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外4:諾裏斯+盧錫安(9)
番外4:諾裏斯+盧錫安(9)
(9)
盧錫安很郁悶。
一周前,當他去向伊登求助時,不請自來的賽斯給他出了主意。
一個字:冷。
作為縱橫情場的浪子,欲擒故縱是盧錫安對付稍微難搞的雄蟲們最常用的技巧。
這真的不算什麽新法子。
因此,盧錫安還以為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賽斯和伊登嚴肅的表情否決了他的猜想。
正職是軍團心理醫生,工作日常就是在軍隊裏幫軍雌們梳理情緒、聽取煩惱、解決蟲生煩惱的伊登,給出如下理由:
諾裏斯是只非常有想法的蟲。
他重視事實和細節,崇尚既定規則和理性。
如果一開始,他就将之定義為一份契約婚姻,且後續沒有主動提起、或表露過自己的心意的話,那說明他對盧錫安真的沒那個意思。
棕發雄蟲聽到這裏,霍然起身,就要沖出。
賽斯一胳膊将他拽回桌前。作為聞名中央軍團的年輕少校,這只雌蟲的臂力十分驚蟲,可不是盧錫安的健身房訓練能比的。
于是後面幾十分鐘,他只能硬着頭皮,乖乖坐在那裏,聽伊登把話說完。
“你先別着急。這個沒有,不代表真的沒有。”
雄蟲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偏見、歧視、猜測,而是充滿溫柔的關懷和旁觀者的通透冷靜。
“你需要讓他去思考。短暫地改變你們的相處模式。……”伊登斟酌了下,又和賽斯互看一眼,“也許會是一次契機。”
“諾裏斯一點都不遲鈍。他對關系的變化非常敏感。而且他不是感情用時的蟲。如果你表現出異常,在整理好思緒後,他一定會主動和你談的。”
“到那個時候,你就可以趁勢挑明。”
盧錫安對此将信将疑。幾番猶豫後還是決定采納。
對他而言,直球是最簡單,也最符合心底的原始沖動。
他真想不顧一切地表白,展開熱烈的追求。
可前科之鑒歷歷在目:十五年前的那次,以及剛相遇那一次。
宇宙的主宰是站在他這邊的。盧錫安有這個自信。
否則如何解釋,當他一籌莫展,然想主動去找諾裏斯時,正好撞上對方幾月才有一次的發熱期。
那天,雌蟲總是清冷理智的雙眼蒙着一層水霧,光潔修長的脖頸泛着不自然的紅。他看上去那麽的無助和脆弱,急需一雙有力的手臂給予擁抱。
沁蟲的香氣彌漫着将盧錫安包裹,他表面淡然随意的相處,其實恨不得直接撲上去。
他會用一連串純熟的親吻降服這只聰慧機敏、戒心滿滿的雄蟲,讓他為自己深深驚嘆;
他會在引着那只雄蟲進入新世界,将自己專精的技巧毫不藏私地全部傳授。
但他沒有。
誰也沒辦法說清那一瞬間的頓悟如何而來。
但它就是來了。
盧錫安後退,然後關上門。
他忍住了。他隐藏自己的情愫,換以輕浮熟練的僞裝。他假裝對對方毫無興趣,只是以朋友身份提出勸誡。
他賭贏了。
諾裏斯不信任雌蟲。這是對方親口所說,也是他用日常行為無數次反複印證的。
在這個欲望橫流、蟲蟲醉生夢死、及時行樂的世界,那只雄蟲像誤入的異世精靈,以懷疑熟視,以思想洞悉。
無論身處何地,他從不在場,亦毫無希求。
所以盧錫安不敢放手。他忘記了所有技巧,進一步,退兩步。
離得太近,害怕對方厭煩;退的太遠,又怕錯失良機,懊悔終身。
他引以為傲的判斷力皆數消失。
他只能聽從伊登賽斯的建議,在諾裏斯去浮卡裏行星的這段時間,故意對其冷淡起來。
諾裏斯沒有任何反應。盧錫安忐忑不安、焦慮異常,甚至影響到了他在片場的表現。
落水之人攀援浮木是本能。諾裏斯就是将他從惶恐不安中托舉出的藤蔓。諾裏斯登上星網小號“明天的明天還是明天”,來呼這一口救命的空氣。
他甚至恬不知恥的厚臉皮地問了那個問題,然後得到了一個“沒有”。
