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男人半邊臉有曾經被嚴重灼傷的痕跡，看起來有些形容可怖。
塗漣心中稍稍慶幸，還好是現在才找上他，沒有把那孩子牽扯進來。
他早就想到了不可能一直不被發現，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既然自己找不到解藥，還不如跟掌權者談談條件。塗漣自認為他有跟別人談條件的資本。
能看出來，那男人就算在維神門門主之下，也是地位不低。
他只是往前走，迷魂陣便層層自動破開，為他讓路。
塗漣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後面。
不久後他就見到了維神門門主，燕殺。
燕殺的名字很多人都知道，但很少有人見過她，甚至連門主是男是女都不确定。有人說男，有人說女。
塗漣見了燕殺，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燕殺的長相太普通了，周身氣質也是溫和無害的，若身處人群中，必然泯然于衆。
這樣一個人，就算有人說她是維神門門主，也很難有人相信。
燕殺介紹完自己，一臉溫和地笑着看塗漣，眼底竟然暗藏驚喜：“貴客上門，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塗漣皮笑肉不笑，眼底沒什麽溫度。
“原本是想正式拜訪的，門主安排的迷魂陣把我困住了。”
塗漣對她沒什麽好印象，但他心裏也清楚付菡的事雖然跟維神門有關，卻并不是燕殺故意向付菡下手，理論上，她只是遞出了一把利刃。
“是我的錯了。真是抱歉，維神門一般不會出現你這樣的貴客。”
燕殺年齡不詳，雖然長相普通但臉上沒有一根皺紋。
她的表情意外像個少女，她的笑意是從眼底傳出來的。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只會被她輕易欺瞞。
塗漣想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柔和一些，他希望讨要“換命”解藥這件事能順利進行。
打起來他不怕，也未必會輸，但是那樣太浪費時間了，付菡等不起。
“門主知道我是誰？”
“塗漣，誰不知道。”
那個燒傷了臉的男人早就退了出去，此刻這個房間裏只有塗漣和燕殺兩個人。
塗漣不覺得自己已經聞名于天下，換句話說，就算有很多修士知道他的名字，也未必記得他的臉。
燕殺說：“你不知道，我以前見過你，你那時候年紀還小，但已經很厲害了，真了不起。唉，若我有孩子，能長成你這個樣子，我就開心了。”
塗漣想笑，但實在笑不出來。
他的僞裝輕易被燕殺識破，而燕殺見到他一點兒也不意外，現在還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塗漣總覺得燕殺知道他的來意。
他不确定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什麽時候？”
“啊？”
“我們什麽時候見過？”
“啊。”燕殺微微仰頭仿佛正在仔細回想，但終究沒能想起來。
她抱歉似的笑笑：“很多年前了，一次……試煉？那次你沒上臺，我一直都在看你。當然，你肯定不記得我。”
燕殺一直在笑，笑得塗漣胳膊上不自覺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塗漣考慮着不想繼續試探了，想直接道明來意。
就在這個時候，障眼法适時失效，塗漣仍由自己的本來面目展現在燕殺眼前，燕殺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此番前來，是我有求于門主，有事要請門主幫忙。”塗漣沒有繼續僞裝，也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跟她開口說話。
燕殺動作溫婉屈身坐下，“不急，你難得來，我近些年也不怎麽出去，見一次面着實不易，我還想跟你好好聊聊呢。”
她擡頭問塗漣：“如今修為到何階段了？突破可還順利？”
如果之前還不确定，現在也能确定了。
燕殺知道的關于他的事似乎挺多。
塗漣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幼稚。
他一直理所當然地以為他跟付菡的事被瞞得滴水不漏，他以為這世間除了他們二人，就只有自己的師父塗予升知道其中各種緣由。
但沒想到，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哪怕這些年他跟付菡根本沒有接觸，也還是有人知道他們之間具有某種隐秘的聯系。
