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汜租地
012江汜租地
葉宿到家的時候，江汜正在劈柴。
想好要租葉宿的地後，也跟二老提了一句，二老說他們也做不得主，得等葉宿回來商量。
江汜見院裏堆了柴火，想着也要幫忙做些事情，就上手試了試，頭幾刀下去不太理想，後來就劈順了——雖生病了一場，現今力氣也回來了，應該是完全好了。
見葉宿進來，江汜仔細地看過去，哥兒臉上沒有什麽難色，神色很是輕松，應該沒遇上什麽難辦的情況，于是也放下心來。
這會細細瞧了他才看見，葉宿左眼睑下有一粒小痣，不說話的時候在面頰上更為明顯，讓本是一張面嫩的臉，又平添一縷風情。
兩人對視一眼，也沒有出聲，只點頭示意，葉宿将蝦放在竈房後，就去找外祖了。
堂屋內，葉宿向二老說了這一趟出去處理的結果，問張平要不要勻出地來種藥草。
“不用，來小荷村的時候，我就看見路邊有不少草藥，尋常病症都夠用；再者頭前我就只看診開方，讓村人去縣裏藥堂拿藥便是，而且就算種藥草，也只需要一小塊地。”農家田地金貴，怎好種草藥，而且也不知道官府能不能允許。
張平也知道葉宿的難題，繼續道，“不過江後生，他想在這定下來，說是想租你的地種……”許秋芳見狀，去院裏叫了江汜進來。
“你想租我家的地嗎？”葉宿直接問了。
“是，我如今一無所有，荒地一時半會開墾不出來，也需要個活計。”
葉宿點點頭，“還有十畝地，你想租多少？”
“五畝吧。”江汜聽他們談話，這裏似乎基本是一個人五畝地的标準，只是田地肥力不一，剛剛他在院裏試了力氣，別的不說，力氣不在話下，應該是達到這邊普遍的标準了。
但是，葉宿還有疑問，“你可會種地？”
看着小哥兒懷疑的目光，江汜輕輕笑了聲，“會的，小時候我就是在村裏，打獵種地幹活，長大了才到城裏找了商隊出來闖蕩。”一副自信滿滿的口吻。
葉宿雖不知道他說的村裏是不是像這樣的村裏，聽了這自信的語氣，看到江汜嘴邊的笑意，也莫名有了信心，覺得對江汜來說不是難事。
幾人又商量了幾句，葉宿便叫上三人一起去柳荀家說道了情況。
這樣葉宿自己只需伺候五畝地了，不算重擔，葉盛興放下心來松了口，同意讓哥兒自己耕種。
柳荀在旁感激地握緊葉宿的手，千言萬語自不必言說，家家都有自己的難處。葉宿拍了拍柳荀的手，也沒有多說什麽。
告別二人，葉宿又帶着江汜三人去找裏正。
其實也不必這麽急，只是江汜想盡快住出去，葉宿睡矮榻，他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好受，不是負罪感，就是一想到瘦高的小哥兒要委委屈屈蜷在小榻上，白天的活又不少，他覺得……有一點心疼。
……
到了裏正家，先是說了葉宿家十五畝地的情況，又說了江汜想租住村裏的房子。
田地的事情好說，契書上寫的清清楚楚。而且是契書到期，葉三和葉四那邊直接作廢便是，只秦家和江汜重新簽。
但是江汜的事情卻有些麻煩，雖按之前商隊的說辭向裏正解釋了，但他不像秦家，是由官府分下來的，身份自不用證明，而江汜的身份……
裏正問江汜可有路引。
“商隊被搶劫一空，路引本來不在我身上，逃命途中驚慌失措也不記得拿上，想來也已經找不到了。”
合情合理，裏正也問不出什麽旁的，江汜依然本着多說多漏的原則，裏正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不主動說些旁的，盡量少說一些。
別人不知，裏正時常去府衙，自然知道些事情，官匪相護，知府雖下了大力氣，但總有漏網之魚，逃出的流寇不敢再霍霍本地人，就拿外地商隊洩憤，近來已經聽說了好幾起搶殺商隊的事，世間之事，利弊相随、福禍相依，商隊也是倒黴。
他拉過葉宿，低低道，“宿哥兒你可想清楚了，把地租給這個人，他沒有身份證明，我不敢保證契書能有用。”
“無事，我已經想好了，他和我外祖一塊來的，自然信得過。”
見葉宿堅持，裏正也不好繼續勸說，囑咐要是發現了苗頭不對，盡快來找他。
葉宿又向裏正介紹了張平，說自己的外祖想在村裏看診，麻煩裏正通知村人。
裏正聽了，原來的不滿瞬間消失，宿哥兒的外祖竟是大夫！要知道，這方圓幾百裏的村莊都沒有大夫，要看病只能去縣裏，自己村裏能有一個大夫，那是天大的好事啊！
随即馬上正正經經感謝了張平，并言說立刻就召集村人告知這個好消息，葉宿讓他不要着急，現在家裏還沒準備草藥，是以若村人過來只看診開方，還拿不了藥。
張平也說，自己醫術不算精通，只能看些尋常病症。
但是能看個尋常病症就很不容易了啊，總之還是方圓幾百裏獨一個，裏正臉上也有光，遂笑意盈盈，欣喜不減，心裏想着還是要早點告訴村人。
裏正家在小荷村是數一數二的大戶，又常去府衙，備有紙筆，江汜就與葉宿在這直接簽了契書，規定是一年一簽，不收租金，只給糧食。江汜不敢保證以後，以年為期變數小些。
