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顧誠因手上的動作很重,像是怕林溫溫會掙脫逃走一般,将她牢牢锢在懷中。

他似乎能夠預料到,這樣會對林溫溫造成極大的沖擊。所以雙唇覆上時,卻是分外的輕柔,緩慢,且還帶了些許的試探。

林溫溫登時愣住,腦袋似乎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連呼吸都一并忘了,只愣愣地睜着一雙眼,僵在那裏,任由他試探過後,徹底吮住她唇瓣,又試圖将那唇齒慢慢撬開。

然就在被撬開的剎那,林溫溫猛然回過神,她立即緊閉雙唇,拼盡全力想要掙脫。

可她身前是銅牆鐵壁,身後的臂彎又好似一把沉重的鐵鎖,讓她所謂的反抗,只成為了幾聲哼咛,還有那不輕不重地扭動。

顧誠因明顯頓了一下。

林溫溫以為他要将她松開,卻沒想到在這一下之後,他忽然重了呼吸,帶着幾分懲罰與警告,直接将她那明明已經幹裂到極致,卻依舊倔強不肯配合的唇瓣撬開。

溫熱的茶水被送入口中,還有一些順着兩人的唇角流了出來,林溫溫徹底放棄了抵抗。

不是她不想抵抗,而是她也不知為何,忽然間她整個身體都變得非常軟,根本使不上力氣,還有一股麻麻的癢意開始不住擴散……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她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莫非是那什麽花的毒性開始擴散了?

這個該死的顧誠因,竟用這種羞辱她的方式來逼她喝毒藥。

林溫溫又羞恥,又害怕,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閉着眼任由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住下落。

許久後,顧誠因終是将她松開。

林溫溫早已哭得淚眼模糊,腦袋也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記悶棍似的,發麻發懵,無法思考,她閉着眼什麽都不說,只眼淚還在流。

顧誠因沒有将她放下,而是就這樣讓她在他懷中,垂眸望着她,也不說話,靜靜地看她落淚。

片刻後,他嘆了一聲,才将她放回床上,拉好被子,拿出一條帕子幫她擦拭面上淚痕。

林溫溫胸腔被羞憤填滿,她立即将頭扭向一旁,避開了顧城因伸過來的手。

顧誠因頓了一下,沉眸将她臉頰又給掰了回來,一手将她下巴捏得生疼,一手又那樣輕柔的幫她拭淚。

林溫溫的眼淚就如山間的泉水,不住地朝外湧,顧誠因擦去多少,她又會流出多少。

可顧誠因并未惱怒,只重複地幫她拭淚,動作自始至終都還是那麽的輕柔,就好像生怕自己稍一用力,會将面前這張白皙柔嫩的臉頰給擦破。

“你哭多久,我便擦多久,”顧誠因朝林溫溫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去一眼,慢慢道,“若哭瞎了,倒也是樁好事,便不怕你逃了。”

林溫溫朝他狠狠瞪去一眼,當即深吸一口氣,咬着唇許久才顫抖着呼了出來,眼淚終是被憋了回去。

顧誠因幫她将眼淚徹底擦幹,視線又落在那紅腫的唇瓣上。

是他方才力氣太大,還是她實在太嬌弱?

顧城因輕嘆,重新換了處帕角,又開始幫她擦唇邊的水漬。

帕子剛碰到林溫溫的唇角,她便極為明顯地瑟縮了一下,細眉也随之緊緊擰起,一副又要落淚的模樣。

顧誠因動作頓住,神色微怔,然很快,他眉眼沉下,讓自己繼續幫她擦。

一邊擦着,還一邊問她,“三娘可還記得,那日你送我這帕子時,說了什麽?”

林溫溫不說話,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将頭又扭去一旁。

不出所料,顧誠因也毫不講理地又給她掰了回來,自顧自道:“你說這是東市繡閣的絹絲,用上好的藍青所染,你一看到這上面暗紋的祥雲,便想起了我。”

那日是在流景院,她笑着将帕子拿給他時,說了這番話,顧誠因當時也好奇,為何會看着雲便想起他,只是青才與珍珠都在院裏,他沒有問出口,此刻倒是不再顧忌,直接問道:“為何看到祥雲會想起我?”

林溫溫垂眸望了眼顧誠因手中的帕子,她眉宇微蹙,這帕子她早就忘了,她送了顧誠因那麽多東西,哪裏都能記得住,估摸當時怕他不願意收,就随意尋了個借口。

“為何?”顧誠因徹底幫她将臉頰擦拭幹淨後,又問一遍。

林溫溫卻是一言不發,抿着唇似乎又要哽咽。

她是真的不記得了。

顧誠因又是靜望了她片刻,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将帕子重新疊好收起,起身離開。

他剛将門推開一條縫隙,床榻上便傳來林溫溫低泣的聲音,“我能走了嗎?”

