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翻車
翻車
溫俪眼睛轉了轉,才啞着嗓子,“小的在青石巷趙家裏面做打雜的,到時候大人叫人托一封信到那裏就好,免得我們管事的看到,只怕又要罵我了。”
秦垣皺了皺眉頭,“倒是想不到你個打雜的對仵作之事如此精通,不過你既然做了仵作,今後便在衙門做事,何必再留在那裏打雜。”
溫俪臉不紅心不跳扯着慌,“那家夫人對小的有救命之恩,小的年前村裏遭了水災,一路逃荒,還是夫人收留了我,我也不能棄之而去,但若有用得上我的,大人只管托人叫小的。”
聽到這話,秦垣冷淡的眉眼微微松動,“倒是想不到,你還是如此忠厚之人。”
溫俪對此只能憨笑着全盤接受。
在溫俪走後,秦垣讓人将屍體洗淨,親自為其冠衣斂容再次将其下葬。
看着秦垣這瘋魔一般的做派,景玥忍不住嘆氣。
“你這還真是不瘋魔不成活,你知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咱們,若今日這事被人知道,回頭參你一本,如何是好。”
秦垣對此神情不變,“若追求真相為錯,那我不知何為真,刑部內官員接二連三有人失蹤被殺,老師如此清正之人卻被人發現慘死于街頭巷尾,何其可笑,我絕不會放過背後之人。”
他放在身旁的手握緊,上方青筋一根根凸起。
景玥勸不動他,也只好放棄,“不過想不到,那仵作還有幾分本事。”
秦垣對着老師的墳冢拜了三拜,随後站起來往回走。
“去查查他的底細,若人底子幹淨,就收用了,平常那些瑣事不要去找他,他,我另有用處。”
景玥領命,“好。”
草長莺飛,旭日暖陽,今日是個晴朗天,溫俪一大早就收拾好了東西,陪着趙淮坐上馬車去貢院。
Advertisement
貢院外都是成堆的舉子考生。
溫俪将箱子遞給趙淮,看着他擔心道:“雖說開春了,但這倒春寒冷得很,你在裏面注意添衣,不要以為身體好就肆意妄為……”
小婦人一字一句的囑咐,吐出來的字像是帶着軟刺紮在趙淮心中,癢的慌,他看着她說話,眼中帶着笑意。
溫俪一擡頭就看着趙淮傻笑的模樣,也不說話,她皺了眉頭,“你聽我說話沒。”
趙淮擡手捏着她的臉,低聲哄她,“相公我都聽着呢,娘子所言不敢不從。”
“趙淮!趙淮!”
對頭林羽的聲音傳了過來,趙淮頭也沒回,顧着溫俪,他眼中帶着笑意。
“等着我回來,到時候高中,娘子可得想想如何誇我。”
溫俪沒好氣錘他胸膛,卻也沒有潑他冷水,一反往常的柔了聲音,“好,快去吧。”
趙淮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同溫俪道別,最後還是溫俪惱了,他才笑着跑向林羽,兩人一路進了貢院。
不多時,貢院門被關上,官兵們守在外方,手拿官刀,自貢院外十裏都不能有人。
自從那日驗屍,後來就有人送信來了趙府,通知她日後可以去觀雲衙門任職。
不過那時候溫俪忙着趙淮的這些事情,加上那位秦大人沒有什麽事情再喊她,她也就沒去衙門。
趁着這幾日趙淮要在貢院,她正好借此查父親的事情。
對于外鄉仵作來京,一般是由觀雲衙門接待,這事不是什麽秘密,溫俪輕而易舉的就知道記載檔案的地方。
帶她去的正是那日領她進來的衙差張生。
張生看着溫俪這副瘦弱的模樣皺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這小夥子,身材板如此瘦弱可怎麽得了,不如以後跟着我一起操練,保管讓你變成我們這般魁梧男兒。”
他說着自豪的拍了拍壯碩的胸膛,滿臉熱情。
溫俪被拍的隐隐作痛,她勉強揚起一抹笑,“那就多謝張大哥,張大哥在這衙門當了很多年差吧。”
張生一提起這個就很驕傲,畢竟他還真是衙門裏現如今還在的最後一批老人。
他長嘆一口氣,“那當然了,我在這衙門當差少說得有八九年了,誰不喊我一聲老大哥。”
溫俪聞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狀似不經意問道:“那像我一樣的外鄉仵作多嗎。”
張生仔細回想了一下,“嘶,這還真不多,我記着前幾年好像就有一個外鄉開的,姓,姓什麽來着?”
溫俪看着張生半天想不起來,她眼珠子微轉,“姓溫?”
張生一拍大腿,“對對對,就是姓溫,這姓氏少見,你怎麽知道?”