只是不确定燕殺知道多少。
“抱歉，我有些着急。”塗漣也不裝了，“燕門主，‘換命’可有解藥？”
燕殺裝作聽不懂“诶”了一聲，道：“真是巧了，今日有個年輕人也來問我要‘換命’的解藥，難不成你們是一起來的？”
塗漣閉了下眼睛，原來鶴離早就被逮住了。他剛才還抱有僥幸心理，希望自己在此處跟燕殺糾纏的時候，鶴離能找到解藥。
想想也是，他都沒辦法全身而退，鶴離怎麽可能輕易做到。
“……應該是他，他沒事吧？”
塗漣本身對鶴離沒有感情，對方是個魔族，手上有多少人命他不可知，殺人者償命，但他若是現在死了，付菡應該會有些傷心，畢竟鶴離是這個時候唯一一個願意為他豁出命來找解藥的魔族。
“放心，他沒事。”
燕殺擺擺手，塗漣不怎麽信她的話，但能給出這樣的回答，至少鶴離應該還活着。
“你們是朋友？”
塗漣思索片刻，搖頭：“不算，仔細說來，只是萍水相逢。”
燕殺眼底的玩味都藏不住了：“是嗎？可那個年輕人要救的，可是魔域的魔尊啊。”
塗漣确定燕殺就是在戲耍自己，但沒辦法，只能順着她鋪出的臺階一步步往下走。
“是，我想救的就是他。”
“那真是奇了，你是……”燕殺半掩着嘴，似乎發現了某種巨大的秘密之後難掩驚訝一樣：“……他可是個魔族中的魔族，你們是怎麽糾纏到一起的？”
塗漣不想回答，他自然不能說真話，也擔心會掉進燕殺的陷阱中，不回答是最安全的做法。
“這個……可以不提嗎？”
燕殺沉默了一會兒，面上還是有笑，但塗漣從不覺得她是個好說話的人。
看來事情沒那麽容易成功。
“你可能不知道‘換命’是什麽東西吧？”
塗漣微微颔首：“确實不太清楚。”
燕殺笑着開口，聲音輕輕柔柔的：“那個老家夥，看上了新魔尊的一身好本事，聽說天賦也讓他垂涎三尺，也是，只身上位殺到了他的跟前，确實厲害。”
塗漣抿了抿唇，沒搭話。
“不過還是年輕啊，心眼兒少。老家夥為了跟我要‘換命’，可是給我獻上了一百個修士呢。”
塗漣面色一沉，心中凜然。
修士在修煉中或許會遇到各種各樣不同的情況，可能結仇，也可能只是因為無法突破而不幸殒命。
但一百個修士被魔域魔尊獻給了維神門門主，定然是驟然消失的，他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這種事情可能瞞得住嗎？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燕殺看出了塗漣周身的戾氣，她沒當回事，還是那個虛假的軟柿子樣兒。
“‘換命’着實難得，你都不告訴我你跟那個小魔尊是什麽關系，我怎麽能把解藥給你？”
燕殺不能信，但是若不順着她的話往下走，自己還能做什麽呢？
塗漣暗自思忖：“實在是，難以啓齒。”
燕殺笑得輕盈：“沒事，我喜歡聽，你慢慢說，我好好聽着。”
怎麽能慢？他現在耗的都是付菡的命。
“我戀慕他。”塗漣輕聲開口。
除了師父知道他的心思，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還會對另一個陌生人說起自己對付菡的感情。
“哇。”燕殺眼睛亮起來，看起來一丁點兒的惡意都沒有。
“兩情相悅啊……”
分不清是感嘆還是詢問，塗漣定了定神。
“非也。”塗漣深吸一口氣，緩緩嘆出：“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是我一廂情願。”
塗漣為自己的謊言添磚加瓦，他擔心表情會露出端倪，希望自己盡量看起來會顯得淡然一些，但眉宇間露出的遺憾和不甘其實剛好為他的故事做了潤色。
“聽說他出事，我實在不能坐視不理，所以，我想去魔域找他，了解一下真實的情況，沒想到中途會遇到他的手下，了解之後，我們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燕殺支着下巴為他惋惜：“真讓人難過。”
塗漣趁勢進攻：“事實便是這樣，我先前不說，是覺得實在丢人，而且……我不能讓師門蒙羞，所以這件事，一直是個秘密，沒有人知道，勞煩門主幫我保密。”
“那倒簡單。”燕殺顯得很痛快：“我只是好奇，随口問問，你願意告訴我，便是拿我當朋友了，我不會讓朋友難堪的。”
塗漣笑了笑，透出幾分羞赧，實則他根本不相信燕殺嘴裏說出的任何一句話。
“那門主就當幫朋友一個忙，我知道‘換命’難得，解藥……能否給我？我可以付錢，門主開個價便是。”
燕殺腦袋偏了偏，那雙眼睛瞅着他，指甲輕扣，似乎覺得難辦。
塗漣的心一瞬間揪了起來，這個表情，看來還是會故意難為他。
“錢，我是不缺的。”
塗漣立刻開口：“若是靈藥武器，我也能幫你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