說意外,盧錫安倒沒有多意外。不如說,比起腦海裏他想過的千千萬萬種拒絕方式,這一個單詞真是最溫和的了。
冷處理沒有用。
盧錫安這樣想着,止不住在劇組聚會中喝了一杯又一杯。
将自己扔進吵鬧蟲群之中,一直都是他舔舐傷口、默默休養的方法。反正諾裏斯不在,數不清已多少天沒出來玩的他可以悄悄放縱一下。
泰塔是剛出道的小雄蟲,年輕、漂亮,和他在電影裏有不少對手戲。盧錫安将他眼底的野心看得通透。
重遇諾裏斯前,他身邊幾乎都是這種蟲。
有的為了他的身份,有的為了他的星幣和臉蛋。
這是這個世界運作的法則。他熟悉、擅長,嘲弄又百無聊賴的玩這個游戲。
這就是他兩任前夫的由來。他以為自己可以,卻總是很快興趣全無。無論他們的皮囊看上去和諾裏斯有多相似,他們都讓他作嘔。
他甚至對自己作嘔。
盧錫安一把推開貼上來的雄蟲,跌跌撞撞地沖進清理間,吐了個天昏地暗。
他好想那只蟲。
好想。好想。
諾裏斯經常看見這棟高聳入雲的半透明大樓。
它盤踞在首都星寸土寸金的商業中心,俯瞰着腳下的芸芸衆生。
當光線反射上去時,它漂亮的像個藝術品,仿佛可以直達雲層上的另一個世界。
曼奇集團。
幾個鋒利的字母挂在這棟建築外牆,拼合成它所屬者的姓氏,代表着無上的權勢和不可估量的財富。
諾裏斯從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會作為貴客,在侍者的帶領下深入其內部。
高速電抵達最高層。當他經過時,身着高級西裝的工作蟲恭敬躬身,無聲讓路。
他被領進一間空曠寬敞的辦公室,或者是會議室。
厚實的深色實木桌椅擺在中間,牆壁和櫃子上是雕刻精美的擺件和鑲着金框的油畫。
桌面上放着閃閃發光的銀水壺裝,切好的水果點心盛在銀托盤裏,旁邊的餐具餐巾紙巾,壓印着藤蔓纏繞的貴族家徽。
2個月前,在那棟郊外的豪華莊園裏,這個家徽随處可見。
拒絕了侍者的點心服務請求,諾裏斯靜坐在側邊的皮質沙發上,等待羅安·曼奇的出現。
這是他從浮卡裏行星回到瑞德哈特的第三天。
諾裏斯沒有告訴盧錫安行程的變動。原本是想當做驚喜,結果發現自己收到了驚喜。羅安的邀約也在其中。
十幾分鐘後,羅安·曼奇從容邁進房間,深灰色的眼睛從窗邊掃視到諾裏斯身上。
那道帶着威懾力的目光落到雄蟲身上,微微停頓了一下。
諾裏斯放下茶杯,擡眼直射回去。
“下午好,格拉爾先生。”
羅安彬彬有禮,在旁側沙發坐下。
這只雌蟲衣着考究,輪廓硬朗,下巴的胡子剃得十分幹淨,深灰色的眼眸沉澱着犀利和智慧,渾身上下,皆是高位者才有的威嚴氣度。
就外形而言,盧錫安顯然更像自己的伯父。但兩者給蟲的感受完全不同——前者讓蟲想要親近,後者讓蟲只想遠離。
“下午好。”
諾裏斯點頭,說完這一句便靠進沙發,一點都沒有被突然叫來的不安和好奇。
房間內一時之間十分安靜。
諾裏斯并不着急。
誰提議的見面,誰才是有需求的那一方。
果然,幾分鐘後,曼奇集團的總裁,曼奇家族的掌權蟲,即盧錫安的伯父率先開口。
羅安:“上次相聚,雖然很想和你專門談談,但事物繁多,一來二去排不出時間。想必閣下不會介意吧?”
客客氣氣的語句內容,組合在一起,就不怎麽友好了。
諾裏斯淡淡回答:“沒關系。您想見面的話,随時都可以安排的,不是嗎?”
問句回問句。諾裏斯給足長輩面子,卻不代表他要讓對方舒心。
羅安怔了一下,随即他彎起唇,冷峻的面容上展出今天第一個友好微笑。
這只雌蟲打開進來時攜帶的文件夾,從裏面拿出一沓紙質資料。
羅安:“格拉爾先生,你很聰明,那我就直說了。”
“去年8月,你回到瑞德哈特後,先後在三家婚介公司登記注冊,并發出征婚gg。”
“兩個月裏,你總共和三十三只雌蟲、亞雌見過面。”
諾裏斯冷嗤:“背着當事蟲去調查對方,這是你們曼奇家的家族傳統?”
