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你好像很希望我離開?”
“付公子,我希望你夙願得成。”
塗漣盡量把笑容裏的苦澀減到最低,不過他懷疑付菡根本不會察覺到這些多餘的東西。
他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才不在意別人的死活,尤其是他,表現得在意他,無非是擔心他會影響到那個人回歸。
付菡還是沒有答應,似乎有所顧忌。
塗漣循循善誘:“如果洛昇真的能查到後棂山的異常,他會更重視煙枭鎮發生的事,我在這裏就不會是孤立無援。”
更何況——
塗漣微微眯起眼睛:“估計馬上就會有人來找我了。”
他一直情緒穩定,面帶微笑:“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知道自己不配占用這具身體,更不能繼續跟他們苦苦糾纏或者給予他們希望,即使我現在不是塗漣,我也并不喜歡他們,不會有事的,我會時刻謹記保護好前輩的身體。”
“期待你們重逢的那一天。”
他故作輕松拍了一下付菡的胳膊,在他坦白而付菡接受之後,兩個人再沒有這麽親密的時刻。
沒想到只是轉瞬即逝的肢體接觸,也能如此不舍。
“你要在他回來之前先保重好自己,我還記得那個該死的同根術,所以,就算為了不讓你無辜受傷,我也會保護好自己不會受傷。”
能看得出來,付菡動搖了。
塗漣不确定他是動搖了自己去找原主靈魂的心思,還是想幫他找回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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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煙枭鎮開始散發的怪事,現在已經有了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不是個好現象。
必須盡快遏制。
付菡在他身邊,塗漣會束手束腳,多有顧忌。
他又真情實感地勸了幾句,付菡總算同意他暫時離開的提議。
但并沒有向塗漣透露自己的計劃,更沒有告知他會去哪裏。
等付菡離開,塗漣心裏不由得變得空落落的。
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洛昇的回信和仇瑜前後腳到。
仇瑜果然跟付菡一樣改頭換面,這麽多川無峰的弟子,沒有一個認得出來他。
煙枭鎮人員紛雜,他很容易就能混進來,随便說是那個小門派剛入門的小弟子都行。
發現塗漣身邊沒有付菡的存在,這小子明顯心情不錯。
什麽話都不多說,只在到了之後跟塗漣親昵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跟着其他人忙前忙後地照顧病患。
塗漣在感受到了愛而不得的痛苦之後,看到仇瑜這種奉獻型人格很不得勁兒。
他知道自己不配,做了那麽多錯事,根本不配任何人付出。
要趕他走嗎?想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趕走。
索性幹脆不管他,只埋頭做自己的事。
洛昇沒有第一時間回信,就是因為在聽了塗漣的話之後立刻去調查了後棂山。
關乎川無峰禁地,事關重大,不能一言以蔽之,也不能以傳書信這樣簡單的方法告知塗漣調查結果,所以他在信裏什麽重要的消息都沒有說。
洛昇說他不日就會來找塗漣,并且囑咐他現在身邊什麽人都不能輕信,不管是川無峰的弟子還是別的什麽人。
他最後的一句話,讓塗漣很意外,還有點兒難受。
“師兄若感覺孤立無援,只可信任付菡一人,切記切記。”
塗漣剛讀完那封不長的信,咒文顯影,文字随着輕薄的紙張跟着乍起的火焰霎然間化為灰燼。
只可信任付菡一人。
塗漣反反複複咀嚼着這同一句話。
簡直不可思議,簡直像是付菡把刀架在洛昇脖子上逼他寫的。
如果塗漣不是确定付菡現在不可能為了讨他喜歡而去做這樣的事的話,他還真可能會産生這樣的猜測。
雖然不知道洛昇在後棂山發現了什麽,但既然有這樣的消息傳來,那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東西的。
不能輕信任何人……
塗漣默默琢磨這句話。
跟後文對照,能看得出來,洛昇調查的結果體現了現在付菡是他們這邊的人,而他身邊,除了付菡,都不能輕信。
所以,那個人,那個跟付菡有類似遭遇,同樣誕生于後棂山的魔物,雖然不知名姓,現在可能就在他身邊?
塗漣心驚了一下。
他想到自己執意讓付菡離開,不知道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那個人做這些事,有沒有可能跟付菡有關呢?
如果沒有關系,現在他們兩個分開了,那個人對他不利的可能性大一些還是對付菡的敵意更重一些呢?
