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番外3:伊登+賽斯(上)
番外3:伊登+賽斯(上)
番外3
伊登走出艙門,迎面刮來的寒風尖銳刺骨,呼嘯着差點将他吹倒。
在賽斯做出選擇之前,伊登對諾弗瑞森幾乎一無所知,只知道那裏有一所古老的軍校,不問出身,紀律嚴苛。
而身為克雷夫元帥的雄子,他還比普通蟲多一點認識:現任校長卡裏特中将曾是他雌父的下屬。
這顆星球極端的氣候讓伊登的旅程多災多難。
空港十多個小時的等待後,才達到小型艇的起飛标準。他們在白茫茫的雪霧中穿梭,遭遇了三場暴風雪和一場龍卷風,期間機身劇烈抖動到讓伊登一度懷疑腳下的金屬板要四分五裂。
終于,難熬的時光就要結束。艦艇開始減速、向下降落。
伊登好奇地貼上觀景窗。
閃爍着微光的空氣中,無邊無際、被白雪覆蓋的廣袤原野撲面而來。
一座巨大的灰黑色建築物盤踞在縱橫交錯的冰藍色河溝上,宛如一只被凍結在冰層裏的八腳蜘蛛。
歲月摧殘着它冰冷堅硬的金屬軀殼,在那裏留下無數風沙污泥。它們形成一層覆蓋包裹的膜。當曙光從地平線斜射而出時,印痕閃閃發亮,仿佛沉睡的野獸正在蘇醒。
這是伊登見過的最龐大的建築物。
幢幢黑影中,它細長的八條腿穿過廣闊的藍白色冰河和蒼茫蜿蜒的丘陵,永無止境地向四面八方延展,直至消失在世界盡頭。
這就是和星球同名的帝國陸軍軍官學院——諾弗瑞森。
飛行艇從空中降落。嘶吼的寒風中,伊登努力睜開眼皮,從牆壁下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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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懾感讓他頭暈目眩,心中的不安和緊張四處流竄。
——賽斯就是在這個地方……生活了三年嗎?
寬敞的大廳內,爐火熊熊,火光閃爍。粗糙的長木桌和長木椅前,坐着一排排正在用晚餐的學員。
那只雄蟲就是那個時候走進來的。他解下兜帽,落着雪的金發垂落而下,然後是瑩潤修長的下巴和玫瑰花般的水潤雙唇。
他的臉只有巴掌大小,細膩白淨的皮膚被凍得發紅。他站在那裏,一雙綠如寶石的翡翠色雙眸越過蟲群,在大廳裏四處搜尋。
雌蟲們手裏的刀叉哐啷哐啷的掉落。他們目瞪口呆地盯着門口,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閣下,我們已經将您到達的消息告訴殿下了。他正在往回趕,可能還需要一個多小時。”
“接待室在這邊,請您……”
幾只高大的蟲匆匆趕來,試圖将雄蟲引至一旁的側門。學員們在裏面看到了最難纏的丹朗教官。他瘦削的長臉堆滿讨好的笑容,別扭得讓蟲汗毛直豎。
“不用了。”
雄蟲拉過火爐旁的空椅,自然而然地坐下:“我在這兒等他就好。畢竟這是離停機坪最近的,不是嗎?”
他接過身後護衛送來的熱湯,深深嗅了一口碗口飄出的熱氣。
“是羊肉濃湯诶。謝謝。”
金發青年擡頭,翡翠色的眼眸閃動着盈盈水光。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清淺的笑,仿佛寒冬裏潺潺流過的溫泉水,滲入周圍雌蟲散着寒氣的骨縫之中。
負責接待的蟲又勸了幾次,都無法說服青年移步。于是一部分去安頓護送青年的護衛,一部分步履匆匆地重返工作崗位。
雄蟲安靜地坐在角落。他脫下了厚重的披風和手套,但還穿着外出時的保溫服——十分臃腫且不适——可他依舊坐得筆直,端正的坐姿無可挑剔,仿佛那個一臉倦容的蟲和他無關。
“宇宙的主宰,這居然是……洛奧斯特?伊登·洛奧斯特?”