羅安瞥他一眼,繼續翻着手上的厚厚資料:
“在此之前,你在斯莫通星也有過同樣行為。”
“格拉爾先生,你很優秀,身邊可供選擇的合适雌蟲一定有很多。”
“我不明白,像你這般聰明的蟲,為什麽要拖到強制匹配前,才匆忙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
諾裏斯:“寧缺毋濫。雖然您是雌蟲,但我相信您也能理解。”
“啪”的一聲,羅安将手中資料扔到桌面上。
羅安眯起眼睛:“你是在等盧錫安?”
諾裏斯抿着唇。既沒答是,也沒說不是。
羅安再次開口,聲音聽起來特別平靜。
“盧錫安幾乎是我一手帶大的。”
“他小時候,雌父雄父工作都很忙,便和朱利安一起住在莊園那邊。”
“如你所知,我沒有結婚。他對我而言,說是親生蟲崽也不為過。”
“從小到大,只要我覺得他會高興、對他沒什麽損害的事,我都會幫他。”
“我希望他能踩在我的肩膀上到達更高的地方。如果他毫無興趣,那麽最少,我希望他能健康快樂。”
“也許是我太自大了。我為他擋去風雨的時候,也剝奪了他的成長機會。”
“你不是他唯一帶回家的蟲,諾裏斯。”
話說到這裏,諾裏斯要是再不明白羅安意圖如何,他就白活了兩世。
從旁觀者角度,他很贊同羅安的觀點。
盧錫安确實被家族保護的太好。
最少,這幾十年來,他只見過一只這樣奇特的存在。
二十歲那年,諾裏斯不告而別,從瑞德哈特逃離。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聽到對方的消息。但他忘了,這是星際時代。
星際時代,信息高速流通。
而有蟲在的地方,就有八卦流言。
盧錫安的兩段婚姻,從頭到尾,他都被迫同步更新着相關信息。
他靜靜圍觀着盧錫安和那兩只雌蟲暧昧、确認關系、締結婚約,看着今天#盧影帝大秀恩愛#登上熱搜,明天#曼奇否認婚變#被網友熱議,然後偶然發現,自己竟将對方的每一任情蟲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不認為盧錫安的選擇算得上明智,也驚訝于雌蟲家族對于盧錫安的放縱寵溺。
但最終,那些一閃而過的憂慮和異樣情緒,都被他以“與你何關”這句話打發掉了。
現在,這不再“與你何關”。
恰恰相反。
這與他“緊密相關”。
諾裏斯無動于衷地看了羅安一眼:“你想說什麽?”
羅安:“離開他。”
“我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
雌蟲的聲音低沉輕柔,但他的深灰色雙眼,表明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質疑。
即使已有準備,諾裏斯仍差點笑出來。
羅安:“諾裏斯,我欣賞你。因為你我是同類。”
“在我們眼裏,婚姻是踏腳石。但相信我,處理不好,它會變成你的絆腳石。”
“你一定不想那樣的。”
諾裏斯再也忍不出。
他從嗓子眼兒裏發出一聲笑:“這種話,你對前面兩只蟲也說過嗎?”
羅安看着他:“沒有。”
一陣沉默。
半晌。
諾裏斯:“為什麽要等到今天?”
他吸了口氣:“為什麽……是我?”
羅安目光溫和。他起身,為諾裏斯杯中添進茶水。
“你和盧錫安是高中同學。曾經有一段時間,你們很親密。”
“那麽,你應該知道,從那時起,他就一直惦記着一只雄蟲。”
諾裏斯猛地擡眼。
他的手僵住了。
羅安看過來。
他繼續盯着諾裏斯的臉,眼神高深莫測:“對此事,你怎麽看?”
