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章
“你這是什麽意思?”劉廠長難以置信的看着陳玉玲。
陳玉玲面不改色,與他冷眼相視。
劉廠長這會子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語氣立馬就軟和下來,态度也謙卑了很多。
“玉玲,今天這事,是叔叔不對,叔叔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你看,咱倆之前合作的都挺愉快的,我跟你爸還一起吃過飯呢!”
想讓自己原諒他?那也得看是啥事!
就他這樣的,對生産敷衍,對工人不負責任,搬出誰來都沒用!
“劉廠長,咱們合作的時候都是簽了合同的,您交付給客人不符合質量要求的布料,按合同,您不光違約,還得對我、對客人進行賠償呢,具體的賠償金額我會讓人算好了給您的,您要是想耍賴,我奉陪!”
陳玉玲是下了決心要跟他公事公辦了。
“賠償?”前一秒還勇敢承認過錯,姿态謙卑的劉廠長瞬間就激動起來,指着陳玉玲,“不就是幾百匹布的事嘛,你還有完沒完了?這樣,我再讓一步,這批有問題的布,不管數量多少,我都雙倍賠你,行了吧?”
可惜,陳玉玲不是來跟他讨價還價的,“該說的我都說了,您好自為之吧。”
他根本就沒有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陳玉玲懶的再跟他廢話,把有問題的布留下之後就走了。
陳玉玲前不久剛剛注冊了自己的公司,就叫鏡城市玉玲服裝輔料有限公司。
除了布料,陳玉玲也想順便開展些像是紐扣、拉鏈等等輔料的批發。
成立新公司了嘛,公司跟布店是有很大區別的,那在人員的安排上也會有變化,陳玉玲又招攬了些新員工,而盼盼,終于不用在守在布店裏了。
公司剛注冊成功,陳玉玲就開始正式組建起公司的市場部,而盼盼不僅得以充分發揮她的銷售特長,更是擔任了公司市場部的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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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在火車上,我跟你說過,你是個銷售的好苗子,等我以後開了公司,一定請你當市場部的一把手!”
誰能想到,當時只是一句玩笑話,現在竟成了真。
陳玉玲真的做到了。
“姐,我當然記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在盼盼心裏,陳玉玲對自己早已超越知遇之恩,她是把陳玉玲當親姐姐待的。
而盼盼也從來沒讓陳玉玲失望過,無論是她本人還是她帶領的銷售團隊,業績總能穩居第一!
第二天,陳玉玲就讓公司的會計算好了劉廠長需要賠償的金額,并送達了劉廠長。
從昨天陳玉玲離開,到今天接到賠償通知之前的這十幾個小時,陳廠長還心存僥幸呢,認為陳玉玲只是在吓唬他,以為自己以後只要注意點,別再被她抓到就行了。
可當賠償通知真的送到他手裏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他首先就到陳玉玲的公司去找她,可陳玉玲連面都沒讓他見,他又跑到陳樹華廠子裏,找陳樹華疏通。
可陳樹華對于女兒公司的事向來是不插手的,而且這事孰是孰非,陳樹華清楚着呢。
愛莫能助,是陳樹華給他的回複。
這個消息很快就在廠子裏傳開了,生産線也全停了,大家都知道拯救他們廠子的恩人陳玉玲這是确認終止跟廠子合作了。
而他們這次,怕是真的都要下崗了。
罪魁禍首就是陳廠長!
工人們沖進陳廠長的辦公室,把他堵在了裏面。
在混亂中,陳廠長還被人拳打腳踢了好幾下。
鼻青臉腫的陳廠長被公安同志們“解救”出來的時候,工人們情緒依然無法平複。
布料賣不出去了,生産線全停了,他們拿什麽養家糊口?
公安同志來了,工人們不能再動手了,可指責甚至辱罵陳廠長的聲音一直沒停歇過。
而對于這種群衆性事件,公安同志們一點兒都不陌生。
從兩個月前開始,鏡城陸陸續續出現了好幾家國營廠的連續倒閉,有的事發突然,說倒就倒了。
有的茍延殘喘,沒挺兩星期也跟着倒了。
有些廠子設備、廠房值錢,還能賣賣,補償一下下崗的工人們,可大部分倒閉的國營廠本身早已負債累累,賣都賣不出去。
工人們堵住廠領導讨說法的事件頻繁發生,公安們都不知道調解過多少次這樣的事件了,而他們也知道,這種事不是他們能調解的了了,不止鏡城,全國各地的國營廠倒閉潮此起彼伏,最後的結果呢,不了了之。
廠子就是沒錢,還在的時候就沒錢,沒了的時候更沒錢!
