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探花郎,驸馬?

探花郎,驸馬?

明明看穿着應當是矜貴無雙的世家子弟,偏偏扛着糖葫蘆,兩種極端的氣質揉雜在一起,讓人不得不側目以視。

趙淮臉上熟稔的揚起谄媚讨好的模樣,卻不顯得卑微,反而讓人覺得他赤子之心十分真誠。

不過笑容在看到溫俪面前的男人時瞬間消失了。

趙淮瞳孔驟縮,扛着一肩頭的糖葫蘆恨不得長翅膀飛到溫俪身旁。

他氣喘籲籲的站到溫俪面前,沒看男人,先哄溫俪,“不是喜歡糖葫蘆嗎,你放心,咱回去慢慢吃,看誰敢說你幼稚。”

溫俪無語凝噎,心想,還能有誰,罪魁禍首不是你嗎。

但心中這樣想,溫俪面上依舊是一副笑意晏晏的模樣,沖着魏延禮貌的笑了笑,轉過頭拉着趙淮的手就急匆匆往回走。

走得不快,魏延甚至還聽到她氣急敗壞的聲音。

“趙淮,你要死啊,這麽晚才來,我以為你去哪了,買這麽多,你要開鋪子嗎?”

小娘子教訓郎君的場面,在郎君一個勁的求饒哄人下分外溫馨,郎君一手扛着糖葫蘆,甚至還騰出手攬住小娘子的腰肢。

這一幕融合進周圍情景之中,卻并不突兀。

“殿下,殿下!小的可算是找到您了”

紙鳶找了好久才找到魏延,看到他平安無事心底才松了口氣。

“您看什麽呢?”

紙鳶看着殿下盯着前面發呆的樣子,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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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奇道:“那不是新上京的趙淮趙公子嗎,殿下不是不打算拉攏他嘛。”

紙鳶後面話說得小聲。

魏延收回眼神,往回走,淡淡道:“他也在此次入選名額之中。”

春日光影明媚,空氣中帶了幾分生意盎然的氣息。

太極殿內,朝臣分于兩旁,中間所站的就是今科被聖人欽點舉子,進行最後一場殿試。

聖人當庭出題,考生需在一柱香內做出策答。

十年寒窗,一朝見到天顏,考生們或多或少都是兩股顫顫的模樣,更有甚者大汗淋漓。

聖人不耐煩的皺緊眉頭,那人當即就以“禦前失儀”的名頭被拉了下去。

趙淮穿着銀白色的深衫站在稍角落,長身玉立皎然風姿,在一群恨不得将頭低到塵埃裏的舉子中分外惹眼。

聖人看着下方的趙淮,擡了擡手。

趙淮原本還有些百無聊賴,看到聖人的動作,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我?

聖人看着他這副樣子,也不惱,倒是升起了幾分好笑,他微微點頭。

趙淮才上前幾步行禮,“學生趙淮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倒是不卑不亢,頗有你父親當年的風采。”

聖人挑眉富有深意道。

旁邊的大臣提醒道:“陛下,時辰到了。”

聖人擺了擺手,表示知道了。

“你們都是大周未來的棟梁之材,而今日,朕卻不欲問這江山何固,倒是想問問,你們何以為學。”

此番考題一出,下方的考生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從排頭第一開始依次回答。

第一名,也就是聖人所定下第一個名額之人。

楊振本是邊遠小城不遠萬裏而來,一路上見過不少民不聊生,或是饑荒,或是恃強淩弱之态。

他眉眼堅定道:“學生學,當為江山永固學,為百姓安居學,為天地載萬物學。”

短短幾字彰顯少年風采,聖人眼中肉眼可見的滿意,點點頭,将目光投向下一個人。

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是仿照前面周長青的話所說,聖人初聽覺得驚豔,但聽久了也會覺得厭倦。

很快來到了趙淮。

何以為學,趙淮腦中如走馬燈一般回想起從前的事。

是護城河案,永巷嬰孩案,是無法抓住的兇手,是苦命掙紮求生的芸芸百姓,是……

他突然想到了溫俪,想到她為父親一案苦苦掙紮,只為求得一個真相。

“趙淮?”

太監尖銳的聲音将他思緒拉了回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有好奇的,有看好戲的。

趙淮抿嘴,拱手垂頭,不卑不亢道:“學生以為,當以學者,為貪官污吏而學,為蛀蟲敗類學,為窮兇極惡者學。”

話一出口,滿堂嘩然震驚。

只有魏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略深了幾分。

就連聖人的臉色也有些難看,雖說不求你多好學。

但大庭廣衆如此妄言,簡直是不把他這個聖人放在眼中。

但聖人畢竟是聖人,也不可能大庭廣衆給一個小小的舉子擺臉色,傳出去豈不是讓人以為他肚量之小。

他不解道:“你這是何意?”

