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久旱逢甘霖
久旱逢甘霖
她張張嘴,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魏延嘴角噙着笑,站起身退後兩步。
“怎麽知道的并不重要。”
他頓了一下,接着規規矩矩的拱手行禮。
“那就請母妃好好考慮了,三日內冊子到,您想要的兒臣也會做到,時間若是過了,那麽恕兒臣無能為力。”
“你!”
萬貴妃目眦欲裂的看着魏延離去的背影。
平素溫順的一只羊突然反水,将所有的算計全都投注在她身上,這感覺實在太糟糕。
今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趙淮突然發了高燒,溫俪拖着人走了好幾十公裏到了一個小鎮子上,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游醫。
孫大夫開了幾副藥讓藥童去熬藥,看着床上的男人嘆了口氣。
“本就內裏虛空,不好好吃飯,還不眠不休,這才發了高燒,這麽折騰下去生怕自己死不了不成,遇到老夫啊算你們命好,待會喝完藥好好歇歇,明日一早準保活蹦亂跳的。”
孫大夫搖了搖頭沒好氣的嘀咕着,這些個小年輕一個二個還真是不把身體當回事。
溫俪握緊手,笑得勉強,送走孫大夫後,轉頭看着床榻上燒得滿臉通紅,瑟瑟發抖的趙淮。
溫俪眼眶一瞬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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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緊牙,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卻忍不住抓住趙淮的手責罵。
“說是有數有數,這就是你的有數,你要死了,我可就要當寡婦了!”
溫俪接過藥童遞過來的藥,褐色的藥液泛着苦澀,她一手費力的将趙淮扶了起來靠在她身上。
青年郎君的身子燙得要命,像是火爐一般,溫俪舀了一勺湯藥放在嘴邊吹了吹,确認不燙人才遞到趙淮嘴邊。
她輕哄着他,“趙淮,喝藥了,你乖好不好。”
“溫溫,溫溫。”
趙淮無意識的呢喃着她的名字,眼睛緊緊閉着,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場景。
青年郎君虛弱的祈求聲在耳邊響起,“不和離,不和離好不好。”
溫俪愣愣的看着趙淮,她以為他是不在意這件事的,以為他已經放下了,卻未曾想到在他心中居然如此介意。
她像是吃了一顆酸澀的糖果子哽在喉嚨口,咽不下吐不出。
溫俪眼中盈滿淚意,卻笑着哄着趙淮,聲音有些哽咽,“好,只要你好過來,都聽你的,好不好。”
她別過頭擦幹眼淚,不知是不是方才那番話起了作用,趙淮原本緊緊閉住的嘴巴緩緩張開。
溫俪如同看到救星,趕緊給他喂藥,怕他嗆到,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喂完藥已經是深夜了。
因為是臨時找大夫,沒有去客棧,在大夫這裏歇腳,只有一張小榻,溫俪半坐在矮凳上,俯趴在趙淮旁邊。
怕他半夜有什麽事情她不知道,溫俪一晚上半夢半醒,提心吊膽着,沒睡個囫囵覺,直到快天明才沉入夢鄉。
晨光熹微間,明亮的光線自窗內明紙灑落,溫俪被刺得閉緊眼睛,不安的往裏縮了縮。
趙淮一醒來就看到溫俪俯在他床頭,昨夜他并非昏睡,尚存一絲意識,他能感受到溫俪對他的真心。
他緩緩伸出手,橫在她眼上方,為她擋住刺目的光線,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整個人抱上榻。
趙淮揉了揉昏沉的頭,穿上衣裳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門,迎面正碰上大夫。
孫大夫本來今日是來看看情況的,看着醒過來的趙淮,有些驚喜随後帶着些許責怪。
“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啊,你那位娘子可是要急死了,昨夜那麽晚,她一個人拖着你來醫館,對你這真心實在難得啊,也是你弄好,若是再晚些,老夫可就要游歷四方去了。”
孫大夫行醫問診幾十年,見多了生死離別涼薄人心的事情,卻難見得真心實意之人。
趙淮點頭,回頭看向屋子,眼中覆上柔情,“我知她是世上最至誠之人。”
孫大夫只是略略感慨,“你既然醒了,回頭我讓藥童給你方子,照着方子調養就可以了。”
趙淮出來也正好是要問大夫一件事,“大夫您游歷四方,想必見過的病不少,在下家中有一長輩,所患病症奇特,問診大夫卻查不出,故我想問問大夫。”
孫大夫抓了抓胡子,“這問診講究望聞問切,你且先說說你家長輩病症如何,何時犯病。”
趙淮回想那張信紙上所寫的症狀。
“初時嗜睡,三日後開始嘔血,緊接着渾身發熱,起紅疹,陷入昏睡不醒。”
孫大夫聞言,驚奇的“咦”了一聲。
他面色略微凝重,問道:“那紅疹是什麽模樣的可記得?”
趙淮搖了搖頭,“信上只說了這些,具體的還要等回家才知道。”
孫大夫一生最好這奇聞怪症。
“你說的這症狀倒是與中毒有些關系,老夫曾經也在京城見過這種症狀之人。”
趙淮瞳孔微縮,“大夫,這毒可還有解?”
