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周季禮哄着她吃了不少東西,見人逐漸将身上的荊棘收起,唇角便忍不住微微勾起。
在一旁《秋意漸濃》的導演錢鼓有眼力見的見縫插針和周季禮打招呼,“周總和周太太真是恩愛啊。”
周季禮朝他看了眼,挑了挑眉,“确實。”
身旁一股輕微的拉扯感,周季禮轉回去握住她的手,“嗯?”
丁歲眨了眨眼,看着他說:“這是許姐剛才獲獎作品的導演。”
原來是向他介紹人,她坐着和他說話,微微仰頭睜着烏黑的杏眼認真說話的模樣要多乖有多乖。
周季禮摸了摸她的臉,忍着想親她的眼睛,輕咳了一聲定了定神,“好。”
他知道丁歲為什麽向他特意介紹這個導演,她的心是軟的,有人給予她好處,那她一定會回贈最大的善意。
想來拍這位導演的戲的時候,他也有關照過她們的。
周季禮朝錢鼓笑了笑,兩人禮節性地握了手,等錢鼓手裏拿着周季禮的名片時,一種不真實感席卷他的大腦。
這是拿到投資的意思了?
剛才的談話沒有失禮吧,就......簡簡單單地抱到大腿了?
錢鼓瞬間漲了氣勢,今時不同往日,終于不用聽亂七八糟的甲方的話了。想塞人就塞人,想改劇本就改劇本的時代已經不複返。
他的劇他做主!
丁歲被他牽着認識了很多知名大導演和制片人,名利場上誰有本事,誰的脊梁就挺得越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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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季禮寒暄過的人無一不是舔着笑臉,拐着彎說些好聽的話,想讓周季禮另眼相看。
她不太适應這些場合,聽着他們拍馬屁的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正晃着神,餘光瞟到小楊在吃力地朝她揮手,她正眼看過去,小楊指了指許溫容休息室的方向。
霍廖和丁安如的事怎麽樣了,她沒有注意到有警察進來将他們帶走。
丁歲環顧一周,人呢?
周季禮看見她東張西望,問她:“找什麽?”
丁歲想了想:“我要去找許姐。”
周季禮絲毫不覺得意外,俯身親了親她的發頂,“去吧,等會兒一起回家。”
她點着頭輕輕嗯了聲,轉身跑向了門口,周季禮望着她的背影,原本柔和的眼眸往下一沉,旁邊還在攀談的幾位說話也逐漸小心翼翼起來。
周太太一走,好像周圍的柔光都跟着她跑了,周季禮還是噙着一抹笑,只是莫名越來越危險,以至于後來的談話他們都不自覺的更加謹慎。
丁歲推開門,吳媛許溫容和小楊都在,她看着三人面色不對,便連忙問:“怎麽了?他們......”
沒等她說完,三人笑臉繃不住往外擴散,許溫容拍了拍她的肩:“你老公喂你吃飯的時候,警察就把他們帶走了。”
小楊:“現場的人都沒看見,只是少數人偷偷拿手機拍了視頻,現在網上有視頻流出來了。”
丁歲轉頭看向吳媛,她點了點頭。
許溫容不好在休息室停留太久,吳媛帶她出來拉資源,丁歲和小楊遠遠跟在身後。
警方調查的結果沒那麽快出來,霍廖肯定是沒救了,丁安如呢?吳媛為什麽那麽肯定向她點頭?
想不明白,她旁敲側擊地問小楊:“霍廖是和那個女網紅一起抓走的嗎?”
小楊談起這事兒還有點疑惑:“對啊。不過,是先抓的如意,而且來得有兩撥警察”
“兩撥警察?”她皺着眉很是不解,既然陣仗這麽大,怎麽場內那麽安靜,按道理媒體不可能對這麽大的新聞無動于衷。
小楊接着往下說道:“對啊,他們剛從休息室出來,正往會場趕的時候就被帶走了,走廊裏沒多少人,我們仨在門口觀望了一會兒,那一幕看得爽翻了。”
“是......我在吃東西的時候嗎?”
