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黏糊
025黏糊
等葉宿二人犁完地，嚴暮雲已經裝了不少草木。
往回走的時候便喊上在地頭挖的不亦樂乎的二人回去吃飯。
“這……太豐盛了！”谷雨剛踏進堂屋就驚呼。
一進來，堂屋裏放了張大圓桌，葉宿認出這張桌子還是爹娘在的時候用過，後來就收在雜屋裏。
“今日菜多，人也多，我就去雜屋将這張桌子搬出來洗洗用了。”許秋芳對葉宿解釋了一句。
桌上放着椒鹽八寶雞、豆豉扣肉、爆炒羊肉、八仙盤 、杏仁銀肺湯、松子百合酥，這些都是嚴暮雲帶過來的，是尋悅樓的特色菜。
荠菜炒雞蛋、韭菜炒青筍、涼拌枸杞葉、馬蘭頭拌豆腐，這些是許秋芳準備的，看嚴暮雲帶的都是肉菜，就撿了小菜做。
滿滿一大桌九個菜一個點心，就是過年也沒有這麽豐盛！
葉宿張大嘴巴又覺得不好意思捂住嘴，江汜也震撼，來這邊這麽久，還沒下過縣裏的館子，日常吃的已經算很好了，但沒想到縣裏酒樓的菜這麽豐盛，連羊肉也有。
許秋芳見兩個小的還在吃驚，忙讓他們進來，“別呆着了，先去竈房洗洗，有熱水，待會菜要涼了。”
嚴暮雲谷雨自然也是要去洗漱的。
葉宿最喜歡那道爆炒羊肉，他坐的遠些，不太好夾，離他遠的菜都是江汜幫忙夾的。
許秋芳見狀心下有了計較，這二人天天呆在一塊，怕不是……
嚴暮雲和谷雨倒是十分喜歡那些小菜，嚴暮雲自不必說，大戶人家的公子哥，谷雨其實也是家生子，從小跟着嚴暮雲，沒吃過什麽苦，這些小菜也不曾吃過。
兩個人筷子不停，尤其是那盤枸杞葉和馬蘭頭拌豆腐，滴了香油，野菜的清香和芝麻的香味都很好的保存了，一下被吃的精光。
許秋芳見他們愛吃，準備将家裏還有的野菜小菜都讓他們帶上，畢竟人家帶的這些大菜，實在是破費了，這裏的尋悅樓她雖不知，但宣水縣的那家，進去可是以兩起步的！
江汜對圓桌倒挺驚奇的，沒想到，古代奉行“天圓地方”，桌子多是方的，這裏竟然有圓桌，不過也是，已經是另外的世界了。
不過，這桌子要是能旋轉就好了，可以和木匠說說，家裏定做一張能轉動的。
衆人埋頭吃飯，時不時交談幾句，一派融洽。
雖然之前每頓都吃的飽飽，但今日這頓确實是葉宿有生以來、江汜來到這裏吃的最滿足的一次。
吃完幾個人略略休息，也不再耽擱，背好簍子、帶好袋子，江汜還帶上了彈弓和弓箭。
春日不比別的，不僅萬物複蘇，也是新生命誕生的開始。植物新綠，舒展葉片，結出花苞；很多動物也跑出洞穴巢落，尋找另一半，進行生命的延續。
是以春日少獵，或只獵一些小型且繁殖的快的動物，以防萬一，江汜還是帶上了弓箭，春日畢竟躁動，不獵動物，不代表遇不到動物。
……
這次是從靠河那邊上山的，那邊離有映山紅的地方近，葉宿擔心公子哥體力不足，走不到海榴梅的地方，至少能看到映山紅，不算白走。
許是下過幾場雨，映山紅開得更多了些，才走不到半個時辰，就見到了漫山遍野的花。
層層疊疊的低矮灌木中，點綴着熱烈開放的映山紅，間或還能看到幾株粉色和白色。
繞是江汜，也被這漫山遍野的氣勢震住了，草木不通人情，只一門心思向上生長，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出來才好。
嚴暮雲喜不自勝，擡腳就要往灌木叢裏走。
“先別動。”江汜先用木棍往裏探了探，灌木這麽密集，保不齊有什麽東西，來時他們都紮緊了褲腿，還用布條綁住了，葉宿還讓帶上了驅蟲包，上次遇蛇真真讓江汜心有餘悸。
探了一圈，除了跑出些蟲子，倒也沒看見別的。
便松手讓嚴暮雲去了。