“你沒瞎,我也沒瞎。對,就是那位的未婚雄主。”
“我得說他比那位更可怕。我咬斷了勺子,還嚼了幾口。你聽,咔嚓咔嚓響呢。啊,他要再看我兩眼,我可以把碗一起吃了……”
“就算是雄蟲,差別也很大啊。沙希利也是雄蟲,可我怎麽根本就——”
“噓!快閉嘴!你想被揍麽!”
半小時的晚餐時間,竊竊私語從未間斷,火熱的窺探更是絡繹不絕。好在伊登早就習慣了。
他坐在最靠近火爐的凳子上,在羊肉濃湯燃起的暖意和保溫服的夾擊下,昏昏欲睡,眼皮越垂越低。
晚餐結束的哨聲下響起。學員們嘩啦嘩啦起身,列隊向外撤離。監督他們日程的教官在一旁虎視眈眈,冷聲呵斥着磨磨唧唧的刺頭。
一陣冷風随着打開的大門撲卷湧入。
火爐裏的火猛烈搖動。
伊登倏地睜開眼。
高高的尖型穹頂下,靜默栖息的烏鴉紛紛展翅,在衆蟲頭頂發出粗劣嘶啞的叫聲。
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利劍分開密集的隊伍,厚重的貂皮披風被吹得噼啪作響,随風晃動燭光勾勒出他冷峻堅毅的側影。
他的步伐矯健急切,每一步都夾風帶雪。融化的雪花濡濕他濃密淩亂的黑發,又滑下他瘦削的顴骨和淩厲的下颌線。
學員們忙不疊地後退。
開什麽玩笑!被這只蟲視線掃過的話是要蛻皮流血!
來者正是入學當天學長們三令五申絕不可招惹的存在,諾弗瑞森三年生、帝國大名鼎鼎的大皇子殿下,這座冰雪監獄除去教官外最大的魔王之一——
塞巴斯蒂安·科拉莫斯。
“伊登!”
黑發雌蟲冷聲吼道,聲音如冰針在大堂裏直射而出。
壁爐前的金發青年僵硬着站起,翡翠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恍惚,垂在身側纖細瑩白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宇宙的主宰!這個壓制場……誰又惹他了!
雌蟲們面色慘白,瘋狂暗罵。看看,把洛奧斯特閣下吓成什麽樣——
金發青年奔向黑發雌蟲,伸開雙臂,兩蟲緊緊抱在一起。
然後,他們接吻了。
诶?
诶??
诶???
這個由那位魔王殿下發起的暴虐親吻還沒持續兩秒,也不知洛奧斯特使了什麽法子,身子一斜肩膀一抖,哐啷一聲,兩蟲位置互換,雌蟲被壓倒在椅子中。
“伊——”
細密柔軟的金發垂落晃動。青年用左臂環住雌蟲的手臂,鎖住雌蟲的手肘,再次将那掙紮的軀體穩穩壓住,用唇吞掉對方剩餘的音節。
兩蟲的身影糾纏交錯。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大廳靜寂無聲,只有喘息和含糊的嘟囔越來越清晰。有幸旁觀的學員們臉紅心跳,似被沸騰熱水兜頭澆下。
“該死的!你們這些廢物還在等什麽!給我動起來!”