“問到點兒上了,原本我們想拉你一起看的,但我們看見你靠在周總肩上,以為你累了就沒叫你。”
丁歲想到她那個時候的自己,有點兒心虛,總不能說是被周季禮吓哭了,突然感覺有點兒丢人。
聊完後,丁歲去了一趟洗手間,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突然毛骨悚然,她不斷地用水沖刷自己的臉頰,初春的水冰得更加刺骨,她想将腦中的罪惡清洗幹淨。
在這期間,網絡上對霍廖和丁安如的事件慢慢發酵,确認人已經被拘留,越來越多的知情者開始爆料,為首的就是許溫容工作室發出的聲明。
所有的證據在開庭的那天會公開,曾經發表過對許溫容不實的言論及造成傷害的有關者,她都将一一讨回。
晚宴接近尾聲,許溫容仍與某個高奢品牌的總監侃侃而談,丁歲回到會場,人員慢慢變少,三月的天氣并不熱反而是更加冷,只穿着一件圓領衛衣的丁歲感到一陣冷意。
身旁的小楊早已跑回去拿外套,丁歲掃視一圈沒有發現周季禮的身影,心裏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好像還是失落多一點。
正想回休息室呆着的時候,一件大衣包裹住了她,擡眸一看,周季禮垂着頭仔細地捂她的手。
“手都凍紅也不知道穿件外套,衣服呢?”
丁歲:“在休息室,剛才不冷的。”
他嗯了一聲,将回溫的手收進了口袋,“還有事兒嗎?”
丁歲搖搖頭,“沒有了,就是那個總監話痨已經和許姐她們聊兩個小時了。”
他随意地将她側邊的碎發勾到耳後,“和她們打聲招呼,咱們回家了。”
“不用,媛姐發信息給我了。”
周季禮幫把她衣服扣子系好,将人帶回了家。
車裏,丁歲看他在筆記本上敲敲打打,司機正全神貫注地開車,副駕上的魏助理也正襟危坐地目視前方。
很正常,但又不正常,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因為今天她三番兩次推開他嗎?
到了家,周季禮也像往常那樣牽着她進門,丁歲正想彎腰換鞋,驀地被抱到鞋櫃上,他雙手撐在她兩側将她圈至身前。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壓抑,默不作聲的男人周身散發着低氣壓,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看。
這個與黑夜融為一體的他,眸光卻更加淩厲,這是個不太妙的信號。
她咽了咽口水,想往後靠時後腦勺又被一只手禁锢住,退無可退,眼皮顫了顫問:“怎,怎麽了?”
“自己交代,還是要我把監控放給你看。”語氣裏帶着不可抑制的怒火。
他怎麽也想不到平日裏安安靜靜的人,到關鍵時刻膽子居然這麽大。
“什麽?” 她确實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事情。
“丁安如,冰壺,注射器,樓道,還要我說得再詳細點兒嗎?”
丁歲聽着他一點一點吐出的字,身上的暖意也随之冷卻,她的手心冒出冷汗,整個人僵坐在鞋櫃上。
他微微用力掐起她的下颌,強迫她擡頭看向自己,“誰給你的膽子,丁歲。”
他從來沒有那麽憤怒,至少還沒有在她面前失控。從他知道丁歲購買了那些東西意識到她想做什麽之後,便馬不停蹄敢到會場,他很慶幸吳媛及時阻止了她。
樓道裏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他知道丁歲為什麽不告訴他有關于她和丁安如發生的所有事,所以他并沒有想插手,他相信丁歲能夠面對她,只是在此之後他要怎麽動丁安如那是他的事情了。
霍廖是許溫容的事,他沒有多管閑事的癖好,所以即使知道丁歲為此忙碌,他也沒想過為她們一勞永逸,相反她因為霍廖的事情還能每天回家,他求之不得。
只是後來,又實在心疼。
偏偏又這時峰回路轉,他真是厭透了這些人。
他突然想起那年樓道那晚,只要她開口,他會立馬帶她走,但她沒有。她還沒來得及反擊,她怎麽舍得走,所以她還需要那個家。
倉庫裏,丁歲被電麻了身子,捆住了手腳,還有向她威脅白叔一家,她又怎麽甘心讓丁安如只受難幾年,她要讓她永遠受着牢獄之災,即使她搭上自己也絕不會讓丁安如有翻身的可能。
丁歲骨子裏的偏執和丁安如無差,若是身處絕境,她們都想讓對方死,即便是同歸于盡。
“我,我想賭一把......”她眼裏的恐懼不假,他還是知道了。
他被氣笑了,“拿自己賭?”
