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4:諾裏斯+盧錫安(6)

番外4:諾裏斯+盧錫安(6)

(6)

盧錫安起來時,身邊空蕩蕩的。窗戶半開,記憶裏淩亂不堪的床單被撫得很平,陽光在上面嬉戲跳躍。

客廳裏不時的有動靜傳來。雖然很想繼續回味昨夜的纏綿細節,但夢境比不上真蟲。盧錫安爬起,快速沖了個澡,然後推開諾裏斯卧室的門。

雄蟲的公寓面積不大,一間書房,一間主卧,半閑置的雜物間在盧錫安搬來後成了他的卧室。這還是近兩個月來,盧錫安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公共區域。

諾裏斯正在餐桌前吃早飯。他微微低着頭,暗金色的短發自然垂落,身上是一件略顯寬大的白襯衫,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白皙光潔的手腕。

他優雅地用着刀叉,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張合,濃密的眼睫不時輕顫。傾灑而下的陽光仿佛滲入他每一個毛孔,在他身上暈出無數夢幻般的光暈。

他美極了。

盧錫安握起拳,不動聲色克制住自己從背後擁吻這只雄蟲的沖動。他已經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可千萬不能功虧一篑。

于是他邁着輕快的步伐走過去,在雄蟲對面落座,揚起一貫迷蟲笑容:“嗨,親愛的,你起的可真早……”

親愛的。他的口頭禪之一,但這次他叫的親昵又甜蜜。

起的真早。看似平常,卻用拉長的語調,提醒對方昨夜的狂熱。

諾裏斯臉皮很薄,口頭上不能挑得太明。肢體上嘛……

盧錫安緩緩伸出手——

在他即将碰到的前一秒,諾裏斯堪堪避過,轉而一撐桌沿,站起身來:

“我要出門了,早餐在廚房,你自便。”

盧錫安:“???”

雌蟲愕然擡頭,餘光掃到一片亮晶晶的玻璃瓶,是他的珍藏品。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見諾裏斯取出一個紙盒子,将酒全部放進去,然後抱着出了門。

盧錫安大驚失色,慌忙追出去,正看到走廊裏垃圾處理器綠燈閃爍、滴滴聲響。

盧錫安哀嚎:“我的酒!!!”

諾裏斯回眸,眼神冰冷:“喝酒損傷心髒和肝髒,還會導致骨質疏松和腸胃病,對蟲體危害巨大。”

盧錫安不可置信:“可你也不——”

諾裏斯:“從今天起,這間公寓禁酒。”

盧錫安:“不能——”

諾裏斯:“我是房東,這是我的規矩。你不滿意,可以搬出去。”

狗屎。什麽階段性勝利,根本就是戰略性錯誤!

盧錫安咒罵。

操蛋。怎麽又掉進同一個坑。蠢死了!

諾裏斯捏着杯子,關節咯吱作響。

“老師您臉色看起來很差……”辦公大樓內,工作蟲擔憂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諾裏斯接受了。

宿醉是難受的。但身體的不适遠比不上心理上的挫敗帶來的折磨。

這股暗火沒辦法對盧錫安發洩。因為諾裏斯記得,昨晚是自己主動的。

他吻過去的時候很快樂,抱住對方的時候很滿足,而當他們肌膚緊密相貼時,他感到無上的愉悅和寧靜。

十五年前,那種感覺他經歷過幾次。

他惶恐不安逃離瑞德哈特時,将其遺棄在最荒蕪的意識邊緣。他以為它被碾碎、徹底消失了。他以為自己安全了。結果十指交纏的一瞬,它回來了。如此洶湧,無可抵擋。

酒精不負全責,最多,它算是開了一扇門。諾裏斯很清楚這一點。罪該萬死的,是他的好奇心和故作冷漠下的脆弱。

起初他們只是在聊日常。盧錫安東扯西拉,他或附和或嘲諷。然後他們談到了伊登和賽斯,說起被蟲崽打斷的聚會。

盧錫安開始抱怨他歷史悠久的帶崽生涯。諾裏斯得以窺見大球星羅特姆成功事業背後的另一面。那是又一個幸福家庭,和他從伊登那裏得知的各種細節如此相似。

諾裏斯很奇怪:“所以為什麽你離了兩次婚?”

