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山
013上山
今日早上做蒿子粑粑。
昨日吃完晚飯已經将摘好的青蒿收拾好了，加了面粉揉好放在碗中，再用幹淨的白布蓋上，就等着早上做，是以早上費不了多長時間。。
這幾日吃的油水很足，葉宿只将油往鍋底淺淺刷了一層，用來煎粑粑，另起了蒸籠準備蒸一些。
江汜比葉宿晚起一些，見葉宿已經在竈房忙活開了，快步上前想去幫忙。
見了江汜，葉宿有一絲心虛，随即往後退了幾步，江汜狐疑地看向他。
“我……我見昨日吃的菜油水都很足，就，就沒有做很多煎的。”說着，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鍋裏。
葉宿見昨日江汜做菜油鹽都放的足，以為他好這口，今日油放少了自覺還有些對不起江汜。
江汜見蒿子粑粑已煎至兩面金黃，因只刷了淺淺一層油，有些微微發焦，瞬間就明白了，哥兒是心疼油了，又怕自己不愛吃。
臉上笑意更深，“蒿子粑粑泛焦最是好吃，內軟外酥，今日這個就很好。”
葉宿聽了眼睛都亮起來了，“你洗漱完了嗎，要不要嘗一個。”說着就将鍋裏煎好的粑粑鏟了起來。
說到洗漱，這裏普遍用楊柳枝刷牙，早上江汜用了不是很習慣，總覺得沒戳幹淨，去縣裏還要看看有沒有牙刷，或者比楊柳枝更好用些的東西都成。
哥兒的推薦江汜斷不會拒絕，嘗了後又誇了幾句，便幫着葉宿打下手了。
“我想着明日去縣裏，今日上山看看，再挖些野菜筍子去賣。”葉宿對着江汜說道，去一趟縣裏總不能只花錢，賣些野菜，一文兩文也是進項。
“好。”自己身無分文，挖些野菜應該能得些銀錢，就算沒有錢，幫着葉宿幹活也是好的，江汜自然地應下。
……
大早上吃飽喝足，就要開始幹活了。
葉宿喂雞，江汜在院裏整地，要種新的菜了，在移栽菜苗前先把地翻整一遍。
葉宿種菜都是用一個大盆先将菜苗生出來，等長到寸長再分苗種到菜地裏，這樣成活率更高。
張平也帶着許秋芳去村裏采摘草藥了。
人人都有事情做，沒有偷懶耍滑的，不僅是葉宿家，村裏家家戶戶只要沒有懶散的人，這會也都撿着活幹。
上山還要等日頭起來了去，不然看不清路，早上露水重，還容易引起風寒。
早飯時葉宿也跟江汜說了，今日帶着午飯上山，要多在山上挖些野菜，是以早上的蒿子粑粑也多做了些，還蒸了六個饅頭，要去喊柳哥兒一起，正好一人兩個，到時候白乎乎的軟饅頭裏再夾上鹵豬雜，帶上山就是一頓飽飯。
葉宿在這邊收拾着，江汜用着鋤頭也賣力。
但院裏這片地并沒有江汜想象中好翻整，這裏是南方，土壤有黏性，一鋤頭下去土多多少少會粘在鋤頭上，又得用手掰掉，一來一回，很費時間。江汜記得小時候的“家”裏有那種鐵齒耙，對有黏性的土地使用再好不過，但似乎沒有在葉宿家看見。
“宿哥兒，你們家只有鋤頭嗎？”
這話問的奇怪，家家戶戶都用的鋤頭，葉宿從竈房探出頭來，“是啊，鋤頭鐮刀，你想問什麽？”
“有沒有像齒一樣的……”江汜說着，索性在地上畫了出來。
葉宿走過來見了，覺得很眼熟，想了一瞬起身去雜屋拿了一個器具出來，“是這個嗎？但這是在地裏用的啊。”
江汜一看，便知道葉宿拿的是耖，平排九齒，齒耙只有四齒或六齒，而且耖用的硬木，齒耙像鋤頭一樣要用鐵打。
“和這個很像，但只有四齒或六齒，用鐵打的”，江汜說着，将鋤頭拿起來，指着鋤頭底端，“在這個地方，不是用的一整塊鐵，而是用耖一樣的直立尖齒，且尖齒更細。”
江汜又将鋤頭鋤進地裏，“鋤頭鋤地拿起來會沾上泥巴，但用齒耙，因中間有裂隙，鐵齒又細，泥巴便難沾在上面，而且，這個還可以代為犁地。”
這麽一說，葉宿便懂了，雖然從未見過，但明顯是一個提高整地效率的工具，自家菜地田地都多，又沒有牛，自然心動，直言道，“我沒有見過這個東西，但明日去縣裏你可以去鐵匠鋪打一個，拿回來用着看看。”
江汜聽葉宿一下就理解了，不覺露出個燦爛的笑來，說出來的東西有人認真聽、認真理解，其實是一件很慰貼的事情，江汜在原來的地方，已經很少有跟別人交流了，也沒有什麽分享欲，只是埋頭打工，沒有分享，沒有社交。
一個時辰後，日頭已高，江汜還只翻整了一半的地。
葉宿見時間差不多了，就道收拾東西喊柳哥兒上山去，早上已經跟張平二老說過，是以現在關門就好，不用再去告知。
江汜背上背簍，初時還有些變扭，過會适應了覺得這背簍密實又輕，肩帶用布條細細包了，不怕磨皮膚。他還問葉宿借了一個彈弓，看上山能打到什麽。
“這背簍是你編的？”
怕東西拿不下，葉宿正撿着幾個麻布袋放在簍子裏。
“是啊。”
“這背簍精致，可以拿去賣嗎？”江汜原來生活的地方，有這種竹編小籃子小簍子，一個能買上十幾塊錢，大簍子處處有，但精致的小籃子确實沒在葉宿家見到，可能是不實用吧，但是葉宿的手藝真的不錯，這簍子處處透着妥帖。
“家家戶戶都會編，賣不了幾個錢，只有那些縣裏的大戶人家可能會去買幾個，好了，關門了。”不過家家戶戶的手藝都不一樣，編出來的簍子筐子也不大一樣就是了。