顧誠因停在那裏,反問她:“你覺得,你走得了嗎?”

“我已經受過了屈辱,也喝過了那什麽花毒,你遭受的我都遭受了,你到底還要怎麽樣啊?”林溫溫幾乎是哭着喊出來的,只聽聲音便可得知,她此刻有多麽崩潰。

屈辱。

她的屈辱是因為他未得應允做出的冒犯,還是因為碰她之人是他,而非寧軒?

顧誠因将門重新合上,那淡漠的神色瞬間又沉入谷底,冷冷開口:“如果是寧軒,你還會覺得屈辱麽?”

“寧軒阿兄是正人君子,他永遠都不會做這樣的事!”林溫溫氣得聲音都在顫抖,她對顧誠因的嫌棄也是不加任何掩飾,“再說,他是我夫君,你又不是!”

夫君……

她與他還尚未成婚,她便這般稱呼他,她到底是有多盼着嫁給寧軒。

顧誠因回過頭,神情陰郁地看向床榻。

“林溫溫。”他冷冷喚她名字,“我可極為以明确的告訴你,我不會放你走,今日只是開始,我會要你将我所經歷的一切,都一一體會。”

包括他從心動到得知真相後的心痛,她林溫溫也得全部經歷一遍。

這番話他說得不緊不慢,卻令人周身發寒。

見林溫溫徹底沒了聲音,顧誠因慢慢回頭,又擡手去推門。

“等一下!”靜默後的林溫溫忽然揚聲喚他,顧誠因深吸一口氣,再度停住動作。

“那、那個……”她又哭了,一開口便斷斷續續地抽泣,“那個什麽花毒,喝多了會如何?”

顧誠因故意壓低嗓音緩緩道:“少量服用會暈沉麻痹,若長期大量服用,會渾身肌膚潰爛化膿,不治而亡。”

這次顧誠因說完,沒急着推門離開,而是朝那床榻看去。

果然,林溫溫也沒讓他失望,很快便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聽那聲音像是要将自己哭斷氣,是顧誠因今日聽到她哭得最為慘烈的一次,甚至比他親吻她時還要難過。

“你很在意容貌?”

床榻旁忽然冒出的聲音,将大哭的林溫溫吓了一跳,她哭得太大聲,沒有留意到顧誠因的去而複返。

“這還用問嗎?”她狠狠瞪着顧誠因道,“我一無是處,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我的容貌……”

雖然旁人會說她模樣過分嬌媚,可到底也是過于好看所致,如今顧誠因卻要将她唯一擁有的好東西給毀了,林溫溫如何能不傷心絕望。

“容貌不重要。”顧誠因聲音和緩地與她耐心道,“比起品行與學識,容貌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林溫溫哭着反駁道:“怎麽會不重要,若你只有品行與學識,卻長得眼歪嘴斜,皇上能點你做狀元嗎,日後的關試你又能考過嗎?”

的确,面容不端者不能入朝為官。

顧誠因竟一時語塞。

半晌後,他不冷不淡道:“那便好好哭吧,在你容貌徹底潰爛前,先将眼睛哭瞎,到時候你看不見,便也不會覺得自己醜了。”

說罷,顧誠因拂袖離去,這一次是真的走了,林溫溫等了許久都沒有見他回來。

林溫溫一邊在心裏痛罵顧誠因,一邊繼續哭,可她的眼睛的确好痛,喉嚨也好痛,渾身又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樣,酥軟無力,便哭着哭着,昏沉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耳旁有輕微的聲響,林溫溫慢慢睜開眼睛,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一定腫了,她委屈地輕輕吸了吸鼻子,用眼角去掃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顧誠因。

他跪坐在一張矮桌後,正從一個精致的食盒裏往外取食物,那食盒莫名有幾分眼熟,她擰眉想了一下,記不得在哪裏見過。

許是感覺到有視線朝他投來,顧誠因頓了一下,擡眼看向床榻,“醒了?”

林溫溫不想理他,沒有說話。

顧誠因知道她醒了,讓她試着活動一下手腳。

林溫溫的身子還在發軟,很勉強才能扶着床頭坐起,想要下地,腿又擡不動。

顧誠因眉宇微蹙,将最後的碗筷擺好後,起身來到榻邊,想要伸手扶住她。

林溫溫卻是将手一縮,明顯對他有所抗拒。

顧誠因這次沒有勉強,只道:“自己來吃,還是我喂你。”

林溫溫眼眸倏然睜大,連連搖頭,“不必麻煩你,我自己吃就是了。”

她咬緊牙根,在顧誠因的注視下,顫顫巍巍将腿終于落了下去,準備穿鞋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動作頓住,咬着唇欲言又止。

“怎麽了?”顧誠因道。

林溫溫望了眼自己的衣裙,酸着鼻子道:“我、我是怎麽從林府……來這裏的?”

