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從他醒來，見到付菡，對他就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因為付菡引得仇瑜誤入歧途，塗漣自然對他沒什麽好印象。
塗漣一直提防着付菡，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信一半，但是時間會證明一切，這麽長時間以來，付菡所說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真的。
對塗漣的感情也不見得摻了假，尤其他看到的“過往”，證明這殼子跟付菡是有一個開始的，只是現下還沒有證據證明他們相愛。
“你那是什麽表情啊。”塗漣知道付菡不好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他必須要問，“我不是不記得了麽，你跟我說說。”
付菡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唯恐他被自己吓到似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塗漣下意識以為他在糊弄自己，但眼神和表情都很鄭重其事，所以是真的？
“我喜不喜歡你，你不知道？這怎麽可能？我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嗎？”
付菡對這個話題很抗拒，他苦笑了一下：“既然你什麽都沒想起來，不如，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是交給你自己去找吧，等你找到答案之後，再告訴我。”
塗漣聽得一頭霧水，但是竟然覺得莫名的有點兒道理，他這個殼子喜不喜歡付菡，哪裏是付菡一個人說了算的，還是得問他自己，但他“不知道不記得全忘了啊”，歸根究底，他就不是那個人。
付菡臉色很差，塗漣囑咐他好好休息。
回到了自己房間，塗漣一一回想他跟容祭在後棂山遇到的一切，內心總有點兒什麽東西想要破土而出。
他不知道那是什麽，也沒機會知道。很奇怪，這殼子裏的靈魂現在是他，他很清楚自己這一路走來的所有回憶，而他看到的，必然是這殼子的記憶，所以現在這種莫名的悸動跟他本人無關，是這殼子的原因，可是為什麽呢？難道他們現在是兩個靈魂共用一個身體？原來那個塗漣的靈魂沒有離開？所以他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感受？
天剛亮沒多久，洛昇親自過來找塗漣。
塗漣有些受寵若驚，即便身份變了，他內裏還是“司慕”，見到宗門長老當然緊張，但很快反應過來，洛昇對他的态度并不一樣，他這才幡然醒悟過來。
以為洛昇是來找他說付菡的事，推脫的臺詞都想好了，結果洛昇說，川無峰來了位客人，身份特殊，聽聞他回來了，說想要見他。
Advertisement
“是誰？”塗漣下意識認為又是塗漣以前相識，而跟他無關的人。
“名叫湛凡。”
塗漣眼皮一跳，擡眼看向洛昇，洛昇開口解釋道：“師兄你什麽都不記得了，這麽多年來又毫無蹤影，自然不知道他是誰。湛凡原隸屬榮水宗，是顆好苗子，他的資質因緣跟你不相上下，也是争氣，年紀輕輕修成元嬰，只不過，前陣子化神失敗，重傷休養了好一陣子。”
“化神失敗？”
難怪……昨晚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道途坦蕩。
可是這依然無法解釋湛凡是怎麽認出他來的，他自從鑽到這個殼子裏，遇到過仇瑜，容祭，都沒認出來他，唯獨湛凡認了出來，太詭異了。
“嗯。”
“原因呢？”
“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但是聽聞是……情劫未過。”
好家夥，難不成又跟他有關？不不不，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湛凡跟仇瑜容祭都不一樣。
他有一顆強大的心髒，自信堅強，從小到大耳濡目染全是正道，這麽說吧，如果是湛凡，是不會被付菡影響引入魔道的，他要走的路，自己心裏明白得很。
所以他化神失敗，一定另有隐情。
“為什麽想要見我？”塗漣自然不想見他：“我不想見外人。”
“說是慕名拜訪，你回來這件事，現在已經傳遍了，我跟林傲昨天還在商量，之後到川無峰拜訪的客人只會越來越多，我猜想你不想見，但是湛凡跟那些人不同，恐怕得見一面。”
塗漣左右為難，他是真不想見，他甚至忘記了昨晚有沒有在湛凡面前暴露名字。
湛凡要拜訪他，是因為他們前一晚的相遇，還是真的只是慕名拜訪呢？
塗漣拿不準湛凡那邊的情況，但是無論是哪種情況，按昨晚來看，見了面之後是哪種情況都不重要。
還有最最最大的一個隐患——付菡。