耐心耗盡的教官挑眉怒吼,擡起膝蓋,一腳一只将這些蟲踹出大廳。
拱形天花板下,伊登跟在賽斯身後,無聲地穿過一條又一條走廊。
數不清爬了多少陡峭的石梯後,前面的雌蟲終于停下,從腰間翻出一枚伊登只在電影裏看到過的黃銅鑰匙。
伊登從喉間迸出一聲輕笑。賽斯翻了個白眼,就着懸垂在頂上的光源,将鑰匙插|進鎖眼。
“我知道很離譜。但這鬼地方就這樣……我保證,你進去後還有得笑。”
厚重的木門嘎吱作響,向內打開。
來諾弗瑞森之前,伊登就在星網上做足了功課。
但就像這裏的氣候,其他蟲的經驗并不能讓他免于折磨。也正如現在,他雖早親眼在大廳旁觀了學員們進餐,也親自品嘗了那些擺上桌的可稱災難的食物,可當他踏進賽斯的房間時,還是為裏面的原始感到驚詫。
這個房間很小,靠牆的高大木書架幾乎便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間。陳年的積灰和腐朽的潮濕味從石頭縫裏漫出,比走廊裏的更濃。
低矮的天花板懸挂着簡陋的礦石燈源。木架的頂端沒入黑暗,隔架上堆滿了裝訂好的書冊,從粗糙的封面來看,大部分是手工制成的。微弱的黃光從堆起的書冊中漏出,映上那張嵌進石牆壁翕裏的桌子。
桌子前是一張有些年頭的藤木椅。石牆的鐵鈎上挂着兩件厚重的皮外套,還有一把入鞘的長劍和匕首。
灰色的窗簾堆在窄窄的窗臺上,旁邊則是一張簡陋的石床。一個古樸的大箱子放置在床腳,蓋子半敞開,可看見裏面白色被褥和厚實的毛毯,精巧的鎖邊讓它格格不入。
“我找雷奧哈德幫忙弄來的。已經洗過烘幹了。”
賽斯迎上伊登打量的目光,趕忙解釋道。
“那破機器不怎麽好使……可能還有些濕,不過總比現在的好一些……”
伊登彎身,掀開箱蓋,又伸出手摸了摸現在床上鋪蓋的薄薄織物,随即坐到那張藤木椅上。
伊登沒有笑。
驟然而至的沉默讓雌蟲莫名其妙的開始緊張。
他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轉身快速解下身上的披風、裏面的保溫服、沾滿泥濘雪水的靴子後,挨着雄蟲蹭了過來。
“小伊,我幫你脫?”
伊登點點頭,張開手臂任賽斯動作。
保溫服是在這顆星球戶外行走的必備品。他從在空港被護衛塞進這東西裏,到現在已經快二十五六個小時。暖和是暖和,難受也是真難受。
完全脫掉保溫服後,伊登感覺自己像從泥塑硬殼裏鑽出的毛毛蟲,暢快得不行。
他橫倒在賽斯重新鋪好的床褥上,用厚實的毛毯将自己和對方從頭到腳裹了進去,片刻前的消沉瞬間消無,彎起的眉眼唇角間看不出一點殘留。
私密空間裏,不用再顧忌他蟲的目光和影響。賽斯放縱自己焦渴脫水的軀體緊緊環住伊登,仿佛沙漠裏快要渴死的旅人。
“說真的,你頭發以前有這麽硬麽?”伊登吐槽,“紮得我疼。”
“這是為了提高存活率,身體自主進行的‘諾弗瑞森異變’。”雌蟲嘟囔,“除了頭發,還有我們的皮膚、指甲。”
“上次見面你為什麽不說?”
“你沒有發現啊。”
“聽着是在怪我喽?”
“哪裏敢。”賽斯低沉的嗓音裏溢出一聲笑意。他的額頭貼過來,一只手順着青年的脊背一寸寸上移,撫上伊登的後頸,又耙過那些垂落肩膀的細密金發。
“你頭發長了很多。個子也高了。我猜猜,2厘米?”
“3厘米。”雄蟲得意洋洋,綠眼睛在燈光裏閃閃發亮。
賽斯發出一聲懊惱的低吟。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眼前挺立的鼻尖。
伊登收緊懷抱,捧住賽斯的後腦勺。兩蟲四唇相貼,幾乎同時發出心滿意足的低哼。
只要有時間,他們就會進行視頻通訊。然而全息投影也好,學校裏十分稀罕的傳感艙也罷,都無法和親手碰觸的萬分之一相比。
他仿佛一輩子都沒看到過他最好的朋友、他最體貼的戀人,同時也是他深深愛着的未婚雄主了。
腎上腺素在賽斯的血管裏沸騰。他明明沒有喝酒,卻感覺自己已經醉了。粘稠的汗水遍布他的全身,讓他焦躁難安。
吻一旦開始,便無法停下。時間飛逝,火熱的氣息彌漫在濕冷的空氣中,不管是賽斯還是伊登,都被這久違的親昵刺激得大腦空白、渾身顫栗。
太久了。
太久了。
一年七個月零八天。
上次見面還是大一的暑假,那時賽斯日漸鋒利的面龐上還能瞥見怯意與羞澀。那時伊登笑起來還是少年的模樣,溫溫軟軟卻少了些許堅定和自我。
現在,賽斯已成了諾弗瑞森有名的大魔王。他完全是只成年雌蟲。高大英挺、體格強壯,一頭濃密短發如墨,容貌剛毅冷峻,光憑眼神便能讓蟲六神無主。
現在,伊登身姿修長,俊美優雅,垂至肩膀的金色長發和璀璨明亮的綠眸搭配得完美無瑕,每根發絲、每個指尖都有寶石閃爍。
雌蟲的手移動着。他用指尖輕觸伊登耳後的頭發,對方将他壓下親吻。
他們拉扯、笑着、吻着、摸索着,感受着彼此肌肉如電擊般的顫動和震耳欲聾的怦怦心跳。
這麽多次裏的每一次,賽斯都會被狂喜淹沒。他為滴答而過的每一秒,在內心真心實意地感謝宇宙。
心跳終于放緩。賽斯顫抖着吐出一口氣,卸去所有力量,任自己滑進厚實的被子中。
伊登和他一起擠在被窩裏。他用手戳弄着雌蟲結實的肌肉,嘴裏嘟嘟囔囔,十有八九又是那些飽含羨慕嫉妒的奇怪話語。
他們的每一寸皮膚都緊貼着彼此,粘稠汗水和熱度滲進對方的毛孔,是誰都不願離開的溫柔鄉。
“……為什麽不等我?”