反正應該怎麽說都不會是他們的朋友。
塗漣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同根術。
那人對付付菡不會傷害到他,但是對付他,他受傷了就會連累到付菡。
無論如何,先聽洛昇的勸誡吧,不要信任任何人。
然後在事情發展的下一步之前,盡力先保全自己。
一日後的黃昏,洛昇出現了。
不是本體,只是個簡單的傀儡替身。
即使這樣也讓大家驚訝了很久。
不可避免地大家都開始多思多想起來,事情越來越棘手了嗎?
塗漣過來幫忙已經能證明事情的嚴重性了,現在川無峰的掌門又親自莅臨……
很難不讓人多想。
盧童給他們找了個既安全又安靜的地方,塗漣看着洛昇随手劃下結界,就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估計很嚴重。
他審視着洛昇佝偻的身軀,免不了心裏又升起一絲淺淡的悵然之感。
以前還是外院弟子司慕的時候,他聽說過川無峰在很久遠之前的故事。
天之驕子塗漣從某一日開始突然不知所蹤,那時的川無峰雖然在各個修真門派之中已經有了一定的地位,但是突然失去了一員大将,又時值內憂外患之際,終究還是元氣大傷。
據說,當時的掌門為了保全宗門管轄內的各種秘境靈器,廢了不小的工夫,導致現在還要經常長時間閉關。
塗漣曾經聽仇瑜說起過,前任掌門相比較起被各個宗門偷襲所傷,他更痛心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失蹤了,心裏應該很難過。
這麽多年以來,塗漣這個人的名字,一直是川無峰所有人的心結。
仇瑜說過,洛昇跟當年的塗漣相比,資質平平,但當時川無峰已經沒有可用之人了。
外争內鬥不斷,掌門又經常不在,他看好這個徒弟的心性,所以将整個川無峰交到了他的手裏。
洛昇沒有讓師父失望,這麽多年來,川無峰一直都是修道弟子趨之若鹜的歸屬。
只是看着眼前的這個滄桑老人,塗漣會忍不住想,他應該也是被迫經歷了一段很艱難的時光。
所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個人到底遇到了什麽?
他是自己消失的,還是被迫銷聲匿跡的呢?
放棄了付菡,放棄了師兄師弟和整個川無峰……如果當年塗漣一直在,川無峰肯定會被交到他手裏。
仇瑜崇拜着那個人,他曾經嘴裏總是提起那個人的名字,帶着“前輩”的後綴。
當時塗漣心裏還很不屑,名字有什麽了不起,那也是他的名字。
他深陷在攻陷任務之中,看不到除了任務之外的任何東西。
而現在,系統沒了,他也沒能成功回家。
看到的東西太多了。
塗漣越來越覺得疲累。
“師兄,我還以為付菡會跟你在一起。”
沒錯,從洛昇給他寫的那封信就能看得出來。
不然恐怕不會多此一舉加上那一句話。
“原本是在的,我讓他離開去辦別的事了,這種場合,萬一他的身份被人發現,川無峰上上下下都會吃力不讨好。”
洛昇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雖然洛昇總是師兄師兄的叫他,但塗漣見到老人這樣情緒低迷還是自覺自動地認為自己才應該是恭敬的那一方。
“後棂山的事,怎麽樣了?”
洛昇皺眉看着他:“師兄,付菡為什麽能決斷出是後棂山出了問題?”
塗漣眼神閃爍,他在之前想到了洛昇會問這個問題,真正面臨,還是不免心虛起來。
“我不知道。”塗漣的謊話張口就來:“我跟他,最近鬧了些矛盾,不太說話。”
他裝作不經意開口詢問:“真的是後棂山有什麽東西跑出來了嗎?”
“應該是。”
洛昇開口,聲音微微透着喑啞。
“原本以為付菡跟你在一起,來這一趟,能親自問問他,但是既然師兄你這麽說了,就算他在,恐怕也不會對我有問必答。”
塗漣眨了下眼,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只能安安靜靜等待下文。
“師父将掌門之位傳位于我之時,跟我吩咐了一些跟後棂山有關的事,原本,這掌門之位就該是你的,想來就算把那些吩咐告訴師兄,師父也不會生我的氣。”
塗漣微微睜大眼睛搖頭:“不行。你只需要跟我說跟這次事情有關的部分就好了,如果這也不能說,那我便不知道也是可以的,其他的,你還是別跟我說了。”
“可是跟師兄有關啊。”
洛昇微笑:“跟付菡也有關。”
塗漣瞳仁驟然放大。
“師兄不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嗎?應該很想知道曾經發生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