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是合作
是合作
秦垣掂了掂手中的竹簡,直截了當,“你為什麽來這裏,又看這竹簡。”
溫俪斂下的眸子閃過慌亂,但很快鎮定了下來,不慌不忙道:“我原是沛城人,在我們家鄉,有一位溫大人,也是仵作,且一手驗屍手藝十分精純,讓我很是敬佩,聽聞溫大人早些年曾上京,我今日也是想看看,這位大人在京都是不是又辦了什麽案子,我也好觀摩觀摩。”
整段話,溫俪說得不緊不慢,一半真一半假,讓放在袖中的手還是握緊,些許汗意滲出,讓她手腳冰涼。
秦垣歪頭看她,“你很聰明,只是小聰明多了就是自作聰明,你,還不說實話嗎?”
景玥放在溫俪脖頸上的手微微逼近,“大人,我後面又去那趙府查探,那家人是新搬來的,奴仆都是原本在京都的,那公子夫人帶的也只有一個小厮和奴婢,而其中并沒有叫李文的。”
溫俪沉默片刻,擡起眼睛看向秦垣,語氣淡然,“大人既然知道我身份對不上,又為何将我留下,我猜其中定然會有需要我幫助的,我不問大人要我做什麽,大人也莫問我要做什麽。”
秦垣啞然,眼底罕見的湧起笑意,神情卻冷的吓人。
“你在威脅我?”
溫俪搖搖頭,“是合作。”
——
“溫溫?”
趙淮伸手在溫俪面前晃了晃,看着她發呆出神的模樣,戳了戳她的臉。
“你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溫俪這才拉回神思,看着眼前的趙淮,她輕笑着搖頭,“沒什麽。”
自從那日和秦垣攤牌之後,秦垣看着她沒說話就走了,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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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理好心情同趙淮繼續往前走着,“心情這麽好,看來這次我們趙大少爺勝券在握了?”
趙淮聞言立馬掩飾般的咳了咳,一臉的謙虛,“也還好吧,不過那貢院裏面也忒憋屈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悶,沒個說話的人。”
溫俪眼底帶着笑,“好好好,真是辛苦趙少爺了。”
趙淮看着身旁的溫俪,心中軟成一片,他想跟她說,等他進了刑部,就可以幫忙溫俪一起查案了,讓她不必束手束腳。
只是趙淮現在并不打算告訴她,做了最壞的打算,也想給她一個驚喜。
想到日後溫俪開心的模樣,趙淮沒忍住臉上揚起笑容。
與此同時,太極殿內,皇帝高坐龍椅,下方站着的是當朝四皇子魏延,正捧着這次過考官挑選出之人的考卷遞給皇帝欽點。
魏延雖說是皇子,身上卻毫無天家皇室威嚴,反而因為常年吃藥的模樣顯得病怏怏的。
看着他這副樣子,皇帝心中有些不滿,但随即想起了什麽,又嘆了口氣沒再說話,查看着上面的文章。
今科辯題不是其他,正是關乎沛城之前發生的荒唐事,以此衍生論述何以治國,何以治家。
皇帝看了好幾篇,都深覺不錯,江山人才輩出,這對統治者來說不失為一件高興之事。
當看到趙淮那一篇策文的時候,皇帝的神情一下凝重起來,看了片刻,才笑着搖頭。
“聽說這趙太守家中小兒最是頑劣不堪,這策文雖劍走偏鋒,倒也标新立異,好一個趙淮。”
魏延輕咳幾聲,蒼白的臉上飛上兩團紅暈,他聲音微啞道:“此次共三十二位過試,這位趙公子策文最是極端,‘以家到國,若無萬千安穩小家,如何穩一國,又借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之言’詭辯,先生們各執一詞,只好請您來定奪。”
皇帝哈哈笑出聲來,“有趣有趣。”
他笑着放下趙淮的策文,又将剩下的看完,挑選了十一名上乘佳作,最後一個名額,皇帝思忖片刻,給了趙淮。
他眼中湧起興味,他倒是對這位昔日纨绔的公子分外好奇得很。
魏延聽到父皇的話也只是低下頭應下,眼中并沒有意外之色,大部分選擇的人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這趙淮還真是個異端。
不過轉瞬間,他就平複了眼中的波瀾,外表依舊是那副溫和無害的模樣。
皇帝近來身體越發容易疲倦,看完了這些策文,他揉了揉額頭,下了逐客令。
“你母妃還在等着你,你且去看看她吧。”
魏延嘴角笑意微僵,笑着應答,“是,父皇。”
昭和宮內,萬貴妃備好一桌子酒菜站在門口翹首盼望。
身旁的宮女笑着奉承,“娘娘一早就親自做了這些,待聖人來了知道,定然高興。”
“就是就是,娘娘這般心靈手巧,聖人只怕是看都看不到那些小賤蹄子們一眼”
萬貴妃被哄得眉開眼笑,看到小路上出現一道黑影。
她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看清楚是魏延後皺了皺眉頭,又看了看後臺,确定沒人跟着後,她神情頓時冷了下去。
周圍原本喜笑顏開嘴甜的宮女們頓時噤聲,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說話,觸了貴妃娘娘的黴頭。
魏延走到萬貴妃眼前,虛弱的咳了兩聲,客套行禮,“母妃安好。”
萬貴妃甩了甩帕子,“怎麽就你一個人,你沒把聖人一同叫來嗎?”
