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冥上神

天冥上神

幽霖自殿中醒來時,不見人影,唯見一張字條置于床前。

魔界急事,未曾當面告別,此番貿然來訪亦有不妥,待下次見面之時,定攜佳釀賠罪。

妖君真是個奇怪的人,明明來去自如,卻還留紙條,明明是無拘無束之人,留下的字條卻滿是繁文缛節,不過,妖君的字倒是十分值得一提,筆力勁挺,和他的皮囊倒有些不相配,筆勢雄健灑脫,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如此看來,此人頗為有趣,想來交個朋友倒也不錯。

幽霖看着那張紙條,搖了搖頭,楓炎啊,真是不像話,喝了一場酒,竟想和妖君交朋友。

不提還好,這麽一提,腦海裏一下就蹦出了一段記憶,正是昨晚醉酒之後他被赤斂橫抱回房的畫面。

幽霖又忍不住仔細回想,發現自己竟然還用額頭蹭了赤斂的胸膛!!!

這一回想起來,幽霖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心髒也開始火上澆油的怦怦跳個不停,越想臉越燙,越想畫面越清晰,臉上騰起的熱浪連耳朵也不曾放過,一并染上了紅色。

這時幽霖便十分慶幸赤斂因魔界急事走了,兩人酒醒之後并未碰面,并且以紙條上的意思來看,目前一段時間赤斂應該是不會再來了。

幽霖兀自別扭了一會兒,也就釋然了,心髒偃旗息鼓,臉上和耳朵的紅色也慢慢散去。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便順其自然。并且這是醉酒後的行為,赤斂應該不會介意,不然昨晚就直接把他給扔地上了。

這麽一想,幽霖又對這個傳說中的妖君增添了幾分好感,甚至隐隐有點期待妖君所謂的賠罪佳釀。

其實幽霖在見到赤斂第一眼時就覺得他和傳聞中的妖君不一樣。

但他也知道這個判斷來源于對赤斂揮之不去的熟悉感,而這樣去判斷他是怎樣的人是攜帶私心的,潛意識裏他就會去把結果偏向于好的那一方。

幽霖又回想起了兩人的初見,更是記起了初見時妖君的那句“好久不見”。

起初便覺得疑惑,兩人從未有過交集,何來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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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在他還不是幽霖仙君之時,兩人有過交集?

也不對,若兩人之前有過交集,為何妖君并未透露過半分過往?

那句“好久不見”是對他說的嗎?

又或是透過他?

那句沒說完的話,妖君是想說什麽呢?

這麽一想,幽霖滿腦子都是疑惑,并且這些一個也得不到答案。

但是幽霖怎麽想,都對赤斂生不出厭惡。

有時候總是這樣,第一眼認定對一個人是喜歡還是讨厭這種情緒,也許會有搖擺不定的時候,但結果總是很難随着一些外界變化而改變。

即使最後的一些事實證實了第一眼的情緒是不對的,也不會去改變,只會覺得遺憾,不甘,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眼緣吧。

想來想去,也只是給自己增添困擾,而且即使知曉了這些,說不定會有更多的困擾等着自己,還真是應了那句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如此想來,幽霖便決定将此事抛諸腦後,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不必急于一時,順其自然,總有清晰的那一天。

如此看來,他和赤斂倒是有幾分相似之處,或許那如影随形的熟悉感也是因着這幾分相似?

·

赤斂沒有來的幾日,幽霖過的還算不錯,只是偶爾起了賞月的興致,倚坐在楓蓮亭總會想起那晚清冽的酒,和那雙迷離的紫眸。

每每想起,幽霖總是一聲嗤笑,看着月亮慢悠悠的說着酒色誤仙。

駐守的小仙将們偶爾偷瞄一眼自家的仙君,私下裏都在讨論幽霖仙君究竟有沒有達到無酒自醉的境界,每次賞月的幽霖仙君都像是醉了一般,可他們總也見不到酒的蹤跡。

天冥來找幽霖時,幽霖正翻着冰焰殿裏前主人留下的古籍。

妖君不來,他倒也清閑,但也平白生出些許無聊,只好看看古籍,打發時間之餘對仙界多點了解也是好的,而且說不定能發現寝殿的前主人,那位神秘的上神留下的一些印跡。

天冥看着書房裏的狼藉,皺了皺眉,随手一揮,所有古籍就歸了原位。

幽霖停了下來,轉身對着天冥粲然一笑,“多謝天冥上神替我收拾了。”

天冥點點頭算是回應,行至茶桌前落座,自顧自的斟了一杯茶,吐出兩個字,聊聊。

幽霖放下手中的古籍,在天冥對面落座,“讓我猜猜,你今日是為妖君前段時間進犯一事而來?”

