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
在陳一寧看來,最尴尬的事莫過于他想玩溫照塵的睫毛,并且連手都伸了出去,而就在這時,溫照塵卻忽然醒了。
陳一寧吓得一哆嗦,急中生智,順勢往溫照塵的臉上抹了一把:“你這有個髒東西,我幫你拍掉!”
溫照塵挪正身子,斜眼看他,笑得戲谑:“你這是拍還是摸?什麽髒東西,車裏這麽黑你也看得見?視力真好。”
“那是……我視力可好了!”
陳一寧“哈哈”幹笑兩聲,假裝冷靜地玩起了手機,用熱搜上的話題掩飾窘狀,試圖轉移溫照塵的注意力。
考慮到有司機在場,溫照塵不好談正事,索性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回到溫照塵的宅邸,陳一寧先是把斧頭藏到了床墊底下,以免被人發現和誤會。
怪他一時沖動,沒考慮清楚就買了,導致這東西放哪都是個問題。
晚上溫照塵還要找他談事,大概率會圍繞工作和治療這兩個主題展開。
陳一寧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等着溫照塵開口。
讓人比較意外的是,溫照塵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他什麽時候探監看望父母。
“這個月應該能申請了吧?”
“啊……對,昨天給監獄打過電話問了情況,那邊讓我準備好相關證件下周星期三去探監。”
溫照塵把時間記在備忘錄上,還說:“到時候我送你過去吧。”
陳一寧受寵若驚,忙道:“不麻煩不麻煩,我自己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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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車就能去,哪至于麻煩溫照塵。
溫照塵凝視着他,停頓片刻,語氣變得有些沉重:“我曾給顧湘提供線索,和她聯手揭發你父母殺害顧衿豪的罪證,你難道就不恨我嗎?”
這些年因為弟弟溫世傑的死,他一直活得渾渾噩噩,始終困在過去裏,被仇恨蒙蔽心智。
後來他下定了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擊碎那個和睦的家庭,讓陳一寧流落街頭,被千人嫌,萬人唾。
可随着越來越多的秘密浮出水面,他發現事情遠不止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無論是陳一寧一家和顧湘、顧衿豪的矛盾,還是陳一寧那些深埋已久的過去。
若陳一寧真的無辜,那他豈不就成了手染鮮血的惡鬼?
對于他所說的問題,陳一寧思考了許久,其實一開始他對溫照塵的做法确實是很不滿,但不至于到達恨的地步,畢竟溫世傑的死和他脫不開關系,再怎麽拿精神問題說事,也無法洗清他身上的罪孽。
他怪不了溫照塵什麽,要怪只怪制造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
若不是顧湘買通保姆将他從他母親身邊偷走,他也不會和顧衿豪産生聯系,更不會精神受挫從而分裂出另一個極端的人格。
迄今為止,他仍回憶不起兒時所發生的事,只能通過別人的口述在腦海中形成一個較為模糊的畫面。
這樣不健全的他,又哪裏有資格去憎恨溫照塵呢。
“我不想去恨誰,我只希望我的家人能夠平安健康。”陳一寧捏着指關節,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我和爸媽還有願安能有團聚的機會,這就夠了。”
溫照塵遞去贊賞的目光,“你能有這樣平和的心态,還不賴。”
陳一寧心虛不已:“也不算平和吧……”
就在不久前,他買了一把斧子準備砍死顧湘。
當然,他現在醒悟了,明白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不能逞一時之快毀了今後的人生。
陳一寧往溫照塵的身邊挪了一個身位,帶着祈求的口吻說道:“溫大哥,能否請你再幫我個忙?我想和我的另一個人格建立良好的溝通,穩定自身的精神狀态。”
他不希望他的極端人格再去傷害別人。
溫照塵點頭:“我正有此意,給你請一位專業的治療師。”
出于各方面的考慮,這位治療師最好是女性。
陳一寧知道他貼心,但沒想到他會這麽貼心,溫照塵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變得光輝高大了起來。
有個靠譜哥哥果然能大大增加安全感!
溫照塵還不知道自己在陳一寧那榮獲了“靠譜哥”的稱號,翻了翻備忘錄,繼續發散“老媽子”般的光輝:
“穆承給你提了個建議,說你最好養成記日記的習慣,這樣遺忘的時候就能通過文字快速喚醒記憶……對了,我的書房裏有沒用過的筆記本,你可以拿去用。”
陳一寧聽出了他話語裏的疲憊,知道他在強忍困意,便主動結束了對話。
“你忙了兩天了,昨晚也沒睡,要不今晚就先聊到這兒?去休息吧。”
溫照塵還想說些什麽,但客廳中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總在提醒着他要和陳一寧保持距離。
陳一寧是誰的人,他比誰都清楚。
溫世傑的遺像就擺放在不遠處,起初是為了讓所有人都能夠銘記他。
望着弟弟的照片,溫照塵想了許多,最後還是把話題繞回到了弟弟的身上。
誰讓陳一寧是他的“弟媳”呢?