孫大夫點點頭,“辦法有是有,但老夫得具體看到情況,才知解藥幾何。”
趙淮猛然朝着老大夫跪下。
老大夫吓了一跳,連忙要将人扶起來,“你這是做何?”
趙淮懇請道:“家中親人遭此難,城內杏林聖手無一人知其解症,趙淮懇請老先生随我一同歸家,為親人看病,一起條件,老先生只管提。”
孫老大夫嘆了口氣,将人扶了起來,“醫者仁心,你不說,老朽也是要跟着去看看的。”
他說着就往外喊着藥童帶藥箱,準備出遠門。
趙淮心中一刻都不敢松懈。
孫大夫年紀大了,只能坐馬車,趙淮則獨自騎馬在外。
溫俪喊了好幾遍讓他進馬車,他也不肯。
她氣得直生悶氣,這家夥,是一點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孫大夫看着夫婦倆笑得咧開嘴,寬慰溫俪,“他大病初愈,正值年輕,騎騎馬發發汗也是好的,不必過多關心,沒得悶着也不好。”
溫俪被戳中心意,尴尬的笑了笑。
她有些好奇,“孫大夫醫術如此精湛,為何在那小鎮上?”
孫大夫摸了一把胡子,意味深長,“老夫淡泊名利啊。”
看着德高望重的長輩突然冒出這麽一句戲谑的話來,把溫俪一時都哽住了。
孫大夫則哈哈大笑起來,年輕人就是好玩啊。
小鎮原本距離沛城就沒幾裏地,但還是快接近晌午的時候才到地方。
趙淮回到府上的時候,趙夫人早就聽到風聲出來迎接他們,看着趙淮泣不成聲。
“快去看看你爹吧。”
看着趙夫人臉上的悲痛,趙淮心裏咯噔一聲就往裏沖,溫俪見狀也趕緊帶着孫大夫往裏走。
屋子內蔓延着藥味,配上時不時的咳嗽還有微弱的血腥味,這一切顯露出頹靡之色。
在看到床上那個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溫俪幾乎不敢相信,這是月餘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趙太守。
趙淮顯然更不敢相信,他看着趙太守失聲道:“阿爹?”
孫大夫面色凝重的看着這一幕,擠着人進去,旁邊是沛城有名的聖手江大夫。
眼下江大夫搖了搖頭嘆氣,愧疚道:“在下已經盡力而為,但大人這病實在過于蹊跷,完全未曾見過。”
趙夫人聽到這話,即便是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打擊得不輕,猛然暈了過去。
溫俪忙指揮着人将趙夫人扶着送下去,緊接着鎮定的安排着下人做事。
趙淮則看向孫大夫,眼中是微弱的希望。
“孫大夫,您覺得呢?”
孫大夫上前把脈,又掀起趙太守的眼皮看了看,他道:“還有救。”
旁邊的江大夫頓時瞪大眼睛,“這怎麽可能,氣阻瘀血,心脈已弱,已經是回天乏術之像。”
孫大夫看了他一眼,“那是你下的結論,并不代表就是最後的結論,老朽從不說大話。”
江大夫被這話堵的滿臉通紅,冷哼一聲,“那我倒要看看你又有何本事。”
孫大夫一句話瞬間将趙淮死寂的心喚醒,他心髒猛然跳動,“先生需要什麽,在下必定為您尋來。”
孫大夫毫不客氣,将一個藥方子遞給趙淮,“讓人照着這個方子去醫館拿藥,再煎成藥浴,要快,否則毒入心脈無藥可救。”
溫俪接過趙淮手上的單子,“你大病初愈,還是我去吧,我對醫館也熟一些,你在這裏等着。”
說完不等趙淮推辭,溫俪帶着人匆匆出府。
趙淮沒有多餘的心情計較這些,他被孫大夫喊去将趙太守扶了起來,好讓孫大夫施針。
孫大夫開的方子藥材劑量大,将下人分散到鋪子裏去拿藥,溫俪一字一句囑咐着下人們,寧願慢一些也要仔細藥不要拿錯。
一言一行恩威并施,透着讓人信服的威嚴。
不過一刻鐘,溫俪便收集好了所有的藥材,回府後有條不紊的指揮着人煎熬藥做成藥浴,親自盯着下人們做事,生怕漏掉哪一點。
整整熬了三大桶的藥湯,全部備好放在淨房裏,溫俪擦了擦汗才到前面通知着孫大夫。
孫大夫才施完針,聽到這話有些驚訝,沒想到溫俪這麽快就準備好了。
他贊賞的點點頭,随後又讓趙淮抱着趙太守到淨房去。
接下來就沒有兩人的事情了,溫俪和趙淮候在門外,孫大夫在裏面繼續施針。
趙淮在外面緊張的不停直冒冷汗,他坐在廊下的臺階上,也不說話。
溫俪也知道此刻說什麽都沒用,只坐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柔軟的安撫。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趙淮急躁的心情被一點點撫平。
他将另一只手放在溫俪手上,有些緊,似乎這樣就能獲取無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