撿好布袋子，帶上午飯，葉宿就領着江汜出門了。
……
山上更涼一些，上山前葉宿就讓多加了一件夾襖，江汜自然穿的是葉父的舊衣。
上山還是先到桃林，這片桃林越發長的好了，這幾年葉宿來山上都會打理一下。
這是江汜暈倒的地方，雖見過，再次見到依然震撼。
“哈哈哈。”柳哥兒見江汜吃驚的樣子大笑，“宿宿，我就說嘛，每個見到這片桃林的人都會震驚。”
又對江汜說，“你可不要往外說這片桃林，這算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不過沒有宿宿帶着，你也會迷路。”
說來也是奇怪，這片山林有大小十幾個山頭，山頭雖多，村人也要上山砍柴挖菜，況還有獵戶，除了葉宿幾個，卻從來沒有聽過有別的人找到過這面桃林，似乎除了葉宿，別人都找不到正确的路。
江汜不是多嘴的人，再說了他在這也不認識別人，沒什麽好往外說的。
葉宿依然在看扡插的金銀花，柳哥兒叫了江汜到桃林裏拔草。
野草總是拔不幹淨，為了讓桃樹長的更好，每次上山都是能拔多少就是多少。
“咦，這兒有蒼術！”葉宿突然喊道。
江汜和柳哥兒聞聲，擡起頭來卻不見葉宿的身影，吓得柳哥兒大喊，“宿宿，你在哪兒呢？”
能聽見葉宿的聲音，說明葉宿走的不遠，心裏雖知道，但沒有見到葉宿人影，江汜也發慌，趕緊四處張望。
“這兒，你們往北走到看不見金銀花的地方。”葉宿喊道。
江汜和柳哥兒朝聲音處快跑了過去。
“下次走這麽遠一定要先說一聲。”江汜快步跑到葉宿面前，見他無事，心慌漸止，但還是忍不住說道了一句。
“是啊，宿宿，看不見你人，我都急死了！”旁邊柳哥兒也急急道。
葉宿也有些不好意思，深山裏面确實不該一個人走，解釋道：“金銀花扡插的越來越遠，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不過，你們看，我找到了蒼術！”
說罷，獻寶似的舉起手裏那塊黑棕色的不規則圓柱體，“本來只看到一個小芽長得像，我便挖了挖，沒想到真是，蒼術沒有冒芽之前挖最好，旁邊應該還有，可以再挖挖看。”
柳哥兒好奇，也不再數落葉宿了，馬上就蹲下來開挖。
江汜看着兩個蹲着的小哥兒，果然還是小孩子，就喜歡這些草木，只是看着看着——
旁邊的草叢裏，有什麽立起來了……
江汜再定睛一看，有一絲紅色，怎麽會是紅色？甩甩頭再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是蛇！剛剛吐了蛇信！
眼見那蛇立着頭吐着猩紅的信子往葉宿那邊爬去，二者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寸，兩個小哥兒還無知無覺興致勃勃地挖蒼術。
江汜迅速拿起彈弓，對着蛇頭彈射，一個健步沖過去拿起麻袋套住蛇頭，并精準捏住了蛇的七寸。
葉宿只感覺有什麽在耳邊掠過，然後江汜猛地把他撲開，用袋子套住了什麽東西，整個過程不到一息。
兩個哥兒跌坐在地面面相觑。
“是蛇。”江汜驚魂未定。
蛇？柳哥兒聽了趕緊抱緊了葉宿，葉宿拉他起來。
“現在沒事了。”江汜抓住蛇後，迅速将蛇身收進布袋，紮好了布袋口，他也心驚膽戰的，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袋子裏這條蛇很長，估計是條成年蛇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毒，還好自己及時抓住了。
抓了蛇後，三人都心有餘悸，江汜心想，沒有下次了，再上山，一定要把葉宿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就是說一下再走開也不好使了。
江汜用長棍把周邊打了打，讓兩個哥兒站在自己旁邊，等了好一會兒沒有任何異動這才放心。
葉宿害怕了一會，這會也鎮定過來了，上山蛇蟲鼠蟻見過不少，平時也沒有多害怕，只是這次事發突然，回想石頭掠過耳邊的那一瞬間，不禁縮了縮脖子，那蛇估計離自己很近……
不過蒼術還要挖，剛剛也探過草叢無事，江汜拗不過葉宿，只好探一塊地确定安全後，再讓葉宿兩人挖一塊。
這片蒼術有很多，葉宿兩人撿着大的挖的，馬上就快裝滿一個簍子。
“宿宿，我應了青哥兒要給他帶花的，咱們還去那邊嗎？”
山上不但有藥草野菜，飛禽走獸，還有野花。
來上山多了，自然知道哪裏有什麽，柳哥兒說的那邊就是一片長了花的山頭，哥兒也愛美，有時他們會去摘一些。
“去吧。”葉宿擡頭看了看太陽，沒到正午，時辰還早，有時間。
于是幾人往另一條路走去，江汜背着蒼術根據葉宿的指示在前面探路，葉宿二人本要分一些背，江汜道之後還有別的裝，蒼術有土，到時候把野菜弄髒了，二人只好作罷，讓江汜背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