盧錫安翻白眼:“沒蟲規定,雌父雄父模範夫夫,身為他們蟲崽,就得一次成功吧。”

諾裏斯被酒浸透的神經遲緩地思考着。

很多成年人的心理問題都可以追溯到原生家庭。

舉個例子,一個人各種約,結婚後又出軌,通常是愛無能。

愛是一種能力。真正的愛不是得到,而是付出。

很多人從沒有被教導過如何去愛,身邊也沒有成功的範本。他能做的,只會是無意識的模仿。各種索要,各種證明,各種條件,各種背叛。

盧錫安的顯然不是這種情況。他和伊登的雙親,都是帝國出了名的恩愛夫夫。他的濫情并不是因為他很缺愛。

真正的原因十分簡單——

因為他是一只土生土長、喜歡在兩性關系裏尋樂子的雌蟲。

蟲族的很多文化道德和人類社會類似,但也有很多截然相反的觀念。

比如愛、性以及繁衍,在這裏是三件獨立、且互不關聯的事情。

像伊登和賽斯那樣的,才是奇怪到不行的異類。

于是諾裏斯點了點頭。

盧錫安轉過頭來看他:“你為什麽會拖到這個時候?宇宙的主宰,你可是一只雄蟲。”

諾裏斯不假思索:“我讨厭雌蟲。”

盧錫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大笑。

“這一點,你的身體可不贊同。”雌蟲靠過來,擠眉弄眼地揶揄。

“性沖動是在性激素和內外環境刺激的共同作用下,對性行為的渴望與沖動。”諾裏斯坦然道,“這是動物本能,和我剛說的不矛盾。”

盧錫安又笑起來。末了,他仰起脖子灌了半瓶酒,爾後用胳膊抹去嘴角水漬。

“你只是沒遇到喜歡的蟲,諾裏斯。”

盧錫安深深看過來,雙唇抿起,似笑非笑,棕色雙眼又很嚴肅。

“如果你遇到了,不管對方有錢沒錢,長相學歷如何,你就會和他結婚,不是嗎?”

“你就是這樣的蟲。我很清楚。”諾裏斯沒想好怎麽回答時,盧錫安又補充了一句:“……唔,我運氣可真好啊……”

後半句自言自語,諾裏斯沒聽太清。

是這樣嗎?

諾裏斯攥握着酒瓶,思維陷入停滞。

“你呢?”

直到雌蟲驚訝地挑眉看他時,諾裏斯才發現自己問出了口。

“我嘛……”

盧錫安低笑着。他垂下眼簾,臉上的神情格外溫柔,“有一只。因為太喜歡,所以很久很久都不敢靠近……”

盧錫安喜歡誰?

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伊登·洛奧斯特。

高中時,他唯一一只沒拿下的雄蟲。他的青梅竹馬,他的好朋友。明明就在身邊,卻只能忍耐隐藏。

諾裏斯那會就知道。卻沒想過了十幾年,這只花花雌蟲,還将對方藏在心底。

如此一來,盧錫安婚姻不順的原因十分清楚——因為不是想要的那一只,那麽是誰自然無所謂。看重外貌也好,欣賞對方的上進心也罷,或是和自己一樣需要已婚身份,都是符合邏輯的理性選擇。

諾裏斯的喉嚨緊縮起來。

一股名為憐惜、心痛還有酸澀的情緒從他的胸腔向外分泌,引發他視野的眩暈和指尖的顫抖。

他松了一口氣,卻又像弄丢了什麽,被無端的悵惘與失落裹縛在身。

他想抓住什麽,于是等他再有意識時,他發現自己已喝了超過預定計劃的酒。

他吻了盧錫安。他艹了盧錫安。

盧錫安炙熱的眼神讓他瘋狂。盧錫安的聲音很沙啞。盧錫安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額頭因緊皺而浮起紋路……

——停下!

諾裏斯對自己大吼,迫使自己從回憶中抽離。

他離開了辦公大樓。

諾裏斯開始回避盧錫安。

他在對方起床前就離開公寓,白天逗留各種咖啡廳,處理積攢的邀約和工作,晚上在外面吃過才回家。

一開始,雌蟲還試圖和他談一談。碰了兩次軟釘子後,盧錫安放棄了。

兩蟲同時在家時,除了必要的信息交換外,沒有其他交流,也沒有眼神和肢體接觸。他們就像兩只根本不熟、分攤房租的同居室友。

對盧錫安來說,這只是酒後例行公事;對他來說,這是毀滅之路。

沒錯,他對那只雌蟲有好感。不管他想怎麽否認這個事實,他都做不到。他的心不聽大腦指揮,他的生活即将一片混亂。

他只能冷處理。

12月匆匆過完。新的一年接踵而至。諾裏斯的作品展在瑞德哈特諾恩萊特區最大的藝術中心開幕。

半個多月來第一次,盧錫安在廚房攔下了諾裏斯。

雌蟲晃了晃手上的紙質門票:“一起去看看?”