……
回去的路上，江汜就提出搬到那間舊房子裏。
“被子褥子可有？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可有？”關鍵是，葉宿揶揄地看着江汜，“銀錢可有？”
——自然是沒有的，江汜讪讪。
不過——
許是地的事情解決了，葉宿肉眼可見輕松了不少，江汜見葉宿看向自己，清透的眸子裏帶着笑意，臉上不禁發熱。
匆忙低下頭掩去燥意，“無妨，我打算去山上挖幾個陷阱，再挖些野菜去賣。”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春日菜鮮，村裏就是這點好，山貨什麽不用旁的成本，只要花時間尋找、采摘，江汜現在最多的便是時間了，不怕找不到。
“你要去賣菜？”
聽到葉宿聲音裏的驚奇，江汜以為他是怕競争，解釋道，“我只尋些野菜，掙些米錢。”
葉宿也聽出江汜的意思，“我不是怕你也賣菜，只是天氣暖和了，挖野菜的人也多了，價錢肯定沒我現在賣的高，而且光靠賣菜恐怕是掙不出來米錢的。”
張平夫妻倆也在旁邊點頭。
“不如你幫我種菜，不過我是沒有工錢給你的，但一天三頓包飯，正好這一茬菜賣完了，要種新的，這樣我也好去山上找草藥，明日或者後日你再搬吧，先跟我一起上縣裏買些褥子碗筷。”葉宿想到張平要在村裏看診，家裏怎麽也要備一些常用藥，村裏雖有些，到底人來人往，踐來踏去，長勢不好，山上的藥草種類和長勢都好些。
這樣真的太好了，這裏又不用水電氣網，不用交這些錢，只有吃穿要花錢，如今葉宿能解決吃，剩下慢慢掙就是。只是種菜并不費事，還是占了葉宿的便宜。
“菜我幫你種，但是你一個人去山上太危險，我也要去山上挖陷阱和野菜，一塊上去有個照應。”
張平在旁邊聽了也覺得是，山上潛藏着各種危險，葉宿一個人上去真的讓人放心不下，只是，孤男寡哥的，是不是不太好？擡頭見葉宿面無異色，知道他沒往這方面想，罷了，晚上回去再單獨和葉宿說，總要再叫上別的人才好。只是問道，“宿兒識得草藥？”
“這幾年去濟世堂送藥，濟世堂的大夫并小童教了我一些，還有尋常炮制藥材的做法也會一點。”
“這樣也好，等天氣好了，我也跟你一起上山，看看這山裏有什麽草藥，平常你也可以跟我學一學，你識字嗎？”
問完，許秋芳就拉了一下張平的衣袖，張平這才回神，不該問的，葉宿那麽小一個就一個人了，哪有時間學字，而且也沒有小哥兒的學堂，只是見葉宿這兩日行事頗有主見，長得也高挑，沒有尋常哥兒的怯弱，一時問錯。
“識得一些，爹娘在世時教過我，後來在大伯家住，也沒有落下。”葉宿沒說這些啓蒙讀本他都偷偷藏起來了，不然叫爺奶或是大伯見了，肯定會讓他給葉天賜，本來書籍就貴，農家人定然不會去買，買了回來也是要好好收着的，而且後來就沒錢買紙筆，只能在泥地裏寫畫。
江汜突然想到，不知道這裏的字是什麽樣的，話聽得懂，字應該也行吧？
“那你以後跟我學吧。”張平是大夫，識草藥寫藥方，是識字的，只是不會像書生一般吟詞作對。
葉宿應了，學字肯定是好的，能識字能做的工也更多。但又想到紙筆價貴，還要加緊掙錢才是。
幾人回去稍作歇息，葉宿領着江汜認了地，又帶人去河邊摘了蒿菜，打算明日做粑粑吃。
這麽折騰一天，時間很快過去了。
……
晚上吃的河蝦，蝦離了水不好過夜。還是江汜做飯，現在還沒有新鮮青椒，便抓了幾個紅透的幹辣椒、在院裏割了一把綠油油的韭菜，蔥蒜切條幹辣椒切丁，先下鍋爆香，再倒入河蝦，炒至泛紅，倒入韭菜，就是簡單的小炒了。
其實江汜本想油炸，葉宿這回攔住了，告訴他，油價昂貴，尋常人家多是吃煮菜蒸菜，家裏頓頓有炒菜已經很不錯了，還是要省着用，尤其是江汜以後自己住了，得知道些柴米油鹽價格。
江汜不好意思地應了，打算去縣裏了要好好長長見識，了解這邊的生活。
小炒河蝦的滋味确實不錯，之前只吃過韭菜炒雞蛋、韭菜盒子，沒想到還能用來炒蝦，河蝦夠新鮮，不腥還帶着些甜味，幾個人吃的盤底空空，葉宿還臨時烙了張餅分給衆人，将盤底的湯水擦了擦，吃幹淨了。
看的江汜訝異，不過今日葉宿來回跑了不少趟，食欲好些正常，哥兒還在長身體呢！而且葉宿吃的香，自己也很開心。
晚上，葉宿依舊搬了小榻睡在張平夫妻屋裏，張平便對他說了上山盡量不要和江汜單獨去。
“畢竟你還未說親，江汜雖不是壞人，卻也是漢子……”張平怕葉宿不懂，說得直白了些。
葉宿聞言臉色發紅，他根本沒想到這回事！平日裏多是跟哥兒相處，有漢子，也就是葉樹——是哥哥，葉盛興幾個——是叔伯，自然是沒想到孤男寡哥的事。
葉宿拉過被子悶聲答了一句，轉過身背對着二老就睡了。
今夜依然無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