看着張生疑惑的目光,溫俪頓時笑着打哈哈,“我這不胡亂猜嘛,沒成想還猜對了呢。”
張生撇了撇嘴,“這仵作奇怪呢,旁人來京都是任職,他居然說什麽是來追兇,你說好不好笑,一個仵作追什麽兇,這不是捕快衙役的事情嗎。”
溫俪笑得勉強,“誰說不是呢。”
張生拍了拍腦袋,“我忘了,我今日約了東街的張大爺,還得幫他找丢失的雞鴨呢,我先走了哈,那檔案地方就在前面直走就到了。”
溫俪求之不得,她連忙點頭,“诶诶,好,你去吧張叔。”
檔案房在月亮拱門後,沒有上鎖,溫俪推開門,裏面像是很久沒人打掃了,滿是灰塵,嗆得溫俪捂住口鼻。
溫俪找到歷年來外鄉仵作檔案的這一塊。
每個竹簡前方都寫了年份,她翻了半天才找到六年前的檔案,她心中一陣激動,連忙将竹簡從筒袋裏面拿了出來。
竹簡緩緩展開,溫俪第一眼就看到了阿爹的名字。
溫禹,原京城人士,仵作,景和十年自離去……
“景和十年?”溫俪皺緊眉頭。
不對啊,阿爹應該是景和二十年立夏去的京都,怎麽可能是景和十年去的,而且阿爹怎麽會是京城人士。
溫俪接着看下去。
景和十年,經手城隍小偷兇殺案,兄弟殺母案……皇宮盜竊案。
此後,景和二十年,紮根沛城,再度上京,查沛城嬰孩案,追兇無果,十日後離去。
溫俪放下手中的資料,腦中不停運轉。
也就是說,阿爹原就是京城人士,但在景和十年離開京城到沛城。
京城富庶之地,且仵作地位可比其他地方好一些,若無事阿爹怎麽會無端離去。
而在這中間的十年內,阿爹結識趙家,定下婚約,又景和二十年寫下絕筆書,上京查案。
溫俪細細看着上面記載的事情,阿爹辦的最後一樁案子,是皇宮盜竊案,按理說一般的盜竊案用不上仵作,除非裏面發生兇殺。
就是在這個案子後,阿爹背井離鄉,而客棧的那位寶珠姑娘也是京城人士,還要去找趙淮。
但趙淮從小在沛城長大,怎麽會結識京都的人,關鍵就在那枚玉佩。
據她在沛城衙門的調查,趙太守是景和三年就到了沛城,而趙淮是景和十年出生的,而在此之前趙夫人一度被傳不能生育的謠言。
而當時仵作身份遠比如今還卑賤,即便是救了太守,太守怎麽會如此纡尊降貴,還定下婚約,除開這一層關系,定然還有旁的關聯在其中。
這中間的跨度會不會太巧了些。
正當溫俪還在想着這中間的事情,外面卻傳來了聲音。
“大人,檔案房就是這了。”
是秦垣!
他怎麽會來這。
溫俪來不及思考這些,将東西放好後閃身躲在另一邊的書架子後面。
幾乎是同一時間,門被推開。
正是秦垣和景玥兩人。
看着房內這密密麻麻的竹簡,景玥感覺頭都大了。
“大人,這我們要找到什麽時候。”
秦垣看他一眼,“必須找到,老師他們查的案子中,當年經手此案子的仵作究竟是誰。”
景玥無奈嘆氣,只好苦哈哈的開始一個一個的找起來。
溫俪躲在後面一層架子身後,透過縫隙看着兩人的行動,她大氣都不敢喘。
眼瞧着秦垣離自己這一邊的書架越來越近,溫俪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捂住嘴。
原地安靜得只有心髒在胸膛跳動的聲音。
在秦垣距離她一步之遙的時候,景玥的聲音如同救命般響了起來。
“大人,找到了,在這呢。”
秦垣步子一停,轉身去了景玥那裏,溫俪才緩緩松了口氣。
“景和十年二月二,天子召刑部侍郎王知青晉見,闡明有物丢失,限王知青三日內找出,而王知青也的确在三日內找出,發現是一宮女所為,而後宮女不知所蹤,再見發現是在亂葬崗,而仵作溫禹驗屍,宮女跳河自缢而死。”
秦垣看着上方的名字,“溫禹?找找他的檔案。”
景玥拿的檔案就是方才溫俪拿到手的那一卷,看着景玥伸手去拿,秦垣制止住他。
景玥不解問,“怎麽了。”
秦垣指了指竹簡那一圈,這裏長久無人打掃,可這竹簡卻比周圍的幹淨,很明顯有人動過這竹簡。
二人對視一眼,随後拿了竹簡便離開了。
溫俪看着那門關上,又等了片刻後才從書架後出來。
那位秦大人也在查阿爹?
但此地不可久留,溫俪怕多生事端,悄悄的打開門就準備溜走。
下一刻,泛着寒光的長劍架在她脖頸旁,正是秦垣。
景玥驚訝,“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