諾裏斯抿直唇,緊繃下巴。
他想起那條鑽石項鏈;
想起很多年前盧錫安半開玩笑的那句“我當然喜歡他”;
想起穆羅尼亞學院盧錫安被伊登拒絕後,半夜敲他宿舍窗戶找他喝酒的事。
一股涼意從心底蔓延開。他第一次品味到無能為力、脫出掌控的深深痛苦。
諾裏斯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唯一有感知的,便是他在身側握緊了拳頭。他用的力氣之大,以致于他的手指都有些麻木。
終于,他淡然開口:“那是他的事情,與我無關。”
羅安沉默。
而不知是不是諾裏斯的錯覺,這只雌蟲的壓制場瞬間變得冷冽肅殺,朝他威壓而來。
諾裏斯的心髒咚咚跳動,帶着他的皮膚不舒服地震顫起來。
他喘不過氣。
“在你之前,盧錫安有過兩段婚姻。”
“我和昆恩知道他只是玩玩。既然只是玩玩,他開心就好。”
“可玩玩不代表他不會受傷。盧錫安是個善良的孩子。你既然是他的老同學,你肯定會贊同我——”
“同樣的事情,再來一次,他承受不住。”
“諾裏斯,我很疼愛盧錫安。我想讓他步入婚姻,是因為他需要婚姻。”
“然而我永遠不會因此強迫他和一只不愛他的蟲在一起。”
“強制匹配的事,我可以幫你。”
“你有時間考慮。我等你的回複。”
走回家的路上,諾裏斯按照羅安給出的關鍵詞,在中央數據庫進行檢索。
下一秒,光屏浮現,上面密密麻麻,一堆跳轉鏈接和相關報道。
《最新進展!國會通過最新婚姻法修正案!》
“帝國歷2346年4月20日,國會進行最新婚姻法案表決戰。”
“第十八條條款二、五、七通過。深受匹配制度之苦的民衆們在國會外歡呼如雷,争相慶賀……”
“多年來,克雷夫元帥和洛奧斯特大公一直致力于推進雌蟲婚姻自由……全星際蟲族文明共有11個國家放寬了強制匹配的年限和規定。帝國将成為第12個……”
“國會對新版《婚姻法》逐條表決。其中,第十八條條款二、條款五、條款七備受關注。”
“條款二俗稱‘三十六’詛咒。及強制匹配的年齡下限。此次通過後,三十六将被延遲至四十二,相關條件均有不同程度降低……”
“條款七是對離異雌蟲、亞雌再婚的年齡規定。多年來,這一條款飽受诟病,民衆稱之為‘畜生養殖’,以此抗議離異雌蟲面臨的艱難婚姻現狀……”
每一個法案的通過,通常都是數方勢力長達幾年的漫長博弈。
更別說是和雌蟲切身利益相關的婚姻法案。
因此它雖然前兩天才通過,但開始的時間,一年兩年,甚至三年五年,都有可能。
對諾裏斯而言,這件事的關鍵點在于:曼奇家和洛奧斯特關系親密。
盧錫安不可能不知道。
不管是法律,還是家族壓力,那只雌蟲根本就不急着結婚。
甚至就連他困窘的經濟情況,都是對方裝出來的。
羅安那麽寵愛他,怎麽可能斷他經濟來源?!
自己真是太蠢了。一步一步踏入對方精心設計的陷阱,卻還得意洋洋的認為,一切皆在掌控。
草叢裏狀若無助的獵物,才是最厲害的獵手。
而他,不過是那只雌蟲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替代品罷了。
如此的無知又可笑。
他怎麽可以、又怎麽能對方——
一滴雨水穿過光屏,引起影像的顫抖。
諾裏斯擡頭。
明明前一刻還是灼灼夏日,一眨眼,天空布滿陰雲,世界一片暗沉。
諾裏斯站在原地,有那麽一瞬,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
諾裏斯輸入指紋,房門應聲而開。
公寓裏十分明亮,所有的燈都開着。幾只蟲影正在裏面上下忙碌。
他的腳步帶動地板上的氣球飄起又飛落。
“嘿,是我的披薩——”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裏面沖出,在看到來者後,又猛地僵住了。
幾秒後。
盧錫安飛撲進清理室,然後抱着幹淨毛巾火速奔出,一把裹到諾裏斯身上。
“宇宙的主宰,這麽大的雨,為什麽不找個地方躲躲呢?”
“诶,不對不對,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可惡,你居然瞞着我!”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諾裏斯皺起眉頭,指向前方不遠處爬高爬低、正在天花板牆壁上拉着燈帶、身着相同制服的工作蟲。
盧錫安尴尬:“……哈哈哈。”
諾裏斯擦着頭發,不着痕跡、自然而然地推開盧錫安,從裏到外,快速的将自己公寓轉了一圈。
房間裏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以及亮晶晶的裝飾品。他還看到了幾個奇怪的數字,以及幾個奇怪的祝福語。
諾裏斯:“生日?你過生日?”
盧錫安猛搖頭:“不是。”
諾裏斯:“……屎蛋?還是滾滾?”
