我的松子糖少了一顆。”童憐不滿道。
拾六想了好幾種可能,但是卻獨獨沒猜到童憐只是心疼那一顆糖。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兩下:“大人啊,你現在名下不說有黃金千兩,但好歹也有個府邸幾家鋪子的,不說旁的,再買下一個糖果鋪子都不成問題,現在竟然單心疼一顆松子糖?”
童憐也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麽問題,但是卻也懶得和拾六争辯,于是便搖了搖頭,說:“我們走吧。”
今日在回宮的路上,童憐特地讓拾六給他備了身衣衫,為的就是今夜能跑出宮去,之後林祥的事情,也都是在拾六注意到他神情古怪後,才多出來的事兒罷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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