溫照塵搬出一個紙箱:“世傑的這幾本日記,你拿去看吧,有關你和他的那部分,全在這兒了。”
“這麽多?!”
陳一寧目瞪口呆,這哪裏是“幾本”,這分明是一箱!溫世傑到底是有多能寫啊?
他還沒清點完日記,溫照塵就轉身上了樓,留下一個冷漠高傲的背影,似乎又變回了從前那個一心只想為弟弟報仇的陰沉強勢的男人。
“又怎麽了?”陳一寧犯嘀咕,對溫照塵疏離的态度多少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做錯什麽了嗎?
說實在的,他現在的腦子一團亂,一想到下周要跟父母說起陳願安的“叛逆行徑”,他就頭疼不已。
裝有日記本的箱子被放置在房間的角落裏,陳一寧疲憊地抓撓眉心。
「有點累了,明天再看吧。」
抱着這樣的想法鑽進被窩裏,陳一寧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進入夢鄉。
豬在天上飛,海底龍宮在放DJ,今晚的夢竟然如此正常,他穿成龍傲天在異世界扭曲地爬行,全世界的妹子都對他情有獨鐘,擠破腦袋想當他的正宮,而他欽慕已久的白月光蔣雯婕也對他俯首稱臣,紅着臉說:
「我願永遠追随您。」
陳一寧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兒子,樂呵呵地迎娶白月光,走上人生巅峰。
他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男孩叫陳樂,女孩就叫陳歡,他哪裏會想到,結婚不到半年,他的老婆就跟別的男人跑了。
他狼狽地追着老婆,哭得撕心裂肺:「雯婕……雯婕……沒有你我怎麽活啊……雯婕……你快回來……」
悲傷焦急的情緒傳遞到了現實,陳一寧驀地驚醒,慌張地大喊:
“雯婕!你快回來啊!”
這要是放在學生宿舍,絕對是會被全校男生群嘲的程度。
意識到是夢,陳一寧恨不得給自己倆耳光。
一天天的,淨瞎想!
叩門聲響起,不用猜也知道是溫照塵來了。
陳一寧抹了把臉,真是要了他的命了,他該怎麽向溫照塵解釋他夢裏的內容?
打開房門,道歉的話欲要脫口,陳一寧擡起頭,和那雙幽暗深邃的黑眸對上了視線。
溫照塵咬字極輕:“夢見蔣雯婕了?”
陳一寧手心冒汗,直覺告訴他,溫照塵生氣了。
他試圖插科打诨蒙混過關:“很荒唐的夢,很不切實際哈哈哈……我咋做這種夢,奇奇怪怪的。”
溫照塵的表情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很好笑嗎?”
陳一寧收斂笑容,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這種時候還是跟蔣雯婕撇清關系為好,他和溫照塵的關系可是好不容易才緩和了的。
溫照塵:“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是我弟弟溫世傑的愛人,而不是哪個女人未來的丈夫。”
陳一寧不敢反駁他,只能順着他的話說下去:“謹記大哥教誨,是我錯了!”
“以後你就抱着我弟弟的衣服睡覺吧。”溫照塵拿來了幾件溫世傑生前穿過的襯衣,還囑咐陳一寧睡前看兩篇溫世傑的日記。
陳一寧傻眼了:這……?
溫照塵挑眉,語氣微沉:“怎麽?不樂意?”
陳一寧忙不疊地答應:“樂意樂意,當然樂意!”
比起遭到大哥和死鬼丈夫的毒打,這都是小意思。
溫照塵一言不合就在他房間裏打起了地鋪。
陳一寧百思不得其解:“這是要……?”
溫照塵頗為認真地說道:“防止你偷懶,我要随時随地監督你。”
陳一寧直呼離譜。
溫照塵:“還有監督你晚上做夢的情況,要是喊了哪個女人的名字,我就上去給你兩巴掌。”
陳一寧:“???”
大哥你要不要這麽拼啊,鬼聽了都要感動哭了!
溫照塵:“把腿擡起來,夾/住衣服,懷裏也抱着一件。”
陳一寧耳朵發燙,怪不好意思的,懷抱衣服的姿勢像是在抱着某個人。
“要一直抱到天亮嗎?”
溫照塵從地鋪轉移到了他的身旁,俨然一副貼心大哥的模樣:“當然了,你要是踢開,我還要幫你塞回來,這樣做都是為了能讓我弟弟時刻感受你的溫暖。”
十分合理的,能讓兩人同床共枕的理由,還可以減輕內心的負擔。
陳一寧竟然沒覺得哪裏不對,按照溫照塵的指示緊緊抱住懷裏的襯衣。
而溫照塵則從身後将頭靠了上來,貼着他的後背。
“不要松開世傑的衣服,我會監督你。”
以“為弟弟着想”的接近,如此合情合理。
世傑應該不會怪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