只是,陳廠長這布廠跟其他的國營廠還不一樣,他布廠會出現現在的局面,純粹是因為人禍,是本可避免的。
現在的鏡城,除了陳樹華的廠子,以及跟陳玉玲有合作的布廠,其他的國營廠要麽被陳樹華收購了,要麽直接倒閉。
如果陳玉玲堅持不跟他們布廠合作,那陳廠長這布廠是鐵定要倒閉了。
有的工人都求到了陳玉玲家裏,想讓她再給布廠一次機會,繼續收購布廠生産的布料,好讓他們保住自己的工作。
陳玉玲對他們說,“我會考慮你們的工作的。””
可一周之後,陳廠長的布廠就傳來了要轉賣的消息。
兩周之後,布廠的賣價低出了新的高度。
第三周,布廠出現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買家。
陳玉玲買下了這家布廠。
陳玉玲也說了,布廠裏的工人們都可以回來上班,可前提是必須得遵守新制定的規章制度,并接受跟以前不一樣的薪酬體系。
而這些制度和體系,都跟陳樹華之前改革廠子時提出的那些舉措異曲同工。
陳廠長是國家的人,他的任免不是普通老百姓做得了主的,想要真正的救布廠,那必須先把他給換掉,然後再給布廠輸入嶄新的、适應時代發展的血液。
陳玉玲并不是一開始就給他機會,讓他故意犯錯,然後自己好借機把他推入絕境,從而用低價把布廠據為己有的。
陳玉玲想要收購布廠的想法起于陳廠長在違約銷售不達标産品後,他的犯錯而不知錯,以及陳玉玲對這件事的反思。
布廠如果還想要繼續合作下去,那陳廠長這個人必須換掉!可陳玉玲是沒有那個權利來換掉他的。
而陳玉玲通過這件事也明白了,哪怕是現在合作再好的布廠,總歸是隔了一道的,自己不親自參與管理,在生産上做不了主,那就無法随時随地的确保産品質量。
再說了,現在合作的好,可是誰能保證以後的合作能一直都這麽好呢?
人家如果不跟你合作了,你的貨源不就斷了嗎?
少一家布廠合作,自己的貨源就斷一條,可陳玉玲的批發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她需要的是更多的合作布廠,尤其是真正靠譜的布廠。
全部依賴別人的布廠是有風險的,陳玉玲覺得,自己應該有一家完全屬于自己的布廠。
而陳廠長犯錯之後,布廠會難以為繼,正好就是一個契機。
陳玉玲只需要順勢而為,就可以讓陳廠長離開布廠,自己還能低價買入。
可哪怕是低價買入,陳玉玲目前公司賬面上的錢也是不夠的,她的很大一部分錢還都壓在外面的批發商那裏,一時周轉不開。
盼盼把自己準備買房的錢都拿出來了,說要支持陳玉玲買下布廠,可就算加上她所有的家當,也是不夠的,更別說,買了布廠之後還要承擔生産和運營的成本呢。
陳玉玲找到了銀行,尋求貸款支持。
可是陳玉玲的公司剛成立也沒多久,她自己又沒有可以抵押的實物,她需要的額度,鏡城的銀行給不到。
哪怕是陳玉玲願意出更高的利息也不行。
最後,銀行也給出了別的解決辦法,那就是找一家有實力的企業或者工廠來為她做擔保,那麽銀行也可以放心把她想要的額度貸給她。
陳玉玲知道,只要自己開口,爸爸一定會願意為她做擔保的,這樣一來,她的資金問題就解決了。
可是爸爸的工廠生産的是各式零配件,以及後來拓展的電子類産品,跟自己做的布料批發生意可以說是沒有半毛錢關系。
爸爸幫自己,完全是因為自己是他的女兒。
陳玉玲是提供不了等價的回報的。
就算陳玉玲說服爸爸,自己這算是借的,到時候會給他高出于銀行的利息,可這事,并不簡簡單單就是她和爸爸兩個人之間的事。
需要出擔保的不是爸爸一個人,而是爸爸身後的國營廠。
自己如果讓爸爸這麽做了,那自己就是在讓爸爸利用廠子的名義來幫她貸錢,這樣,爸爸難免會在廠子裏留下以公謀私的閑話。
這還不是閑話,而是事實。
所以,讓爸爸的國營廠給你自己擔保,陳玉玲不能這麽做。
那錢,就貸不到了嗎?
陳廠長的布廠确定轉賣的第二周,陳玉玲還在焦頭爛額想辦法籌錢的時候,黎海從省城回到了鏡城。
作為分廠負責人的他圓滿完成了新廠的組建和初步運營工作,分廠也已經開始正式投入生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