“上次都沒有這麽多顏色。”葉宿向四周望了望，“也沒有開這麽多。
“許是就是因為開的多了，才有別的顏色的。”
葉宿都有些心動，想挖些回去種着，但今日背簍要用來挖野菜的，這幾日成日吃的柳哥兒送的野菜，自己既然上山，就摘一些回去。
“咦，這是三月泡！”
熱烈的映山紅吸引了幾人的主義，要不是葉宿眼神好，都看不見掩在紫紅下的零星紅色。
“這個可甜了，你嘗嘗！”葉宿摘了幾個鮮紅果子，稍稍浮了灰，舉到江汜面前。
為了摘果子，葉宿是蹲着，江汜太高，葉宿仰起頭，努力将手伸到面前。
江汜眼前——
哥兒眼睛亮晶晶的，滿懷期待，蹲着顯得臉更加小巧，整個人小小軟軟的，手心裏捧着指頭大小的紅果子，那抹紅色像哥兒的嘴唇，紅、潤、，應該還很甜……
真是，非常——
可愛。
江汜俯身接過，果然很甜。
葉宿轉過身繼續摘果子，“這個有些刺，你有沒有被紮到？”
江汜只感覺到唇齒間的香甜，眼裏滿是哥兒的小臉，現在就是拿針紮嘴巴恐怕他也沒有什麽感覺。
葉宿見江汜沒有接話，轉頭看一眼，不了卻見陰影落下——
江汜突然蹲下，靠着葉宿，用手指輕輕撫過哥兒的嘴唇……
真的……好軟好潤……
是不是甜的啊，好想……
葉宿？？？
！！！！！！
兩人呆住沉默了幾息，葉宿紅着臉率先低下頭。
手指上溫軟的觸感消失，江汜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有些讪讪，但不後悔！
擡眼看去只看得到葉宿的後腦勺，還有紅透的耳朵。
耳朵也好小啊，耳垂圓鼓鼓肉嘟嘟的，好想捏捏……
察覺到身後熾熱的視線，葉宿往旁邊挪了挪。
——嗯？哥兒怎麽跑了。
江汜突然有些生氣，也不知道這氣性哪兒來的，就想挨着葉宿貼貼！但哥兒怎麽總挪動！
眼見葉宿不停挪動，江汜大步上前貼上葉宿。
葉宿再次！
！！！！！
“你往旁邊去些，”葉宿推了推他，“嚴公子還在呢……”
江汜擡頭看了一眼，
嚴公子……嚴公子忙着挖花，兩耳不聞窗外事，哪看得見這裏。
——哥兒推自己，更加不開心了。
“你別推我，我幫你摘果子。”聲音低低的，還有些委屈。
葉宿聽出來了，臉還是紅紅的，但壯着膽子看了一眼江汜，漢子烏黑深邃的眼睛裏，真的帶着一絲委屈！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大有一番絕對不走的氣勢。
“那……那你快摘，別被刺傷到了。”
江汜開心了，三月泡的刺不算什麽，反正皮糙肉厚。
葉宿卻感覺身邊好大一個燙呼呼的身體，熱意不知是從江汜身上傳過來的，還是自己身上冒出來的，總之整個身子都酥麻了，有些發軟不得力，下意識微微靠着江汜。
江汜自然感覺到了，哥兒溫溫軟軟的身子微微在自己身上借力，身上淡淡的香味萦繞在鼻尖，江汜無聲地擴大笑意。
……
“你們在這幹什麽呢？”
嚴暮雲和谷雨已經挖好自己想要的杜鵑，心滿意足起身，看到葉宿二人蹲在不遠處，有草木掩着倒看不出兩人是緊挨着的。
“這是什麽？”
聽見聲音，葉宿便馬上和江汜分開了，像要掩飾什麽，匆忙介紹道，“是野果子，叫三月泡，果子能吃，葉和根莖都可入藥，葉子揉碎敷在外傷處、特別是斷肢複位可消炎鎮痛，根莖泡水可治風濕。”
葉宿說了一大串不帶喘，嚴暮雲二人只聽到能吃。
江汜覺得好笑，哥兒真是……
嚴暮雲從江汜遞過來的果子裏撿了兩個，把大而紅的那個遞給了旁邊的谷雨。
“好甜！”
葉宿見谷雨誇贊，笑眯眯的，“紅的甜，白的還沒熟，也是這段時間村裏的小孩不敢上山，不然可沒我們撿的了。”