趙淮接着道:“若不學,何以學得大周律法,明道解惑,令貪官污吏聞風喪膽,令蛀蟲敗類不敢害人,令窮兇極惡者心驚膽戰,學生以為,學者,當以天地立心,令萬世太平,承千秋大業。”

青年郎君居廟堂之上,背脊挺直,面容肅立,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揮斥方遒的模樣讓人不由得怔愣。

連聖人也被這話引出幾分豪情萬丈內,他喝道:“說得好!我大周百年基業,自當千秋萬代,絕不讓任何人毀去一絲一毫。”

朝臣衆人頓時附和。

“陛下所言,臣等必将謹記于心。”

殿試之後,聖人裁定,由皇子魏延宣讀。

趙淮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這位皇子,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挺直頭,這不是上次他和溫溫在街邊遇到的人嗎。

想不到居然是當朝四皇子魏延。

趙淮暗中腹诽一番,跟着衆人一同眼觀鼻手觀心似的站好,等待着最後的宣判,成不成的就在此一舉了。

魏延看了眼下方的人,随後展開手中的聖旨。

“居首者狀元郎楊振,進士二名榜眼周長青,探花郎……”

魏延故意在“三鼎甲”的最後一名中語調延長幾分,把下面一群人的心都吊了起來。

趙淮也不能免俗,面上看着鎮定,但藏于袖中的手緊緊的捏在了一起。

魏延看着趙淮緊張的模樣,眼底積了笑意,緩緩道:“進士三名探花郎趙淮,第四名張春……第十二名王慶,欽此。”

“謝主隆恩。”

考生們紛紛跪下叩首,叩謝天恩。

趙淮低下頭,眸子微閉,總算不辜負一場。

宣讀完名次就是安排職務,狀元郎按照慣例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授七品翰林院官人。

餘下的進士則是按照名次授予庶吉士、主事、中書、行人、評事、博士、推官、知州、知縣等。

而獨獨趙淮的官職沒有下來。

聖人坐在上方,撫着胡須笑道:“卿面容俊雅秀麗,朕膝下有一華府公主,欲賜二人佳偶天成,卿以為如何。”

好嘛,合着聖人這是又想當月老了,不過也不怪乎聖人有此想法,這探花郎趙淮長得倒确實是驚為天人。

民間多有談話多驸馬的傳言,也多是因為探花郎外貌大多都是面容姣好之輩,本朝也沒有驸馬不可參政一說。

能與天家結成姻親,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所有人都認為趙淮必然會同意,這婚事百利而無一害,傻子才不會同意呢。

偏偏趙淮,還真是這個意外。

他“撲通”一聲猛然跪在地上,聲音之大便能見得他跪得有多重了。

氣氛一瞬間冷肅。

聖人高坐上方,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有些瘆人,“卿這是何意?”

趙淮叩首而後擡頭,雙手拱于身前與眉平齊,“臣身份低微,且有糟糠妻相識微末,臣有今日,全倚仗拙荊,但如今若是臣飛黃騰達便将其一腳踢開,豈不是不忠不義之輩,且高堂甚喜拙荊,若休妻,這豈又是不孝,公主鳳姿,豈能嫁一不忠不義不孝之輩,臣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聖人看他片刻,沒說話,殿內氣氛濃稠凝滞得像是沼澤要将人一寸寸溺死窒息而亡。

趙淮死死地叩首,只有挨着手的額頭,才知道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甚至想,如聖人不從,即使是抗旨,他也決不能從,只是要如何保住溫俪,才是他心中牽挂。

魏延深知聖人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反駁,眼下被趙淮駁斥,面子上定然是挂不住。

他看了一眼趙淮,随即沖着聖人笑道:“探花郎如此忠仁不二,聖人大福,大周大福。”

聖人也因為這番話,臉上恢複幾分笑意,“不過是說笑話,探花郎何必如此認真,起來吧,莫要把腿跪壞了。”

什麽叫君恩難測,這就是,不過眨眼間,又是一副君臣和樂的模樣。

趙淮臉上也适時帶着笑意,故作憨厚的撓了撓頭,“陛下這話可是折煞臣了,臣忠于陛下,忠于大周,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

聖人頓時被這話哄的心花怒放,方才的不悅一時間散了七七八八。

“你父親居于一方,幾年來倒是勤勤懇懇,聽聞你在沛城時也跟着衙門查案?”

趙淮道:“這都是父親疼愛,讓我跟着漲漲見識,免得日後做事一問三不知丢了他的顏面。”

趙淮一副苦瓜臉的模樣甚為好笑,聖人笑了幾聲,指着他啐道:“你這小滑頭,就是該好好磨砺,成了,既然如此,那朕也算成人之美,今後你去刑部任職,卿可莫要辜負朕之期待。”

趙淮臉上揚起笑容,朗聲道:“陛下聖明,臣必當遵旨而行。”

說了這大半晌的事情,聖人雖精神頭不錯,但還是有些疲倦,他揮了揮手,身旁的太監高喊。

“退朝——”

至此,今科新春科舉才算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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