“對不起。”
周季禮聽見這三個字松開了她,他咬了咬後齒,“對不起,我tm要你說這三個字?”
他掐着她的腰,被氣到極致呼吸也變極重,“你信不信我把你鎖家裏。”
她信,現在的她不敢亂回答他,知道他氣上頭,剛才說得對不起本想讓他消氣,沒想到火上澆油了。
“我再也不敢了,你別生氣......”她小心翼翼地說,怕他又更加惱。
丁歲一點一點攀上他的脖頸,抱住他繼而懸空的雙腿盤上他的腰間,周季禮雖然氣但也不至于徹底失了理智,他伸手攬着她的腰防止她從身上掉下來,三兩步走到沙發上坐下。
她埋在他的頸側良久,悶聲便問:“你是不是知道倉庫的事了?”
“嗯。”還在生氣。
“今晚的兩撥警察,其中一撥是你報得警嗎?”
“嗯。”
“你要是還嗯,我今晚就自己睡了。”
“你試試?”
“......”
“你還愛我嗎?”她嗫嚅道。
這個問題,周季禮想起傅星橋曾經跟他說過,以後的以後這個問句會伴随他很久。
周季禮嘆了口氣,摸了摸她消瘦的背,“幾年前,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我們等日出,追日落,然後......”他頓了頓,“從青春到垂暮。”
“我從見你的第一眼起就預想過我們無數種未來,無一例外,與子偕老。”
他看着她的眼睛回答:“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回答,如果你想要一個确切的答案......”
“我愛你,毋庸置疑。”
兩人同樣在怕,對方的感情會因為外界的事情變得不堅定,其實最缺安全感的是周季禮,但他從不舍得給丁歲壓力。
因為她記不了多少事,所以他害怕,終有一天丁歲還是會将他忘記,只是他不知道,丁歲一直記得他。
因為他是周季禮,所以在重逢的第一天就會和他結婚。
“我也是。”她輕聲道。
抱着她的雙臂又緊了緊。
丁歲感覺到片刻窒息時拍了拍他的肩,“抱太緊了。”
周季禮松開後,抵着她的額頭問:“洗澡休息了,好不好?”這一天,夠她累了。
她搖了搖頭,趴在他肩頭上輕微的呼吸打在他的頸側,繼續盤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和郁郗見面的那天。”
她一下直起身子,望着他:“你,你知道項鏈的事?”
“知道。”那天晚上在書房,他複想了所有細節,于是發信息問了傅行歌當年她送了什麽給丁歲,傅行歌直接找到項鏈的設計圖發給了他。
“那項鏈......”在她的計劃裏,是先讓丁安如進去,她再去找郁郗拿回來。
“在書房。”
丁歲久久不語。一向對彼此直來直往的兩人,在丁安如這件事情上都選擇瞞着對方,她确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憋了許久,到頭來只憋出了兩個字:“謝謝。”
他嘆了口氣,“除了對不起就是謝謝,我和你是在一個戶口本上的,怎麽總想着把我當外人?”
“我,我......”
“沒怪你,就想給你提個醒兒,我和你是一家人。”
許多年沒有聽過家人兩個字的丁歲,這一刻心裏被填得滿滿當當,她重新靠回了他的肩膀,坦言回複道:“好的,老公。”
“很晚了,睡覺了?”
丁歲還是搖頭,她想黏他一會兒,還不想從他身上下去。周季禮怕她冷将扔在一邊的大衣重新拾起蓋在她身上,将她裹得一絲不露。
大約靜谧了半小時,她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昏昏欲睡,周季禮輕拍着她的背,讓她更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