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身心都陷入到感情糾葛之中，塗漣清楚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要先想辦法解決付棂生。

需要找到一個一擊必中的機會，果斷地殺了他。

塗漣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去找付棂生，跟他說自己想去一個地方。

當他說出後棂山的時候，付棂生明顯僵住了。

塗漣假裝什麽都沒看出來，問他怎麽了，看起來怎麽有些不願意。要知道後棂山可是付棂生對他描述的故事裏經常出現的地方。

“那裏不是我們初遇的地方嗎？”塗漣開口道：“說不定我會想起些什麽。”

付棂生抿着唇沒言語。

其實就算不說話塗漣也知道他在想什麽，付棂生巴不得他什麽都想不起來，只能全都聽他說，然後統統信以為真。

後棂山跟其他地方不一樣，付棂生要造出一個假的來沒那麽容易。

先幻化出一個地方，然後差遣一堆傀儡人待在自己應該待的位置上，像這樣拟造川無峰一樣的方法對後棂山來說是行不通的。

後棂山壓制着各種失去理智不服管教的妖魔，如果被放出來，跟那些随手就能被滅掉的小妖怪可不一樣，每一個都很難對付，那些傀儡人，可以裝一裝本來在平日裏可能就會習慣隐藏修為的修士，但裝大妖惡魔？太容易被看穿。

說起來塗漣想到自己曾經多次去後棂山，雖然只遇到一些小妖小魔們，但後棂山那獨一份的壓迫力僅憑造假是造不出來的。

付菡來自後棂山深處，他從來沒有抵達過的地方，塗漣猜測付棂生或許也是一樣自那裏誕生。

本是同根生，化為人形後的心境和境遇都大有不同。命運這個東西，真是有趣得很。

塗漣很想看看付棂生會怎麽做。

“那是川無峰的禁地。”

付棂生試圖規勸塗漣：“如果被你師父知道你再去，可能會大發雷霆，你知道，他原本就對我不太看好。”

好家夥，還在這兒給我上壓力。

塗漣根本不怵。

“我看師父還挺寵我的，應該不會怪我，他不是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麽？對我，他就更了解了。我一見他，只覺得親切，相信只要我們不鬧事，師父是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付棂生被架在火上烤，他看塗漣去意已決，又被他說的“我們”取悅，沉思半晌，還是答應了。

“好，晚上我帶你去。”塗漣欣然同意。

付棂生看他開心，面上也多了抹溫和的喜色。

塗漣心裏當然在盤算別的事情。

如果他沒猜錯，付棂生只是弄了個假的川無峰，後棂山更複雜，他需要花費的時間精力更多。

而他承諾晚上就能去，那麽就只有兩種情況：要麽是到了時間他會找借口推遲，要麽，因為不想讓塗漣失望，他會耗費更多的修為和靈力。

要知道第二個可能性對塗漣是有大好處的。

至少幫他多争取了一點兒取勝的希望。

按道理來說修道者之間不可能完全看不破對方的修為，可他确實看不透付棂生到了什麽階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贏。

為保萬無一失，只能萬事小心。

又是拼演技的一天，眼巴巴等到入了夜，付棂生像是忘了答應塗漣這件事一樣，沒有如往常一般出現。

塗漣也不急，慢慢悠悠閑逛着找人，現在主動權在他手裏，該着急的是付棂生。

從某種程度來說，塗漣巴不得付棂生躲着他，這樣自己就有充足的時間找出路了。

雖然逃走不是上上策，但自己不見了付棂生會慌亂，他一亂，就容易出錯。

塗漣路過無數個傀儡人，已經快走到離開川無峰的必經之路了，适逢腰間靈符閃爍。

是付棂生在聯系他，這些東西也是對方給他的。

看來只要自己在這個虛假的川無峰裏，付棂生随時都知道他在哪兒。如他所料，付棂生擔心他會不告而別。

塗漣重新拿到主動權，又跟付菡攤了牌，心裏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愉悅。

付棂生給了塗漣一個方位，讓去找他，說時候到了，他們可以去那個他想去的地方了。

塗漣沒有猶豫，轉過身慢慢悠悠朝之前的反方向走去。

那不是真實的川無峰裏，後棂山所在的位置。

塗漣想去看看付棂生在搞什麽鬼。

遙遙地就看到那個挺拔的身影，對方同時也看到了他，對他招了招手。

塗漣不緊不慢地踱步過去，打量四周，問他：“這是哪裏？”