他們本身立場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讓付菡知道湛凡跟他的關系，哪怕湛凡那邊無法證實塗漣就是司慕，而塗漣打死不承認，付菡也一定會生氣的。
塗漣還沒有見過付菡生氣的樣子，但也不是很想見，想想就很可怕。
而一旦付菡開始疑心，事情就難辦了，單是容祭幾句撩撥的玩笑話，他就反應那麽大，萬一聽湛凡言之鑿鑿他們有過一段，付菡恐怕會瘋掉。
“我不見。”
塗漣裝虛弱咳了幾聲：“管他是誰，我剛回來，現下身體也不是很舒服，無論單純是拜訪還是意有所圖，圖謀何物，我都不關心，不想見。”
洛昇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勸他，塗漣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就接連嘆了幾口氣：“我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付菡……又惹了這麽大的事，我昨夜前思後想，是否不該回川無峰來，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
“自然不是，師兄你如今不記得許多事，但你自小在川無峰長大，師父師叔都對你極為看重，只要活着，就該回到川無峰來，這是你的家，我們都是家人，何談什麽麻煩不麻煩。”
塗漣變換了表情，深深嘆了口氣，“只是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想起來一切，我只怕，目前這種情況，會被其他人利用，還不自知。”
“師兄你是說付菡？”
“自然不是。”
塗漣就知道以洛昇對付菡的偏見，聽到這話他想到的第一個人肯定會是付菡。
“付菡對我很好，我一開始什麽都不記得，處處對他提防疑心，但是裝一日簡單，裝這麽久是很難的。”塗漣認真地跟洛昇開口道：“我現在信了我跟他的事，應該是真的。”
洛昇看起來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終嘆了口氣：“若你是一個人先回到川無峰來的就好了。”看起來非常遺憾。
塗漣被逗笑了：“若不是付菡，我都不知道要回來。”
洛昇跟他說了些別的事，最後還是繞回到了付菡身上：“師兄，眼見你泥足深陷，哪怕現下時機不對我也要多說一句。”他頓了頓，道：“付菡此人，絕不簡單。無人知道他是從哪裏來的，說的話也不敢全然相信，他可是魔尊付菡，淺淺蟄伏，并不是多難，如今還故意将你們二人的關系昭告天下，你說他是要表忠心也行，但你若說他要是為了毀壞你的名譽，也未嘗不可。你又不是他，怎知他如何想？”
塗漣一直安靜地聽，也不反駁，等洛昇說完，場面靜得有些詭異。
“師兄？”
塗漣“嗯”了一聲，“我雖然什麽都不記得了，但也知道你說這番話确實是為了我好，我會小心分辨的，你放心。”
洛昇一陣感動，但至此，兩人之間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塗漣想了下措辭，張嘴就想趕客，可惜速度沒有洛昇快。
洛昇又提起了他來找他的最初目的：“湛凡，你真的打算不見嗎？不見恐怕是不好。”
塗漣看他還不死心，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想了一會兒。
“要不然，你就說我不在，就說我因為付菡的事情，無顏面對川無峰衆人，留下一封書信就不告而別了，你也不知道我在何處，不就行了。”
洛昇看塗漣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某一瞬間有些難以言喻，“以湛凡的修為……恐怕不是我說什麽他就能信什麽的。”言下之意就是說，就算洛昇撒謊，塗漣究竟在不在川無峰，湛凡都能察覺到。
塗漣眼珠子轉了轉：“你就那麽說吧，我敢确定，他是不會識破的。”
洛昇還是不信，一直遲疑着沒答應，塗漣又勸了幾句，洛昇有些動搖，這才含含糊糊答應了。
塗漣已經想好了，無論湛凡此番到底是打着什麽主意要見他，他是萬萬不能跟湛凡見面的。
如果湛凡不會相信洛昇所說的拙劣的謊言，那麽，就讓謊言成為現實好了。
不過動作一定要快。
洛昇剛離開沒多久，塗漣立刻出門去找付菡，付菡好像正在等他似的，見他到了，輕輕一笑，“你來了。”
塗漣點頭，觀察了一下，發現付菡的臉色比前一晚好了許多，放心了些。
“我們離開這裏吧。”
付菡垂眸低聲詢問：“為何？看你的樣子很着急。”
塗漣準備好的說辭張口就來。
“洛昇跟我說，此番我回來，稍後上門拜訪的修士會接踵而至，有些他能幫他打發了，但有一些德高望重的，他打發不了，我得親自見見，我不想見，本來來這一趟想着對找回記憶有幫助，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