盧錫安左看右看,忽然張開雙臂,嚷嚷着“今天先到這裏”,把公寓裏的工作蟲都趕了出去。
等雌蟲回來時,諾裏斯已經坐在沙發上,正靜靜看着他。
盧錫安咽了口口水。又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
“是、是你……過生日。”
“我知道你不喜歡出去,所以就想在家幫你慶生。”
“我、我買了很多菜……計劃今天提前處理一下,這樣明天接你回來後,不用等太久,你就可以嘗嘗我的手藝了。”
但蟲算不如天算。
他大包小包進門沒一會,菜還沒分好,誰能想到,他苦苦思念的雄蟲就這樣突然出現了。
盧錫安悄悄打量着諾裏斯。
雄蟲臉色很差,不知是不是淋了雨的緣故,他看起來十分的虛弱。
“你先洗澡,這些事等會再說!”
盧錫安想起剛才摸到的冰冷,頓時顧不上自己的那點尴尬羞愧,直接跳起來,沖進清理室去放洗澡水了。
蒸騰的熱氣暈滿整個清理室。
諾裏斯泡在浴缸裏,合并五指,掬去一捧水,垂下眼簾,默默對視。
蕩漾的水波中,他看到一雙淡藍色的眼眸。
這是屬于雄蟲諾裏斯·格拉爾的眼睛。
正如他現在使用的這具軀體,同樣屬于雄蟲諾裏斯·格拉爾。
也正如即将到來的明天,那是雄蟲諾裏斯·格拉爾的生日。
沒有一個屬于他。
諾裏斯張開手指。
水流從指縫快速洩出,什麽也沒留下。
晚飯是盧錫安做的。
這只雌蟲笑得開懷燦爛,完全無視諾裏斯的冷臉,在廚房一陣搗鼓後,端出幾個小菜。
是諾裏斯常做的那幾樣。
他用蟲族的食材,最大程度地還原地球菜肴。結果就是,看上去很是相似,其實味道天差地別。
這好像有點像盧錫安的替身游戲。
思緒随意亂飄。
諾裏斯不由輕笑。
“我從浮卡裏帶了酒,你拿出來。”他對盧錫安說。
盧錫安瞪大眼睛,緩緩咧開笑容:“寶貝,我就知道,你出門在外也時刻惦記着我。”
諾裏斯用手托腮,沖雌蟲眨了眨眼睛。
盧錫安笑容凝在嘴角。一點一點,他的耳根和臉頰都暈紅了,眼睛裏燃起明亮的火光。
盧錫安酒量一向很好。然而這次喝了半瓶,他便紅着頰腮,一副醉酒模樣,潑皮耍賴地非要讓諾裏斯坐他腿上。
雌蟲的把戲。可真是駕輕就熟。
諾裏斯在心中冷笑,面上還是答應了。
他不僅答應了,還将地點從餐廳換到了卧室。
卧室只開了應急地燈。光線昏暗,氛圍暧昧。盧錫安一把抱住雄蟲,将腦袋埋進他的脖頸,急色地嗅聞、舔咬。
“諾瑞,諾瑞,諾瑞……”
“聞起來好香。我喜歡這個味道。”
盧錫安喃喃低語,語音模糊。
諾裏斯撐着雌蟲的四肢,任他對自己為所欲為。
盧錫安眯起眼,居高臨下地看他:“諾瑞,你生氣了。”他陳述道。
“為什麽?”
不待雄蟲回答,盧錫安閉上眼睛,彎下身子,将前額貼到雄蟲額頭:“因為我最近都沒找你嗎?”
“如果是呢?”諾裏斯躺在床上,用手臂勾起盧錫安的脊背,“你會道歉嗎?”
盧錫安低下頭,用下巴摩着諾裏斯的臉頰:“道歉?不。不不。盧錫安·曼奇從不道歉。”
“盧錫安·曼奇只會給你快樂。”
他笑了,笑聲飽滿而低沉。于此同時,他的手潛入陰影之中,輕撫而上。
“小諾瑞,想我了嗎?”他啞聲問。
細微的電流在他們相貼的肌膚間流動,讓彼此的每一塊肌肉都唱起樂章。
明明心神懼疲,雄蟲的身體卻迅速地興奮起來。
一陣恐慌洶湧而來,攫住了諾裏斯的心髒。
諾裏斯看向盧錫安,藍色的眼眸在黑暗裏閃着危險的光。
下一瞬,他抓住雌蟲,将他向下壓去。
事已至此,語言毫無用處。
因為他的理智,已掙脫指揮。被欲望吞噬。
他喜歡盧錫安。
所以,這段關系不能再繼續。
不能——
日六了。累死嗚嗚。
小可愛們現在知道盧錫安騙了諾裏斯什麽吧2333
原則性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