天冥不置可否,幽霖知曉,今日他的疑惑或許能解一二,看來自己順其自然的決定還真是相當英明。

“冰焰殿的主人和我同生于冥池石,也是一位上神,那時候沒有所謂的仙界,只有我們兩個人上天入地,降妖除魔,他主武,我主文。

約莫一百年時間,冥池石降下了第三位上神,後來成為了首位魔君。那之後三四百年,赤斂入世。他和冰焰殿的主人關系密切,想必他已經透露了。冰焰殿的主人死後,仙界也慢慢建立起來,赤斂也成為了第二任魔君。這三界如今只剩我和他,不過他一直不喜我,冰焰殿主人死後尤甚。”

天冥垂眸看着茶杯裏的水,幽霖看不清他的表情,盡管他的聲音如同往常一般清冷,但幽霖卻莫名從中品味出些不同。

面前這個強大冷漠的上神此刻從言語裏流露出了令人心悶的悲傷和一種對過去淡淡的懷戀。

“我是誰?我與妖君可曾有過交集?還有這位上神我可曾相識?”

“你是誰?你該問你自己。你與這位上神是否相識并不重要,因為他已經灰飛煙滅了,在四百年前。至于你與赤斂,他不會害你,我亦不曾救你……我能解答的就這麽多,也只有這麽多。既不記前塵,又何苦尋,如今諸事之疑,總有解開的一天。”

天冥說完緩緩起身離開,幽霖看着離去的那抹黑色背影,挺直如竹,卻盡顯孤寂。

總有解開的一天嗎?那一天是什麽時候呢?幽霖順着天冥的話想了想,只覺得天冥好像什麽也沒說,又好像說了很多。

既如此,不論他的過往如何,與妖君和那位上神是否相識相交都無需過多思慮,只需明确一件事,赤斂于他無惡意,他也無需日日心懷戒備,小心謹慎。

幽霖覺得對一個人懷有戒備是很累的一件事,他不喜,但從他醒來腦海毫無記憶開始就不得不對外界保持戒備。

雖然他身在冰焰殿,周圍密布仙将護他,但心裏總是不安,聽聞妖君一事更甚。但随着日子漸過,心裏的不安也隐隐消退,面對天冥更是提不起半分謹慎,放松之态如刻骨髓。

那日仙将來禀,未見妖君之時,心裏的不安如潮水般席卷心髒,去見他的路途更是拉起來十二分的警戒,可見到他那一刻,心裏高漲的潮水戛然而止,頃刻之間便化為平靜到泛不起波瀾的海面,詫異之際仍不忘拉着警戒線,可在和妖君的交談之中,那警戒也不知不覺消退的一幹二淨,反而愈發對妖君生出親和之感,醉酒之後更是沒了顧忌。

幽霖醒後憶起只覺得腦子一團亂麻,自己費心立起的警戒為何會無效?妖君又為何對自己毫無警惕甚至可以說是關愛有加?對天冥堂堂仙界主宰為何不曾存有半分敬畏?還有對冰焰殿的喜愛之感?越是想得到答案越是毫無頭緒。

幽霖回神之際瞥到了殿內的一個櫃子,方才生出去查找冰焰殿書房裏古籍的想法。只是天冥似是知曉他想法一般,恰好來了冰焰殿,告知很少的信息,可以說是毫無信息,但就是讓他那一腦子的亂麻一揮而去,不再為此事煩擾,像是他的定心藥丸。

天冥從冰焰殿走出一段距離後停下了腳步,微微轉了身,看着那座寝殿,想起了他對幽霖說的話,其實還有後半句,他不曾說出口。

我亦不曾救你,我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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