顧誠因道:“我帶你來的。”

“那、那我記得我穿得是……是裏衣……”林溫溫低着頭,越說聲越小,最後那兩個字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她記得她睡覺的時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裏衣,可現在她卻穿着交領襦裙,她想知道是誰幫她換的衣裳。

顧誠因也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偏是不回答,只上前兩步,直接将她橫腰抱起,“再磨蹭下去飯便涼了。”

林溫溫一聲驚呼,倒在了顧誠因懷中,她正要掙紮,便聽顧誠因道:“若不老實,便再喝些藥,躺在那裏我喂你。”

“你……”實在太惡毒了。

後面的話林溫溫只在心裏道,卻不敢說出口,然一想起顧誠因還未回答她換衣服的事,那臉頰倏地一下又有些發燙。

在林溫溫眼中,顧誠因不正面回答,便是默認這衣裙是他換的。

簡直無恥。

林溫溫眼睛太痛,實在不能哭,輕輕抽了兩下,便強讓自己忍着鼻中酸意,又在心裏将顧誠因狠狠罵上一番洩憤。

顧誠因将她放在矮桌旁,又去她對面盤膝而坐。

桌上兩盤菜,一葷一素,有粥餅,還有一疊糕點,是澆了蜂蜜的桂花糕。

其實她根本沒有胃口,可她也知道,眼下顧誠因不肯放她走,她餓着又不能解決問題,還不如先将肚子填飽,沒準尋到機會還能逃走。

林溫溫沒急着動筷子,她等顧誠因夾了哪個菜,林溫溫才敢吃那個菜。

平日裏馮氏将她看管得緊,尤其是在吃飯上面,生怕她将胃口撐大,胖了身子,所以哪怕現在林溫溫肚子再餓,也吃不了多少,一碗不大的粥都沒有喝完,那餅也吃了三口,桂花糕只咬了一口,便和剩下的餅一同擱在自己的小盤子裏。

她吃完後,順手要拿帕子拭唇,才發現她沒有帕子。

顧誠因看她一眼,擱下筷子,拿出那條被他疊得四方整齊的藍青絲帕,遞到她面前。

這是顧誠因的帕子,林溫溫可是要擦嘴,她才不用呢。

猜出林溫溫心中嫌棄,顧誠因冷着聲道:“這帕子只你一人用過。”

他的确會将林溫溫送的帕子帶在身上,卻從未用過,今日幫她拭淚,才是第一次用。

林溫溫才不信他,還是不肯接。

顧誠因沒有勉強,只将帕子擱在她面前,順手将她的小碗和那小盤子,一并拿了過去。

他沒有猶豫,很自然就将她剩的那幾口東西全部吃了。

林溫溫驚詫地看着他,“你、你吃我剩的做什麽?”

顧誠因不以為然,“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既沒壞也無毒,為何要浪費?”

“可這上面有我的口水啊!”林溫溫小臉漲紅。

顧誠因又拿出一條墨色帕子,這才是他平日用的,很尋常的布料,上面沒有任何刺繡。

他一面輕拭唇角,一面擡眸看她,“哪又如何?”

林溫溫被噎的說不出話,不過轉念一想,他連水都那般給她喂了,這些沾了口水的飯菜,自然不算什麽了。

想到喂水,林溫溫臉頰更燙,連忙避開他視線,然很快,她便又意識到一件事。

杏眸倏地睜大,用力掐起指甲,小心翼翼朝顧誠因看去,“顧、顧表兄……”

正在收拾碗筷的顧誠因動作微頓,朝她略微偏下頭,示意她說。

林溫溫支支吾吾,磨了半晌才出聲,“能給我一副避子湯嗎……”

避子湯?

顧誠因愣了一瞬,面色驟然沉下,他沒曾想過,寧軒竟然敢在婚前去碰她,這便是她口中的正人君子?

顧城因這雙本就陰郁的眼神,盯得林溫溫心底生寒,她忍了許久的酸意頓時湧入鼻根。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方才沒反應過來,不小心才吃到了你的口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別生氣……”

林溫溫根本不懂男女之事,只在前幾日馮氏給了她那本《素女經》,她只看了其中一個畫面,便是那男女環抱在一處,嘴對着嘴,她當時腦子裏出現了顧城因,吓得再也不敢翻看。

從前她看話本時,也看到過男女成婚,可每次洞房時,書上也只寫到拉了床帳,過兩月,那女娘便懷了身孕。

林溫溫自然覺得,同在一張床榻上,抱在一起,吃了對方的口水,便有可能會……

顧誠因沉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片刻後,唇角微微勾起,淡道:“懷了又如何,生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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