魏延沉默着不說話。
萬貴妃氣得胸前不住起伏,又問,“那讓你關注的那人究竟入選沒有。”
魏延道:“這是父皇之事,兒臣無權告知帝決策之事。”
他說完又低着頭不語不言。
但萬貴妃偏偏最厭惡的就是他這副模樣,她氣得将手邊的茶盞摔到他身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來做什麽,沒用的東西!”
茶盞碎了一地,滾燙的茶水淋濕了他的衣裳,泛着梅花香,是聖人最喜喝的茶。
身旁的大宮女雲香趕緊沖着身旁的幾個宮女使了眼色,幾個宮女識時務的退下去。
雲香趕緊上前為魏延擦去茶水痕跡,“娘娘是着急了些,小殿下莫要多想,先去後面換身衣裳吧。”
魏延退後一步婉拒了雲香的話,畢恭畢敬的沖着萬貴妃彎腰行禮,“母妃,兒臣告辭。”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退下了,萬貴妃看着就更生氣了。
她忍不住斥罵道:“這副委屈下賤模樣跟誰學的,還真是跟他那個賤婢的母親一模一樣!”
魏延聽到這話腳下步子微頓,随後神情冷漠的離開。
雲香吓得看了眼外面,見魏延不在,才趕忙上前哄萬貴妃,“哎喲喂娘娘,你這是說什麽呢,現在小殿下可是記在您的名下,這樣豈不是寒了母子心嗎。”
萬貴妃臉色扭曲猙獰,“誰要這賤種,病怏怏的跟他那個病痨鬼母親一樣,若不是……”
雲香趕忙握住她的手,萬貴妃這才發覺失言,她也沒好得收回,擺着臉色冷哼幾聲。
她突然一把握住雲香的手臂,力度之大讓雲香忍不住吃痛,但她不敢發出聲音,只能死死忍住。
“哥哥怎麽辦的事情,屢屢失手,我在這後宮怎麽活下去!”
雲香只能安慰道:“現如今人到了您的地盤,還不如任您揉捏,他雖然在前朝,可畢竟還有個夫人不是,他豈敢不同意。”
萬貴妃聽到了想要的答案,這才放開手理了理散亂的雲鬓,冷笑道:“說的也是,咱們且走着看吧。”
魏延一路沉默着出了宮,今日他穿的常服,便沒帶換洗的衣裳在馬車上,也沒要仆人随從。
魏延漫無目的的在朱雀長街上走馬觀花,像是游蕩在人間的幽魂。
他從不明白,為什麽母妃對他總是拒之千裏之外。
明明他已經費勁心力的去讨好,但母妃總會将他隔離,好像他是什麽髒東西。
就連對他為數不多的好,都是父皇來看他的時候,其他時間昭和宮就好似沒有他這個皇子。
他看着人來人往的百姓們,眼中湧起迷茫。
“嘭——”
胸前陡然撞到什麽東西,他悶哼一聲退後兩步。
溫俪原本還在生趙淮的氣,她氣鼓鼓的站在瓷娃娃的攤販前。
她方才想吃糖葫蘆,結果趙淮看了一眼,又捏着她的臉嘲笑道:“這都小孩吃的,溫溫,原來你還是小孩啊,那咱們日後孩子出來了,你可不要跟它搶。”
當時還有糖葫蘆的老板在旁邊,溫俪又氣又惱,臉上紅了一片,她狠狠地踩了趙淮一腳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結果沒成想這麽久,都沒看到趙淮追上來,溫俪心中就更氣了。
但看着夕陽西沉,她又擔心人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就想回頭去找趙淮。
結果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就撞了上來,把溫俪撞得有點回不過神。
她捂着額頭愣愣的擡頭,和青年郎君那雙死寂的眸子對上。
冷,冷得要命,就好像是在無盡的冰河中,無數的水草纏繞,溺得人喘不過氣。
魏延抿了抿唇,“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溫~溫~”
溫俪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得熟悉的嗓音傳入耳中,她臉色頓時黑了下去。
看到溫俪臉色瞬間變化,魏延倒有些好奇,結果聽得一嗓子粘膩做作的聲音。
他詫異的看向溫俪,溫俪眼中滿是尴尬,沖着他嘴角勾起弧度,一副皮笑肉不笑模樣。
只見得長街人來人往,長身玉立,面容俊美的青年郎君,臉上揚起笑容,而郎君一手搭在木棍上,肩頭扛着一頭稻草梗,上面插滿了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