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鋼琴少年
鋼琴少年
《唯月》
2023.6.28/詩旬九音
一輪明月高高地懸挂于天際，六月的夜晚帶着燥熱。
江月坐在家門前欣賞月色，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過了。往日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裏，她是透過窗子看月亮的，可那樣看哪有現在這樣廣闊，自在。
現在，空氣中混着草木味，有撲簌簌晃動的枝葉，有自由飛翔的鳥蟲，有廣闊的天空......一切都那麽美好，讓她那麽留戀。
可有些事已經被注定了，該來的總會來的。
“雙雙！”是母親陳舒萍在叫她，“出去吃飯啦！”
“噢，來啦。”江月提高音量朝屋裏回應，而後起身往家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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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裏香氣四溢，有少年在彈奏着鋼琴，是首舒緩的曲子。
一家四口落座，父親江偉招手示意，就有服務員拿來菜單。
陳舒萍對江信說：“又又，你帶着妹妹去洗下手。”
“好。”江信輕車熟路地帶着自家親妹妹江月走到洗手間。
江月洗手時瞧了眼鏡子中的自己，是比以前憔悴了不少，但依舊能看出她的美麗。今天出門之前抹了點口紅，瞧着還不錯。
在病房住久了的她跟母親提出想回家住幾天，本以為母親會拒絕，沒想到竟然同意了。今天是回家住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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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了手，江月甩了幾下草草了事，一回頭卻發現江信盯着自己，生怕他告狀說自己洗手不擦手，于是又轉回去将手擦幹。
江信這才沒盯她，江月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兄妹二人出了洗手間，路過舞臺上彈鋼琴的少年，江月對哥哥說：“哥，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看一會兒。”
江信看看她，又看看舞臺上的少年，才說：“行，你快點來啊。”
“好。”江月回道。待江信走後，她将目光投向了舞臺上的少年。
少年的手骨節分明，瘦長白皙的手指按下黑白琴鍵，蹦出來的音組成美妙樂曲。他的側臉線條流暢，輪廓分明。舞臺上的聚光燈打在白淨的皮膚上，落下陰影，使五官更加立體。
少年的發絲随風舞動，柔軟輕盈，看上去，他也許是個很溫柔的人。
他仿佛沉浸在了音樂的國度中，與外界格格不入。
江月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一曲畢，舞臺上的少年看向臺下的聽衆及看衆，只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個憔悴的少女。
少女披着微卷的長發，穿着純白的長裙，裙角有蕾絲小花邊，挎着圓形小挎包，腳踩黑色皮鞋，瞧着很乖。但她實在是太白了，白得像沒有血，只有豔紅的唇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讓她看起來還像個活人。
江月與他視線交彙，周遭很吵鬧，但此刻她的世界卻安靜得過分，有且僅有他們二人。
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江月的臉“唰”得一下紅了，她低下了頭，不去看他。
臺上的少年見狀，輕笑了一下。
“雙雙。”人群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江月循聲望去，是江信。
“哥，我在這。”她回應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鋼琴少年，而後朝着江信跑去。
“跑這麽快，小心摔着。”江信淡淡說了一句。
鋼琴少年看着她離去的方向，輕聲念：“雙雙。”
江月跟着江信回到座位，一坐下，母親陳舒萍就用叉子給她叉了一塊自己剛切好的牛排。
“來，雙雙，嘗嘗。”陳舒萍将叉子舉到江月嘴邊。
江月張口将牛排吃了下去，肉香在口腔中蔓延開來，“謝謝媽媽，真好吃。”
父親江偉擡頭看了看江信，見後者埋頭吃東西不作聲，于是對江月說：“雙雙，你哥剛說要帶你去電玩城玩。”
一提到電玩城，江月就雙眼放光，問江信：“真的嗎？哥哥。”
江信沒看她，只是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得到答案的江月開心地對着江信抱了上去，“謝謝哥哥！”
他看見自己的盤中有兩塊大牛排，叉了一塊放到江信盤裏，“哥哥多吃點！”
江信輕笑一聲，“快吃吧你。”
吃過晚餐，江偉開車将一家人送到電玩城。
夜幕之下，城市各處閃着各色燈光，這萬家燈火，卻沒有一處是為周惟而亮的。
在餐廳彈完鋼琴後，他便離開了那裏，用彈鋼琴賺來的錢在路邊小賣部裏買了幾瓶冰啤。
少年邊喝冰啤邊在街道上搖搖晃晃地走着，仿佛下一刻就能栽倒，真像個頹廢少年，與先前在舞臺上彈鋼琴的文藝少年判若兩人。
他來餐廳工作也有一個月了，靠着日複一日地彈鋼琴養活自己。臺下的聽衆每天都有，或多或少。要說是否遇見過什麽有意思的人，要數今天看見的那位叫“雙雙”的少女。
少女微卷的長發上夾着白絨球發飾，眉眼柔和沒有攻擊性，耳垂上戴着的銀白耳釘在燈下閃着光，脖間戴着的銀項鏈使鎖骨更加美麗。
整個人看起來很乖，很好......欺負。
要說為什麽會記住她，也許是因為她太白，也許是因為她的憔悴，也許是因為她太美，也許是因為她與旁人格格不入......
反正他也說不上來。
周惟擡起頭看向今夜的月，明亮而又皎潔，那是不屬于他的月，他卻突然生出私心，想将其占為己有。
漆黑望不穿的夜幕之中，一輪明月當空，有稀疏的星子與之相配。
純潔無瑕的月光普照世間，照亮每一個孤獨的人。
這一次，他想試着去擁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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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漆黑又寂靜，周惟将客廳的燈打開，燈光瞬間布滿客廳，适應了黑暗的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周惟換上拖鞋，躺上沙發，柔軟的觸感包圍着他。他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未讀消息99+：
[南城]：周惟，我來電玩城玩了，你來不來？
[南城]：這裏好多人啊。
[南城]：要是能看見美女就好了。
過了十分鐘。
[南城]：cc！！！！！
[南城]：還真有美女，wc好漂亮！！！！！
[南城]：[照片]
周惟點開照片查看，照片中的是今晚見到的少女，拍的是側臉。
她在夾娃娃，臉上洋溢着笑容，身旁站着的是今夜叫她“雙雙”的男人，眉眼柔和，與她有七八分像。
不知何時，周惟已經笑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退出圖片查看，對面那人還在發消息：
[南城]：旁邊那個是她對象還是她哥？
[南城]：這妹子真可愛，我要淪陷了。
[南城]：你人呢？
[南城]：？？？？？
接下來就是一串問號以及問他怎麽不回消息。
周惟調出手機鍵盤，鍵盤皮膚是默認的白，他瘦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到處點擊，打字的速度很快：
[w]：剛回家。
[w]：是她哥。
對面那人秒回——
[南城]：哦。
[南城]：待會兒，你怎麽知道是她哥？
[w]：今晚見過。
[南城]：！！！！！
[南城]：快跟我講講發生了什麽！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w]：睡了。
發完這句，周惟就放下了手機去浴室，留下對面那人獨自進行消息轟炸。
今夜的天格外黑，月格外亮，飛鳥展翅飛過了月，去往它的目的地。
[唯月·1]
2023.6.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