春耕時分，家裏大人都在田地裏，是斷斷不敢讓小孩子自己上山的。多年前也是春天，有小孩結伴上山摘果子，不知怎的惹到一群野豬，當時一群野豬沖下山，撞壞田地不說，還撞死兩個小孩，後來大人們都勒令小孩不準在春日單獨上山。
“難怪。”到了山上，嚴暮雲才知道地頭的苗木多少有些寒碜，原來是被小孩霍霍的。
小崽子們不能上山，可不就是逮着地頭的野菜霍霍。
這倒讓江汜有了計較，一畝地裏要扔那麽多紫雲英，光靠葉宿和自己是做不過來的，下山可再做一番打算。
葉宿和谷雨都興致勃勃，将這一大片三月泡的紅果子摘完了才起身離開。
兩個年紀小的嘀嘀咕咕，倒讓寂靜的山林熱鬧幾分。
摘三月泡多少花了些時辰，葉宿就沒有帶幾人走上次的山路，而是斜着往上，這條路要近些。
這條路沒有走過，有一片馬尾松林，雨後松針底下容易長菌菇，葉宿走這邊也是想看看有沒有。
果然！甚至還看見不少竹荪！
竹荪是山珍，不管是新鮮的還是曬幹的，都賣得出好價錢，這麽大一片，應該有好幾斤，葉宿跟幾人說了便蹲下采摘。
竹荪嚴暮雲二人吃得多，卻沒見過，見葉宿高興，知這也是農家人的進項，便蹲下來幫着采摘。
江汜往四處探了探，見葉宿這邊沒什麽危險，再往北些，他見到有幾棵倒下的大松木，可能會長鮮木耳，便過去看看，幾人一起采摘才快。
葉宿這邊人多，不多會竹荪就摘完了，葉宿都撿着大的采，颠了颠簍子，應該有個四五斤。再下一場雨，底下又會冒出新的竹荪，生生不息，這是大自然的法則，也是他無言的饋贈。
“江汜呢？”
“這兒！”
江汜雖不在這邊，也分了神留意葉宿，一聽到葉宿的聲音就應了。
“這兒有木耳，我便過來采了些。”
“鮮木耳有毒，曬幹了才好吃。”嚴暮雲在旁邊道。
葉宿也點點頭，從小就被大人告誡，木耳要曬幹了吃。
江汜是吃過鮮木耳的，滋味比幹木耳可好吃太多了，鮮木耳确實有毒，但經過處理便是一道可口鮮菜。
“我會處理，回去做了給你吃。”
“江兄弟還會做飯？”
君子遠庖廚，就算是農家漢子，也甚少進竈房，江汜真真是個奇人。
“會呢，紅燒鲫魚、蔥油拌面、荠菜餅……江汜會的可多了。”葉宿滿滿自豪。
江汜只聽葉宿變了稱呼，原是喊江大哥的，現在能叫全名了，不錯，進步了。
在江汜這，喊全名就是關系變近的一種表現，再親近便是各種小名疊字，哥兒在慢慢向自己靠近，江汜心生歡喜。
幾個人說話的功夫，幾根枯木上的大木耳被他們摘了個精光，小的自然要留下，等着下一場春雨滋潤。
“我剛剛過來還看到那邊有野香覃，新鮮的烤的滋出香油，菇傘邊緣焦黃，傘柄烤得一絲一絲的，撒上鹽巴和辣椒面，特別香，比肉都好吃！”葉宿興沖沖的指着旁邊棕黃色的鮮菇。
聽着就好吃，嚴暮雲今天都有點不想回去了。
江汜沒吃過烤鮮菇，聽哥兒言語，定是十分喜歡這吃食了。
話不多說，幾人又開始采摘大技。
摘完香覃葉宿後知後覺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帶嚴公子上來，他倆反而幫着自己幹了不少活。
谷雨瞧見了，語氣雀躍地道，“我從小跟着少爺，從沒到山裏來過，少爺喜歡苗木，我可喜歡這些果子菌子啦！”
嚴暮雲本不知道他為何這樣說，谷雨開心他自然知道，瞥見葉宿不好意思的臉色也恍然大悟，“苗木一直長在山上，這菌子可是時鮮，錯過就沒了，今日可是我和谷雨運氣好……”
不等江汜出言，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就疏通了葉宿心中芥蒂，況二人是真心覺得挖野菜摘野果新鮮有趣，而且也得了新色杜鵑，心裏已經滿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