諾裏斯避過對方的視線,從他身邊繞過去:“你去吧。我很忙。”

盧錫安滑着腳步貼過來:“諾裏斯,這票是你放我房間的,請蟲得有點誠意啊。”

諾裏斯:“主辦方給了很多。你沒興趣的話扔了就行。”

盧錫安趁雄蟲不注意,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推進卧室:“快去換衣服!1400開始,現在已經1340了,我們肯定要錯過開場了。”

諾裏斯原以為和盧錫安看展會很尴尬,但事實上完全相反。

這只喜好評價、愛講笑話、精力充沛到一刻也停不下來的雌蟲,一走進展廳,就像換了只蟲。

他似乎完全将諾裏斯忘了,沉入另一個世界。

一些熱門的展品,他匆匆一瞥;冷門的幾張(諾裏斯自己最滿意的),他駐足許久;有蟲認出他,他一改平日的熱情,三言兩語敷衍着打發,末了還咕哝着抱怨這些蟲的打擾。

諾裏斯很是吃驚。盧錫安偶爾會調侃他的馬甲,但從沒評論過他的作品。他看上去完全不感興趣,像個徹頭徹尾的外行。

這個錯誤的評價只到今天。

看完展時間已經不早,兩蟲在附近餐廳一起吃了飯。盧錫安顯得很開心,他點了酒,然後給諾裏斯倒了一杯。

諾裏斯沒有拒絕。

棕發雄蟲一飲而盡,臉頰浮現紅暈,雙眼濕潤而迷離:

“諾裏斯,你可能聽過很多次了,但我還是得說,你的照片和你的文字,點亮了很多個黑夜,給了很多蟲繼續前進的力量。”

“宇宙的主宰,你很棒,你真的很棒,你不知道你有多棒……”

他喃喃低語,聲音和手指一起在顫抖。

諾裏斯的耳壓忽然變高。視野忽然模糊,燈光晃動,像火焰一樣舔舐着他的心。

這一晚,當他們到家時,過去一個多月的沉重凝滞氛圍已消散大半。

盧錫安先去洗澡。諾裏斯向後癱倒在沙發上,腦海裏全都是雌蟲狂熱濕潤的雙眼。然後他聽到那只蟲在叫他,讓他拿換洗衣物進清理室。

諾裏斯遲疑着推開了半閉的門。嘩啦水聲中,一只濕漉漉的手探出,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扯了進去。

“盧錫安!”諾裏斯怒道。

“噓!”

雌蟲赤-裸強健的身體壓上來。濃密的棕發粘貼着皮膚,燃着火焰的雙眼蒙着水霧,燥熱濕潤又饑渴。

盧錫安問:“諾瑞,你難道沒聞到嗎?”

諾裏斯:“什、什麽?”

盧錫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一個?”

諾裏斯:“放開我!”

盧錫安低笑。

雌蟲向後退去。他的手移動着,指尖輕觸諾裏斯耳後的一縷金發,聲音低沉而炙熱:

“壞消息是,你又發情了……”

“好消息嘛……”雌蟲寵溺地笑了。他湊近,吻了吻諾裏斯的眉骨:“我也是。”

盧錫安跪了下來。一只手按在諾裏斯的腿部。

諾裏斯發出一聲低哼。他扭過頭,咬緊唇。

這一次,他沒喝酒,結果卻還是一樣。

幾個小時後,兩蟲半裸着上身,一起擠在盧錫安卧室那張單蟲床上。

盧錫安輕輕碰了碰雄蟲的手。對方紋絲未動。

盧錫安捏了捏諾裏斯的腰:“諾瑞。”

諾裏斯還是一具屍體。

盧錫安蹭了蹭他的腿:“諾瑞。”

諾裏斯變成了一塊石頭。

盧錫安索性坐起來,腦袋湊過去,朝他擠了擠眼:“你再不吭聲我要吻你了。”

諾裏斯聲音聽不出一絲波動:“你要說什麽?”

盧錫安坐直,聳肩攤手:“你沒必要自責。”

“我沒做錯什麽,你也沒做錯什麽。不過是正常生理沖動,遇上一個合适地點和一個合适對象,于是一切自然而然地就發生了。”

諾裏斯閉着眼皮,輕哼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盧錫安繼續。

“我們結婚,是因為我們都對穩固的婚姻關系有需求;這個事情,也是同樣道理。你爽了,我爽了,互惠互利,沒什麽大不了,你完全不需要有心理負擔。”

“我知道你有一些奇怪的堅持……但事情總在變,有時不妨跨出自己舒适區試一試。”

“再說了,我們既然是朋友,而且我還是你的‘雌君’,我就得為你健康着想,這種事堵不如疏,我很樂意幫你解決一些煩惱……”

盧錫安是在詭辯。

諾裏斯很清楚。

這只雌蟲的行事邏輯,一向不符合諾裏斯的做事原則,但換個角度,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

也許他對盧錫安的動心,只是這具蟲族身體的生理性吸引。是根植于信息素的無解問題。

他可以拒絕這個荒謬的提議,然後一輩子都無法擺脫這只蟲的陰影。

他也可以接受這個挑戰,徹底将主導權重新握于己手。

諾裏斯撐起身子,睜開雙眼,看向面前的盧錫安。

兩蟲視線相交。

一個聲音在耳語。于是諾裏斯傾身向前。

他用手捧起雌蟲的下巴,檢視他完美的臉龐。

“盧錫安,你說的沒錯。我們的契約,是應該加上‘性生活’這一條。”

本來還有一點劇情,放下一章吧

嗚嗚嗚……是誰說的2章結束不了!站出來讓我打!烏鴉嘴!!(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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