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消失的左腎（02）
消失的左腎（02）
許稚這邊等待新的CT出來時，華筝揚這邊忙的不可開交。
哪怕說了再多次的一診一室，最終診室還是被所有的病患擠的滿滿當當。
還沒有到開暖氣的時間，雙頰卻被屋內的氣氛烤的熱烘烘。
唯一的好處是...不用擔心會有病患揍自己，主要這個情景，揍了也很難跑出去。
“您好，您這個體溫沒有增高，只是普通的流涕頭疼喉嚨發癢，就是普通的流感。我給您開點藥您自己在外面藥房用醫保卡買就行。”縱使整個房間像開水鍋一般沸騰，華筝揚還是認真檢查之後，一邊重新按下免洗洗手液準備安排下一位患者，一邊道。
“我頭疼的很，不能給我開假條嗎？”對方苦着一張臉晃晃悠悠坐在凳子上不肯離開。
華筝揚将手裏的病歷遞給他，公事公辦：“沒那個必要。”
“你懂不懂什麽叫流感？”沒成想，病患比華筝揚還要激動，一拳砸在桌面上惡狠狠：“頭疼流鼻喉嚨發癢才叫流感，我這個不是！”
華筝揚無奈的望着對方，幾次用力抿嘴确保自己不會脫口“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最終只能深吸一口氣：“那您覺得您現在是什麽症狀呢？”
別說醫生，旁邊圍觀病患都沉默下來，用一種看待病人的眼神望着對方，默默向後退開了一步的距離。
“我——”對方大概也想從華筝揚這裏聽到一些能夠開病假條但是聽起來沒聽過的醫學名詞，沒有得到之後頓了幾秒，直接被華筝揚不拿自己當回事的态度激怒，整張臉變得通紅，鼻孔随着憤怒忽大忽小，除了眼神閃躲，努力想要做出兇狠的表情：“我不管，你必須給我開假條，你今天必須給我解決！我現在就想要拿刀上街去殺人！你要是不答應，就是變相導致我殺人的兇手！”
華筝揚有時候覺得吧，自己的工作就像是從早上八點開始就在考試的學生，中途遇到一兩個瘋狂的調劑一下，也算是種放松。
“那個，”華筝揚指指辦公室裏的攝像頭，有些不好意思：“您的訴求我已經了解了，我一會兒忙完就給我們領導彙報一下。不過您既然要說要殺人，我們這都有視頻音頻，根據相關法律法規，一旦您發生違法行為，我得上報。”
聽到華筝揚這邊不接受自己的危險，對方瞬間從凳子上跳起來！
“你等着！”說罷便從診室罵罵咧咧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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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華筝揚診治下一位病患，許稚的電話已經打過來。
聽到許稚的疑惑，華筝揚倒是保持冷靜：“之前在，現在不在，也沒有被剌的任何傷口，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那就是身體的內容已經糟糕到儀器無法檢測，”華筝揚眯起眼睛伸長脖子調整手機屏幕上的CT影片，冷哼一聲：“你手術室最好現在就預約。”
許稚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病床上昏昏沉沉的病患。
電話另一端華筝揚基于理智現實的判斷，和自己面對的安安靜靜的病患，怎麽也不願相信。
在這樣的身體裏，竟然有一場生死之戰。
“許醫生！”正當許稚還在遲疑的時候，超聲科醫生沖出門外，直接遞給許稚最新的CT。
許稚直接展開，沖進辦公室打開燈：病患左腎及腎周擠滿了氣，所以超聲無法拍到左腎！
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應該就是病患突然疼痛難忍的原因！
考慮到病患泌尿系感染較重，且有休克趨勢，許稚先安排病患進入急診搶救室同時排期手術室。
随即開始給相應科室的專家打電話要求會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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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護舉着咖啡和醫院人事科同事一起挽留想要離職的同事。
“小姚我不和你談什麽高大上的懸壺濟世那些，你也知道，如果是其他人說要辭職，我頂多哼唧哼唧佯裝搪塞兩句連一點點挽留的話都不會說，當場就立馬簽字同意。”裴護身體朝對方微微傾了傾，表示心理以及行為上對談話對象的重視：“可你和他們不一樣。”
“你如果真的不喜歡這份工作，不熱愛這把手術刀，你不會堅持到現在的。”
“這份工作雖然各方面都很痛苦，但我告訴你，離職的第一周你會補覺睡過去，第二周你以為你會補習曾經錯失的電影電視劇，最後卻還是在看電影電視劇的時候昏睡過去。第三周你準備爬山出外旅行，最後會覺得時間過的太慢，一邊安排一天兩個景點一邊有懷疑自己有時間休閑了怎麽還會焦慮。”