“從後面那條路走過去，就是後棂山了。”

塗漣嘴巴微張，向付棂生确認：“不會被人發現吧？”

“不會的。”

付棂生原本似乎想拉塗漣的手，塗漣已經做好了準備打算躲開，付棂生中途換了想法，轉而握住了他的胳膊，隔着衣袖感受到了塗漣的溫度。

與此同時，塗漣驚喜地發現付棂生身上的靈氣有明顯的波動起伏，這意味着付棂生現在比平時虛弱。

一時晃神，塗漣沒有拒絕這種程度的親昵，之後便來不及了，幹脆任由付棂生拉着他前行。

那跟他記憶中進入後棂山的步驟，路徑，方法，完全不同。

這裏的後棂山入口處，除了靈符，還有法陣，無一例外全都很複雜。

付棂生借口說自己不是川無峰的弟子，對他“教授”的那些功法心決也忘得差不多了，怕貿然出手會壞事，所以這些東西只能交給塗漣解決。

他滿臉都是羞赧和不好意思，似乎對自己說出這些話覺得丢臉，塗漣卻穿過這些看透了他的本質。

付棂生直到此刻還抱有僥幸心理，想讓塗漣知難而退。

——看吧，可不是我不帶你來，不讓你進去哦，是你自己解不開法陣，摘不了靈符。

笑話。

雖然知道付棂生用來阻攔他的東西一定不會有多簡單，若放在以前自己什麽都不記得的時候，多半真的會被攔在外面，可現在……

塗漣的腦子裏整整齊齊擺放着那些年因為對世間的一切高度好奇之後通過各種途徑汲取而來的無窮無盡的知識。

他所需要的只是一點點解決問題的時間。

塗漣不再理會付棂生，還趁機抽走了自己的手臂，專心去研究那些靈符法陣。

付棂生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心中又蕩起這幾日總出現的異樣情緒。

不是第一次了，從塗漣徹底清醒過來以後總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似乎永遠沒辦法完全掌控眼前這個人。

塗漣對他總是冷冰冰的，看向他的眼神總像是在看陌生人，有時候會比對陌生人還要冷漠，塗漣也不喜歡多跟他說話，自己挑起話頭，塗漣也會回應，但再遲鈍也能看得出來，他的态度很敷衍。

付棂生不理解，他根本理解不了。

因為他看到過塗漣在面對付菡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哪怕他們剛認識沒多久，塗漣對付菡也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最開始付菡連話都說不利索呢，塗漣對他很有耐心，送他東西，擔心他的安危，教他功法，甚至提出要帶他出去。

付棂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為什麽付菡可以，他就不行。

他到底哪裏不如那個人？

為什麽一樣的事，一樣的人，一樣的地方，塗漣還是不能像對付菡那樣對他？

塗漣花了一個時辰解決了付棂生專門為他設下的難題。

其實還可以更快，但是塗漣還記得自己對付棂生所說的一切都深信不疑的人設。

他相信這裏是川無峰，不懷疑他們要進去的地方是後棂山，也就是川無峰的禁地，那麽，在解開禁制的同時，也不可以被其他人發覺。

不知道付棂生在想什麽，他似乎一直在發呆。

塗漣原本還留了個心眼兒，認為付棂生為了阻止他戳破自己的謊言，想要結束這一切的這一系列行為，會安排一出“被某人/某些人發現”的戲碼。

但是沒有。很奇怪，付棂生一直很安靜地等他解開禁制，這期間沒有人發現他們，一切都挺順利。

“走吧。”

塗漣叫了付棂生一聲，付棂生朝他輕輕點頭。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是你送給我的嗎？”

塗漣搖了搖頭，他說：“但是我記得你跟我說過。”

他笑了一聲：“我的父母還真是奇怪，難道那時候就知道我跟川無峰有緣？否則怎麽會在我的名字裏，湊了個後棂山的‘棂’字？”

付棂生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塗漣感覺自己有些殘忍，但想到那些無辜枉死的生命，付棂生難道就不殘忍嗎？

塗漣明知故問：“你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

他偷竊了屬于付菡的故事，妄圖想要取代付菡繼而成為他，得到他喜歡的人，或許還想得到他的一切，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跟付菡并不是同一個人，他們連名字都不一樣。

塗漣早就發現了。

付棂生厭惡付菡，但又想成為他。

他讨厭付菡的名字，于是給自己起了一個完全不同對自己有意義的名字，可是這個名字跟塗漣一點關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