賽斯輕輕碰了碰伊登的手,啞着嗓子問。
“說了讓你們原地等候,我馬上就來接你,結果呢!那個該死的駕駛員叫什麽名字,我一定得——”
“是我下令起航的。”
甜美的花香在空氣裏躍動。伊登用下巴摩着賽斯的臉頰。
“你……”
狠厲的神情凍在臉上,賽斯語氣裏的兇殘降了一半,取而代之的無可奈何的憤懑。
“我怎麽?”
伊登把大拇指貼上雌蟲的鎖骨。
擰起的眉頭一點點松懈下來。賽斯無奈地捉住對方不安分的手。
“小伊,你這樣做很危險,這裏地形你們根本不熟,就算有導航圖,但是今天突發雷獸潮……”
一周前,伊登忽然說要來諾弗瑞森看他。這個巨大的驚喜将賽斯砸暈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該問的一句沒問,該提醒的一個字也沒說。等他再想起來時,他已經聯系不上伊登了——對方正在躍遷。
瑞德哈特沒有直接前往諾弗瑞森的航行艦。固定航班四天才有一趟。
很多旅客經常會被毫無預兆的暴風雪困在空港或者着陸途中,運氣差一點的,還可能遇上本地野生雷獸,輕則骨折凍傷,重則斷胳膊少腿,命喪黃泉。
當伊登的飛行艇突然聯系不上時,焦急等待的賽斯再也坐不住了。
他拉上雷奧哈德,兩只蟲駕駛救援艇,在暴風雪裏找了幾個小時,忽然收到相熟教-員的簡訊:洛奧斯特已經到了。
那會賽斯糟糕至極。
他胃痛、喘不過氣,甚至有幾個瞬間,腦海中萌生最可怕的猜想。
“因為我迫不及待想見到你,賽斯。”
伊登拉近兩蟲的距離,靜靜地凝視眼前的雌蟲:“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可惡。
皇子殿下用力咽下一口口水。
微笑在伊登嘴角浮現。
“好,你贏了。這件事就這樣。”
賽斯清了清喉嚨,但當他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還是很沙啞:“另一件,為什麽要來這裏?”
“因為我想你了。”
伊登眨了眨眼。
“借口。”
“嘿!”
“說實話。”賽斯眯起眼睛,“卡裏特很緊張。我知道他明早安排了和你的會談。”
“我幫雌父帶個東西給他。”
“還有?”
“……”伊登不滿地瞪着眼前的雌蟲。賽斯毫不退讓地看了回來。
伊登只好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賽斯,你的中間名該不是‘狗鼻子’吧?”
英俊的雌蟲揚起下巴,沖他一笑。
伊登的胸口一陣騷動。好吧。他愛死賽斯得意的表情了。
“我一直在等你主動提,等了好幾個月,但你就是不開口。”
“所以我來了,賽斯。”
“什麽?”
“你的一次覺醒。”伊登放棄般地嘆了口氣,苦着臉道,“不要告訴我你忘了。”
更的晚了抱歉QWQ
最近這個月死亡忙碌,社畜哭唧唧
笨蛋小情侶長大啦~~hhh~心情複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