“我給你五天假。”人事同事察覺到談話對象關于裴護的話表情有所觸動，立刻抛出臺階，一只手拍拍對方的肩膀，難得哄孩子似的溫柔和讨好：“最近國慶假期剛結束，工作量還是比較大，咱們克服一下，先休五天假，也夠你出去玩一趟換換心情了！”
小姚終于捂着臉哭起來：“我今年都三十歲了，我每天都在醫院，我朋友圈的朋友結婚生娃離婚二婚都曬結婚證，我還一次戀愛都沒正兒八經談過呢！”
現在的孩子們，靠強權壓迫，一次兩次可能可以，多了保不齊人家直接來一招釜底抽薪。
裴護和人事同事對視一眼，嘴角上揚長嘆一聲：“這有啥難的，都說這個世界上人與人交往最多六個社交圈，我和你人事大哥幫你！”
不等小姚回應，口袋裏的電話響起，小姚沖兩人眼神示意，直接接聽電話：“許稚怎麽了？”
“糖尿病女性患者，之前拍片左側腎增大，左側輸尿管結石？現在左邊的腎和腎周圍全都是氣？”剛剛已經将自己大腦裏所有關于醫學的東西丢開的小姚半天想不到許稚說的可能病症，舉着電話另一只手掌拍着腦門急得左右亂轉：“我怎麽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麽情況，這樣吧，我先過去看看。”
電話挂斷，小姚不等回複是不是同意五天假，拔腿先朝急診跑去。
倒是剩下裴護和人事科同事面面相觑。
“這是不是，省了五天假？”人事同事呆呆望着對方離開的背影，喝了口咖啡：“裴主任？”
裴護人在原地，心已經到了急診室。聽到同事叫自己，将手裏已經喝完的貓和老鼠聯名瑞幸紙杯丢進垃圾箱，笑笑：“你知道嗎？我的老師之前說，咱們國家最早治療尿管結石，全靠病患做操自己蹦，第二天醫護人員在排洩物裏找，一個個跟淘金客一樣，還開心的不行。”
不做醫生的人，很難理解醫生在面對排洩物竟然會欣慰的笑的那種...心情。
“你的老師？”人事同事本能的蹙眉：“你以前是學醫的嗎？”
裴護被對方的問題扯回現實，擡手表示告別：“我有事，得去趟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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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小姚過來檢查病患，許稚站在一邊拿着手機查文獻。
忽然肚子叫了一聲。
小姚停了下來，面無表情望着許稚：“是我的還是你的？”
許稚一只手叉腰，循着對方的眼神，努力回憶幾秒：“是...我的吧？我早上好像沒吃？”
“你去吃飯吧，我在這裏。”小姚一邊檢查，一邊拿起電話和同科室的同事溝通。
“謝了。”許稚擡起雙手比了個抱拳的姿勢，這才扭扭已經僵了一個早晨的身子，雙手向後扶着腰去便利店買了一瓶1L礦泉水，兩個飯團。
站在花園裏一邊宛若倉鼠吃花生米似的大口吃飯團一邊發呆。
忽然看到對面樓的圖書館。
等到許稚在書架上找到關于腎髒的相關信息。
捧着書剛剛坐下來，忽然察覺到背後似乎有人和自己同時坐下，并且說了一句“氣腫性腎盂腎炎”。
許稚下意識回過頭，正遇上裴護坐在後面桌前擡起頭望着他。
有些尴尬。
兩人都沒有說話。
許稚一臉無語，回過身自己看書。
“糖尿病和尿路梗阻是該病的主要引發原因。糖尿病站氣腫性腎盂腎炎患者的80%以上，其中以中老年女性最易中招。”裴護用只有許稚能聽到的聲音大小繼續念着：“這是因為糖尿病患者身體內的葡萄糖濃度升高，可為産氣微生物提供了更适宜的微環境。這類感染最常見由大腸埃希菌或者肺炎克雷伯菌引起其他病原體包括變形杆菌、腸球菌、假單細胞菌、梭菌還有非常罕見的假絲酵母菌。”
裴護說完，故意誇張的語氣道：“啊，原來是這樣。那怎麽治療呢。”
“目前認為全身性抗感染治療加經皮導管引流術引流氣體和膿液，同時接觸尿路梗阻就可以，大部分患者無需腎切除。”裴護念完之後，望着許稚的後腦勺又加了一句：“原來是這樣啊。”
許稚果然坐不住了。
他轉過身直接身後搶走了裴護手裏的書，拍下書裏的內容又還給對方：“你很得意是不是？”
“哈？”裴護兩腿敞開側身一只手扶着座椅後背另一只手放在桌上，大剌剌攤開桌上那只手手掌，一臉的茫然。
“你這算是什麽？”許稚回過身望着對方：“你說你不願意救人，可你現在就是在救人，你之前還在和我分享怎麽體恤病患的感受。你根本就放不下病患，你根本無法放棄自己的醫術，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裴護站起身，慢吞吞走到氣呼呼的許稚面前，一臉被對方的腦殘打敗的難以言喻：“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為了喜歡的人才做這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